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斋净土诗白话浅译
明·四明梵琦楚石著
法宣法师白话译
成时述曰:灵峰老人有所感怀于净土法门一些重要的典籍,因此随著因缘聚会,依次第而流通之。到了癸巳年之后,尚称之为净土九要。成时我禀白老人云:‘楚石禅师的西斋诗,乃是千古以来之绝倡,请老人将之列入其中而以十要来流通之,这样便差不多可以称是对净土法门的大观完全具足了。’灵峰老人听了之后抚掌称善。
到了甲午年时,成时从金陵回来入到山中,老人曰:‘西斋净土诗这个法药汤头,如今也有禁忌之味,乃就是为它作甲乙等驻解了。’
成时心中正暗自讶异,老人笑著而开示曰:‘净土法门这些话,最忌涉及理体,西方净土尘尘都是不可思议。因此演说净土法门,必须要还给它本来不可思议之境界。假使涉及理体而稍微有一些不圆满,那么那一些愚痴之人,便以为离开西方净土,别有一个殊胜的道理。’
成时我听闻之后,瞠大眼晴心中大为惊骇。因而更再思惟:中峰禅师的怀净土诗,并非不算美妙,然而只可置之于禅宗之内,不可以置之于净土法门之内。根机浅的人喜爱其拈提掇举,但是恐怕有欲建立净土却反而摧破净土之弊病。而楚石禅师的西斋诗,只是一味地阐扬极乐世界不可思议的佛身与净土,而以楚石禅师的奇才妙悟,使其净土诗字字皆与白毫相和无见顶的赤珠相当,这就如同王羲之的字、杜甫的诗,一般人是没有办法学的。我然后才知道特别再拈提掇举者,皆是侧偏也。喜爱偏锋者,皆是较浅薄者。这种论点是很难说明白的,得到西斋诗这个公案,这种说法才能大为流行。
乙未年,老人西归于极乐。丁未年,我到了金陵,见到《净土九要》的刻板已经焚毁散失,于是有重新刻板印行之举。我因此恭放地将灵峰老人的西斋诗选本,编为第八要,并且刻印灵峰老人所制的赞文于书简之开端,并题其全书名为《净土十要》。
印光大师曰:按照成时大师制订净土十要之次第的序文当中,首要是尊崇经典。第二、第三要则著重修行。而从第四以至第十要,皆是以时代为前后之次第。然而楚石大师于洪武三年七月示寂。妙什大师于洪武二十八年九月,尚且作《破妄念佛说》,以附于《念佛直指》之后。由此时间次第来说,妙什大师晚于楚石大师很多年了。成时大师未加深细考察,因此以《念佛直指》为第七要,以《西斋诗》为第八要。
如今因为《念佛直指》的原文,比删改本多出四十余页。为了调整卷册的厚薄,使其能够适当而平均之缘故,因此移动《西斋诗》到了《念佛直指》之前面,而改第八为第七,改第七为第八。那么古德之时代前后便不致混乱,而书册之厚薄也比较适宜相当。若是能够请示于成时大师,应当也会为之首肯认同才是。如今恐怕不知这种道理的人,认为我妄加更改旧时之章节,故简略地叙述其所以如此之缘由。
民国辛未年春,释印光识
稽首楚石大导师,即是阿弥陀正觉,以兹微妙胜伽陀,令我读诵当参学。
一读二读尘念消,三读四读染情薄,读至十百千万遍,此身已向莲华托。
亦愿后来读诵者,同予毕竟生极乐。还摄无边念佛人,永破事理分张恶。
同居净故四俱净,圆融直捷超方略。
成时曰:所谓的‘事理分张恶’者,是指舍离了西方功德庄严的阿弥陀佛,而另外计执有一个自性弥陀。舍离了西方功德庄严之极乐世界,而另外取著一个唯心净土。如此则是事相与理体乖违分离,成就了大邪见。自我与他人都受到贼害,毁坏了正法之轮,确实是恶见恶业,将来必定受到十方阿鼻地狱之大恶果报。
所谓的‘同居净故四俱净’者,是说西方极乐世界,超越殊胜于十方一切的净土。然而其所以称为殊胜之缘故,并不在于上三种净土,而是在于凡圣同居净土。这是因为能够以博地凡夫之根机,而圆满证得三种不退转。下品往生之人民,可以与一生补处菩萨之最上善人,俱会于一处。
正报既然如此殊胜,依报也是如此,因缘生起的极乐世界殊胜微妙的五尘,与圆妙中谛之称合法性的五尘,当下非是同一亦非有差异,非是遥远亦非很近,所以横出三界与竖出三界俱超,横出与竖出俱即,最为不可思议。
如果能够信受则当下便是,如果想要推测思议则乖违。如果乖违这个道理,则虽然是有贤能智慧之人,也不可以合乎佛道。若信当下即是而不违背,则虽然是愚夫愚妇也能够了知、能够证入,是故说‘圆融直捷超方略’,即是圆融而直接了当地契入、而超越了种种的方法策略也。
明·四明梵琦楚石著
清·西有沙门智旭点定
五浊佛子 释法宣浅译
怀净土诗七十七首并自序
儒者之诗经云:‘伐柯伐柯,其则不远。’解说者曰:‘执持木柯以砍伐木柯,邪著眼光而视之,犹以为木柯木头是很遥远的。’这句话乃是真实不虚也。我们净土宗所谓的念佛,也只是我们的自心,众生心中想要见佛,佛便从心中而现。阿弥陀佛的三十二相,八十种随形好,自性本来具足,不必假借向外而求。本性具足无量的神通光明,穷极于未来之际,故名“无量寿”。以至于莲华水池、七宝台座,华丽的琼楼、玉雕之殿宇,一一的净土境界,皆是从我自己本心所发露而显现之,大慧妙喜禅师曾经说:‘若能见到自性之弥陀,即能了知唯心之净土。’
譬如《楞严经》的说法会上,佛陀教敕阿难说:‘一切的浮尘所产生的种种幻化之相,当处出生之时,随即于当处灭尽。由于种种的因缘和合,虚妄而有生起之相。因缘别离分散之时,虚妄称之为灭。殊不知一切的生灭去来之相,本来就是如来藏这个常住妙明的真心之所显现的。在本性的真常当中,求于去来迷悟生死之相,了无所得。’
既然生灭去来皆了不可得,则只是一心而已。若是西方净土的因缘生起,秽土的因缘消灭,则娑婆世界这个烙印的形像便坏灭了,而所谓坏灭这件事也是虚幻也。若是秽土的业行断绝,净土的净行兴起,则极乐世界的文彩便成就了,而所谓的成就这件事也是如同虚幻也。然而此生灭来去、清净污秽,皆不离于我们自心。自心不能见于自心,是故亦无相可得。虽然终日取于净土、舍于秽土,而未尝有所谓的取舍。虽然终日想念阿弥陀佛,而未尝有能想念之心与所想念的佛。
以这样的道理观之,不妨说在彼极乐世界有如梦如幻之证得;在此娑婆世界之中,不妨说有如梦如幻之修行。一旦发明菩提心时,就已经成就了正觉,但是又有何妨碍于如梦如幻地去除结使习气,幻化地坐于菩提道场。如梦如幻般地度化有情,如梦幻般而达到究竟佛果。如此岂不能够了除世间、出世间之幻法,成就调御丈夫之佛事呢?
昔日天衣义怀禅师,亲见自性之明觉,能穷尽佛陀祖师所不妄传之妙法,而自己却恒常修行净土法门,并且垂问与其学习者曰:‘若言舍弃秽土取于净土,厌离此娑婆世界而欣慕彼极乐国土,如此则是取舍之情,乃是众生之妄想。可是若言无有西方净土,则又违背释迦牟尼佛之言。修习净土法门之人,应当要如何修呢?’义怀禅师于是又自我回答云:‘生则决定往生,去则实在是没有来去。’求生净土的道理,实在是没有超过这一句话了。
我谢绝尘世赋闲而居,作怀净土诗若干首,以劝导同袍的僧众、及莲社的同人,凡是有心于佛道者,全部都教其念佛求生净土。那么前面所谓的唯心净土、自性弥陀。即使是不出于门户庭园,亦何远之有呢?
诗:
我佛真身不可量,大人陪从有辉光。食时并是天肴膳,行处无非圣道场。
庭下碧流微吐韵,殿前瑶草细吹香。十方一等庄严刹,终说西方出异方。
译:我极乐导师阿弥陀佛真实的报身不可测量,身旁有诸菩萨大人陪伴跟从、并且都有辉耀闪亮之光。饮食之时所受用的都是天人的肴膳,步行所到之处无非是诸圣人的道场。庭园下碧绿的流水微微地吐露著美妙的音韵,佛殿前美好如玉的瑶草细细地吹著芳香。十方世界一样同等都有庄严清净的佛刹,但是一切诸佛终究还是赞叹西方极乐超出于他方。
万劫修行相好身,身光知是几由旬。消磨岁月无穷寿,含裹虚空不老春。
四色蕅华香气远,诸天童子性情真。况兼善友皆招我,来作逍遥快乐人。
阿弥陀佛过去万亿劫以来修行成就了相好之身,其身相光明不知道有几多由旬。极乐世界的人民悠游自在而消磨的岁月有无穷之年寿,遍含包裹虚空世界的是永远不会令人衰老的长春。青黄赤白四色的莲蕅华苞香气飘散得极为遥远,诸天人童子的性情皆是良善而纯真。何况还有一些已经往生的善友皆来招引邀请我,来此西方世界作自在逍遥欢喜快乐之人。
要观无量寿慈容,只在而今心想中。坐断死生来去路,包含地水火风空。
顶分肉髻光千道,座压莲华锦一丛。处处登临宝楼阁,真珠璀璨玉玲珑。
如果想要观见无量寿佛祥和之慈容,只在如今你的心想忆念当中。若是能够坐断娑婆国土死生去来之路,即能包含极乐世界微妙之地水火风与虚空。阿弥陀佛头顶上的肉髻放出光明千道,其座位乃是压在极乐世界莲华锦簇中的一丛。处处可以高登亲临于七宝楼阁,其中充满了亮丽的真珠及璀璨的玉玲珑。
每为娑婆苦所萦,谁闻净土不求生。天人皆是大乘器,草木亦称三宝名。
处处园林如绣出,重重楼阁似生成。诸贤莫怪归来晚,见说芙蕖始发荣。
每每为娑婆世界的痛苦所缠萦,有谁听闻了极乐净土而不想求生。诸天人民皆是大乘的根器,花草树木也会称念三宝之名。处处皆有的七宝园林就如同七彩缤纷的锦丝所织绣而出,重重的楼阁亮丽清净像似天生而成。极乐世界的诸位贤者莫怪我归来的晚,现在正在言说之间有些芙蕖正开始发芽而欣欣向荣呢!
却望金莲宝界遥,楼台一一倚云霄。黄莺韵美春长在,玉树枝柔岁不凋。
流水有声随岸转,好华无数逐风飘。野人自选归来日,何待诸贤折简招。
在娑婆世界的境界中回首仰望金色莲华与七宝的世界便在西方之遥,其楼阁宝台一一皆高耸而入于云霄。轻盈的黄莺音韵美妙而春天常在,珠玉的树枝柔软摇曳而终年不凋。细细的流水有潺潺的音声随著蜿蜒的河岸而转,美好的香华无尽无数地随逐著微风而轻飘。野人我自知而选定归来西方的时日,何必等待诸位贤人折著书信而殷勤相招。
此邦潇洒乐无厌,遥羡诸人智养恬。座用真珠为映饰,台将妙宝作庄严。
纯金细砾铺渠底,软玉新梢出树尖。眉相古今描不尽,晚来天际月纤纤。
此极乐莲邦潇洒自在而快乐无穷,遥望欣羡诸上善人智慧高超而安乐恬静。人人的座位皆是以真珠为映照装饰,莲台则用种种微妙的七宝而作庄严。纯金的石砾细沙铺满于水渠之底,软玉所成的新芽嫩枝细梢突出于树尖。阿弥陀佛相好庄严的眉相古今以来无人能描绘赞叹得尽,夜晚来临时在清凉天际的月儿明亮而柔和纤纤。
参差宝构倚层虚,纵有丹青画不如。林影交飞金孔雀,水光倒浸玉芙蕖。
分明池上佛身现,宛转眉间毫相舒。百亿三千大千界,尽令方寸摄无余。
各个高低而参差的七宝楼台互相依倚而间隔出层层的太虚,纵使有丹青颜料来描摹彩画也大大不如。在树林影荫间交相飞翔的是金孔雀,于水光中颠倒浸润的是洁净的白玉芙蕖。佛身分明闪耀地于水池上显现,宛转旋绕于眉间的白毫相广阔而舒展。即使是百万亿的三千大千世界,尽令阿弥陀佛的白毫光之方寸收摄而无余。
放下身心佛现前,寻常盈耳法音宣。风柯但奏无生曲,日观长开不夜天。
行趁玉阶云冉冉,坐依珠树月娟娟。凡夫到此皆成圣,不历僧祇道果圆。
只要能够放下虚幻的身心世界、阿弥陀佛便能于当下现前,在极乐世界中寻常充盈于耳际的都是法音之流宣。微风吹动树林的音声只有演奏无生之曲,阿弥陀佛佛日之观想长时可以开演就如同不夜之天。行走漫步于白玉之阶台时云雾轻飘而冉冉,静坐休息依靠著珍珠宝树之时皎洁的月儿明亮娟娟。凡夫到了此极乐世界之后皆成了圣人,不必历经阿僧祇劫之久而佛道即可自然功成果圆。
妙明觉体即如来,暂借莲华养圣胎。瑞相且分三十二,流光何止百千垓。
庄严宝具相随到,细软天衣不假裁。上品上生生死绝,尘尘刹刹紫金台。
众生的妙明本觉之体性即是如来,只是暂时假借极乐世界的莲华以长养圣胎。凡是往生者色身的瑞相庄严也有三十二种,流散之光明何止遥远如百千万垓。种种庄严的七宝器具随著色身而到,微细柔软的天衣不假工匠费力地剪裁。上品上生之人不但轮回生死已经断绝,并且可以在尘尘刹刹分身作佛而端坐于紫金台。
未归极乐尚阎浮,漂泊风尘更几秋。残梦频惊蕉叶雨,故乡只在蕅华洲。
屈伸臂顷无多地,高占人群最上头。二大士心怜老病,何妨携手上层楼。
还未回归极乐世界而崇尚于娑婆世界南阎浮提,那么漂泊于风尘俗世不知道更要经过几秋。残缺的美梦频频惊醒于突然打在芭蕉的夜雨,西方的故乡只在于充满莲蕅妙华的水洲。屈伸臂顷之间不必经历许多他方远地,便可高占于人群当中最上而超卓的西方枝头。观音、势至二位大士怜悯我色身的衰残老病,何妨携著我的手让我更上极乐世界的一层高楼。
纸画木雕泥塑成,现成真佛甚分明。皈依不是他家事,福德还从自己生。
万树华开因地暖,千江月现为波清。朝参暮礼常如此,在处皆通极乐城。
不论是由纸画、木雕或是泥土所塑成,即是现成的真佛而且甚为分明。皈依于佛不是他家之事,福德还是要从自己的心地而生。万千林树的华朵盛开皆是因为地气渐渐转暖,千江当中的月影显现都是因为水波变为澄清。晨朝参拜夜暮顶礼而常常恭敬如此,在在处处不论何人皆可通于极乐国城。
念佛功深罪自除,身归极乐国中居。丛林草木璚瑶接,大地山河锦绣舒。
香界来从移步后,宝莲结自放华初。玉毫炳焕黄金面,天上人间总不如。
念佛的功德深厚罪业自然能够消除,此身即可归于极乐国土之中舒适安居。极乐世界的丛林草木皆是种种美玉璚瑶所生长连接,广大的土地山河就如同美丽的锦绣所铺陈展舒。在我们移步求生西方之后充满芬芳香气的世界便跟从而来,七宝莲华之结成来自于开始发愿而绽开莲华之初。白玉毫相炳亮焕然于黄金色之颜面,无论是天上或人间比起极乐世界总是大大不如。
天人莫不证神通,一一黄金色相同。散众妙华为佛事,尽尘沙界起香风。
身光触体成柔软,乐具流音说苦空。却倚雕栏望宝树,无边佛国在其中。
极乐世界诸天人民无不人人证得神通,一一皆有如黄金的色身相好而人人等同。可以遍至十方散布种种妙华供养诸佛而广作佛事,穷尽如尘沙的世界皆飘散著极乐世界清香之微风。阿弥陀佛的身光放射照触于人们的身体则人人无不身心柔软。种种乐器流散之音乐无不演说无我与苦空。返身倚靠于楼阁雕栏而仰望于七宝妙树,无量无边的佛国便显现于其宝树当中。
经行地上尽奇珍,异草灵苗步步春。国界初无三恶道,庄严自有众天人。
长空落日如悬鼓,大圣无时不现身。从旷劫来今始悟,故乡曾不隔纤尘。
经行的地上尽是微妙的众宝奇珍,奇异瑞草及灵秀的花苗使得步步皆似踏著早春。极乐净土国界之内根本就没有三恶道,国土中正报的庄严自有众多的天人。西方长空的落日如同悬挂的大鼓,弥陀大圣无时无刻不感应而现身。无量广大劫以来的生死如今始得觉悟,极乐故乡原来从来不曾隔离于纤毫微尘。
满目池台锦绣横,祥光瑞霭灭还生。了无酒色离烦恼,虽有天魔绝斗争。
渴饮醴泉多舞凤,高栖璚树足流莺。待吾托质莲华后,却向琉璃地上行。
极乐世界的莲池楼台如同锦绣般满目纵横,到处充满了祥光瑞云暂灭之后还又再生。完全没有酒色昏迷而远离了种种烦恼,虽然尚有天魔可是却断绝了斗争。渴时而前来饮用醴泉甘美之水的多是飞舞的凤凰,高栖于琼枝玉树而充满的都是流动跳跃的黄莺。等待我往生西方托质于莲华之后,即可向著琉璃的大地之上而前行。
池上蕅华华上人,佛光来照紫金身。更闻妙法除心垢,尽救迷情出苦轮。
举步遍游尘点国,利生终满涅槃因。娑婆界上光阴短,极乐知经几劫春。
水池上有莲蕅而莲华上有人化生,阿弥陀佛放光来照射往生者的紫金身。更在听闻妙法之后除去心中之烦恼污垢,阿弥陀佛尽能救拔迷情的众生超出于生死苦轮。往生后举步便可以遍游于尘点之数的国土,于十方世界利益众生最后便能圆满涅槃之因。娑婆世界之上的光阴极为短暂,极乐世界不知已经经过了几劫而依然万古长春。
净士真为不死乡,云霞影里望残阳。珠楼玉殿空为体,翠树金华密作行。
款款好风摇菡萏,依依流水带鸳鸯。分明记得无生曲,便请知音和一场。
西方净土真是为不死之乡,我时时在白云彩霞之间望著天际残存的夕阳。极乐世界珍珠的楼阁、白玉的殿堂皆是以虚空为体,翠绿的林木、金色的树花细密而排列成行。柔柔款款的好风摇动著飘香的美丽菡萏,依依回转的流水漂带著各色鸳鸯。心中分明而记得无生妙曲,便请知音之人也同来唱和一场。
一个浮泡梦幻身,如何只是纵贪嗔。好寻径直修行路,休学愚痴放逸人。
护戒还同冰雪净,操心要与圣贤亲。明明指出西飞日,有识还令达本真。
一个如同浮泡危脆的梦幻之身,如何却只知道放纵欲望贪嗔。趁著年少健好早日寻个径直的修行道路,休要学习那些愚痴而放逸之人。护持戒律令其还同冰雪般清净,操持心志节制妄念使其与圣贤之心相亲。明明白白指出向西飞行所依止的佛日,如果有一同见识之人皆能令其通达于本有之真心。
几回梦到法王家,来去分明路不差。出水珠幢如日月,排空宝盖似云霞。
鸳鸯对浴金池水,鹦鹉双衔玉树华。睡美不知谁唤醒,一炉香散夕阳斜。
几回梦见来到弥陀法王之家,来去之事相极为分明而路途也清晰不差。出于水面的摩尼珠宝幢如同亮丽的日月,排列于虚空的宝盖聚集犹如云霞。鸳鸯对对地沐浴于金沙池水,鹦鹉双双地衔食著玉树妙华。睡眠中正梦得甜美之时不知道是被谁唤醒,一炉香烟正飘散于夕阳的斜照之下。
风满瑶台水满池,华开菡萏一枝枝。细听凫雁鸳鸯语,正是身心解脱时。
璎珞自然成宝玉,袈裟全不假机丝。如来相好瞻无尽,所得明门誓忆持。
微风吹满于美丽的玉楼瑶台而八功德水盈满于莲池,水池中正盛开著菡萏莲华一枝又一枝。细细地听闻凫雁鸳鸯的啼声鸣语,当下正是我身心自在解脱之时。身上的璎珞自然成就而由宝玉所装饰,袈裟全部是由天衣所成而不必假借机杼织丝,弥陀如来的相好令人瞻仰而无穷无尽,于佛前所得的种种明门功德誓愿恒常深刻地忆持。
遥指家乡落日边,一条归路直如弦。空中韵奏般般乐,水上华开朵朵莲。
杂树枝茎成百宝,群居服食胜诸天。吾师有愿当垂接,不枉翘勤五十年。
遥望而指著家乡就在落日之边,极乐净土的一条归路端正笔直就如同琴弦。空中的音韵演奏著般般乐曲,水上的妙华盛开著朵朵金莲。间杂的树木之枝叶树茎皆是以百宝所成,诸上善人群居于一处而其衣服饮食胜过于虚空的诸天。我极乐导师阿弥陀佛有大愿力当来垂慈相接,不会枉费我翘勤仰望了五十年。
一朵莲含一圣胎,一生功就一华开。称身璎珞随心现,盈器酥酡逐念来。
金殿有光吞日月,玉楼无地著尘埃。法王为我谈真谛,直得虚空笑满腮。
一朵莲华里含藏著一个圣胎,一生修行净土的功业成就即有一朵莲华盛开。称合于身量大小的璎珞随著心念而显现,盈满钵器的酥陀甘露随逐著意念而来。黄金所成的宫殿有大光明而吞掩了日月,白玉的楼台无有一地染著一丝的尘埃。弥陀法王为我谈论真常之谛理,直得虚空听闻了也要笑满面腮。
珠王宫殿玉园林,坐卧经行地是金。舍利时时宣妙响,频伽历历奏仙音。
返闻顿悟无生理,常住周圆不动心。触目皆为清净土,来从旷劫到如今。
摩尼珠王所成的宫殿和美玉所成的园林,坐卧经行所在之地皆是铺满黄金。舍利鸟时时宣扬著微妙的声响,迦陵频伽历历清晰地演奏著仙人之玄音。返闻自性而顿悟了无生之理,本自常住而妙用周圆的是不动的真心。触目所及的皆为清净之国土,跟随著无量广大劫而来到如今。
曾于净土结因缘,二六时中现在前。每到黄昏增善念,遥随白日下长天。
如来宝手亲摩顶,大士金躯拟拍肩。不借胞胎成幻质,吾家自有玉池莲。
曾经于极乐净土结下了深厚的因缘,因此西方境界于二六时中皆能现在眼前。每到黄昏之时更增加了求生极乐的善念,心念随著白日落下于西方之长天。阿弥陀如来的宝手亲自授记摩顶,西方的菩萨大士金色之形躯也有意来相扶持而轻拍我的双肩。自此之后不再假借著母亲肉身的胞胎而成为幻化之形质,我西方净土的家乡之中自有白玉宝池的金莲。
莲台得坐最高层,我许凡夫愿力能。顷刻人心翻作佛,斯须水观化为冰。
玉抽玛瑙阶前树,金匝琉璃地上绳。无限天华满衣襟,十方佛国任飞腾。
莲台能够得以坐在最高的一层,这是我等凡夫只要有愿力便能成就的。只要一旦往生净土顷刻之间人心便能翻转而作佛,须臾之间过去所作的水观马上化为琉璃宝地之冰。玛瑙阶梯前抽芽生长的是白玉之树,琉璃地上周匝围绕的是黄金宝绳。无限无无量的天华充满于人人的衣襟,十方的佛国世界可以任意地奔向而飞腾。
浊恶众生也可怜,菩提道果几时圆。总云国士随心净,争柰形神被业牵。
正剑挥来藤落树,迷云散尽日流天。虚空毕竟无遮障,净土滔滔在目前。
五浊恶世的众生也实在是很可怜,无上的菩提道果要到几时才能够功满德圆。学佛之人总是喜欢说国土随著心念而清净,怎柰个个的形体心神都被业力所牵。智慧的正剑挥来使烦恼的爬藤脱落于菩提心树,愚痴的迷情云雾散尽则智慧的日光便流散于长天。就如同广阔的虚空一样毕竟没有任何的遮障,极乐净土滔滔广大就显现于眼目之前。
一国巍巍一宝王,无朝无暮起祥光。尼拘律树真金果,优钵罗华软玉房。
见体自明非日月,知春长在不冰霜。又游佛刹归来也,赢得天葩满袖香。
极乐世界这一个广大的国土有一个巍巍高大而庄严的弥陀宝王,净土之中没有晨朝也没有夜暮而常起佛陀之祥光。尼拘律树之上所结的是真金之宝果,优钵罗华的华心是软玉所成的花房。触目所见之事物自体有光明而非来自于日月,极乐世界如同春天长在而不会有冰霜。等到又游历于十方的佛刹而归来之时,赢得天华奇葩薰满衣袖之芳香。
将参法会礼金仙,渐逐香风出宝莲。红肉髻光流不尽,紫金身相照无边。
重重树网垂平地,一一华台接远天。诸佛界中希有事,了如明镜现吾前。
即将参加说法大会而顶礼阿弥陀佛无上金仙,渐渐随逐著香风而走出了七宝金莲。佛陀红色肉髻的光明流散十方而不穷尽,紫磨真金的身相明亮而照射无穷无边。重重的树网弥漫垂悬而落于平广的大地,一一的莲华台座充满国土而接连于遥远之天。十方诸佛世界中希有难得之事,了了分明犹如明镜地显现于吾人之前。
土净令人道果圆,娑婆性习一时迁。鱼离密网游沧海,雁避虚弓入远天。
来往轮回从此息,死生烦恼莫能缠。无心即是真清泰,有染如何望宝莲。
极乐世界国土清净能够令人道果功圆,娑婆世界的性情习气一时之间即能更改变迁。就如同鱼儿远离了细密的罗网而悠游于广大的沧海,又像是雁鸟躲避虚张的弓箭而入于遥远之苍天。于六道之间来往的生死轮回从此中止休息,令人死此生彼的烦恼业力也莫能牵缠。无心于尘世即是真正清净泰平的故乡,如果心中所有染污如何能够期望往生于西方的宝莲。
无限风光赋咏难,乐邦初不厌游观。十虚卷入秋毫末,一粟藏来天地宽。
玛瑙殿中金钉钹,珊瑚楼上玉阑干。妙音历历闻人耳,何处飞鸣五色鸾。
西方净土无限的风光即使是用诗赋歌咏也极为困难,极乐莲邦真是让人难以穷尽满足地游历赏观。十方的虚空卷收而入于秋毫之末,一粒米粟可收藏而来的却有天地之宽。玛瑙的宫殿中有黄金的乐器钉钹,珊瑚的楼台上围绕的是翠玉栏干。远处传来的微妙音声历历分明而听闻于人的耳边,不知从何处而飞来了高鸣的五色凤鸾。
金银宫阙彩云端,念佛人居眼界宽。宝树交加非一色,灵禽倡和有千般。
酥酡自注琉璃碗,甘露长凝翡翠盘。不似雪山多药味,众生无福变成酸。
金银所成的宫阙高耸于彩云之端,念佛之人居住于其高楼而眼界视野极宽。七宝所交加而成的不只是单纯的一种颜色,灵异的禽鸟互相唱和的音声有百千之般。酥陀妙味自然流注于琉璃之碗,甘露美食长长凝结于翡翠餐盘。不像是人间雪山的众多药味,众生没有福报便使其美味转变成苦酸。
不向娑婆界上行,要来安养国中生。此非念佛工夫到,安得超凡愿力成。
香雾入天浮盖影,暖风吹树作琴声。分明识得真如意,肯认摩尼作水晶。
不再向著娑婆世界之上前行,而要来到安养国土莲华中化生。此者若非念佛的工夫达到,怎么可能使得超凡入圣之愿力完成。含香的云雾飞腾于天际就像是飘浮的伞盖遮起了一片云影,暖暖的好风吹动著宝树而摇曳作出琴乐之声,清楚分明而能识得真如无生之意,怎肯再将摩尼宝珠当作是廉价的水晶。
释迦设教在娑婆,无柰众生浊恶何。欲向涅槃开秘藏,须从净土指弥陀。
白云半掩青山色,红日初生碧海波。旷大劫来曾未悟,东西谁道没淆讹。
释迦牟尼佛施设教化在娑婆世界,然而众生的染浊恶劣即使辛勤教化亦无可奈何。如果想要趋向究竟涅槃而开演秘密之藏,必须要从西方净土中直指阿弥陀佛。天际的白云半掩著青山的颜色,火红的明日初生于碧海之蓝波。无始广大劫以来未曾暂时醒悟,东方与西方谁说没有疑惑淆讹。
粗境现前犹未识,法身向上几曾知。可怜转脑回头处,错认拈香择火时。
口耳相传六个字,圣凡不隔一条丝。堂堂日用天真佛,火急回光也是迟。
粗境现前时犹未能有所认识,法身向上之事又有几个人曾经了知。可怜的凡夫在转脑回头之处,错认了拈香和择火之时。就在口耳相传的‘南无阿弥陀佛’六个字,圣体与凡心并不曾短暂隔离一条细丝。巍巍堂堂的日用天真之佛,就算是火急赶紧回光返照也是大迟。
念念念时无所念,廓如云散月流天。此人造罪令除罪,与佛无缘作有缘。
仙乐送归清泰国,好风吹上紫金莲。遥闻妙偈琅琅说,不是声尘到耳边。
念念之间念佛时即是无能念所念,其广廓就如同乌云消散而月光流露于青天。此人造罪令其念佛而除罪,与佛无缘的人也因念佛而变得有缘。临命终时仙乐吹奏送其归于西方清泰之国,极乐净土的好风吹拂令其登上于紫金宝莲。往生见佛后遥闻微妙的偈颂琅琅演说,虽然听闻到说法也不是声尘来到我的耳边。
日夜思归未得归,天涯客子梦魂飞。觉来何处雁声过,望断故乡书信稀。
几度开窗看落月,一生倚槛送斜晖。黄金沼内如船蕅,想见华开数十围。
日里夜里思惟想要归于极乐故乡却尚未能够回归,流落天涯的异乡客子常常在梦中忆念故乡而心神远飞。醒来之后不知何处有归乡的雁鸟声飞过,望断了故乡的来路而书信却依旧相当稀少。不知多少度在夜里打开窗子看著落月,一生之中日日倚靠著栏杆而目送斜阳的余晖。极乐故乡黄金池沼内如船只高大的莲蕅,想必莲华已经盛开广大了有数十围。
曾闻白鹤是仙禽,日日飞来送好音。便欲寄书诸善友,定应知我一生心。
长思乐土终归去,肯执莲台远访临。百岁真成弹指顷,娑婆只恐世缘深。
曾经听闻白鹤是仙人的灵禽,日日飞来之时鸣叫而传送美好的声音。我心中便动念想要寄书信给西方的诸上善友,彼等一定了知我一生求愿净土之心。一生长久已来思念的极乐国土终究是要归去,不知道诸上善友们肯不肯执持著莲台远远地为迎接我而拜访降临。人间之短暂比起极乐国土即使是百岁也如弹指之顷,虽然如此就算是再住一天娑婆世界只恐怕世缘更加缠绵延深。
一寸光阴一寸金,劝君念佛早回心。直饶凤阁龙楼贵,难免鸡皮鹤发侵。
鼎内香烟初未散,空中法驾已遥临。尘尘刹刹虽清净,独有弥陀愿力深。
一寸的光阴就如同一寸的黄金,劝君及时念佛而早日转意回心。就算是有凤阁龙楼这样的功名富贵,难免也要被鸡皮鹤发的衰老所侵。炉鼎内的香火云烟还尚未消散,虚空当中阿弥陀佛的法驾已经遥遥降临。尘尘刹刹的佛土虽然也极为清净,然而唯独有阿弥陀佛的愿力最为宏深。
咫尺金容白玉毫,单称名号岂徒劳。晨持万遍乌轮上,夜课千声兔魄高。
岁阅炎凉终不倦,天真父子会相遭。如何说得娑婆苦,苦事纷纷等猬毛。
咫尺之间即可见到佛陀金色的容颜及白玉毫,单称阿弥弥陀的名号岂只是虚废而徒劳。清晨持念佛号万遍于日轮初上之时,夜里课诵佛号千声趁著月轮正高。若能无论是经历炎热的夏天或寒凉的冬日而终不厌倦,天性真实的父子必定会互相遭逢。如何才能说得尽娑婆世界的种种痛苦,其烦恼痛苦之事挠挠纷纷而等同刺猬之毛。
故乡别早话归迟,何待君言我自知。客路伶竮无一好,人生惆怅不多时。
苍颜历历悲明镜,白发毵毵愧黑丝。载读南屏安养赋,屋梁落月见丰姿。
故乡很早便已离别而说到要归去却有些延迟,何必等待诸君您来言语我自己即能了知。在客乡的路途当中孤独伶竮无有一事安好,人生的哀戚惆怅恐怕也剩下没有多少年时。苍苍的容颜历历分明而令人悲伤地显现于清冷的明镜,白发毵毵散乱而愧对于年少者之乌黑发丝。一再读诵终南山的归去故乡安养之诗赋,在我破旧屋梁上明月显现了丰采的韵姿。
娑婆苦海泛慈舟,此岸能超彼岸不。直指迷源须念佛,横波径度免随流。
千生万劫长安泰,五趣三途尽罢休。纵使身沾下下品,也胜豪贵王阎浮。
虽然有心想要在娑婆的苦海中航驶泛行著慈悲的船舟,但是由此岸是否真的能够超越于彼岸否?直指迷妄的真实根源必须要一心念佛,横超大海波浪直接度往彼岸而免于随著生死之流。往生极乐世界之后千生万劫长时的安定康泰,五趣的生死和三途的轮回尽能全部罢休。纵使能够身沾于极乐莲华的下下品,也胜过富豪权贵而称王于不净的南阎浮。
人生百岁七旬稀,往事回观尽觉非。每哭同流何处去,闲抛净土不思归。
香云玛瑙阶前结,灵鸟珊瑚树里飞。从证法身无病恼,况餐禅悦永忘饥。
人生能够活到百岁或七十的极为稀有,往日的事情回首再观察时尽是觉得有种种的过非。每每痛哭同流的道友不知向何处去,等闲随意地抛弃极乐净土而不思回归。只要往生净土则香云玛瑙便在阶梯前凝结,灵异的禽鸟在珊瑚的宝树里跳跃翻飞。自从证得清净法身之后即无病苦之恼,更何况是以禅悦为食而永远忘记了饥饿。
人间苦乐事纵横,达者须寻径路行。福报天宫犹有死,神栖佛国永无生。
风前鹦鹉琴三叠,水面芙蓉锦一絣。作计欲归归未遂,他乡又见物华更。
人间苦乐之事纷杂而交错纵横,通达世情的人必须要寻找径直的道路而行。即使因福报而生在天宫犹然仍有一死,神识栖止于佛国则永远无有轮回再生。轻风之前的鹦鹉随著琴音而飞舞三叠,水面上充满了美丽的芙蓉犹如绵绣一片。思惟造作种种的计划想要归去而却尚未如意顺遂,在客寄的他乡见到种种的事物繁花又再度转换变更。
说著无常事事轻,饥餐渴饮懒经营。一心不退思安养,万善同修忆永明。
净洗念珠重换线,坚持佛号莫停声。妄缘尽逐空华落,闲向风前月下行。
说到无常之真相则事事就变得枝末而轻微,饥饿了便用餐、渴了便饮水其他的事务则懒得经营。一心念佛决不退转而思念回归极乐安养,万般善行一同修习而忆念永明禅师之修行。以净水洗清念珠而重新换上丝线,坚定执持佛号莫要停止念佛之声。虚妄的因缘尽皆随逐著空中的幻华而飘落。闲暇之时则在风前月下任意而漫行。
马鸣龙树是吾师,念佛参禅驾并驰。五色云横日没处,一枝华拆眼开时。
玉音了了流仙偈,金采煌煌发令姿。旷劫相逢真父子,欲将何物报恩慈。
马鸣和龙树菩萨是我的良师,念佛与参禅就如同平行的车乘而并驾奔驰。五色的云彩横列于日没之处,一枝莲华绽放于眼前而盛开之时。清脆美玉的音韵了了分明而流动著仙人的诗偈,金色的光采灿灿煌煌散发出美丽的形姿。无量广大劫以来终于相逢的真实父子,不知道将以何物来报答阿弥陀佛的恩慈。
即心即佛断千差,名教名禅共一家。果证无边身相好,光流不可说河沙。
余方妙丽终难并,本愿精深岂易夸。大抵熏修须及早,临终免被业缘遮。
了知即心即佛而断除了种种的万别千差,无论是称名为教门或是名为禅门其实都是共一家。阿弥陀佛已经究竟佛果证得了无边庄严的身相美好,其光明流散遍照了不可说的世界其数就犹如恒河之沙。其余他方世界的微妙美丽终究难以和极乐世界相比相并,弥陀本愿的广大精深岂是凡夫容易赞叹称夸。大抵说来熏习修行必须要即时趁早,临命终时才能免除被业力外缘所障遮。
一自飘蓬赡部南,倚楼长叹月纤纤。遥知法会诸天绕,正想华台百宝严。
此界犹如鱼少水,微生只似燕巢檐。同居善友应怀我,已筑浮图欠合尖。
自从一旦如同飘流的蓬草而至此南赡部洲,常常吊倚著楼台长叹而面对著月儿的明亮纤纤。在此遥知极乐世界阿弥陀佛的法会上有无量的诸天围绕,我心中正想著我的莲华金台是以百种珍宝而庄严。而此娑婆世界犹如鱼儿渐渐减少了池水,微渺的一生只像似燕子暂时筑巢于屋檐。极乐世界一同居住的善友们应当会怀想于我,我已经建筑了佛塔而只是剩下了屋顶最后的合尖。
少年顷刻老还衰,须信无常日夜催。九十六家邪智慧,百千万劫受轮回。
不存宝界华池想,争得刀山剑树摧。但自净心生愿乐,此中贤圣许追陪。
如繁花的少年只有顷刻而老来终究还是年残日衰,必须相信无常在日夜里时时刻刻紧迫相催。如果信受了九十六家外道的邪见智慧,百千万劫便要蒙受六道的生死轮回。若是心中不对七宝极乐世界的莲华池存有忆想,又怎么能够使得地狱的刀山剑树能够摧毁。只要自己清净心念而生起愿力信乐,此极乐世界中的贤圣便能允许让你追随相陪。
西行三十二河沙,彼国庄严是我家。但用一真为种子,全将七宝作莲华。
娑婆极厌今生苦,懈慢无令后世差。宝月顿从心水现,如今光影正交加。
从此向西而行三十二河沙国土之远,彼极乐国土清净庄严之世界即是我家。西方净土但用一真法界而为种子,全部都是用七宝之庄严来作莲华。娑婆世界叫人极为厌恶今生所受的痛苦,不要因为解怠散慢而令后世的果报有所偏差。阿弥陀佛如同宝月顿时从心水中影现,极乐世界清净亮丽的光影如今正在闪亮辉耀而光明交加。
劳生能有几光阴,健只须臾病又侵。常恐浮云蔽西日,须营净舍学东林。
可怜世上愚痴辈,不及华间智慧禽。宝树亦能谈妙法,何妨坐听罢参寻。
疲劳的人世生命能有几许的时间光阴,身体强健只有短暂须臾而疾病又来相侵。常常恐怕心中的妄想如浮云般遮蔽了阿弥陀佛这个西天明日,因此必须经营清净的屋舍以学习莲社东林。可怜这个世界上愚痴的凡夫男女之辈,不及极乐世界美妙繁华之间的智慧鸟禽。西方净土七宝之行树亦能谈说微妙的佛法,何妨暂时休息端坐下来听法而停止了四处的奔波参寻。
佛自凡夫到果头,亲曾历劫用功修。净邦岂是天然得,大道初非物外求。
先悟色空离欲海,后严福慧泛慈舟。今来古往皆如此,度尽众生愿未休。
阿弥陀佛自从凡夫地到如今成就究竟佛果,皆是因为他亲自曾经经历了无量劫的用功勤修。清净的莲邦岂是无所作为天生自然而得的,佛法的大道本来就不是从事物外相去追求。首先要悟得色境本空而远离了欲望之海,然后再庄严福慧而泛行著度化众生的慈舟。从往古以来乃至如今之时皆是如此,即使是度尽了众生阿弥陀佛的愿力也未曾停休。
乱世人如虱在裈,炎炎火宅避无门。早知佛国相期处,别有仙家不死村。
身相短长同父子,莲华开合表晨昏。赤真珠树黄金屋,每夜飞来入梦魂。
生长在乱世的人就犹如虱子在人的裤子里一般痛苦,充满炎炎烦恼的三界火宅想要逃避却没有门路。早已了知有阿弥陀佛清净的国土并且与佛约定了归期而一同居处,这是因为极乐世界别有如仙家所谓的不死之村。阿弥陀佛与极乐世界的众生其身相相似而短长不同就犹如亲生之父子,以莲华的盛开与闭合来表示清晨和黄昏。赤色的珍珠宝树与黄金所成的屋室,每天夜里即飞来而入于我梦中的神魂。
见说西方住处佳,屏高极目兴无涯。世情每逐炎凉改,人事多因治乱乖。
白骨可怜萦野草,金台谁得挂庭槐。劝君早结宗雷社,坐看云端宝仗排。
听说西方净土居住之处极佳,屏靠于高楼极目远望时令人喜悦而兴致无涯。世间的人情每每随逐著炎凉的时运而更改,人际的事遇大多因为时局的治乱而相乖。一堆白骨可怜地萦缠著荒地的野草,又有谁能够将金台高挂于庭前的古槐。劝君早日集结如宗炳、雷次宗的念佛莲社,以便安然地坐看那云端的宝杖悬空而排。
琉璃地列紫金幢,翡翠楼开白玉窗。文字可夸才不称,肉身未到意先降。
能言孔雀知多少,善语频伽定几双。清梦正贪归路直,夜阑无柰鼓逢逢。
极乐世界琉璃的地面排著紫金的幢柱,翡翠青绿的楼阁开著洁净白玉的门窗。其境界之殊胜即便是用文字可以夸赞而我们的能力文才却不能与阿弥陀佛的功德相称,我的肉身虽然未能到达而心意已经先降临于其国土。西方净土之中能够言说佛法的孔雀不知道有多少,善于言语的迦陵频伽也不能确定有多少双。我的清梦正在贪恋归去西方的一条直路,夜阑人静之时无奈有人击鼓逢逢作向而惊醒我的好眠。
刹海森罗一念包,于中不断圣贤交。倾身送想浮云外,极目斜阳挂树梢。
潋滟金波随岸转,参差宝叶任风敲。诸天叹我骎骎老,早晚鸡栖彩凤巢。
无边的刹海如森林罗列却被我一念而完全收摄含包,于净土之中能够不断地与圣贤往来相交。倾身向著西方遥送想念于高远浮云外的净土,极目远望著夕阳高挂于丛林树梢。闪耀潋滟的金波随著池岸而动转,参差交错的七宝华叶任随著微风而相互飘摇推敲。诸天之人羡叹我已经骎骎垂老,早晚我这凡夫鸡群终将登上于极乐净土的彩凤玉巢。
赞佛言词贵直陈,攒花簇锦枉尖新。自然润泽盈身器,无数光明涌舌轮。
称性庄严依报土,随机劝发信心人。愿求功德池中水,尽涤娑婆世上尘。
赞叹阿弥陀佛的言词贵在能够直接铺陈,如果是攒弄一此花团锦簇虚浮言语则枉费了笔端的尖锐与崭新。极乐世界自然充满了能润泽充盈色身的饮食钵器,无数的光明涌现在众生念佛的舌轮之上。称合于心佛众生本性的清净庄严之依报国土,随著众生的根机而劝导启发具有清净信心之人。我也祈愿能够求生于充满八功德水的莲池之中,以洗尽涤除娑婆世界上的种种烦恼染尘。
莫将胎狱比华池,早向池中占一枝。却坐大莲成佛子,何烦慈母浴婴儿。
口餐法喜真肴膳,心得明门妙总持。般若台前回定日,令人长忆雁门师。
莫要将世间的胎狱比拟于清净化生的七宝莲池,应当尽早向莲池中预先独占一枝。如今回头端坐于大莲华中而成为佛子,何必再烦劳慈母们洗浴著新生的婴儿。口中餐饮的是令人法喜充满的美好肴膳,心中悟得的是诸法明门的微妙总持。如今在般若台前预知归回净土的确定之日,将来令人长长忆想这往生极乐的雁门法师。
百亿劫中生死罪,才称名号尽消除。迷时妄想同春梦,我佛真身等太虚。
宫殿水晶千柱匝,园林云锦万华舒。痴心不是分高下,上上金台始可居。
无量百亿劫当中的生死重罪,才一称扬阿弥陀佛的名号便能完全消除。痴迷之时的妄想就如同虚幻的春梦,我佛的真实报身等同于广大的太虚。极乐世界以水晶所成的万千宝柱围绕而周匝,七宝园林之中如云彩锦绣的万般繁华尽皆舒展盛开。我愚痴的心不是强要分别事相之高下,上品上生的金台才是真正可以令人自在而安居。
八表同游只等闲,须臾飞去又飞还。玉楼冉冉红云里,珠树亭亭紫雾间。
不立君王唯有佛,平铺世界断无山。天人一样黄金色,尽未来时但少颜。
八方的世界同时可以游历也是只平凡而等闲,在须臾短暂的时间内飞去他方又即刻飞还。白玉楼台隐约显露于冉冉的红色云霞里,珍珠宝树亭亭挺立于紫色的烟雾之间。极乐世界不建立君王宰制而唯有佛陀的教化,广大平铺的世界当中没有遮障阻断的悬崖高山。诸天人民皆是一样平等的黄金身色,尽于无量的未来际只有青春年少的容颜。
须摩提国赞何穷,不与他方佛境同。百味酸甜长满钵,一身轻健任游空。
初心便获无生忍,具缚能教宿命通。今古往来留传记,尽尘沙界扇真风。
对于须摩提这个极乐国土的称赞如何能够穷尽,不与他方诸佛的国土境界完全相同。百般美妙的酸甜滋味长时充满于饮食之钵,一身的轻盈勇健可以任意地遨游虚空。初发心时便能证得无生忍,虽然具足烦恼束缚而却能教其拥有宿命之神通。从往古以来乃至今日往生净土者留下了无量的传记,尽微尘沙数的世界普扇著阿弥陀佛宏大愿力的真实道风。
五浊煎熬道未成,群贤修习誓非轻。光中每出弥陀影,梦里亲书普慧名,
绣佛虽斋防退失,火车已现急求生。临风莫洒杨朱泪,就我西方径路行。
由于五浊的煎熬而使得道业未能完成,众多群贤门修习佛法的誓愿深重而非轻。在古德修行的念佛光中每每出现阿弥陀佛的化影,也有人在梦里亲蒙菩萨书写‘普慧‘之佳名。刺绣的佛像虽然完备也要提防其退失,地狱的火车之相已经现前时则应当急忙求。临风而行时莫洒落了杨朱泣于歧路之泪,应当亲就我佛西方径直的道路而前行。
水若澄清月始临,金容佛影现吾心。春风不易回枯木,磁石应难受曲针。
未得往生缘障重,必期成就用功深。譬如九转丹砂力,一点能令铁化金。
水面若是能够澄清、明月才能投射降临,具有金色容颜的阿弥陀佛之影像便能显现在吾人之心。即使是春风也不容易挽回已经干枯的树木,具有磁性的磁石应当难以容受已经弯曲的指针。如今尚未能够往生乃是因为果报障碍之深重,若是想要期望一定成就那便要用功加深。譬如久炼所成的九转丹砂之神力,只要一点点就能够令顽铁变成真金。
幽居悄悄柏森森,不遣红尘染素襟。一佛号收无量佛,后心功在最初心。
云开白月毫光满,雨过青山髻色深。当念休生差别解,声声远唳尽玄音。
悄悄幽静的居住于森森的柏树林中,不遣纵心意追逐于红尘以免染污了素净的衣襟。一句阿弥陀佛的佛号即收摄了无量诸佛,究竟成佛的最后心之功德乃是在于其最初的发心。浮云散开后洁白明月的毫光照满了世间,大雨过后形状如发髻的青山其翠绿的颜色更为清深。当下的这一念不要令其产生差别纷歧的知解,一声声远传而高亢的佛号尽是不可思议的玄音。
曾闻金鼎炼朱砂,一服飞惊玉帝家。轻举似风飘柳絮,美颜如日映桃花。
况修净业身心妙,兼得慈尊愿力加。此是长生无比法,仙经十卷不须夸。
曾经听闻有人以金鼎来锻炼朱砂,只要一旦服此仙丹即可立即飞升天界而惊动玉帝之家。色身能够轻举飞行就好似被清风飘浮的柳絮,美好的容颜就如同日光映照的鲜丽桃花。何况又能修习净土法门令其身心更加微妙,又能兼带得到弥陀慈尊的愿力相加。此净土行业乃是真正的长生而无可比拟的妙法,即使是有仙经十卷也不须得意自夸。
朝朝暮暮道心中,岁岁年年佛事同。一往进修安乐界,六时朝礼法王宫。
方袍不厌香烟黑,坐具何妨手汗红。如此出家今有几,灼然认得主人公。
朝朝暮暮都安住于道心之中,岁岁年年修行的佛事皆完全相同,一往直前地精进修行以求生于安乐世界,二六时中朝拜礼敬弥陀法王的法王宫。出家的方袍不厌恶被供佛的香烟所熏黑,禅坐的坐具何妨被手中的流汗所染红。能够如此专心精进地出家的如今又有几人,能够灼然认得自心的这个主人公。
池中莲萼大如车,据实犹为小小华。圣众略言千万亿,佛身知是几恒沙。
我闻妙德同慈氏,谁道弥陀异释迦。南北东西清净土,尽归方寸玉无瑕。
七宝池中的莲萼其广大就如同车轮,但是如果根据究竟真实而言尚且是小小的莲华。极乐世界的菩萨圣众简略地来说就有千万亿,阿弥陀佛的真身之广大不知道有几恒河沙。我听说妙德文殊菩萨就等同于慈氏弥勒菩萨,又有谁说阿弥陀佛相异于如来释迦。不论是南北东西方的清净国土,尽皆归于方寸之间圆满的心王而如同白玉无瑕。
红莲常映白莲开,只有金莲不易栽。念念若能离溷浊,生生从此脱胞胎。
且依彼国严新果,却遍他方发旧荄。事与种莲无少异,根苗元向淤泥来。
此娑婆世界红色的莲华常常相应于白色的莲华而开,只有西方净土的紫金宝莲不容易下种植栽。念念若是能够离于混溷的五浊恶世,将来无量劫的生生世世皆从此而脱离于轮回之胞胎。许多人想要依著彼国而庄严全新的果报,偏偏却是遍于他方而于萌发旧有的无明根荄。无论是俗事与栽种莲华皆没有稍微的差异,其根茎与苗芽原本都是从染污的淤泥而来。
莲宫只在舍西头,易往无人著意修。三圣共成悲愿海,一身孤倚夕阳楼。
秋阶易落梧桐叶,夜壑难藏蚱蜢舟。幸有玉池凫雁在,相呼相唤去来休。
七宝莲华的宫殿就只是在屋舍的西头,极乐世界很容易往生却无人著意勤修。阿弥陀佛、观世音菩萨、大势至菩萨这西方的三位圣人共同成就的悲愿之海,我心中极为仰慕而一身独自倚靠著夕阳所照的高楼。秋天的阶梯容易飘落著梧桐的枯叶,深夜中的溪壑里难以隐藏蚱蜢小舟。所幸有西方极乐翠玉莲池的凫鸟鸿雁在,时时刻刻相呼相唤我归去西方而安然息休。
千经万论不虚标,共指西方路一条。念念刮磨心垢净,时时防护道芽焦。
栖莲静觉身安稳,得果轰传地动摇。谩费工夫推甲子,娑婆大劫只崇朝。
佛法的千经万论并不是虚妄而指标,共同都指向西方的道路这一条。念念之间刮磨心中的污垢令其清净,时时要防护菩提道心的苗芽不要让它枯焦。一心栖止于极乐世界的莲华而以寂静的觉性使身心安稳,将来得成果地时便轰然传布十方而使大地动摇。狂妄谩谈所花费的工夫推算来已经有一甲子,娑婆世界的一大劫也只是极乐世界的一个光明的晨朝。
家在西头白玉京,老来难遭故乡情。每瞻云际初三月,先注华间第一名。
密密疏疏琪树影,来来往往水禽声。红楼紫殿春长好,纵有丹青画不成。
家乡本来就在西方极乐世界白玉所成的王京,年纪老来更加难以排遣思念故乡之情。每每瞻望著初三夜里云际初生之明月,首先标注诸多莲华之间的第一个姓名。时而密密、时而疏疏的是白玉琪树的阴影,悠悠哉哉来来往往的水禽发出种种音声。鲜红的楼阁、艳紫的宫殿伴随著四时长春的美好,纵使有善巧的丹青工巧也描画不成。
近有人从净土来,池心一朵玉莲开。正当萼上标名字,已向身前结圣胎。
极乐逍遥长不死,阎浮逼迫最堪哀。法王特地垂慈愍,同坐黄金百尺台。
最近有人从极乐净土而来,他说如果有人念佛则水池湖心便有一朵如同白玉的莲华盛开,正当莲萼的中央即标示著即将往生者的名字,已经在此身之前结下了莲池圣胎。极乐世界逍遥自在而且能够长生不死,南阎浮提的痛苦逼迫最难堪忍其悲哀。弥陀法王特地垂下了慈悲的怜愍,特地接引众生一同来安坐黄金的百尺莲台。
吾身念佛又修禅,自喜方袍顶相圆。曾向多生修福果,始依九品结香缘。
名书某甲深华里,梦在长庚落月边。浊恶凡夫清净佛,双珠黑白共丝穿。
我这一身的行持是既念佛又修禅,自己最喜好能穿著方袍袈裟和剃发圆顶之相。曾经向多生里修习福德之果,如今才能依靠著九品莲华而结下净洁芳香之缘。名字书写著某甲于深深的莲华丛里,我的美梦便在长长的西天落月那一边。五浊十恶的凡夫即是本然清净的佛,黑色与白色的双珠共用一条丝线而贯穿。
念极心开见佛时,自然身到碧莲池。火轮罪净千千劫,琼树光分万万枝。
善友深谈终不厌,灵禽妙语实难思。功成果满须臾事,尚谓奔流闪电迟。
忆佛念佛至极而心开见佛之时,自然而然便能够身到碧玉为岸的莲池。地狱火轮之罪业果报因为念佛而清净消除了千千劫,琼玉的宝树其光明分岐流散出万万之花枝。与诸善具足的朋友言谈终不令人厌倦,西方净土的灵巧禽鸟其微妙的言语实在难以寻思。往生极乐世界之后其功德成就、果地圆满也只是须臾之间的事,尚且要形容其如迅速的奔流、刹那的闪电也未免太迟。
无边大士与声闻,海众何妨逐品分。一会圣贤长在定,十方来去总乘云。
谈玄树上摩尼水,念佛林间共命群。坐卧经行无挂碍,天花随处落缤纷。
无量无边的菩萨大士与大声闻,极乐世界清净的大海众何妨随著其根机品类而分。一同聚会的圣贤长时处在于寂然的禅定,于十方世界之中,自由来去时总是乘著飘浮的轻云。谈论玄音的是流注于华树之间的摩尼水,不断念佛于林间的则是共命鸟群。净土之中不论坐卧或经行都无有挂碍,天人的散华随处皆飘落如七彩缤纷。
佛袈裟下失人身,重得人身有几人。万行不如修白业,一心何苦恋红尘。
法王立誓丘山重,迷子思归涕泪频。若解反观观自性,明珠百八总家珍。
一旦在佛制的袈裟之下失去人身,重新能够获得人身的又有几人。万千的修行法门不如修习白净的善业,何必一心苦苦贪恋于俗世的滚滚红尘。弥陀法王所立下的誓愿就如同丘陵高山一样深重,迷途的游子思念想要归家而涕泪频频。若是能够知道返观观照自己本有的自性,明珠所串的一百零八颗念珠总是自己的家珍。
西望红霞白日轮,仰观宝座紫金身。一方土净方方净,十念心真念念真。
生极乐城终不退,尽虚空界了无尘。向来苦海浮还没,何幸今为彼岸人。
向西远望著红色云霞中的白日轮,仰观恋慕著七宝莲座当中的紫金妙身。只要有一方的国土能够清净则方方的国土皆是清净,十念之间的心念是真实则念念皆真。往生于西方世界的极乐城中则终究能够不退转于佛道,尽虚空界当中了无染污的泥尘。过去以来在六道苦海之中,虽然暂时浮出水面而为人天、可是终究还是落入三途而沉没,何其幸运如今可以成为极乐净土彼岸当中之人。
娑婆生者极愚痴,众苦萦缠不解思。在世更无清净业,临终那有出离时。
百千经里寻常劝,万亿人中一二知。珍重大仙金色臂,早来携我入华池。
娑婆世界当中的众生实在是极为愚痴,众多的痛苦萦绕缠缚却不知道要省思。活著在世的时候便没有清净的善业,那么临命终时哪里有出离生死之时。成百上千的佛经里常常恳切地规劝,万万亿亿的人当中,没有一个人能够了知。令人珍惜敬重的大仙阿弥陀佛俯垂著金色的手臂,希望能够早日来提携接引我进入七宝莲华之池。
上边灵峰老人所选的诗,共有七十七首。其所作的圈点,皆在平实而切要之处画龙点睛。而其诗家名句文身的微妙之处,一概不点污一丝毫的墨痕,此乃是大善知识的大人作略也。能够使修行者于吃紧之处能够得力,不会再有盲人摸著老爷下巴而问这是不是弯曲的河桥之错误也。读诵此净土诗之人士,必须具备有择法眼以观察之。至于成时我的评语,也是在心法的宗旨上讨个警策,无非是欲令读诵此诗者,对净土法门以深信大愿而起微妙之修行耳。此对于众生不无小小的补益,是故不敢废除。成时稽首谨识。
西斋净土诗【卷下】
明·四明梵琦楚石著
清·西有沙门智旭点定
五浊佛子 释法宣浅译
日观
第一观门名曰观,遥观落日向西悬。光明了了同金鼓,轮相团团挂碧天。
身去身来心不昧,眼舒眼合意常缘。众生与佛无差别,即见弥陀现我前。
日观 第一个观想之门名为日观,遥遥地观想落日向著西方的天空而垂悬。其圆满光明了了清晰就如同金色的大鼓,日轮的形相团团圆圆而高挂在碧蓝的青天。不论色身之来来去去、心里都观想清楚而不迷昧,不管是眼睛张开或眼睛闭合、意念都能常常专注系缘。若能了悟众生与佛的体性本无差别,即能见到阿弥陀佛现在我的面前。
水观
第二观门名水观,水成冰后作琉璃。金幢照耀珠无数,宝界分明事不疑。
楼阁万千如月朗,乐音八种好风吹。无常无我如何说,全佛全心更是谁。
水观 第二个观想之门名为水观,观想水结成冰之后而当作其是琉璃。其地底有支撑的金刚七宝金幢光明照耀而且挂满著珠宝无数,珍宝的地界非常分明而对极乐世界殊胜的事相毫不怀疑。楼台高阁有万万千千之多而如同明月一般朗耀,美好的乐音有八种并且有好风时时而轻吹。无常无我的道理要如何才能言说,全部的佛即是我全部的心、不然又更是谁呢?
地观
第三地观观前地,一一观来了了知。虽造次间无不念,纵须臾顷亦当思。
想成略见庄严国,佛说唯除饭食时。消尽无边生死罪,必登净土复何疑。
地观 第三个观想之门即是观想前面所说的宝地,一一皆能观想成就而了了明知。虽然在颠沛造次之间也无不清楚地忆念,纵使在须臾之倾亦应当专一心思。观想若是成就便能约略地见到极乐世界庄严的国土,佛陀说应当一心观想唯除饭食之时。若能如是修行便能消尽无量无边的生死之业,命终之后必定能够登于西方净土此又有什么可令人怀疑?
树观
第四观门名树观,七重宝树列成行。高低尽覆真珠网,上下交辉七宝光。
五百亿童花里住,三千世界果中藏。自心种子栽培得,各各撑天拄地长。
树观 第四个观想之门名为树观,七重的宝树整齐而排列成行。无论高低之处尽皆覆盖著真珠罗网,上上下下交相辉映著七宝之光。在一一的罗网之间有五百亿的诸天童子在树上的妙华宫殿中安住,三千大千世界的一切佛事皆在宝树的七宝果中含藏。这一切皆是由自心的种子所栽培而得,各各宝树皆能撑天拄地而恒久绵长。
池观
第五观名池水观,八池皆是七珍成。水从如意珠中出,沙向黄金渠底明。
流出莲华微妙响,化生宝鸟赞扬声。何时到此分涓滴,业障尘劳尽洗清。
池观 第五个观想之门名为池水观,八功德水之池皆是七种珍宝所成。七宝之水乃是从如意珠王之中所生,其水池流渠底部之沙皆是杂宝金刚而如黄金般光明。摩尼水流注于莲华间循树上下发出微妙的说法声响,如意珠王涌出金色的微妙光明所化生的七宝之鸟演说赞扬三宝之声。何时能够到此极乐世界而分得八功德水少分之涓滴,将我等之业障尘劳尽皆洗涤而除清。
总观
第六观门明总观,宝楼五百亿峥嵘。虚空悬处诸天乐,日夜宣扬三宝名。
上圣皆言心本具,西方不远想初成。娑婆界内人虽恶,念佛功深定往生。
总观 第六个观想之门名为总观,极乐世界众宝国土的一一界上皆有五百亿的七宝楼阁高耸峥嵘。虚空当中悬处著诸天的种种乐器,日夜不断地宣扬佛法僧三宝之名。释迦世尊等诸佛至圣皆说此西方净土乃是自心本具,若能作此宝树宝池宝地总观想、则西方不远而观想极乐便能初成。娑婆世界之内的人虽然仍有恶业,只要念佛的功德深厚则必定可以往生。
华座观
第七观名华座观,想成七宝地莲华。脉光华叶乃无数,八万四千非强夸。
台上宝珠虽似幻,镜中面像未曾差。虽云大道离真伪,不碍通人辩正邪。
第七个观想之门名为华座观,欲观彼佛者应当起想忆念于七宝地上而作莲华想。并观想莲华的叶脉光明及莲叶乃有无量无数,说其一一皆有八万四千之多并非是虚伪的夸赞。释迦毗楞伽宝的华台上之摩尼宝珠虽然如梦似幻,观想时一一清晰分明就如同在镜中见到自身之面像而分毫无差。虽然说佛法的大道是离于真伪之分别,但是并不妨碍通达佛法之人来分辩是非和正邪。
像观
第八观门名像观,众生不异佛如来。谛观金色相好具,端坐宝莲心眼开。
凫雁鸳鸯谈妙法,观音势至列华台。所闻要与真乘合,出定休将妄想猜。
像观 第八个观想之门名为像观,众生之心并不差异于诸佛如来。仔细谛观阿弥陀佛金色身三十二相八十随形好悉皆具足,观见到阿弥陀佛端坐于宝莲华中之后而心眼得开。极乐世界的凫雁鸳鸯皆能演说微妙之法,并且观想观世音菩萨、大势至菩萨并列于莲华台。于观想中所听闻的说法要与真实的佛乘相合,出定之后不要用种种的分别妄想而起疑猜。
真身观
第九真身观彼佛,佛身高广世难量。山毫宛转笼千界,海目分明照十方。
大士众多为近侍,化形无数出圆光。慈悲心是弥陀体,不动纤尘见法王。
真身观 第九个观门是以真实的报身来观想彼阿弥陀佛,阿弥陀佛身相之高耸广大是世间人所难以思量。如五须弥山的白毫右旋宛转放光笼罩了三千大千世界,如四大海水的眼目青白分明而映照于十方。菩萨大士极为众多而亲近奉侍,化身的身形有无量无数皆是出自于阿弥陀佛的圆光。大慈悲心即是阿弥陀佛的体性,不动著一纤毫的微尘而即可见到弥陀法王。
观音观
第十谛观观自在,顶辉肉髻紫金身。头冠中立一化佛,足印下成千幅轮。
菩萨众随光不夜,摩尼华布色长春。婴儿久失慈悲父,应念临风泣涕频。
观音观 第十个观想是谛观观自在菩萨,菩萨的顶上有辉耀光明的肉髻并有紫金之真身。头顶上的摩尼宝天冠当中有一尊站立的化佛,菩萨举足时足下便印成光明的千幅轮。身旁有无量菩萨众之眷属时时相随而使所到之处光明如同不夜之天,菩萨下足之时有金刚摩尼华散布一切、其美妙之颜色就如同四季长春。流浪于三界的婴儿长久以来失去了慈悲之父,应当一心思念菩萨以免孤独临于清风时伤心哭泣而涕泪频频。
势至观
十一观门观势至,天冠五百宝华新。顶中肉髻尤殊妙,头上金瓶绝比伦。
行处庄严填布满,坐时国界动摇频。堂堂一佛二菩萨,同现众生数等身。
势至观 第十一个观门观想大势至菩萨,菩萨的天冠之中有五百的宝华而且光明清新。顶中的肉髻尤其殊胜微妙,头上有一金色宝瓶绝妙超胜而无有能比伦。大势至菩萨行到之处有五百亿宝华庄严而填布遍满,菩萨坐时七宝国界一时而动摇频频。巍巍堂堂的一佛二菩萨,同时应化显现十方世界无量无数等同于众生数量的分身而救渡之。
普观
十二观门名普观,想身趺坐大华中。宝光照体如红日,圣众开眸满碧空。
水鸟树林谈法妙,语言文义与经同。道无彼此谁云隔,实在精诚一念通。
普观 第十二个观想之门名为普观,观想自身结跏趺坐于大莲华之中。忆想莲华开时有五百色的宝光来照我身体而其宝光犹如红日,想我眼眸睁开之后佛菩萨等圣众充满于碧蓝的虚空。流水众鸟及七宝树林演说之佛法极为微妙,其语言与文义皆与十二部经相同。佛道本来就无彼土此土的差别、因此谁又能说有间隔,其实就在于专精至诚的一念便可与西方净土相通。
杂观
十三杂观先观佛,池上端严丈六躯。左侍观音华座近,右从势至宝光舒,
莫轻小相流尘刹,何碍全身满太虚。变现十方皆自在,本来无欠亦无余。
杂观 第十三个观想名为杂观而首先要观想阿弥陀佛,在水池之上端正庄严地站立著丈六身躯。左边相侍著观世音菩萨的莲华座非常相近,右边随从著大势至菩萨并且舒放著闪耀的宝光。莫要轻视小身相的三圣像、因为其流布充满于如微尘的刹土,其大小圆融并不妨碍于全部真身之遍满于太虚。阿弥陀佛神通变现于十方皆能随意自在,本来就不增不减没有欠缺亦不多余。
上品观上品上生
十四观门三品列,上中下辈逐根差。三心具足功无闲,众行兼修念不差。
上品上生安养国,金台金地法王家。须臾便得无生忍,到此宁忧作佛赊。
上品观 上品上生。第十四观上品往生的观门有三品并列,上中下辈随著根机而有高低之差。至诚心、深心、回向发愿心等三心具足而功德无有间断,持戒读经等众行能兼修且六念等法门不偏差。即能上品上生于西方安养国,乘坐金台往生于黄金为地的法王家。须臾之间即能悟得无生法忍,只要到了此极乐世界何必忧虑不能作佛呢?
上品中生
上品中生尤直捷,大乘因果信无疑。不论口诵诸经典,惟愿身生七宝池。
圣众俨临居止处,金台迎接命终时。华开见佛亲称赞,小劫何嫌受记迟。
上品中生。上品中生尤其是直截了当,只要对大乘的因果确实相信而无有怀疑。不一定要口中读诵诸大乘经典,只要发愿要莲华化身往生于七宝莲池。临命终时极乐世界的圣众俨然降临于其人居止之处,阿弥陀佛即能持著紫金台前来迎接于其临命终时。莲华开后即能见佛而亲自面对佛陀称扬赞叹,只要经过一小劫即可证得初地、何必嫌弃受记成佛会太迟。
上品下生
上品下生人易行,行如中辈不多争。但困无上道心发,直往金莲华内生。
目睹如来诸相好,耳闻妙法众音声。经三小劫登初地,佛果不劳弹指成。
上品下生。上品下生这一类普通人很容易修行,行持就如同前面的上品中生而不与人起毁谤大乘佛法之争。只要因为无上的菩提道心能够发起,临终后便可直接前往金色的莲华内化生。华开之后亲自目睹弥陀如来诸般的相好,耳中即能听闻微妙佛法的众多音声。经历三小劫之后即能登于菩萨初地,无上的佛果不劳弹指之力即可圆成。
中品观中品上生
十五观门三品列,上中下辈巧安排。求生定满众生意,五戒兼持八戒斋。
不造逆愆无过患,永离恶趣出沉埋。华开即证阿罗汉,任运游行白玉阶。
中品观 中品上生。第十五观中品往生的观门有三品并列,上中下三辈释迦世尊都有善巧的安排。只要发愿求生西方则阿弥陀佛必定圆满众生的心意,应当一生受持五戒并且常常受持八关戒斋。不可造作五逆之罪并且无有种种过恶缺失,必定可以永远出离于三恶趣而超出于沉沦痛苦之掩埋。莲华开后即能证得阿罗汉之圣果,至此便可任意游走经行于白玉的路阶。
中品中生
中品中生持戒法,沙弥具足一朝昏。威仪检点心无悔,眷属来迎佛有恩。
先仗金光登净域,后敷莲萼赞慈尊。预流道果从中证,便了真心彻本源。
中品中生。中品中生的人要受持八关斋戒法,沙弥戒或具足戒能圆满受持一日一夜而无犯。威仪能够检点无缺而且心中没有过错可悔,以此一日之功德回向则临命终时阿弥陀佛与其眷属必来迎接而且佛陀有加祐接引的慈恩。先仗著弥陀圣众金光照射然后高登于清净的国域,后来开敷莲萼之时即可见佛而赞叹慈尊。闻法欢喜则预流的初果即能从中而亲证,便能了悟真心而透彻心性的本源。
中品下生
中品下生男与女,各行孝养具仁慈。命终知识说净土,法藏比丘真汝师。
生在宝莲开合处,捷如健臂屈伸时。观音势至亲开导,果证无生不厌迟。
中品下生。中品下生的善男子与善女人,各各皆能孝养父母而且奉行世间的仁慈。临命终时遇到善知识为其叙说西方的极乐净土,告诉他发四十八愿的法藏比丘才是你真正的导师。然后即能往生于极乐世界宝莲开合之处,其直捷迅速就如同健壮之士屈伸手臂的顷刻之时。华开之后得到观世音、大势至菩萨亲自的开示导引,果证无生也不会嫌弃其太过延迟。
下品观下品上生
十六观门三品列,上中下辈为君评。愚人造恶无惭愧,善友垂慈劝往生。
顿使刹那心地净,全标十二部经名。临终口诵弥陀号,便感西来化佛迎。
下品观 下品上生。第十六观下品往生的观门有三品并列,上中下三辈仔细为君品评。若有愚痴之人平日造众恶业无有惭愧,命欲终时遇善知识垂慈赞叹弥陀净土劝导往生。顿时便能使此人刹那之间心地清净,心中因听闻善知识开示标明而了知十二部经的经题之名。临命中时口中称诵阿弥陀佛的名号,便能感得从西方而来阿弥陀佛之化佛前来接引相迎。
下品中生
下品中生多犯戒,纯将恶业自庄严。罪无避处神魂乱,命欲终时气势熸。
广赞佛乘天荡荡,能消地狱火炎炎。佛菩萨众来迎汝,七宝华池得例沾。
下品中生。下品中生者多是违犯戒律之人,纯粹将种种的恶业而自我庄严。将死之时一生之众罪无有逃避之处而神魂恼乱,命欲终时其性命气息之态势即将消灭。若能遇到善知识为其广泛赞叹阿弥陀佛的佛乘慈航就如同天恩之浩浩荡荡,此人闻已念佛即能除灭八十亿劫生死之罪并以清凉风消除地狱的热火炎炎。虚空之中有诸天华、华上有化佛菩萨等圣众来迎接汝,即得往生七宝池中而于佛慈悲的法水依例皆得均沾。
下品下生
下品下生须猛省,众生不善苦无穷。此人若听高贤语,来报当离恶趣中。
一旦魂飞心散乱,十称佛号罪消镕。金莲铄铄如初日,当念西升极乐宫。
下品下生。下品下生的人必须要猛然惊醒,此类众生因为造作五逆十恶等不善业而将受痛苦无穷。此人若能听到善友高贤赞叹西方净土之真实语,来世的果报必定能够远离于痛苦的三恶趣之中。一旦到了命终即将魂飞命丧时心意惊惶散乱,只要具足十念口称南无阿弥陀佛的佛号则其罪业即能消镕。便可见到金色的莲华铄铄闪耀如同初升的明日,不离于当念便可向西飞升至极乐之宫。
白鹤
西方白鹤岂凡曹,朱顶玄裳格调高。岂与仙人作骐骥,难同海雁啄腥臊。
孤游不隔云天路,六翮何惭腹背毛。能赞苦空无我法,有闻因此断尘劳。
白鹤 西方极乐世界的白鹤岂是凡禽之曹,朱色的头顶、玄黑的羽裳而且格调极高。岂可给与一般的仙人当作乘驾的骐骥,很难同于凡俗的海雁一样饮啄腥臊。孤身逍遥地遨游而不隔于云天之路,六支羽翮飞行自在何惭愧于腹背之禽毛。能够赞说苦空无常无我之法,凡是有听闻者皆能因此而断除烦恼尘劳。
舍利
唐言舍利是春莺,墨蘸修眉漆点睛。浓把黄金涂作翅,碎悬碧玉扣为声。
群飞上下七珍树,百啭低昂三宝名。谁解返闻闻自性,不劳重奏女娲笙。
舍利 唐朝语言的‘舍利’即是所谓的春莺,由黑色沾染修长的眉毛并有如朱漆所点的眼睛。用浓浓的黄金色涂染而作羽翅,以如同悬挂的碎细碧玉互相扣击的美妙曲韵为其音声。成群地飞翔上下于七种珍宝的行树,音声百啭时而低吟、时而高昂地宣说三宝之名。有谁能够返闻闻于本有的自性,如此便不劳重新再演奏女娲的天乐歌笙。
孔雀
飞来孔雀净无尘,亦是如来一化身。翠尾摆开金殿晓,珠华摇动玉楼春。
不教都护声相杂,专念弥陀语最真。净土灵禽知妙理,娑婆界上枉为人。
孔雀 极乐世界飞来的孔雀清净而无染尘,也是阿弥陀如来的一种化身。翠绿的尾毛摆开于黄金宫殿旁的晨晓,艳丽的颜色如同珠华般摇动于白玉楼阁之长春。不教都城的喧嚣之声来相间杂,专念阿弥陀佛的语音最是纯真。西方净土的灵禽都能知道佛法之妙理,娑婆世界的愚痴众生真是枉费为人。
鹦鹉
此方鹦鹉信能言,念佛荼毗舌竟存。五色自来多慧解,一灵从本共根源。
山鸡谩照寒潭影,杜宇空怀旧国冤。尔辈何由如此鸟,高栖乐国任腾骞。
鹦鹉 此方世界的鹦鹉乃是真的能够如人一般地语言,念佛往生之后经过荼毗火化舌头竟然还能留存。五色的鹦鹉本来就有很多的慧解,一个真实的灵性从本以来便与诸佛有同一的根源。山上的野鸡谩啼乱飞而映照出寒潭水面之影,杜鹃哀戚的鸣叫而心中空怀著昔日旧国之含冤。尔等这些凡禽俗鸟如何才能够如同此鹦鹉鸟,高栖于极乐国土任意腾跃而上下飞迁。
频伽
慈尊六十种音声,巧匠何由刻画成。狮子嚬呻空外吼,频伽缭绕树间鸣。
觉雄尽遣群雌伏,在壳须教众鸟惊。尽未来时闻妙响,心珠朗彻耳轮清。
频伽 弥陀慈尊有六十种微妙的音声,即使是灵巧的工匠也没有办法将佛陀的真容刻画而成。阿弥陀佛说法就犹如狮子嚬呻而能于十方虚空之外听闻其狮子吼,迦陵频伽缭绕飞行于七宝妙树之间而愉悦唱鸣。无上正觉的大雄大力尽皆能够遣除群雌众魔而使其蛰伏,迦陵频伽虽然还在卵壳之中而其美好的音声便能教众鸟心惊。只要往生净土便可尽未来时听闻频伽鸟微妙的声响,心中便能如明珠一般开朗透彻而耳轮廓清。
共命
两首虽殊一体同,来为共命佛园中。羽毛不异人头面,言语皆宣法苦空。
菡萏叶香朝饮露,娑罗枝软昼吟风。细看互用根尘处,谁道缘差性不通。
共命 两个头首虽然殊别而一个形体却是相同,来成为共命鸟于阿弥陀佛的园林当中。羽毛和其它禽鸟不异而却有人的头形和颜面,其言语悉皆宣说一切法无常和苦空。清晨时于菡萏华叶的香气之间饮著莲华上之朝露,婆娑舞动于柔软的树枝之间并且于白昼之时低吟而乘于清风。仔细地谛看其互用根尘之处,谁又能说外缘使人彼此差别而于本性不能贯通。
水鸟
金凫玉雁采鸳鸯,水鸟同时赞吉祥。闲绕绿汀分个个,却回丹浦列行行。
七重树里逍遥境,四色华间富贵乡。何日宝池亲拭目,得瞻如意大珠王。
水鸟 金色凫鸟、白玉之雁雀以及五彩的鸳鸯,莲华池中的水鸟同时赞叹极乐净土六时之吉祥。间杂绕巡于翠绿的水汀而整齐分散成一个个,然后再回转来到丹红的沙浦而排列成一行行。七重行树里有著逍遥悠游的妙境,四色的莲华之间尽是富贵繁华之家乡。何日才能够到七宝池中亲自揉眼拭目,得以仔细瞻视水池中摩尼宝所成的如意大珠王。
树林
好将净土系吾心,华叶重重覆树林。七宝互成微妙色,三乘同唱涅槃音。
失身地下皆霜剑,回首人间尽棘针。西向坐思无限乐,几多楼阁未登临。
树林 应当早日好将西方净土来系缚吾人之心,极乐世界之中叶叶繁茂重重无尽而覆盖于行行树林。七种珍宝互相间杂而成就了缤纷微妙的颜色,三乘的圣者一同演唱著寂灭涅槃的法音。如果一失人身入于地狱之下则皆是冰霜冷剑,回首观看娑婆世界的人间尽是烦恼痛苦的荆棘刺针。向著西方端坐思惟著弥陀净土无限的快乐,广大的极乐世界不知道还有多少美丽的楼阁尚未高登亲临!
原偈:渐渐鸡皮鹤发,看看行步龙钟。假饶金玉满堂,难免衰残老病。任你千般快乐,无常终是到来。唯有径路修行,但念阿弥陀佛。
渐渐鸡皮鹤发,精神未免枯竭。可怜老眼昏花,恰似浮云笼月。
妄想随时出生,贪心何日休歇。不如及早念佛,苦海从今超越。
渐渐地年轻光滑的容颜变得像似鸡皮皱折、乌黑的头发已经如同白鹤之毛发,精神体力未免慢慢地衰弱枯竭。可怜老来眼晴变得迷茫而昏花,恰似被层层的浮云笼罩的明月。种种散乱的妄想随时不知不觉而出生,对于世间的贪恋之心又要到何日才能休歇。不如趁著年轻健壮而及早念佛,生死轮回的苦海从今日便可超越。
看看行步龙钟,首腹犹如簸舂。涉远柰何力倦,登高徒自情浓。
出门途路千里,拄杖云山万重。不如及早念佛,速瞻宝座慈容。
看看你行路的步履已经颤抖龙钟,弯著背脊低头靠著腹部的形状就如同簸弄米舂。如果要拔涉较远的道路奈何体力容易疲倦,若是登于高处则昔日的情思徒自增浓。出门参访善知识要远途行走千里,拄著手杖要穿过白云高山不知有几万重。不如趁著年轻健壮而及早念佛,很迅速地便能瞻礼阿弥陀佛七宝莲座亲见佛陀慈悲的面容。
假饶金玉满堂,珠翠绮罗艳妆。花下时时歌舞,樽前日日杯觞。
寻思无限活计,毕竟难逃死王。不如及早念佛,临终定往西方。
假使让你一生富贵金玉满堂,庄饰著珍珠翡翠、绮衣罗缎等美艳的浓妆。在美丽的花间树下时时欢唱歌舞,于金樽酒瓶之前日日杯饮酒觞。整日追寻思索无限的尘缘活计,毕竟难逃于勾魂的阎罗死王。不如趁著年轻健壮而及早念佛,临命终时必定可以往生于极乐西方。
难免衰残老病,休夸气力强盛。朱颜能得几时,白发忽然满镜。
有限光阴尽来,无常杀鬼催并。不如及早念佛,悟取弥陀自性。
难免也要衰弱残缺老化生病,休再自夸气力如何强健壮盛。朱红的气色颜面能够再得几时,斑白的头发忽然便充满了明镜。等到有限的光阴即将度尽之时,无常的杀鬼便在身后催促消灭。不如趁著年轻健壮而及早念佛,以便悟取自己的弥陀自性。
任你千般快乐,饶君万种方略。何由永固此身,谩说长生妙药。
非久形神脱离,争容顷刻停泊。不如及早念佛,净土方为安乐。
任你有千般的如意快乐,就算你有万种的方法策略。有何办法可以永远保持坚固此脆弱的色身,还夸言谩说有什么长生之妙药。不要经过多久形体与神魂便要脱离,又怎么能容许你顷刻短暂的停留止泊。不如趁著年轻健壮而及早念佛,西方净土方为究竟之安乐。
无常终是到来,三界众生可哀。如入宝山相似,自甘空手而回。
弥陀全体呈露,净土随方展开。不如及早念佛,转身得坐莲台。
生死无常终究是要到来,三界轮回的众生实在是可令人悲哀。得到人身学习佛法就如同入了宝山相似,却自己甘心一无所得空手而回。阿弥陀佛的愿力十方诸佛已经全体慈悲地呈显透露,西方净土随著众生所在之方皆已推展弘开。不如趁著年轻健壮而及早念佛,转身之后便能得坐于七宝莲台。
唯有径路修行,实从自心发生。不离如今正念,顿除历劫无明。
痴人尚自执著,浊染何由廓清。不如及早念佛,菩提道果圆成。
唯有依循著净土法门这一个直捷的径路而修行,真实从自心让无上菩提愿力发露产生。不离于如今一心专注的正念,顿时便可消除历劫以来的无明。愚痴之人尚且还自我执著,浊恶的染污又要如何才能廓清。不如趁著年轻健壮而及早念佛,无上菩提之道果自然便能圆成。
但念阿弥陀佛,此心念念是佛。佛外更无别心,心外更无别佛。
吹开万里白云,涌出一轮红日。宝树华池现前,语言文字难述。
但只称念阿弥陀佛,此心念念的当体即是佛。称念阿弥陀佛之外更无别的自心,自心之外更无别的阿弥陀佛。吹拂散开虚空中的万里白云,自然涌出一轮红色之落日。极乐世界的七宝行树宝莲华池现在目前,世俗的语言文字实在是难以描述。
欲生安养国,承事鼓音王。合掌须西向,低头礼彼方。
观门诚易入,仪轨信难量。佛愿尤深广,人心要久长。
婴儿思乳母,远客望家乡。郑重迎新月,殷勤送夕阳。
分明蒙接引,造次莫遗妄。
凡是想要往生西方极乐世界安泰国土,亲近奉事阿弥陀佛的人,应当恭敬合掌面朝西向,低头而至心顶礼极乐故乡所在之方。观想阿弥陀佛之门实在是很容易进入,但是忆佛念佛之法门仪轨的确也是难信而不可思量。阿弥陀佛普度众生的弘愿尤其深远普广,而我们信愿念佛的菩提心更是要不变而久长。忆佛念佛的心要如同婴儿思念著乳育我们的慈母,就像远游他乡的旅客遥望著自己的故乡。以恭敬尊重的心来迎接夜里初升的新月,用殷勤恳切的态度目送夕阳。只要我们心想忆念阿弥陀佛极为分明就必定可以蒙受接引,即使是造次匆忙之间忆想弥陀的心也莫要暂时遗忘。
饮啄斋称首,熏修策最良。五辛全斩断,十恶永堤防。
勿用成名利,毋劳论否臧。布裘遮幻质,藜糁塞空肠。
摆拨多生债,枝梧九漏囊。精神才懒慢,喜怒便抢攘。
水滴俄盈器,江流始滥觞。积来功行满,趁取色身强。
念佛的人日常饮食以素食持斋是最首要的,时常熏习佛法努力修行乃为最佳的方法策略。五种荤辛应当要全部斩断,十种恶业要好好地阻止堤防。不用贪求世俗的名利,也不必劳苦地论说别人的是非好坏。只要以粗布棉衣遮盖我们四大假合的幻化形质,以野菜粗饭填塞我们饥饿的空肠。摆脱拨除多生的牵缠业债,抵抗应付我们充满欲望九漏不净的皮囊。我们的精神才稍微懒惰散慢,喜怒贪嗔的心念便开始纷乱挠攘。水滴虽微却能渐渐很快地盈满器具,江流大海也始于点滴如一杯之觞。要努力地积集未来的功行而令其圆满,趁著现在的色身依然体健身强。
室置千华座,炉焚百种香。新衣经献著,美馔待呈尝。
莫点残油炬,宜煎浴像汤。形骸同土木,戒检若冰霜。
想念离诸妄,跏趺坐一床。刹那登净域,方寸发幽光。
骨肉都融化,乾坤极杳茫。太虚函表里,佛刹据中央。
应当于清净的室内敷设庄严的千叶莲华宝座,炉中焚起百种名贵之香。凡是新衣都必须先恭献三宝之后才可穿著,种种的美食要等待奉呈供养诸佛圣贤之后才可以品尝。不可以燃点人们用过残余的灯油来供佛,并且要以煎煮澄澈的净水来沐浴佛像。要知道我们的形体骨骸终归腐朽而如土石枯木,戒律要严持检点如同皎洁明净的冰霜。令我们的思虑想念远离种种的颠倒虚妄,然后独自端身结跏趺坐于一床。观想思惟我们一刹那间即得高登极乐净域,方寸的心中,显发出幽美的金光,色身骨肉的质碍都消融散化,天地乾坤极为广阔而高远杳茫。广大的太虚函容一切世界的内外表里,而阿弥陀佛的极乐净土就在这十方世界的中央。
莲吐葳蕤萼,波翻潋滟塘。鲜飙须动荡,彩仗恣摇扬。
灿烂黄金殿,参差白玉堂。楼随四宝合,台备七珍妆。
镜面铺阶砌,荷心结洞肩。珊瑚裁作槛,码瑙制为梁。
田地琉璃展,园林锦绣张。内皆陈绮席,外尽绕银墙。
覆有玲珑网,平无突兀冈。璚林连处处,琪树列行行。
果大甜如蜜,音清妙似簧。乔柯元自对,茂叶正相当。
莲华吐露出鲜丽繁盛的花萼,水波荡漾于洁净亮丽波光潋滟的池塘。清新芳香的微风吹著莲华而动荡,鲜艳多彩的旗杖任意地于风中摇曳飘扬。处处座落著灿烂辉煌的金色宫殿,间杂参差著的是洁净明亮的白玉高堂。楼阁随著四宝不同而精巧次第地组合,高台则备满七珍而晶莹地点妆。阶梯由如明镜般的珍宝而高低叠砌,莲华的花心则是我们憩息居住的新房。奇特的珊瑚裁作成为门槛,洁净的玛瑙砌制而为桥梁。田野大地伸展著透明的琉璃,花园树林中有著柔软的锦锈处处高张。屋内陈列著种种绮丽的座席,室外环绕著的尽是明亮的银墙。上方覆盖著玲珑细致的罗网,土地平坦而没有高低上下之山冈。美玉的璚林连绵不断于处处,仙界的琪树整齐排列而成行行。树上的水果硕大而甘甜如蜜,微风吹动树叶的声音清澈美妙如同丝竹歌簧。高大的乔木自然地整齐相对,繁茂的绿叶片片都正等相当。
一一吟鹦鹉,双双集凤凰。瑶池无昼夜,珠水自宫商。
渠莹金沙底,风轻宝岸旁。高低敷菡萏,深浅戏鸳鸯。
异彩吞群鸟,奇葩掩众芳。千枝分赤白,万朵闲青黄。
暂挹身根爽,微通鼻观凉。频伽前鼓舞,共命后飞翔。
竟日莺调舌,冲霄鹤引吭。
一一吟唱鸣叫的是各色的鹦鹉,双双聚集而悠游的则是美丽的凤凰。极乐世界的莲华瑶池没有明暗的昼夜,摩尼珠化成的流水自动地演奏动人的乐曲宫商。流水渠道闪亮著晶莹的金沙于水底,悦人的轻风吹拂于莲池的七宝岸旁。水池中高高低低开放著各色的莲花菡萏,或深或浅地在水中嬉戏游玩的是对对的鸳鸯。群鸟身披著缤纷奇异的色彩而吞掩了凡俗群鸟,美丽的奇葩鲜花掩盖了世间群芳。成千的枝叶交错著朱红与净白,上万的花朵间杂著碧绿与鹅黄。身体无论如何的行为举动都觉得轻松舒爽,鼻端丝毫的呼吸气息都觉得无比清凉。迦陵频伽在面前跳跃鼓舞,共命之鸟在后方振翅飞翔。枝头的黄莺儿终日地调舌而轻声吟唱,冲宵的白鹤们时时振奋地高声引吭。
悟空宁有我,知苦悉无常。大士谈玄理,声闻会宝坊。
经宣十二部,偈演百千章。直指菩提径,俱浮般若航。
挽回寻剑客,唤醒失头狂。九品标粗妙,三乘互抑扬。
炼深终绝矿,簸净岂存糠。示现真弥勒,咨参妙吉祥。
圣贤云叆叇,天乐曰铿锵。
既已悟达了空性、又哪里有所谓的“我”可以执著?同时也知道一切生灭法皆是痛苦无常。极乐世界到处有菩萨大士们谈论著玄妙的佛理,声闻圣人们也共住聚会于七宝的僧坊。到处都在宣说三藏十二部甚深的经典,开演著百千无量的偈颂辞章。字字都是直指人心的菩提路径,句句皆以般若智慧为浮载众人的舟航。挽回在外辛苦寻剑的痴客,唤醒向他人找自己人头的丧心颠狂。九品的莲华标示出修行境界的粗妙,三乘教法有浅有深地同时弘扬。冶炼久了自然没有尘垢杂矿,筛选清净而没有粗糙的米糠。示现出真正的弥勒菩萨,咨问参学于具大智慧的妙吉祥(文殊菩萨)。圣贤们如云彩层层般地众多聚集,天乐时时自然地发出明亮和谐的铿锵声响。
俊伟纯童子,伊优绝女郎。语言工问答,进退巧趋跄。
火齐恒流焰,摩尼益耀芒。不须悬日月,何处限封疆。
食是天肴膳,餐非世稻粱。挂肩如意服,擎钵自然浆。
脱体殊清净,含晖更焜煌。袈裟笼瑞霭,璎珞衬仙裳。
极乐世界莲花化生的全是俊伟纯真的童子,优游自在而没有善感多愁的女郎。个个都有善巧的语言而工于问答,举止进退都是威仪美妙的翩翩步履。极乐世界处处永远不断地流露著如火焰般的光明,就如摩尼宝珠一样明净而比之更加闪耀光芒。不必悬挂著放光照明的星辰日月,又哪里有所谓的界限和封疆。饮食的是诸天的佳味肴膳,餐用的不是世俗的稻谷杂粱。肩上挂著自然如意的衣服,手擎之钵自然地盈满甘美的琼浆,整个色身都非常殊妙清净,含藏著光明而灿烂辉煌。袈裟就如同瑞云般笼罩在身上,美丽的璎珞衬托著仙人的衣裳。
遍往微尘国,周游正觉场。慈颜容礼觐,供具任持将。
侧听能仁教,还令所得亡。及归弹指顷,翻笑取途忙。
每受经行乐,谁云坐卧妨。
遍往十方如微尘的国土,周游于诸佛无上正觉的菩提道场。十方世尊慈悲的容颜皆能够去礼拜参觐,种种的资具都可以随意生出而持去佛前供养。在佛身旁专注倾听如来的教化,回过头来而令有所得有所证的执著心念刹时消亡。等到弹指之间归回到极乐世界时,翻过头来失笑从前心外求法的奔波匆忙。时时享受著经行的快乐,谁说行住坐卧对修行会有所相妨。
普天除斗诤,匝地息灾殃。南北威灵被,东西德化彰。
几番经劫烧,四海变耕桑。此界无亏损,斯人但寿昌。
户丁休点注,年甲罢推详。满耳唯闻法,充饥不假粮。
永怀恩入髓,且免毒侵疮。
极乐世界普天之下完全没有征战和斗诤,遍地止息了一切的祸害灾殃。无论南北之地皆受到阿弥陀佛威灵的加被,不管东西两方阿弥陀佛的德育教化都普遍地弘彰。娑婆国土几番经过时劫变化的大火所烧,四大海水都已变成了耕地绿桑,而此极乐世界依旧毫无亏损,人民仍是寿命无尽身心隆昌。既不必点兵征召作战也不用劳动服役,人人永远青春而于年寿岁月不必推详。满耳听到的都是宣流之佛法,以禅悦为食而不用依靠世间的谷粮。心中永远怀著阿弥陀佛的恩德而入于心髓,而且能够免于恶毒烦恼的侵害痛伤。
试说娑婆苦,争禁涕泪滂。内宗谁复解,邪见转堪伤。
忍被贪嗔缚,甘投利欲坑。君臣森虎豹,父孑剧豺狼。
尽爱钱堆屋,仍思米溢仓。山中搜雉兔,野外牧牛羊。
夺命他生报,衔怨累世偿。太平逢盗贼,离乱遇刀枪。
至于娑婆世界如果要说说它的痛苦,真叫人忍不住要涕泪流滂。佛陀的教法又有几个人能够了解,邪见横流之严重转而令人更加悲伤。世人都宁愿忍受被贪嗔痴烦恼所束缚,自己甘心投入名利欲望的土坑。君臣之相处就好像是森罗相争的虎豹,父子兄弟的争执更剧烈于豺狼。人人尽爱金银财宝堆满了屋子,仍还想要稻谷粮食盈溢米仓。在山中搜捕猎杀野鸡兔子,到野外放牧牲畜牛羊。今生夺取众生的性命他生必定冤冤相报,与人结下怨仇然后生生世世地痛苦还偿。造业的人就算是在太平盛世也会遇到凶恶的盗贼,分离战乱之时更是难逃于锋利的刀枪。
好饮耽杯酒,迷情恋市娼。心猿抛罥索,意马放垂缰。
逸志摧中路,英魂赴北邙。干戈消礼乐,揖让去陶唐。
战伐愁边鄙,焚烟彻上苍。连村遭杀戮,暴骨满城隍。
鬼哭天阴雨,人悲国夭殇。岁凶多饿死,棺贵少埋藏。
瓦砾堆禅刹,荆榛出教庠。征徭兼赋税,禾黍减丰穰。
念佛缘犹阻,寻经事亦荒。
好饮而耽溺于杯中之酒,痴迷而爱恋著风尘女郎。内心狂乱好像是脱离绳索的猿猴,意念奔驰就犹如野马脱离了绳缰。失志落魄而使得生命半途摧折,英年之魂提早步入了黄泉山岗。干戈相斗败坏了伦常礼乐,相互争夺远离了尧舜盛世的礼义谦让。不停的征战攻伐使得边疆充满了愁云惨雾,不断的战火烽烟浓烈地冲达上苍。整个村子全部都遭到杀戮,暴露的尸骨杂陈遍满了内外城隍。鬼哭神号于蒙蒙的灰天阴雨,人们伤心于国家战败的灭亡夭殇。年岁灾祸凶恶而路边多有人民饿死,棺木昂贵而少有能够安然埋葬。破墟瓦砾堆满了禅林寺院,杂草荆棘长满了学校广场。政府不断地征召劳役增加赋税,稻谷黍粱减少收获而不再丰穰,想要念佛却被种种的因缘所阻,闻法读经的功课也渐渐废荒。
素襟龙奋迅,高步鹄腾骧。载顾同群雁,毋为独跳獐。
圣胎吾已就,法侣尔相望。宝地同潇洒,金台共颉颃。
翘勤山岌嶪,积德海汪洋。旷劫功弥著,纤毫过即禳。
三心期远到,十念整遥装。必欲超魔界,从今奉觉皇。
既已知道净土之乐与娑婆之苦,则应当要整饰衣襟像飞龙在天一样地奋起精进,如同鸿鹄一般地高步腾翔。要承载看顾同群的飞雁(喻同参道友),不要像独自跳跃于草原的野獐(指独自了脱生死的小乘人)。极乐世界的莲华圣胎我已成就,净土的法侣现在已经渐渐在望。将来就可以在七宝之地共同优游潇洒,于金台中一起自在进退翱翔。可以亲见瞻仰阿弥陀佛大慈悲父如山丘之高大,其所积聚的福德广大无边就如同大海汪洋。佛陀无量劫来的功德已经圆满显著,任何纤毫的过失都已销亡。只要以至诚心、深心、回向发愿心,即可超越遥远的距离而达到,仅仅十念念佛即可具足遥至净土的行装。如果想要超越生死烦恼的魔界,从今天起就要虔诚至心归依奉事阿弥陀佛无上觉王。
听说娑婆无量苦,能令智者增忧怖。寿命百年如晓露,君须悟,一般生死无穷富。绿发红颜留不住,英雄尽向何方去。回首北邙山下路,斜阳暮,千千万万寒鸦度。
听说娑婆世界有无量的痛苦,能令有智慧的人增加忧愁畏怖。人生的寿命只有短短不到百年犹如清晨的朝露,君须早日醒悟,只要是人都一样要经历生死而无分别贫穷或财富。翠绿的发丝、红润的容颜总是留不住,古来的英雄豪杰不知尽向何方而去。回首北邙山诸王陵墓的山下之路,斜阳照著余暮,千千万万的寒鸦正在飞空而度。
听说娑婆无量苦,风前陡觉双眉竖。贪欲如狼嗔猛虎,魔军主,张弓架箭痴男女。日月往来寒又暑,乾坤开合晴还雨。白骨茫茫销作土,嗟今古,何人踏著无生路。
听说娑婆世界有无量的痛苦,在寒风之前冰冷颤抖而不知不觉地双眉直竖。世间人的贪欲如同豺狼而嗔怒犹如猛虎,一切皆由烦恼魔军作主,整日里张弓架箭互相伤害的真是痴男女。日月如梭不停往来、寒冬去了又夏暑,天地乾坤开合盈虚、天晴还又云雨。野地里的白骨茫茫又销蚀作了泥土,嗟叹千年今古,又有何人能踏著无生之路。
听说娑婆无量苦,千思万算劳肠肚。地水火风争胜负,何牢固,到头尽化微尘去。一颗心珠离染污,声前色后常披露。打破髑髅无觅处,除非悟,如来金口亲分付。
听说娑婆世界有无量的痛苦,千般的思量、万种的算计来疲劳自己的心肝肠肚。人身只不过是在地水火风四大之中来争夺得失胜负,何有真实的坚牢强固,到头来一身尽皆化作风中的微尘去。人人皆有一颗自心明珠本自离于六尘染污,在音声之前、众色之后常常明显地披露。可是就算你打破这个色身髑髅也无有寻觅之处,除非能够开悟,便可了知释迦如来金口亲自的吩咐。
听说娑婆无量苦,死王总作轮回主。六贼操刀为伴侣,同居住,何曾顷刻抛离去。功德天和黑暗女,两人最是难相聚。有智主人俱不取,依吾语,从今更莫登门户。
听说娑婆世界有无量的痛苦,无常死王总是作众生六道轮回之主。六识之贼操著残害法身之刀而为伴侣,与我一同居住,何曾在顷刻之间抛开而离去。带来福德的功德天和令人衰败的黑暗女,这两个人最是难以让人与之相聚。有智慧的主人对此二者俱不执取,请依我吩咐的言语,从今以后更莫再登临我的门户。
听说娑婆无量苦,箧中四大蚖蛇聚。重者好沈轻好举,相陵侮,况兼合宅空无主。早觉参差梁与柱,风飘雨打难撑拄。毕竟由他倾坏去,教人惧,不如觅个个安身处。
听说娑婆世界有无量的痛苦,如同在箱箧之中有四大的蚖蛇来集聚。四大重者其性好沉、轻者其性轻举,此四大互相牵制陵侮,何况更加上这四大身宅乃是空寂而无自主。早日觉悟这个色身就犹如参差零落的梁与柱,狂风飘摇大雨骤打已经难以撑拄。最后毕竟要由他因缘而倾倒坏去,实在教人惊惧,不如早日寻觅一个安身之处。
听说娑婆无量苦,人皆染色贪樽俎。玉镂笙箫金贴鼓,长歌舞,梨园子弟邯郸女。冬衣紫貂春白苎,凉亭暖阁消寒暑。一日一神魂归地府,应难取,空教泪点多如雨。
听说娑婆世界有无量的痛苦,人人皆染著色欲而且贪爱酒樽肉俎。白玉镂雕的笙箫、金银贴成的细鼓,长时享乐歌舞,梨园的子弟就如同邯郸梦中之女。冬天衣著紫色貂皮春天则穿著白色的麻苎,以清凉亭台和温暖的楼阁来消磨冬寒夏暑。一旦命终而神魂归于地府,这一切的享受应当难以再取,只能空教悲伤的泪点多如绵绵春雨。
听说娑婆无量苦,为君一一分明举。风俗淫邪人跋扈,多囹圄,命终未免沉冥府。检点恶名看罪簿,因兹惹起阎罗怒。炉炭镬汤烧又煮,争容汝,自家作业非人与。
听说娑婆世界有无量的痛苦,为君一一分明地来列举。世间的风俗淫逸而邪伪、富贵之人大多骄慢跋扈,多的是拘禁人们的监狱囹圄,命终之后未免沉沦于幽冥地府。检点一生的恶名就翻看造罪之名簿,因此而惹起阎罗王之愤怒。于是推入于炉炭镬汤之中火烧和滚煮,怎么可能容赦你,这是每个人自家所作之业而非别人所给与。
听说娑婆无量苦,高夸富足惭贫廔。无食无衣无栋宇,悬空釜,举头又见红轮午。只有涧边芹可煮,黄昏坐听饥肠语。多粟多金多子女,同欢聚,看来总是前生注。
听说娑婆世界有无量的痛苦,富贵者便高傲夸大而轻视贫困穷廔。贫穷之人无食无衣又无栋梁屋宇,只能悬挂著空空的锅釜,才一举头便见到红色的日轮又将中午。只有山谷溪涧边的野芹草可以煮,日落黄昏时只能枯坐自听饥肠辘辘之语。也有人是多米粟多金银又多子女,一同欢欣相聚,其贫富之不同看来总是因前生之造作善恶而预先定注。
听说娑婆无量苦,家家未免为商贾。出入江山多险阻,非吾土,磨牙噬肉遭人虎。魂魄欲归迷去所,烟横北岭云南坞。一望连天皆莽卤,知何许,荒村飒飒风吹雨。
听说娑婆世界有无量的痛苦,家家未免都要为了生计而贩卖商贾。出入贸易时江河高山多是危险障阻,来去的都不是故乡之土,有时在路途中还被野兽磨牙噬肉或遭遇了比禽兽更凶恶的人虎。客死异乡魂魄欲归时却迷失了归去的方所,烟雾横阻于北面高岭而云雨飘零于南边的山坞。抬头一望连天相续的皆是草莽土卤,如是经历的年月不知何许,荒凉的村落飒飒的冷风正吹著凄凉寒冷之雨。
听说娑婆无量苦,人当乱世投军旅。寇至不分男与女,摧腰膂,鸣蝉竟断螳螂斧。纵有才能超卒伍,几人衣锦还乡土。燕颔虎头封万户,虚相误,柰何李广逢奇数。
听说娑婆世界有无量的痛苦,人们正当乱世之时要被强迫投入军旅。贼寇来时不分老少和男女,摧斩人的腹腰背脊,就如同哀鸣的寒蝉断命于螳螂手臂的刀斧。纵使有高才强能可以超卓于兵卒战伍,又有几个能够衣著锦服还归于乡土。即使是身强体健有燕颔虎头之勇猛而封得万户,这只是虚妄地和你相愉误,奈何像李广这样的勇将也会遭逢奇难之变数。
听说娑婆无量苦,凶兵解散还屯聚。昨日为齐今日楚,更奴掳,乾坤毕竟归神武。赵括才疏空自许,强秦用闲欺其主。四十万军生入土,悲前苦,至今鬼哭长平下。
听说娑婆世界有无量的痛苦,凶灾的兵祸解散了还会再屯聚。昨日为齐国所治今日则归属于南楚,彼此互相奴役掳掠,天地乾坤毕竟只归于天纵的英明神武。赵括才能疏劣而空自夸大称许,强大的秦国用离间之计来欺其家主。四十万的军士活生生地入于黄土,悲叹前人之苦,直至如今还常常听到冤鬼哭于长平城之下。
听说娑婆无量苦,星分海角船居户。东望扶桑朝日吐,迷洲渚,炮车云起青天雨。卸却云帆停却橹,打头风急鲸鱼舞。滚滚潮声喧万鼓,愁肝腑,遭逢患难谁依怙。
听说娑婆世界有无量的痛苦,群星分列于天边海角而以船泊当作居住的门户。向东望著扶桑而朝日慢慢向上升吐,迷失于大海中的洲渚,炮车打在舟船大海的烟云水雾如同晴天之雨。卸下如同白云的船帆停止了棹橹,打在船头的波浪因为风急而像是白色的鲸鱼在漂舞。滚滚不断的潮水声喧噪如同齐鸣的万鼓,愁恼心中的肝腑,大海当中遭逢天灾患难又有谁可依怙。
听说娑婆无量苦,茶盐坑冶仓场务。损折课程遭棰楚,赔官府,倾家卖产输儿女。口体将何充粒缕,飘蓬未有栖迟所。苛政酷于蛇与虎,争容诉,劝君莫犯雷霆怒。
听说娑婆世界有无量的痛苦,为了茶盐而有坑矿冶炼的仓场事务。如果折损课定的日程产量则遭受竹鞭的棰楚,还要以自己的钱财赔官府,倾动家业变卖田产并且贩卖儿女。口舌身体要用什么来充当米粒和衣缕,像飘泊的蓬草一样未有栖息停止之处所。严苛的政府残酷于毒蛇与猛虎,怎么能够容许你投诉,劝君莫要犯了朝庭的雷霆之怒。
听说娑婆无量苦,如今业债前来负。贼劫货财身被掳,逢狼虎,挑生咒死兼巫蛊。奴婢辛勤依恶主,黑疮白癞聋和瞽。丑恶愚痴相与处,谁怜汝,发心归命慈悲父。
听说娑婆世界有无量的痛苦,如今的业债是因为以前所造作而欠负。盗贼不但劫去了财货并且色身被俘掳,途中遭逢凶残的狼虎,挑取生命、咀咒而死并且兼带巫术毒蛊。作奴作婢辛劳勤苦地依靠于恶毒之主,染著黑疮白癞之病和残疾之耳聋目瞽。形体丑恶心智愚痴之果报来与之相处,又有谁能怜悯汝,应当早日发心归命佛陀这个慈悲之父。
听说娑婆无量苦,横遭狱讼拘官府。大杖击身疮未愈,重鞭楚,血流满地青蝇聚。牒诉纷纷皆妄语,无人敢打登闻鼓。天上群仙司下土,能轻举,何时一降幽囚所。
听说娑婆世界有无量的痛苦,常常无端横遭禁狱诉讼而拘于官府。巨大的木杖击于身体的血疮尚未痊愈,重新又再鞭楚,伤口的血液流满于地而引来青色的苍蝇积聚。官府的文件和诉讼纷纷杂杂的一堆皆是妄语,无人敢打控诉官府登闻天庭的大鼓。天上的群仙司管下界之国土,能够轻易地赦罪而救度拔举,可是何时曾一度降临于幽闭囚犯之处所?
听说娑婆无量苦,三农望断梅天雨。车水种苗苗不举,难禁暑,被风扇作荒茅聚。久旱掘泉唯见土,海潮又入蒹葭浦。南北东西皆斥卤,枯禾黍,官粮更要征民户。
听说娑婆世界有无量的痛苦,三月的农夫期待望断梅月天的降雨。以水车打水来种稻苗而幼苗却不能挺举,难以忍受夏日的酷暑,又被狂风吹扇而变作荒芜的茅草枯聚。久旱之时挖掘泉水却只有见到黄土,海水的浪潮又倒灌而侵入已经长满芦苇的田浦。南北东西皆是充斥了枯碱的卤土,枯萎了禾苗稻黍,不但要抽取官粮更要征收民户的税赋。
听说西方无量乐,三贤十圣同依托。稽首弥陀圆满觉,长参学,川流赴海尘成岳。佛性在躬如玉璞,须凭巧匠勤雕琢。凡圣皆由心所作,难描邈,华堂宝座珠璎珞。
听说西方世界有无量的安乐,三贤十圣等诸上善人皆一同于此依托。稽首礼拜阿弥陀佛大圆满觉,长时可以咨问参学,十方世界归向的人就如同百川入于大海、微尘堆积而成山岳。佛性就亲存于我自身而犹如尚未开发的玉璞,必须要凭籍著灵巧的工匠勤加雕琢。不论是凡夫或者圣人皆是由自心所作,而此自心实在是难以描绘而高邈,华丽之殿堂、七宝的莲座悬挂著珍珠和璎珞。
听说西方无量乐,庄严七宝为楼阁。玛瑙珊瑚兼琥珀,光堪摘,金绳界道何辉赫。宝树灵禽皆化作,满池凫雁鸳鸯鹤。鹦鹉频伽并孔雀,争鸣跃,更看朵朵金莲拆。
听说西方世界有无量的安乐,以庄严的七宝来作为亭台楼阁。装饰著各种的玛瑙珊瑚并兼杂著珍珠琥珀,其光明闪亮犹如可以亲摘,黄金绳索来分界的道路是何其的辉耀明赫。七宝行树及各种灵异禽鸟皆是阿弥陀佛变化所作,充满于莲池的是凫雁鸳鸯及洁净的白鹤。飞翔于空中的是鹦鹉频伽和七彩的孔雀,彼此争相鸣叫跳跃,更可看见朵朵的金色莲华处处盛开。
听说西方无量乐,琉璃田地金城郭。翡翠鲜明珠磊落,莲披萼,几多青赤并黄白,大士声闻随所适,天华烂熳沾衣襟。各各化身千百亿,神通力,须臾游遍微尘国。
听说西方世界有无量的安乐,以琉璃为田地用黄金为城郭。晶莹的翡翠鲜丽光明而珍珠相连磊落,莲华披著花萼,不知有几多的青绿赤红并连著金黄与雪白。菩萨大士和声闻圣众随其心意而逍遥安适,天华烂熳缤纷地飘落而沾满了衣襟。各各皆能化身千百万亿,以其神通之力,须臾之间便可以遍游如微尘的佛国。
听说西方无量乐,法王治化消诸恶。天上人间元不隔,相参错,圣凡平等同圆觉。长见宝华空际落,朝朝暮暮闻音乐。衣食自然非造作,香台阁,遍周国界常宽廓。
听说西方世界有无量的安乐,由弥陀法王治理教化而心消除诸恶。天上与人间的众生人原本就不遥远相隔,彼此互相参杂交错,无论是圣人或是凡夫都是平等而具有圆觉。长时可以见到珍宝之华从虚空天际而飘落,朝朝暮暮都可听闻到美丽的音韵而令人喜乐。衣服饮食自然而至不必经由辛苦造作,洁净芳香的亭台楼阁,周遍充满极乐国界的大地恒常平坦而广大宽阔。
听说西方无量乐,凡夫浅智难图度。随有愿求无不获,何劳索,珠衣绮馔黄金宅。地似掌平尤广博,八功德水非穿凿。白蕅华中胎可托,三生约,如今岂可轻抛却。
听说西方世界有无量的安乐,凡夫浅薄的智慧难以企图想要思量测度。随其众生有所愿求而无不能够不劳而获,何必辛劳追取求索,自然便有珠玉之衣、丰富的美馔以及黄金屋宅。大地好似手掌一样平坦而尤其宽阔广博,充满八功德水的池沼并非经人工的穿凿。白色的莲蕅华中圣胎便可依托,三生以来的订约,如今岂可轻易随便而抛却。
听说西方无量乐,君王便是如来作。不立三光并五岳,除沟壑,红霞紫雾长笼络。四八仪容金闪烁,钵中美味随斟酌。发愿往生真上策,堪呵责,死生路上飘蓬客。
听说西方世界有无量的安乐,其国土的君王便是阿弥陀如来所作。不必设立日月星三光及五岳之高山,并且去除了险谷沟壑,艳红的云霞紫色的轻雾长长笼罩交络。三十二相的仪态容貌金光而闪烁,钵中充满著美味可以随意的斟取饮酌。如今发愿往生真是上上之策,实在可以令人呵责,就是那在六道死生中如飘泊蓬草的愚痴游客。
听说西方无量乐,风林水鸟声交作。法句时时相警觉,贪嗔薄,能教有学成无学。不染六尘离五浊,如蝉脱去无明壳。肯受涅槃生死缚,空捞摸,语言文字皆糟粕。
听说西方世界有无量的安乐,微风吹过林间及流水鸟鸣之声交相演作。其音声之中,说法的言句时时相互提醒警觉,贪嗔烦恼极为浅薄,能教育有学的圣者成为无学之罗汉。不染著于六尘而远离了五浊,如同夏蝉脱去了无明迷惑之壳。愚痴的凡夫还肯于忍受本性寂灭涅槃的生死所束缚,以凡人的妄想空捞摸,世俗的语言文字皆如无用的糟粕。
听说西方无量乐,一闻妙道忘知觉。胸次不留元字脚,真标格,光明遍界红轮赫。鹏翅展开沧海窄,谁能更问篱边雀。多少凡毛并圣角,都拈却,尘尘刹刹归无著。
听说西方世界有无量的安乐,只要一听闻微妙的佛道便忘却了妄想知觉。胸中不存留一个字的形迹注脚,真正是高标而出于凡格,光明充遍于整个世界犹如红色日轮般显赫。大鹏之翅展开时沧海也嫌太窄,谁还要更再去问竹篱边的小雀。不论有多少的凡禽羽毛及圣兽麟角,全部都一起拈去,尘尘刹刹都归于无所执著。
听说西方无量乐,长生不假神仙药。胎就眼开华正拆,心彰灼,永为自在逍遥客。来度众生离火宅,命终免被阎王责。露地牛儿如雪白,无鞭索,黄金地上从跳跃。
听说西方世界有无量的安乐,永远长生不死而不必假借神仙丹药。莲华圣胎成就而眼开之时莲华正绽放著,心地彰显而智慧明灼,永远成为极乐世界自在逍遥之上客。回来娑婆世界度化众生脱离火宅,使其临命终时免于被阎王诃责。本性的露地白牛如同净雪一样的莹洁明白,再也没有鞭策绳索,黄金的大地上任从你随意地跳跃。
听说西方无量乐,娑婆已悔从前错。佛号自呼还自诺,思量著,唯心净土谁云隔。一贯由来双五百,婴儿谩把空拳吓。拟议不来遭一掴,诸禅客,凡情圣解曾销铄。
听说西方世界有无量的安乐,我如今在娑婆世界已经后悔从前之过错。佛号自己呼喊还要自己回答称诺,仔细地思量著,唯心的净土谁说有一丝毫的间隔。一贯钱本来就是一双的五百钱,婴儿无知地被欺谩而被空拳所惊吓。思惟而言议不来时遭受禅师的一掴,诸位参禅之客,种种的凡情和圣解可曾销化融铄。
听说西方无量乐,四方上下天垂幕。不比娑婆田地恶,无垠堮,纯将一片琉璃作。能埽爱河波浪涸,尽翻苦树枝条落。智焰争容蚊蚋泊,神超卓,径登广大毗卢阁。
听说西方世界有无量的安乐,四方上下广阔无碍如同苍天的垂幕。不比娑婆世界田地土质之惨恶,四边无有垠限土堮,纯粹是用一大片的清净琉璃所作。能够扫除爱河的波浪而使其干涸,能够翻尽地狱痛苦的刀剑树枝使其枝条全部除落。般若智慧的火焰怎么能够容许一丝的蚊蚋停泊,神识解脱而超卓,直接高登于广大的毗卢遮那佛之楼阁。
听说西方无量乐,且教影与形商略。收拾神情归澹泊,重磨削,觚圆更复雕为朴。世事休休还莫莫,谁将天爵并人爵。一念未生谁善恶,俄然觉,紫鳞掣断黄金索。
听说西方世界有无量的安乐,暂且教影像与形体互相商略。收拾贪恋世俗之神情而归于淡泊,重新再研磨切削,棱角令其圆滑而更复雕为质朴。世间的人事令其休止并且淡漠,管他由谁掌管天爵和人爵。一念都未生起之时又有谁善谁恶,俄然之间觉醒,如同紫色的锦鳞扯断了黄金的绳索。
听说西方无量乐,未曾闻见须扬摧。异宝奇珍光闲错,同栖汨,如来大士并缘觉。诸上善人皆许诺,谈空说苦相酬酢。百鸷群中随一鹗,翔寥廓,从兹永断凡夫恶。
听说西方世界有无量的安乐,若是未曾闻见净土者真的是要将凡俗的情执知见扬弃。种种的异宝奇珍美丽的光芒互相间杂交错,与我等一同栖泊的,是弥陀如来菩萨大士和缘觉圣众。诸上善人皆互相称许言诺,谈说有为皆空、生灭是苦而互相酬唱应对。就如同众多的大鸷鸟群中跟随的一只小鹗,飞翔于天际之寥廓,从此便可永远断除凡夫之浊恶。
听说西方无量乐,乐邦是我心开拓。根缺女人皆不著,谁强弱,一人一朵金莲萼。行树七重珠网络,宝楼风韵金铃铎。天上乐音相闲作,须诚悫,返闻自性同先觉。
听说西方世界有无量的安乐,极乐莲邦是由我的自心所开拓。身根残缺及女人皆不可能在西方遇著,又有谁强谁弱,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一朵金莲的花萼。行树有七种之多并有珍珠的罗网交络,七袄楼阁之中清风吹出的音韵是来自黄金铃铎。天上乐器之音相互间杂演作,必须要诚恳忠厚,应当要反闻闻自性就如同过去的先知先觉。
听说西方无量乐,娑婆自恨身飘泊。注想存心连晦朔,归皇觉,金台接引休忘约。架厦区区同燕雀,成桥渺渺随乌鹊。早晚无常来逼迫,难推却,西游快展摩霄翮。
听说西方世界有无量的安乐,如今在娑婆世界当中自我怀恨色身之轮回飘泊。不断地专注忆想、存心思念接连于日晦与月朔,归依于阿弥陀佛这个大觉法王,弥陀承诺以金台来接引、而我们自己不要忘了期约。娑婆世界当中叠架的高楼大厦相比于西方就犹如区区的燕雀之窝,所成的桥梁渺小而如同乌鹊暂时相叠而成。不论早晚无常都在催促逼迫,实在难以推却,不如早日西游于净土便可很快地展开飞行于云霄之羽翮。
听说西方无量乐,弥陀圣主垂恩泽。洗我禅心清且白,难寻迹,月光倒射寒潭碧。旧债新怨都解释,通身变作黄金色。一念须臾圆万德,真奇特,十方佛授如来职。
听说西方世界有无量的安乐,阿弥陀佛这个圣主时时垂下慈悲的恩泽。洗除我的禅心令其清净而且洁白,我的自心难以寻其踪迹,月光倒射于寒潭之中而呈现一片青碧。无量劫的旧债和新怨都已解除开释,通身变做闪耀的黄金妙色。一念的须臾之间便可圆满而庄严万德,实在真是奇特,十方诸佛授记我当来可得如来之职。
西斋净土诗
日日正对著太阳而话说夕阳,金桴击动大鼓时音声逢逢作向,永明禅师解释禅净的疑惑欣喜重新获得开解,天如则老弘扬禅宗之意旨所幸被记载弘扬。法界的千华开于阿弥陀佛国,无生的一曲演奏于摩尼如意珠王。楚石禅师临行时喝死支离佛法的禅客,振动古今的威名压抑了野人之虚狂。
戊申年七月。私淑弟子古歙成时稽首赋,时年五十有一。
莲池大师答苏州曹鲁川书(附来书)
曹鲁川来书:
很久不曾亲自奉面请命,心中颇为歉意。然而时时能够翻阅师父刻印出版之言教,利益我实在非常大非常多,实在极为感谢、极为感谢。我时常心向南方企求能够得到师父的法云普荫,心中非常殷切地瞻望依恋。正好我故乡敝郡的断凡悟上人,亲近前往师父的法坛之下,我为了求法之故,请他附带书信为我问候请安。
不才我谬误而迂腐愚痴,近守东鲁孔子之学,远宗西方天竺释迦之教化,乃于儒家、释氏之书籍为古书蠹鱼虫者,我四十年来的用心就是在此也。我也曾经奉承教化于诸位贤达之人,心中颇有蓄积一些体悟心得,常常期望能够就正于大善知识,此次因为断凡上人之前来而流布我心中之所得也。
夫释迦世尊共有三藏十二部之教典,此即是所谓的于广大的众生海中,张起众多的罗网。又即是所谓的大囷仓与小囷仓也。只应谈论大法以该罗小法,怎可以举一法而废多法呢。最近我的乡里之间,有人提倡论说修行佛道必定要经历无量劫才可以成就圣果,必定只有渐教而没有顿教的说法。就我所知,渐教也是释迦大圣所说,未尝有所不对,然而以渐教而废除顿教,则有所偏差了!尊者(指莲池大师)您内在秘密修行圆顿之教,而外在则开显净土法门,诸佛也有如是的作风,这是不可怀疑的。
但是近来有一些听闻佛法之人,虽然不乏如《法华经》所说的,才一初闻佛法,一遇到佛法便能相信受持,心中思惟想要取证佛道。然而若是想要以阿弥陀佛一位圣人,而尽废《法华经》中十五位王子所成之诸佛。以净土法门的一部经典,而尽废佛陀的三藏十二部,这则是不才我所不愿意听闻的。
现在的时世虽是末法之期,然而人们的根机难道就没有智巧与愚钝之差别?这就有如释迦世尊为迦叶、为憍陈如说小乘,其说法是如此。而为善财童子、为龙女说大乘,其说法则是如彼。《楞严经》中二十五位圣者,各个都证得圆通法门;可是文殊菩萨评论二十五种圆通却又各有高低,其所称的又如彼。此正是所谓的昨日定、今日则不定。又即是所谓的说我是空、而且不是空;说我是有、而且不是有。此即是佛陀祖师之所以善巧方便而无恒常之主,活活泼泼地,如同在水面上按葫芦般滑溜溜地圆转不停一样,不是死板板的方法也。假使钉住于一个木桩、如同死守于一窟,这样怎么可以利益人天呢?我所愿求的是希望尊者您为大众开示净土教法之时,如果遇到利根之人则直指上乘之法。能够圆融而通达一切法,不滞著于一个方向角落,俾使大鹏鸟与小鷃雀都能得到安适之处,这样不也是尽美而尽善的吗?
此外佛陀所说的《华严经》乃是无上一乘的圆教,是释迦如来称合于本性的究竟之谈,非是教门亦非宗门,而即是宗门即是教门。不执于空不执于有、而且无垢无净。此经相对于《法华经》而言,犹胜之一筹。若是其余的教乘,似乎是难以与《华严经》比较长短也。而尊者您却将《华严经》与《阿弥陀经》两者相提并称,此已经似乎不太妥当。并因此观点而有著作论述而把《阿弥陀经》高腾之,把净土法门凌驾于华严之上者。这不正是朱色与紫色互相混淆是什么呢?不是指鹿为马、指马为鹿互相乱指,又要如何说您这种作为呢?尊者此举如果没有人出来言议之,天下或后世之人必定有“秦国无人”(喻当世无高人)之嗤笑也。
我也期愿尊者您为净土根机的人说净土法门,为华严根机的人说华严境界,不要互相讥诮,也不要互相混滥。如此乃是为了流通佛陀教乘,乃为五教(小、始、终、顿、圆)并列陈述,上中下三种根机全部都摄受之方式也。柰何尊者您一定要刻舟而求剑,只专注弹打小雀而惊走失去了大鹞也。
若是《华严经》这一部经,有信、解、行、证四法,善于演说此华严大法者,则莫过于方山的李枣柏长者。如今其言论全部尚在,可以去翻阅详查也。接著有清凉国师,人们称其为华严菩萨,而实际上其并不通达契会华严的义理旨趣,只是草率随便地将全部的经文分裂成四份,以隶属归类于信解行证四法,使卢舍那佛的妙义,推委失落于草莽之间了。
亦期愿尊者您能够辨别黑白,分清泾水和渭水的界限,揭举杲日于义理之天。实在令人嗟叹、令人嗟叹啊!如今之时僧俗缁素二众当中的高流贤者,已经日渐雕零减少。不才我之所仰望敬重的尊者您,就如泰山嵩山一样高耸。是故我不以赞叹的方式、而以规劝的方式来对待您,我深知尊者您乃是无我之人,而不才我也不是为了自我,是故谆谆不倦地言谈此事,惟愿尊者您能体察谅解之。
莲池大师回复:
长久以来就听闻居士你专精心意于《华严经》,心中极为敬重仰慕。此次接到你以手笔言教之书信极为殷勤,简直就像是要令尽法界的众生皆能纳入于如来一乘之性海,真是如普贤菩萨之大愿也。然而不肖我虽然崇尚西方净土,而实际上则是崇尚华严,这与居士你并没有差异。
夫《华严经》具有无量的法门,而求生西方净土者,乃是华严无量法门中的一门而已!就现时众生之根机,应当是由此净土一门而进入于华严之境界,并非是只推举此一净土法门而废弃华严全部也。此外居士你来信说不肖我以《阿弥陀经》与《华严经》并称,因此遂有著作论述把净土法门凌驾于华严之上者,然而此论又是谁作的呢?华严就如同世间的天子一般,有谁敢把诸侯诸王、大臣百官凌驾于天子之上呢?
然而不肖我也未曾将此二部经相提并称也,我在《阿弥陀经疏钞》之中,特别说《华严经》是圆教的究竟教,而《阿弥陀经》是得到圆教的少分,是华严部的眷属流类,并非是将其并称也。古来的大德都称华严与其他的经典相比较,就譬如杲日亮丽光明于青天,夺去其他众星之光耀。又如须弥山座落于大海之中,让其他群峰之高伟顿时失落,这又哪里有能并列之处的呢,此事自然不必再详论。
此外居士你的来信又说,应当要随著众生的根机而开演不同的教法,为适宜净土法门根机的人说净土,为适合华严大教的人说华严,此意甚妙。然而其中有两个意义:
一者,千种根机的众生能够同时感化教育,此乃是诸佛如来出现于世间之事,并非不肖我之所能为也。是故曹溪的六祖专门弘扬直指人心之禅,难道是他不能通达其他的教门吗?慧远大师专门建立东林寺之莲社,也不是只有接引钝根之机啊!至于云门、法眼、曹洞、沩仰、临济,虽然五宗同出于曹溪六祖一个根源,然而亦有引导教授的稍微差别。各个门庭有不同的教化施设,本来道理上即是应当如此,这并没有什么好怪异的。何况不肖我乃是凡夫之品,若是随便仿效古人,昨日定、今日却不定,而散漫无有一定的师法相承,善变混乱而不专一。名义上称说是要利益他人,实际上却是耽误别人也。何以故?如来自称我为法王,于一切法可以自在,而如今我等为凡夫平民,却自我号称为国王,欲学习法王之作为,这实在是不可不谨慎也。
二者,演说华严则该摄净土,演说净土亦可贯通于华严。是以说华严者可以自说其华严,说净土者也可以自说其净土,本来就可以两者互相并行而不违背。如今之人只知道华严境界广大于极乐净土,而却不知道阿弥陀佛即是毗卢遮那佛啊!
此外居士你的来信又说清凉国师不能通达契会华严的义理旨趣,而将华严全经分裂成四分,以附属于信解行证四法。夫信解行证,虽然贯彻于全经当中,然而经文从始至终,也有其自然而分别之次第,并非是清凉国师勉强将其割截裁剪的。其全经都是贯彻信解行证四法者,即是所谓的“圆融”也;而其自然分别次第者,即是所谓的“行布”也。即行布次第的当下即是圆融贯彻,虽然有四个段落的分章又有何损害呢?假使没有行布之次第,其圆融又是何物呢?如果一定要去除行布之次第才称为圆融者,则其自身便不圆融贯彻矣!
况且从十信、十住、十行、十回向、十地,以至等觉菩萨、妙觉佛果,佛陀亦自己将全部经文分裂为五十二段吗?世尊又何不将五十二段文章用一句而说尽,而却说了这么多卷的经文呢?因地该摄了果海,果地亦彻通于因地之根源,因地与果地未尝不是同时具足融通,而又未尝不是因地自是因地、果地自是果地也!何必一定要执著将八十卷的经文束在一块,全部总括为一个无孔铁锤,然后才可称之为圆融呢?一定执著其要收摄在一块,而不许分开而谈,此即是死板之法,即是钉于一个木桩,即是愚痴地守于一个洞窟也,怎么可以说是活活泼泼的呢?
方山的李枣柏长者之《华严经论》,自然是千古以来的雄谈伟论。然而论有论的体裁,疏有疏的体裁。若是说到统摄而说明一经之大义,则方山李长者乃是专美于前。若是论到究竟深义探索根源,穷极微妙尽其玄奥,则方山之论得到清凉国师之疏才能够广大完备。岂只是方山是如此,即使是杜顺大师,乃至贤首国师及诸祖师,亦复因为得到清凉国师之疏而得以广大完备。岂只是华严宗的诸位祖师,即使是三藏十二部百家之论疏,也是因为得到清凉国师之疏而广大完备。温陵解释《华严经》,以方山之论为主,而以清凉国师之疏为辅助,已经甚为失宜了,而居士你却又更加毁訾清凉国师,此乃为不肖我之所未能理解者也。
此外,龙树菩萨于龙宫中背诵以取出《华严经》,而却愿往生西方极乐世界。普贤菩萨为华严会上毗卢遮那佛之长子,而发愿求生于极乐世界。文殊菩萨与普贤菩萨一同辅佐毗卢遮那佛,因此号称为“华严三圣”,而发愿求生于极乐世界。这些都是有明确根据的事,其皎洁明了就如白日、星辰。居士你将提倡华严以风行于天下四方,而却与文殊、普贤、龙树三位圣者相违背,此又是不肖我之所不能理解者也。
何况方山李长者列出十种净土,极乐世界虽然说是权教,而华严则是权实融通,理事无碍、事事无碍,因此不论是淫欲之房舍、或是杀人的刑场,无非即是清净之道场,更何况是七宝庄严的极乐世界而不是清净道场吗?婆须蜜多女无厌足于欲望而为淫女,皆是古佛示现之作用,更何况是万德具足的阿弥陀佛圆满成就了极乐世界而却不是古佛之作风呢?居士你游戏于华严境界无障碍之法门当中,而却障碍于极乐净土,此又是不肖我之所未能理解者也。
不肖我与居士你,同为华藏世界莫逆之良友,而居士你却不能明白觉察。我区区之心,又想要拉居士你为极乐莲胎之骨肉兄弟,而我只能期望居士你不至把我置于你自心之外也。居士你深深爱顾于我,不赞叹我而规劝于我。我如今亦狂妄而对居士你有所规劝,也犹如居士之爱顾我也。我在病中举笔简略地申述一些梗概,完全不能尽述我之心意,惟愿居士你鉴察之,体谅之。
曹鲁川又书:
我乡里敝郡的断凡上人,为了索取您的书信而向上拜谒于您,并附带致上我诚心之书信。承蒙您的看顾而惠以书信,您规劝之心极为恳切而究竟,实在是殷切非常也,我承受您的恩德而极为感谢感谢啊!
您的来信云:《华严经》当中具有无量的法门,而求生极乐净土者,乃是华严无量法门中的一门。就如今时世众生之根机,应当由此净土一门而进入华严之境界,并非高举一个净土法门而废弃华严的全部法门。又说华严是圆满究竟之教,没有一个法门可以凌驾于其之上,以上所说的都是确实之论。
只是《华严经》乃是法身佛毗卢遮那佛所说的,演说究竟一乘的妙义,大大不同于其他诸经。然而一般人大多将其与释迦牟尼佛所说的经典等同而视之。因此注疏此经者,贤首国师首先启其开端,方山则深深契合其意旨。在清凉国师则虽有简择而不精纯,在温陵的注解则语焉而不详,乃至于后人有撰写而纶贯者,则已经是末流了。温陵云:‘方山为正确之论,清凉为辅助者。’此种见解最为卓越。而尊者您以为不适宜,似乎您是不了知温陵,也不了知方山之论也。
诸不了义的经典,以及别行的《普贤行愿品》,与《大乘起信论》等论著,皆称扬赞说极乐净土,这个难道是没有原因的吗?然而在《华严经》中却未曾谈到此事。而方山所排列的十种净土便更加清晰了。《法华经》中如鱼鳞般次第列举了十六个王子,其中有阿弥陀佛,但是并未曾将其推定为唯一之独尊。其经文中赞叹持诵经典之功德,从旁而援引到西方极乐世界,而其实际上说的是女人往生的因果。《首楞严经》当中二十五位圣者证得圆通,文殊菩萨并未轩轾分别其高下,只是说入于圆通的方便有很多门,又云无论是顺行逆行皆是方便。然后接著以证得圆通的迟速不同之差别,于无所轩轾高下当中,又未尝没有一个指归的方向也。因此文殊菩萨以观世音菩萨之耳根圆通最为切要究竟,而不推崇赞许大势至菩萨的念佛法门,并且更加贬低斥责为“无常”、为“生灭”。
若是净土法门最为殊胜,则释迦世尊,只要说大小本的《阿弥陀经》不就够了吗?何必要殷勤复杂地说三藏十二部呢?贤首及清凉等诸位法师,极力标示小始终顿圆五教,大家都以为是十分的正确公允,然而却未曾说到净土法门。讲究心法的禅宗这一家之流派,净土尤其是其所扫荡的,六祖大师之言,且来不及详细诠释注解。如今更再为您拈出一二则公案,且如志公禅师曰:‘有智慧者知道自心是佛,愚痴的人乐于往生西方。’
又如齐己禅师评善导大师之文句曰:‘“惟有径路修行”,然而却依旧打之绕。“但念阿弥陀佛”,念了又不济于事。’又曰:‘汝等诸人白天夜里在径路中往来,因什么道理又这么当面错过了阿弥陀佛。’又曰:‘恐怕其又要如同从前一般依旧舍父逃去,流落生死于他乡之中,东撞西磕,真是苦哉阿弥陀佛。’齐己禅师此三段言语,或许有人以为太过苛薄了,然而岂是无缘无故而彼禅师却如此言之呢?想必一定也有其道理才是!
古来的大德云:‘一切的众生,每一个人迷悟的浅深有所不同。迷于自心之佛而向心外求见,或假借修行以寻觅他佛,如是未悟自性者,即是小乘根机之人。’又有人云:‘直下顿时了悟自己此心本来即是佛,自心之外更无一法可得。此即是无上之佛道,此即是真如佛。学习佛道之人,只怕于一念之间执著于有,便与佛道有所间隔了!’又有云:‘就你目前而言无一法可得,而其佛法大意又在目前,可是他却不是目前之法。若是想要向佛陀祖师身边学习,此人尚未具有参学的法眼在。何不向生死尘劳中用心定当,你于何处更想要佛陀、想要祖师替代你生死,恐怕有智慧的人会笑你哦!所以通达之人极力地说、所谓三大阿僧祇劫辛苦修行,不如于一念间悟得无生法忍。’又道:‘能够于一念间悟入缘起而无生,超过于三乘权巧之学。’
况且先不要谈论三乘或是一乘,总之一切佛法最重要的是在于无我无我所。如今这些往生西方净土者,我为能生之人,极乐净土为所生之地,自心与他境历然分别,生灭来去宛然明了,欣求与厌舍纷然混乱,其种种的过失是我所未及全部列举。看看从前以来谈论莲宗这一乘者,必定曰:‘华开见佛悟无生。’一定要等到往生之后才可以见到阿弥陀佛,然后才能跟随观世音、大势至菩萨,或者随著阿弥陀佛,等待他们教诲无生之道理,到此时才能够悟道。这个岂不是说修行净土法门者上品根机的人绝为稀少,而中下根机的人则极多,如是滞著于无量阿僧祇劫才可成佛,似乎是极为迂回迟缓。
况且欲修行净土法门者,也必须要先修习有、无、亦有亦无、非有非无等四四十六观门,试问净土门中所观的是何轨则,而能观的还有几人呢?所以念佛修行者如牛毛之多,往生者却如麟角之稀少。何如回反而求诸于自己,自己本自具足自性佛而有剩余在呢!彼寒山之勉励丰干禅师曰:‘前往五台山礼拜文殊菩萨者,不是我同流。’佛法在于通达佛道者来说,其出词吐气自然别于常流。
而且一切的佛道以《金刚般若经》为入门,以《大方广佛华严经》为究竟。在《金刚经》则曰:‘实无少法可得。’而在《华严经》所称的对于佛地境界的两种愚惑,一则曰微细所知愚,一则曰极微细所知愚。所以阿难尊者自己称说:‘不历僧祇获法身。’知识佛法的人犹然尚且要呵责其有所得,是故有人称之曰“佛疮”,或有称之曰“佛魔”。文殊菩萨瞥然暂起佛见,未免被贬向于二铁围山。
可叹啊、可叹啊!知见之河能够漂溺香象,有智慧之主人不受功德。修道之人心念无所往处,其踪迹不可见而不可探寻,是故不必经历于权巧之乘,而独尊秉持于一乘之心法,此则是不才我之所以孜孜不倦者也。彼诸佛祖师,为一些执著于自我心识的下劣根器的众生,以及小乘根机的弟子,惟只依于一个第六意识,计著以为现在虚妄的色心等而为其染净依者。悯念其四大既已分离之后,一个灵性无所归依,就如同失去池水的鱼儿,孤独踯躅而坐以待毙,是故不得不将就设置一个极乐净土而安置之,此亦是如《法华经》所说的化城之类也。古代诸佛流传以来这种善巧之事便有之。
若能悟得法性身、法性土,而要归于无一物可得,如是乃为真正之佛土。就如同华严性海所现的全身,如同人的身中有八万四千毛孔,东方的药师佛,西方的阿弥陀佛,各各皆在华严世界中的一个毛孔中说法度众生。人们如果涣除毛孔,而通彻全身,此则未尝不可。假使抛弃全身而将其撮入一个毛孔当中,此不但是海水与水泡互相倒置,而且如苍蝇不投向空门而投向窗纸,如果是这样的人又能对其如何呢?
日前不才我以手书写所说的是:‘应当对适宜净土根器的人演说净土法门,为适宜华严的人演说华严。’我自己认为并不违背佛法,也是为了尊者您的赤心片片。而尊者您却想要携我一同进入莲胎,如是则如同昔日之人所云的:‘把众人引入迷津当中。’以及所谓的:‘放弃黄金而担取稻草。’一样。更考察于古代曾有人说:‘若是想要究竟此心性之事,必须要向高高山顶上站立,于深深海底中行。’若是舒适的闺房楼阁中柔软温暖的事物舍弃不得,又有什么用处呢?
又有人云:‘诸经有所谓的无嗔恨行,这并非是凡夫常情可以比拟的。所谓的恨者,恨一切众生皆有如来智慧德相,而不能自我觉知。所谓的嗔者,嗔怒我度脱众生未至究竟也。’以此之故所谓自觉与觉悟他人,有世间的智慧,有出世间之智慧,有世间与出世间的上上智慧。举此智慧以语示他人,令其无有违逆排拒,如此才差不多可以利益于他人也。
追溯昔日三教圣人出现兴起于世间,无不为了救度众生这一大事。并且能够观察时节因缘,如果偏差者,则补正之。有弊病者,则救拔之。隐微不明者,则彰显之。总而言之即是以心性开示于人而已啊!以如今天下之拘谨小儒株守于文字的传疏注释,修道的放旷之士沉溺心意于虚远玄邈之境,其余学佛的则手里拿著木梡念珠而口中称念阿弥陀佛者。从通达京城的大道以至于大都城,乃至于穷困的乡村偏僻的街巷,这些凡俗的三教之人其数目之大,多到大家居住之处可以互相望见,走在街上都可以肩臂互相摩触也。尊者您又随从这些俗人而唱和他们提倡念佛法门,这不就是所谓的随顺世俗凡情之教化,随波逐流而如同风吹便倒的小草吗?此是不才我之所以不能不怀疑之处啊!
而尊者您的来信自称虽然崇尚西方净土,而实际上是崇尚华严。又云由此净土法门一门而入于华严之境界。这就如同古代大德所云:‘如果只是弘扬真实之教,而众生根机低劣不能相信。因此必须为了真实教法而施以权巧方便,以浅显之事来助显深奥的道理。’又云:‘应用时要适合于时宜,口中虽然演说权巧之教,而其内在并不违背于真实之法,只是为了使众生能够得到权巧之教与真实之教的种种利益也。’若是如此,则不才我实在是真诚地认同之、领受之,不但欣羡而且安慰也。
如今尊者您会下的听众学徒,从杭州前来而经过我们苏州者,时时便能够遇到,没有一个不是津津乐道于九品往生者。等到与他们言谈之时,稍微涉及上乘的心法,则心中惊骇瞠大眼目,还有的则更大笑之。那么这些过失是在弟子们呢?还是在他们的师父呢?
若是真正的大丈夫,气宇心志冲于天际,而以度化众生为急务。若是已经出于世间之中来度化众生了,开堂说法了,敷设高座了,不具有大丈夫之作风,而却只作街闾巷弄的老斋公老斋婆的举止。忽然被个聪明伶俐的人问著,或是被明眼人逼拶著,那时候您是准备向北斗天星里潜藏身形呢?还是要向铁围山里潜藏身形呢?难道您不曾听人说,若是大鹏金翅鸟,奋起迅飞一刹时即可到达百千由旬之远。若是蹑影的神驹,可以迅速地奔驰骤走于四方八极。绝对不会任意地啖食饮啄,也不会随便地埋藏身影于其中,而总是不会依倚于任何一方。弘扬佛法这一件大事,非同小可,期愿尊者您重新思量安置您的心意啊。
您的来信又云:‘阿弥陀佛并不异于毗卢遮那佛。’这是没错的。但是就化导之境界国土及化导的仪轨法则,则各各之间便有差别殊异也。这实在是因为诸佛的教义,通通是归宗于因缘,既然堕于因缘之境,难道就没有大小之分,一定也有浅深之差别。是故如果说诸佛皆有差异,那么千佛与一佛,也不可称其有何差异。如果说到诸佛为同一,那么毗卢遮那佛之遍照与释迦牟尼佛之能仁这二尊佛,亦各自有其不同。
古人以为一切诸法说其是同是异则有重重之说法,不可以一向全部认为同一,也不可一向认为全部差异而不同。不可以将全部同一而认为全部差异,也不可以把全部差异而当作全部同一。如果迷惑于此同异之二门,则智慧便不能自在了。就如有人云:‘本来是要走向白雪而却向芦苇花里寻觅,那么则以温州的橘子皮当作是火的颜色。’这样可以吗?
首山念禅师曾经说:‘想要作为一代的宗师,必须具有智慧抉择之法眼才可以。’所以自古以来便有拈提古人、赞颂古人者,又有别于古人、憋坏古人者。例如说:‘至道无难,唯嫌拣择。’又有人则云:‘至道最难,须要拣择。’所以《华严经》中说到第八地曰:‘寂灭真实的境界现前了。’仍然还要说:‘应当生起无量的差别智慧。’又云:‘虽然观察分别诸般种种法门,然而此不是有所造作而达到之情境也。’
我们本有的能明鉴觉照万有的自性,本来自己是圆满光明的。就如同广大的珍宝明镜,胡人汉人虽然不加分别而自有其分别。又如同如意宝珠,青色与黄色并无分别差异、而映照之时能映照出青黄之差异。若是能够在诸法中不生起自他分别等二解之人,又何曾离开拣择分别之事而向外去别处追求。明白了这些道理,便是拣择了不拣择的。所谓的善巧分别的清净智慧,不就是如此吗?
方山李枣柏为《华严经》作论,清凉为华严作疏,皆是统摄综说佛乘,共为阐扬圆教之宗。虽然说论有论的体裁,疏有疏的体裁,然而只是说其义理相同,而不是说其文句相同。文句也许有差别,而义理则是一致的。如果就其义理而言,其见地的深浅则大大地有所差别。清凉国师演说其他的诸经,乃是真正的善知识。惟独对于华严的注解,其一句一句的说明乃至一字一字地解释,难道说便没有帮助于众生了解卢舍那佛。只是就其提纲挈领以至于引人入胜之处,实在是无法跟得上李枣柏。清凉与枣柏之区别没有办法厘清分明,则卢舍那佛所说经典之宗旨精要、便终究会晦暗不明。至于所谓的信解行证之四法,割裂全经而如同切瓜斩豆一般,此是其较大而明显之缺失,自此之外的小缺点则更多。这就是不才我所谓的清凉是抉择之而不精纯,此事并非是没有缘由的。假使尊者您并不以此为然,那么请你更对照质问于枣柏大士也。
莲池大师回复:
很惭愧地让你赠予我书信一篇,不断累积以至于两千多个字,玄奥的言词微妙的论辩,如汪洋波浪般层层叠叠,实在非常欣羡之、仰慕之。然而我私自以为居士你实是爱念我太深,而言辞却太过浪费也。如果居士你想要称扬禅宗而贬抑净土法门,也不必消耗太多的言语,何不直接了当说曰:‘三世诸佛,被我一口吞尽了。’既然是一佛也不建立,何人更是阿弥陀佛呢?又何不称曰:‘若人识得心,大地无寸土。’既然寸土都无,何方更有极乐国土呢?只要这两句话,你来信的两千多言,便摄无不尽了!
本来想要一条一条地回答应对,但是恐怕会犯下斗争之过失。可是如果不酬答应对,则这是对佛法大道的关系极大,不可以终究沉默也,因此我胆敢简略地陈述之。
你的来信说清凉国师抉择华严之经义而不精确,我愚昧之见不知道是清凉国师抉择华严不精确,还是居士你抉择华严不精确呢?另外你的来信又说,不了义的经典,才有谈说西方净土,而且以《普贤行愿品》及《大乘起信论》来代表不了义经。《起信论》暂且不说,《行愿品》以一品而总摄华严八十卷之全经,自古代以至今时,谁敢议论其是不了义之经典。居士你独尊推崇华严,而非责《普贤行愿品》,行愿品如果是不了义经,则华严亦是不了义经也。
你的来信又说到《法华经》所授记往生极乐净土者,乃是为女人往生之因果。那么经中龙女成佛,也只是女人成佛之因果了?你说阿弥陀佛乃是十六位王子之一,则毗卢遮那佛,也只是二十重华藏世界之第十三层了?居士你独独尊崇毗卢遮那佛,柰何毗卢遮那佛与阿弥陀佛却是在同等的第十三层也。此外你的来信又说到,《首楞严经》当中选取观世音菩萨之耳根圆通,遗落大势至菩萨之念佛圆通,并且更贬斥念佛为无常、为生灭。那么憍陈如所悟的客尘两个字,可以说是通达无常,契合于不生灭矣,为何其不能入于圆通之选呢?如果真的是说:‘观世音菩萨登科,而大势至菩萨落第。’那么难道你不曾听闻龙门点额之譬喻,而却作如是齐东野人之言语呢?
此外你的来信又引齐己禅师,将古人提倡念佛的诗偈,逐句地下评论之语。其善导大师的念佛诗偈曰:‘惟有径路修行。’则下评语曰:‘依旧打之绕。’念佛诗偈曰:‘但念阿弥陀佛。’则下评语曰:‘念得不济于事。’居士你通达禅宗,何以不知道此是禅宗师家直下为人解黏去缚之语句,而你却把他当作真实之法去体会,因此死在禅宗语句之下呢?
如果真的是如此,则古来大德有人曾言:‘踏著毗卢遮那佛头顶上行。’那么不但阿弥陀佛不济于事,毗卢遮那佛也是不济于事吗?像这样的语言文句,在禅宗的语录传记当中,有百千万亿之多。老朽我四十年前,也曾经用此言语以逞口舌唇吻之快,以雄壮我的文笔词句,后来知道惭愧了,从此不敢再如此。直至如今,想起来还很羞愧呢!
又齐己禅师说:‘求生西方者,犹如舍离父亲而逃逝,流落于异地他乡,东撞西磕受尽辛苦,真是苦哉阿弥陀佛。’我则回应之曰:‘即今却是如子忆母,还归于本有之故乡,舍离东土而得生西方,真是乐哉阿弥陀佛!’你且说说看我这一段言语,与齐己禅师相去有多少呢?
你的来信又说:‘经历多劫的修行,不如于一念之间证得无生法忍。’请问居士你得到无生法忍了吗?如果已得,则不应当以我为能生之人,以极乐国土为所生之境。何以故?即自心便是国土,谁为能生之人呢?即国土便是自心,何者为所生之境呢?不见能生所生而往生净土,故终日有众生往生净土而未尝有生也,此乃是所谓的真正之无生也。必定不许说往生然后才称为无生,如此乃是断灭空见也,并非是无生真正之意旨也。
此外你来信又说必定要等待华开见佛之后,才能悟得无生之理,如是则为迂回迟缓也。居士你通达禅宗,难道不知道从迷得悟,就如同从睡梦中觉醒,如同莲华盛开。念佛的人有现生见性者,是莲华开于顷刻之间也。有往生之后才见性者,是莲华开于较久之后也。众生的根机有利钝之差别,功行也有精进与懈怠之不同,是故莲华开放也有迟缓与快速之差别,怎么可以一概以为念佛之人都较为迂回迟缓呢?
你的来信又说毗卢遮那佛与阿弥陀佛是不同的,而将华藏世界比喻为全身,将西方极乐世界比喻为毛孔。往生西方净土者,就如同撮取全身而入于一毛孔之中,为大海与水泡颠倒错置。居士你大小之譬喻是没有错,但是居士你既然通达华严之宗旨,柰何却只有允许由小入大,而不许由大入小。况且大小互相摄入,乃是华严十玄门当中的一玄也。举华藏世界等不可说之无尽世界,而入于极乐世界的一朵莲华当中,尚且不能盈满莲华当中的一叶、一叶片当中的一芥子之地,那么又何必恐惧全身入于一毛孔之中呢?
此外你在信中又说,我这个荒山当中的徒众僧人,你只要一旦问之以上乘的禅宗,便惊骇其心瞠大其目。居士你之前不是也说了吗,对于适合华严的人开示以华严,对于适宜净土法门的人开示以净土。如今我这些钝根辈的徒众,正应当修习净土,居士你何不给予应病之药,而强要斥责惊惧他们呢?
你的来信又说,老朽我既然出现于世间开堂说法了,不具有大丈夫之作风谋略,而作乡闾街巷的老斋公、老斋婆的举止。假使被个聪明伶俐的人问著,被明眼人逼拶著,那么是要准备要向北斗里潜藏身形呢?还是要向铁围山里潜藏身形呢?老朽我从来不敢承当出世说法利益众生之名,自然也就没有大丈夫的作略,这个姑且置之而不论。
然而你将修行净土法门者,鄙视其为老斋公老斋婆,那么这就是如同古人所谓的,并不是鄙视那些愚夫愚妇,而是鄙视文殊、普贤、马鸣、龙树等大菩萨也。岂只是文殊、普贤、马鸣、龙树等菩萨而已。凡是慧远、善导、天台、永明、清凉、圭峰、圆照、真歇、黄龙、慈受、中峰、天如等,这些诸大菩萨、诸善知识,也都是老斋公老斋婆了?刘遗民、白居易、柳宗元、文潞公、苏长公、杨无为、陈莹中等诸大君子,也都是算老斋公老斋婆了?就算是老斋公老斋婆,只要能够念佛而往生者,即能证得不退转之地,那么又怎么可以鄙视之呢?
况且老斋公老斋婆,平庸痴呆低下愚劣,然而其却能恭敬谨守规矩模范者是也,确实是愚鲁也。而若是那些具有世智聪明才气言辩者,狂妄自大地谈论般若,等他吃肉吃饱之后,来找僧人说禅谈道者,乃是魔也。愚鲁的人贵在其能安于愚鲁,我真诚自我揣度我的才智,我宁愿被称为是老斋公老斋婆,而不愿意作老魔民老魔女也。
至于居士你所称的伶俐人、明眼人者,如果前来问著我、逼拶著时,则彼老斋公老斋婆,不须高登于北斗星辰,远觅于铁围山而藏身。只要就这个伶俐汉的咽喉处安单,向明眼人的瞳孔里敷坐,何以故?且教他暂时闭去口头三昧,而能回光返照也。居士你崇尚华严,而极力诋毁净土;老朽我修业净土法门,而极力赞叹华严。居士你有空时在静中尝试去思惟一下此事,这件事到底为什么会如此呢?
此外你来信说我劝你求生净土,比喻就如同舍弃黄金而担取麻草,是颠倒行事,对你极为屈辱也。但是居士你此种譬喻尚未亲切,我如今代你作一个比喻:譬如有一个农人,投信拜访于大富长者之门,邀请富人到彼农人之田园村舍。听闻到此事的人皆嘲笑他。此农人愚昧而不知道进退,于更再打扫门前的路径,计划再一次地去邀请大富长者。嘲笑他的人说:‘大富贵的主人前一次不责备你,已经是非常幸运了,而你却想要再重新尝试吗?’
这位农人说:‘我看到许多富贵的人家,有的是身为富人而行为不仁义者。有的是外表富有,而内在实际上是贫困的。有的是尚未真的富有,便先有骄逸之形态了。有是只是替富人典藏守护财库,而却自以为是富者。况且以前那些富者的“金谷”、“郿坞”等豪宅庭园,如今又在哪里呢?而我以一介一无所有的田舍老翁,安享于太平之乐,是故忘记了自己的卑贱,很惭愧地作了这些傻事,我如今知道过失了!如今知过了!’于是农人与旁者彼此相视大笑后便散去。
卓左车问:
上堂说法时,则超出佛陀的经论语句、越过祖师之言语。接引众生,则以权巧之法引导中下之根机,此乃是一般流俗的禅宗师匠,尚未悟得心法者,其所必定堕入之窠臼。如此导至禅宗、教门、律学,以及净土法门之诸法,全部都失去其各自之纲宗,全部都成为实有之法。这将使有智慧的人无所适从,而使愚痴之人蔑视而抛弃一切之修行,这种弊端已经其来有自也。
释迦牟尼佛言:‘若人专念弥陀佛,是名无上深妙禅。’如今那些弄虚头、逞精魂汉,一味地胡言乱语,其必定不如那些真实参究与老实念佛的人。宁愿为上上根器之人说法时拨无净土,使其悟得国土即是自心;不应当为中下根器的人将念佛之法收作权巧之教,破坏了真实之法。更何况是释迦牟尼佛为法王于法自在,随著时宜应对于众生之根机,自然而无陈腔老调之知见。如今之时何必依循著他古代的尊宿,赞扬禅宗而贬抑净土。
伏愿师父您竖起吹毛剑,大击涂毒之鼓,大转究竟之法轮。如何才是念佛法门当中,通身契入理体,法身向上一路,直踏著毗卢顶上而行之作略。如何才是学人初下手时,即能离四句、绝百非之念佛法门。如何是念佛之人最后极则淆讹之处的脑后一锤。从前以来禅宗门下的语言文句,如同壁立于万仞之上;可是一旦涉及净土事相,则一定是属于微细枝末。期望和尚您将以往以来所谓的自性弥陀,唯心净土等话,撇向于一边。而将亲见如来之境界,痛快地大说一番,以震动三千大世界也。
蕅益大师答:
禅宗上乘与净土法门,二者皆是殊胜微妙之法。然而众生根性有种种的差异,不免便要随其根机而说法。至于禅宗所谓的向上一路,既非净土亦非禅宗,即是禅宗亦即是净土。才说到要参究,已经是曲就于下根器之人。如果是真正的大丈夫,自己应当真实信受‘是心作佛,是心是佛。’假使于一念之间与佛有间隔,则不名之为念佛三昧也。若能念念与佛没有丝毫的间隔,那又何劳更要问谁呢?是故参究念佛的是谁,与收摄心念以数息者等等,皆不是净土究竟极则之事。
若是净土法门的究竟极则之事,则无心念外之阿弥陀佛,而为我心念所忆念;亦无阿弥陀佛以外之心念,能够忆念于佛。正当下手念佛之时,便是不落四句、离于百非,即是通身逼拶契入。但得亲见阿弥陀佛的一个毛孔之光明,即得亲见十方无量诸佛。但能生于西方极乐世界一个国土,即是生于十方诸佛的净土,此即是所谓的‘向上一路’。若是舍弃现前之阿弥陀佛,而另外再说有个自性弥陀。舍弃西方之极乐净土,另外特别说个唯心净土,此即是所谓的‘淆讹公案’。
佛经云:‘三贤与十圣之菩萨住于果报土,惟有佛陀一人才是真正的居于自心之净土。’此即是所谓的‘脑后一锤’也。(译注:凡流所谓的自性弥陀、唯心净土,只有佛地才能究竟证得,禅宗虽谓自性、唯心、然未必如其所言之容易,而真能证得也,故云脑后一锤,使人觉醒而自知是何根性也。)
普贤菩萨以十大愿王,导归极乐世界,谁敢将其收摄为权巧之乘。大势至菩萨以忆佛念佛,不假方便,自得心开,谁敢说其是偏于微细之枝末呢?但能深信此净土法门,依于真实信心而立下誓愿,依于愿力以起而修行。则于念佛之当下,念念流出无量之如来,遍坐于十方如微尘数之国土中,转大法轮,照耀古代照耀今时,这也不是我们本分外之事,又何止是震动三千大千世界而已呢?
如果你想要知道僧家衲衣下的自家事,不妨借用中峰禅师的一首偈颂,为你通个消息。偈曰:‘禅外不曾谈净土,须知净土外无禅,两重公案都拈却,熊耳峰开五叶莲。’
念佛法门,别无奇特之处,只是以深信而努力修行为最切要也。释迦牟尼佛言:‘若人但念弥陀佛,是名无上深妙禅。’天台智者大师云:‘四种三昧,同名为念佛三昧,而念佛三昧,乃是一切三昧中之王。’云栖莲池大师云:‘一句阿弥陀佛,该罗五时八教,圆摄禅门五宗。’
可惜如今之人,将念佛看做是浅近的勾当,认为是愚夫愚妇修行的工夫。所以信心既然不深切,修行亦不十分努力,终日悠悠散散,净土的功业便不能够成就。假使有些人能够善巧施设方便,想要深明此念佛三昧者,动不动就以参究‘念佛的是谁’为向上之事。却不知道我们现前一念能念之心,本来就离四句之过、绝于百非,不必作意去离过绝非。即今现前一句所念之佛,也同样本来就超越情执、离于分别,何必再去疲劳而说妙谈玄呢?
念佛只贵能够信得及,守得稳,一句阿弥陀佛直下念去,或者昼夜十万句,或者五万三万句,以决定不缺漏为标准,穷究此一生一世,誓愿绝对无有改变。若是不能够往生极乐世界者,三世诸佛便为诳语欺骗众生。一旦得以往生西方净土,永远便不可退转于无上菩提。佛法的一切种种法门,皆得具足而现前。
切忌任意更换修行的法门,今日张三,明日李四。遇到教门下的人,又思惟要去寻找典章、摘录文句。遇到禅宗门内之人,又思惟想要去参究话头、应对问答。遇到持戒律的人,又思惟想要搭衣用钵。如此则是头头不明了、帐帐不清楚。哪里知道只要阿弥陀佛念得熟,三藏十二部究竟的极则教理,都在念佛里面。一千七百个公案,向上一路的机关,也在念佛里面。三千威仪、八万细行,乃至菩萨的三聚净戒,也在念佛里面。
如果能够真实地念佛,放下自我的身心世界,即是大布施也。能够真实地念佛,不复起贪嗔痴之心,即是大持戒也。能够真实地念佛,不再计较是非人我,即是大忍辱也。能够真实地念佛,没有稍微一刻的间断及夹杂其它妄念,即是大精进也。能够真实地念佛,不再被妄想奔驰贪恋追逐,即是大禅定也。能够真实地念佛,不被其它的修行歧途所迷惑,即是大智慧。
我们应当尝试著自我检点,若是自己的身心世界犹未能放下。贪嗔痴的妄念,仍然自己会现起。是非人我之俗事,仍然念念不忘挂怀于胸中。间断夹杂的心念,仍然尚未除尽。妄想的奔驰追逐,尚未能够永远消灭。种种其他纷歧之法门,仍然能够迷惑我之心志,便不能称为真正之念佛也。
如果想要到达一心不乱之境界,也没有其它的方法。最初下手念佛时,必须要用念珠,将数目记得分明,订定每日之课程,决定从不欠缺,久久之后念佛纯熟,虽然不作意念佛而自己便能念佛,然后记数念佛也可以,不记数念佛也可以。若是初发心便要说好看的话,要学人家不著相,要学圆融自在。如此总是信心不深、修行不力。就算是你能够讲得三藏十二分教典,下得一千七百个公案之转语,都还皆是生死岸边之事,临命终时,决定用不著,珍重!
净土十要第七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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