摩诃般若的要义与入门
耕云先生讲述
民国六十九年十二月廿八日于台北
佛陀强调八正道,就是说:人要想‘成熟众生,庄严佛土’,也就是说要实现大同世界的话,就必须每个人都要保持正见。
正见有深有浅。假如说:‘我们看得很正确,我们认为很正确’,那就是浅。
我们说这个烟灰缸是没有生命的东西、是静止的,可是从自然科学的角度去看,任何存在的东西都是原子的堆积,而每个原子都有电子、质子和中子,而电子都在片刻不停地旋转,你说它是静止的,显然是受了五官的欺骗。
在这个宇宙当中,没有一个单独存在的东西,因为物质基本单位的存在是原子,你把电子、质子分开,当体显示的不就是‘空’吗?所以经上说:‘因缘所生法,我说即是空。’因是甚么?因是动机。缘是甚么?缘就是条件。一个动机加上必要的条件所完成的东西,它原本不存在,最后依然成空。佛陀的法与自然科学是没有什么抵触的地方。
八正道的正见,就是说我们人是由认识指导行为的,我们若要使想念行为很正确,就必须保持正确的见解。而正确的见解有深有浅,最深的见解就是‘摩诃般若’,也就是‘见性’。
摩诃般若是甚么?我只能这样回答你:‘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了。当你自己真正见到你那原本如此的自己的时候,就是摩诃般若发露的时刻,这是八正道的起点和最高点—摩诃般若。
摩诃般若有深有浅,所以金刚经讲:‘一切贤圣皆以无为法而有差别’。既是无为法,那里还会有什么差别呢?那就是有深有浅、有纯有杂。等我们摩诃般若完全发露,而且到达‘巴拉咪达(波罗蜜多)’的时候,即完全发露,那就是‘尼尔巴拿’。‘尼尔巴拿’就是涅槃,涅槃并不是说人死了才叫涅槃,而是说我们人应该活在涅槃中。
涅槃可不可以描述?可以的,就是说,你心里空空的,没有任何事情。但是别人问你的话,你也没有答错,你走路也不会走到水沟里去,吃饭也不会吃到鼻孔里,而心里的确空空朗朗,这就是涅槃的初阶。人到了这一步就会发光。
佛陀非常慈悲,因为祂慈悲,才点出我们每个人都有佛性,佛性就叫自性。自性是甚么?自性就是生命的根本属性。我们只要找到生命的属性,就是见性成佛。
佛法本来是很简单的,假使你硬要说很多话,那一句‘如是我闻’,也可以讲上两天。讲那么多,有什么用呢?保证没有用。佛法传到中国来以后,变质变得很多,所以古人说:‘尽信书,不如无书’,我们完全照经典去看,我们莫知所从。你看净名经,有三种译本:维摩诘经、无垢称经、无垢经。三个译本文字都不一样,维摩诘经比较潇洒,文字通顺流畅,其他的两个译本比较晦涩,而且意思也有出入,好在每个译本相同的都是摩诃般若。
我总认为每个人只要把摩诃般若弄清楚以后,就堪称‘修学事毕’。既没有比这个更实际,也没有再学的必要了,所以在六祖坛经里特别强调摩诃般若。
经典不翻译摩诃般若,勉强翻为大智慧。为什么不翻译?因为翻成大智慧,往往容易与‘世智辩聪’混淆不清。
实际上,我们一般讲的大智慧是从外面进来的、学来的,是由分别心产生的。由小学到博士,智慧很大。爱因斯坦可以知道宇宙一切活动的现象都是相对的,他指导、影响了原子的分裂,不能不说他是很有智慧。但是他是向外学来的,以向外学来的作基础,然后由分别心再去分别其存在,这只能算是大聪明。
而摩诃般若是从内心发露出来的,不是从外面学来的,是本有的,与生命同在,没有摩诃般若就没有生命。而且它是离分别的,当你心念活动停止的时候,它就出来,但这不是压出来的,也不能勉强,这个‘自己不去想’的心态是很难得的、很难讲的。
‘摩诃般若’是不是有分别?现在我在这里讲话,我可以保证没有分别心,绝对没有分别心。也就是说,没有分别心,也不会妨碍讲话、妨碍吃饭,也不会妨碍写文章,这才是大智慧,大到没有边,这就是禅宗讲的‘同一质’,与宇宙完全合一。
学佛法,如果自己的摩诃般若没有发露的话,那不是真学佛。你学到死,手忙脚乱,没有上路。‘不识本心,学法无益’,摩诃般若就是本心,自然也与你的生命同在,它就是你本来的心。
佛陀很慈悲,经典上很多地方讲到本心,讲到本心的地方就是‘如来藏’,‘如来藏’就是本心。很多人把如来藏分做两个,而本心就是自性。
我跟很多青年人说,你不妨用逻辑的方法,把自己做个分析,也就是说把你自己原来没有的拿在一边,剩下的,直到拿无可拿时,就是原来的,原来的就是真实的。功夫做到这个程度的话,那么你的摩诃般若就会发露。
摩诃般若发露有什么感觉?就是离执的感觉,外面对你的干扰就很少了。假如有干扰的话,那就是你自己干扰你自己,因为你要起心动念。所以说学法,差就差在这一点点。
学法,一个是从理路上入,什么是从理上入?我今天介绍一位印顺法师,他所写的文章代表大彻大悟,他是从理上入。我们一个人一天吃了饭,不用脑筋是很难的,你与其用歪脑筋,不如用正脑筋,穷理思索,用尽自己的思惟去思索,思索到不能再思索的地方,到了‘山穷水尽’的时候,‘柳暗花明’就会出现。
另一个是从事上入。打禅七、念阿弥陀佛,会不会开悟?会开悟。可是,试问你悟了,有几个人能看得出来?摩诃般若出了头,却不认识它,岂非白白地当面错过。认识了它以后,还要保任它,禅宗叫‘保任’,经典也经常提到:‘如来善护念,善付嘱。’从事上入的有净土宗、南山宗、密宗、天台禅定止观,‘止’是停止一切的杂念,‘观’是观察、观想,就是‘思惟修’。
禅本来就是‘思惟修’,大家走错了路子,坐在那里,什么也不去想,心空下来,绝对不可以。‘空’很难解说,修行绝不是把意念停止,那不是修,那是与自己的生命作对,那是扬弃自己的生命,人不可以停止想念。
抗战时,我在西康学的是白密。传密宗一定要口传,假如看书本传,一定容易错,它的读法与书本的音不一样。标准的读法是以唐朝的音来读,因为大多的经典是从唐朝翻译过来的。所以修‘三密相应’、‘即身成佛’的事也不简单。
密宗有大密宗、小密宗。
小密宗就是口颂真言、手结印、心观想。
大密宗是摩诃般若发露以后,也就是禅。禅就是摩诃般若,六祖所称赞、所赞扬的就是摩诃般若。
摩诃般若发露有两种状况:一是物以类聚,别人的摩诃般若把你的摩诃般若唤醒。唤醒了没有?你的心里感到空空朗朗,就是摩诃般若出头的征候。这时候你应该保持它,行、住、坐、卧保持、保任就可以了。
从理上入也是一条路,分析自己,透过分析找到父母未生以前的本来面目,这是从理上入。
因为真理是普遍的,你尝过大海水一滴,就知道全部海水的味道了。你认识到你的本来面目,就认识到大宇宙的本来面目了。由自我突破,而了解宇宙的真相,就是佛经讲的实相。我们了解实相之时,也就是断惑,断惑就是入‘圣流’。
什么叫断惑?就是对宇宙人生不再有怀疑。不再有怀疑的时候,亦即是基督教所讲的‘全知全能’。
这个‘全知’,并不是说你没有学过电子学,请你帮我装个收音机,你也会装;你没有学过外科手术,你也能拿刀子把别人的肚子割开,不是这样讲。这个‘全知’是一切‘知’的源头,如果没有这个源头,一切智不能产生。把握著一切智的本质,把握住一切智的源头,这叫‘全知’。
什么叫‘全能’?宇宙万生万物之‘能’为我之‘能’,这叫‘全能’。假如你说著相的‘全能’,那上帝也不能生孩子!所以佛法说到究竟之处,无法可说。
哲学家所讲、所争辩的也只是‘第一次因’,所以黑格尔讲‘一切存在是心灵的现象’,笛卡儿说‘我思故我在’,马克思说‘一切的思想、观念、意识是物质的产物、物质功能的反射’,他们是争‘第一次因’。黑格尔没有否定物质,马克思也没有否定心理的现象,他们只是争‘第一因’。
佛法的用心也是跟哲学家一样,我们追求的是‘最初因’。我们了解最初因以后,我们对宇宙人生就不会再有疑惑了,我们的心灵就迈入一个崭新的境界。所以学佛法没有那么多理论,没有那么多道理,只要‘心空及第归’,也就是说心要空空朗朗,‘如日处虚空’,没有阴暗面。
学佛法,是要学成佛的方法。
修学佛法的方法,一种方法是反省。用开倒车的方式,以自己的行为为‘经’,以有关的人和事为‘纬’,就这样子反省。
一种方法是观心。古人讲静坐观心,其实不必。假如你观心做上三个月的功夫,保证味道是很浓厚的。怎么做?就是说,你在想什么,你自己要知道,亦即‘念念自知’。
各位现在在想什么要知道是很容易,但是在平常的任何场所,譬如散步、办公、演讲的时候,自己脑筋在想什么,自己都知道,就不是那么容易了。可是你自己一定要知道,因为我们自己在想什么都不知道,在佛法来讲,这就是‘无明’,真正的无明就是这样的解释。
很多人觉得情绪不好,就去找医生看,医生说这是情绪的周期性现象,人每隔一段期间就会有低潮出现,其实这是乱讲。因为你在想什么,你自己都不知道,有烦恼当然不会知道是什么原因。实际上我们说错一句话、看错一件事、想错一个问题,都是烦恼的原因。假如你脑筋想什么你都知道、而且善于抉择的话,你的烦恼就没有了。修行的入手功夫无非是如此。假如你要守窍、要观想,那就很容易入魔。
有些人修行很好,自己发光,我们不印可他,我们不说他这样修行就算很好、很到家。我们不说他修行修得不错,不是说我们吝啬恭维别人,而是怕害了别人。他打坐能发光,我们不认为他修行修得对,因为他没有断惑,他的意念之根没有拔掉。
修行以断惑为了事,人不能断惑,没有办法,那不是真正的开悟。真正的佛法是断惑。既是真正的佛法又能代表佛陀的心法,就是‘以心传心’的禅宗。而禅宗一句话就可以讲完,就是‘认识你自己’。
我想各位有时间、有兴趣的话,可以去认识你自己,把自己一件一件的拿出来分析,说父母未生我以前,我没有身体,我现在很讲卫生,妈妈却说我小时候还抓大便,可见那时候没有思想、没有意识。既然没有思想、没有意识、没有身体,无风不起浪,画一幅画也必须有一张纸,我们的观念、认识又是以什么做基因而产生的?我们找到这一点就够了,你突破这一点,你的身心马上会发生变化。也就是说‘我是谁’?靠什么会使你产生经验?小孩子拿水来喝,烫!第一次、第二次烫,第三次就晓得吹吹、试试。有了经验,我们就可以由单纯的经验,累积到复杂的经验,我们就有个比较,分析那个有利、那个有弊。有分析、有比较,就有思惟作用,而思惟作用原来并没有。既是本无,所以佛法叫作妄心,是虚妄的心。我们又为什么会产生出妄心呢?因为我们有一颗真心。身心的六根面对六尘,因此有了六识,以为外面的存在是真实的,我们迷失了最圆最纯的一颗心,而把它装进了许多‘见尘’,心垢愈积愈多,把真实的自己彻底埋没了。我们只消用反次序,把真正的自己找出来,人生就会活得逍遥自在,佛经描写的境界都会同时出现。
所以学佛法也和哲学家一样,找出你的‘最初因’,也就是说找出你‘生命的基因’。‘生命的基因’就是你本人的‘自性’,就是你的‘真心’、你的‘本来面目’。看起来很简单,须知‘说食是不能裹腹的’,等你找出来以后,你的摩诃般若就自然发露。摩诃般若发露以后,才是圣贤,才可以说‘一切贤圣皆以无为法而有差别’。
如果我们不能找出真正的自己,我们讲经、我们记那么多,没有用,变成‘所知障’,因执成障。经上说:‘因地倒,因地起’,因为我们的真心迷失而起执,因起执而累积‘见尘’,障蔽法眼。我们因为迷失真心,背觉合尘,也必须靠真心的再抬头而离执、离缚,证得解脱。
很多人喜欢打坐,殊不知要等摩诃般若发露以后,才可以打坐;摩诃般若未出来,不能打坐。
我觉得我们修行最基本的就是要读金刚经,读金刚经要离分别去读。如果身旁没有人的话,障重的人就大声读:‘如是我闻˙˙˙’,不分别什么意思,连续读下去就好了。障轻的人就小声点,读完了,把经一合,‘金刚心’或多或少就会出来。金刚经读了以后,保持、保任就够了。
金刚经不需要讲,为什么不需要讲?因为佛陀说法的时候,五百人证得阿罗汉果,佛有这种伟大的力量,祂说金刚经的时候,就可以把别人的摩诃般若唤醒。金刚经所讲的话,只有佛能讲,别人不能讲。
我们修行必须读金刚经,不管它是什么意思,不要分别它,从头到尾把它读完,经一合,反观自己的心是什么样的感受?这是修行的一种诀窍、一个方法。因为佛说到‘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就是‘无上正等正觉’,完全等于正觉的心,也就是正确的觉受。而且经典上常常讲到‘正受’,就是真正的受用、正确的感受。读颂金刚经,一口气从开始读到最后,持之以恒,心态就会一天一天的进步。
当初佛到处演讲,祂讲的法都非常通俗。当时印度四大阶级种姓相待非常严格,如果像经上讲的那样文诌诌,大家就会听不懂,所以讲得非常通俗。后来译经的人把它译得斯文,表示自己很有学问。实际上佛陀当初说法都是对机说法,说得非常通俗,而佛陀说法又没有离开每个人的心。当我们看佛陀的遗教、经典,拿它来印证自己的心,祂的每句话都是描述你的心。这样子看经,你就会觉得很受用。
我们修行要注重两个字‘功德’。
‘功’就是‘功勋’。曹洞宗讲‘君臣五位’,而我们的‘功’就是要常常了解自己的心念,我们想什么?我们起个念头,自己要知道,这是修‘功’最好的方法。
‘德’就是一个人的德性、特性、气质和性向,要不断地改善、提升,也就是说要让自己变成神童,而不要变成饭桶。
我常常喜欢讲这个故事,大家认为吕纯阳总是没有结过婚,那么佛陀结了婚,就不是‘纯阳’了吗?实际上,‘纯阳’就是说你心里头不要有阴暗面。例如我们说阴谋家,为什么叫他阴谋家?因为他使用的谋略手段极端保密,做事不让任何人知道,见不得天。见不得天就叫‘阴’。王阳明就是说他的心完全是‘阳’、没有‘阴’,他的心完全是‘明’、没有‘暗’。
出家人受戒是必要的,假如我们不是出家人,受那么多戒,反而不自在。所以我们一般的在家人只要受一条戒律就可以了,就是‘凡是怕别人知道的事,凡是不可告人的事,一概不去想、不去做’,你能做到这一点,你的心就没有阴暗面。
‘阳’,修到极端就是‘纯阳’。易经说‘群龙无首’,那就是‘纯阳’之象,也就是大同之象。‘龙’代表‘阳’,‘首’代表‘大乘心’,‘无首’表示每个人都进步到人性的最高峰,没有人更高,也没有人不够,这叫‘群龙无首’。
我们每个人透过修行,把阴暗面通通丢掉;阴暗面丢掉以后,心灵就空空朗朗。人是可以没有纪录惯性的,没有纪录惯性那就是离执。
问:‘六祖讲一行三昧,无念、无相、无住’,恭请开示。
答:坛经的三个总纲就是‘无念、无相、无住’,因为六祖是从金刚经而悟道的。
‘无住’就是心念不要停留在一个地方。
什么叫‘无念’?就是说,我们发动想念,而我们不要去执著,不使念头沉淀,而是使每一个念头升华,就好像药品的悬浮剂一样,不使它生根,不要干扰到本心。
什么叫‘无相’?就是即相而又离相。
‘凡所有相都是虚妄’,佛法讲实相,实相是什么?实相是最真实的永恒相。什么是永恒相?我们说这杯子是因缘所生—一个动机加上许多条件。动机是做这个杯子供大众需要,款式优美,可以赚钱,可以使用。缘即是条件,找到好的陶土、好的技师、好的电窑,万事通通具备,然后制成这个杯子。事实上,你若执著这是个杯子,那是假相。不要说杯子,就是地球六十亿年了,地球最初没有,最后亦没有。
般若经讲‘毕竟空’,毕竟最后没有自性。‘空’并不等于一切没有,如果我们勉强替‘空’下个定义,‘空’就是无限创造的余地和无限发展的可能。为什么‘空’是无限发展的可能?因为人类的进化永无止境。为什么进化永无止境?因为‘空’的关系,有足够的空间、足够的时间供你去发挥、供你去扩张。杯子因为空,可以装水,杯子若不空能有什么用?房子空可以住人,天‘空’可以航空、航海,喇叭空可以吹得响,一切都空—-‘体空,用空’。般若性宗讲‘空’,讲得很透彻。
什么是‘无相’?假如心里吸著任何相,就变成了照相的底片,卡嚓一次,就不能照第二次。如果一张底片照好几次,就成了乱七八糟的坏底片。庄子讲过一句宝贵的话:‘至人用心若镜’(庄子、老子境界都很高)。凡事轻轻带过,要行便行,要坐便坐,‘一心不生,万法无咎’。
佛教经过三武灭法。唐朝皇帝说太上老君(老子李耳)姓李,是我们本家,责备和尚尼姑为什么信胡人?因此和尚一律留发当道士。过几年僧道斗法,道士斗输了,经典烧掉了,道士一律出家当和尚。就因为这样,中国的道家思想、儒家思想、佛家思想反而获得交流。中国禅宗很多的话是道家的话。
我为什么讲这个?是讲无相,无相不是说瞎子无相,而是说不要将‘相’停留在心理。假如你有所好恶,你说光明很可爱,那光明就停留在你心里,黑暗相不好,你把它赶走,那是二法。佛法是不二法门。庄子说了一句非常可贵的话,‘至人用心若镜,不将不迎,应而不藏。’修养到家的人,他的心像一面镜子一样,有相而无相,也就‘如人饮水’了。简言之,事情来之前不相迎,事情过后也不留,男人来就是男人,女人、小孩来就是女人、小孩,‘廓然而大公,物来而顺应’,无所好恶,再漂亮也不留影子,过去就过去了,这就是无相。无相并不是说,人来了没有看到,而是只用第一念,莫起分别心。
我们说没有恶念,也没有善念,为什么又说没有‘业’?佛法是讲‘业’的,‘业’是什么?讲得很空洞。‘业’是什么?‘业’就是从小到大,从接受爸爸妈妈的遗传—个性遗传、人格遗传,再大一点,受教育、读书、工作服务,整个身心的活动、行为都叫‘业’,而这个‘业’叫‘染业’。‘染业’就是污染,这些都使你的心污染,都使你的真心被蒙蔽。什么叫‘净业’?那就是不污染。‘业’是什么?业就是你人格的内涵。人为什么有不同的性格?因为人有不同的生活环境、不同的生活过程、不同的生活遭遇。因为种种的不同,从出生、成长到现在,每个人的个性都不同。四川人喜欢吃辣椒,广东人喜欢加点甜味,这就是‘业’。
‘业’就是生活的总纪录、灵魂的内涵。人为什么有灵魂?就是有‘业’。当没有‘业’的时候,就没有灵魂了,只有光。有灵魂的心是黯淡的。当定中看到一个人,头的颜色很显明,可以看到全身,看到全身的那是佛;如果仅能看到一个头,那是黯淡的。假如各位打坐看到一个头,那就是魔。
‘无念、无相、无住’是相通的,归纳起来说,就是‘应无所住而生其心’。显然地,所谓的‘无念、无相、无住’,就是心不要停留,过去了就过去了,打破杯子,难过几秒,扫一扫,没有这回事,也不要有相,过去了不停留。
我们人的‘业’,就是印象的累积,今天记得这,明天记得那,到老了能温故而知新,坐在那里乱想,就是‘业’上加‘业’。
有染业就要受报,有净业就能生净土。净土不是究竟,大涅槃才是究竟。
假如你有染业,那就是烦恼。小时后爸爸对我不起,过去同学如何、如何!你想那么多干嘛?你看那水就是这样子,静止时清澈见底,你把它搅一搅,它就浑浊。
你能看见光明不算坏,但你要了解‘毕竟空’,与其执著它,不如念大悲咒。
真理是什么?是无限可能。如果你限定它是什么,那就是扼杀真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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