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在喜马拉雅山
作者:喇嘛尊者
一、喜马拉雅山的灵性教育 二、上师的教诲 三、直觉乃真知之源 四、骄傲无益
五、克服恐惧      
一、喜马拉雅山的灵性教育
    一、喜马拉雅山的灵性教育

    儿童时期是整个生命结构的基石,在此时播种下的种子日后将绽放出生命的花朵,儿童教育实远比大学教育为重要。人类成长的过程中,适当的指引和外在的学习是非常重要的。

    神圣的喜马拉雅山

    喜马拉雅山绵延二千四百公里,埃弗勒斯(Everest)峰,海拔8848公尺,矗立于尼泊尔和西藏的边界,是世界最高的山峰。波斯、印度、西藏和中国都歌颂过它的伟大壮丽。喜马拉雅山是由梵文而来,“喜马”意为“雪”,“拉雅”意为“家”,喜马拉雅山就是白雪之家,我希望你们了解到喜马拉雅山不只是雪山,而是蕴藏瑜伽行者高度智慧和灵性之光的一座名山,这些智慧适合千百万的人们,无论其宗教信仰为何。这个固有和丰富的传统,至今仍然存在着,因为这座独一无二的名山不断地向世人敲击着灵性的钟声。

    我在喜马拉雅山山谷中出生长大。自幼往来其间已超过四十五年之久,并受教于此间的圣哲;我碰到旅居于此的一些大师,并在他们足前学习,从而体会到他们伟大的灵性智慧。从旁遮普喜马拉雅山经窟玛云(Kumayun)喜马拉雅山到嘉华(Garhwal)喜马拉雅山,从尼泊尔到阿萨姆(Assam)和从锡金到不丹、西藏,我的足迹涉及这些一般游客无法攀登的地方。我爬到5800到6100公尺的高山上,并未配带任何氧气设备或现代登山的装备。我常常因没有食物可吃而昏迷不醒、疲倦不堪,甚至于伤痕累累,但最后总是绝处逢生。

    对我而言,喜马拉雅山是我的灵性之母,住在那儿犹如在母亲的膝下。她以自然的环境来使我长大,并以特殊的生活方式来激励我。当我十四岁时,有位圣者祝福我,并给我一张用bhojapatra树皮作的叶片。上面写着:“让这世界对你而言是渺小的,愿你走上灵性的道路。”我现在仍将它保存着。

    我从圣者们所得到的爱,就像形成喜马拉雅山上冰河的终年积雪,溶化注入了数以千计的河流。当爱成为我生命之主时,我变得毫无所惧,从一个山洞到另一个山洞,穿越无数的河川和积雪深厚的山谷,在任何情况之下,我内心都很欢欣地去寻觅那些遁隐的圣者们。我生命中的每一时刻都充满了灵性的经验,这些真是很难为众人所了解。

    喜马拉雅山上仁慈友善的圣者们只有一个理念:对自然之爱,对生物之爱和对万有之爱。喜马拉雅山的圣者首先教我欣赏自然之音。于是我开始聆听花朵、鸟儿甚至草木树林等传来的歌声、音乐。每件东西里都蕴藏着无尽的美。假如一个人不知道去学习欣赏自然界美好的音乐和重视她的美,那么促使人们找寻来自源头之爱的渴望,在远古时期即已消逝。你是否需要藉着心理分析去发掘大自然里美丽的歌声、梦想、美丽的外貌等等蕴藏着这么多幸福的泉源呢?这个大自然的福音自冰冻的河流、覆满百合的山谷、满布花朵的树林及星星的光彩中不停的诉说着。真理本身具有的圣洁、高贵和荣耀散发着真善美的知识,让人们经由真理而看到自然的美好。

    人一旦学会了欣赏自然的奥妙,他的意识将随着感官而受到自然界的吸引。这种灵魂激荡的经验,可以从恒河的涟漪、徐徐的风声、树叶的奏鸣及雷雨的怒吼中体会出大自然动人的旋律。待一切束缚全都解除,自性光明自然显现。他可以登至山顶,觉知那尽入眼底的辽涧,在那寂然处,即是爱的源头。只有诚信之眼才能见到此中爱的光辉,这天籁在我耳边回荡,深深悸动了我的心弦,成为记忆中美妙的乐章。

    圣者们的发现,巩固了整个人类在宇宙中的和谐。他们将智慧、知识传予人们,使他们也能拥有光明、真理和美丽,以走上自由快乐的大道。他们让人类认清这世上的阴影和幻境,透过他们的慧眼可以见到整个宇宙的一体性。

    “噢,上主!真理为‘金盘’所蔽,帮助我们驱除它以便见到真理。”这个来自喜马拉雅山圣者所教导的爱之福音使得人们觉知到光明、生命和美丽的源头。

    在年轻时,我曾坐在凯拉萨(Kailasa)山脚下饮着梦色柔吧(Mansarobar)湖的冰水,通常我以大自然之母在甘果垂及克达拿斯所裁的蔬菜和菜根为食。住在喜马拉雅山山洞内是很快活的,随兴之所至遨游于山间,信笔拈来,作些笔记,在夜晚前我同到洞里,在日记中填满了我和喜马拉雅山的圣者、瑜伽行者及其他灵性大师们的接触记录。

    这地方是山迪雅、吠舍(SandhyaVasha)文的发源地,很多现代学者将它译为曙光文学(thetwilightlanguage)。实际上我受教此文之方式完全迥异于现代学者的观念,它纯然是一种瑜伽文字,只有少数几位幸运的瑜伽行者、先圣先贤能说此文。在哲学和理念上,它和梵文很接近,因为它的每个音根都具很深的意义。这种文字只用于灵性方面的讨论,没有世上俗务的词汇。当太阳和月亮结合,当白天和夜晚结合,当任脉和督脉同等地流动,这种联合就叫山迪雅(Sandhya)或苏逊纳(Sushumna)。这是曙光文字的前身,在苏逊纳(Sushumna)文流行期间,瑜伽行者获得了任何他人所未曾经历过的最大喜乐,且瑜伽行者彼此沟通时即是以这种难被他人了解的语文来交谈。歌咏吠陀诗歌的方法由于吠陀文与梵文文法彼此不同而逐渐失传,同样地山迪雅·吠舍文法亦因完全基于音声(Sounds),而逐渐失传。如同古典音乐家能由声音和音调来作笔记,因此山迪雅·吠舍文之音声也能用来作笔记,由此形成了德瓦(Devas)文。

    当一个人于早晨或傍晚,坐在山顶时,他能看到四周的美景。如果他是位灵修者,则更能了解到这些美景和上主是不可分的,她的特质就是真、美和永恒。这里是一块光明之地;在喜马拉雅山上,黎明和黄昏不仅仅是因地球自转所形成的时刻,还包含着更深的意义。

    早晨、下午、黄昏和夜晚,每个时辰皆有那无可言喻的壮丽景色。一天之内,山中便有多次不同的颜色变化,因为太阳随时在为它服务。早上呈银白色,中午为金黄色,而夜晚则是红色,我能以任何言语来解释它的美丽吗?不,这只有内心才能体会到,言语是不足以表达的。

    它们的美是壮丽无比的,充其量我也只能聊表美于万一。山上的早晨是如此幽静和神圣,使得灵修者自然保持沉默,这也是喜马拉雅山上的人们都成了静坐者的原因;大自然加强了静坐的气氛。当我住在山洞时,黎明将冉冉上升的太阳置于掌中,如同母亲每天早上站在面前将我叫醒。阳光温和地穿透进来,山洞中住有几位瑜伽行者在上师跟前学习奥义书(Upanishads)的智慧。

    黄昏时分,气候清朗,阳光穿透云层,就像油漆匠在雪白的山峰上倒了百万种颜色,创造出一幅无法用人工仿造的画面,在西藏、中国、印度和波斯的艺术家皆或多或少受到喜马拉雅山美景的薰陶。有几次我设法将它绘出,但终属枉然;因为我的画就像小孩涂鸦一般。真正的美是超乎人类思想领域的,它是一种心底的感受,当一个人觉知了较高层次的大自然之美后,他就是一位真正的艺术家。当他了解到那产生所有美丽的本源后,他便将开始写诗作词,而绘具和颜色在此时已无法表达意识最精微的层面了,灵性之美唯有在更深入更精微的层面上方能将它表达出来。

    喜马拉雅山最古老的游客是来自孟加拉湾的云朵。由海洋上升的这些云雾一直航向喜马拉雅山的山顶,拥抱雪白的山群,最后雪溶化为水再流向平原。它们夹着祝福滋润了印度的土地。卡力达沙(Kalidasa)一首伟大的梵文诗篇,有东方莎士比亚的美誉,其中有很多首诗即是歌颂这些变化的。美格朵(Meghdoot)就是汇集这些诗歌而成,在这些诗篇中,卡力达沙描写籍云朵传送讯息给住在喜马拉雅山上所敬爱的人。罗摩记(Ramayana)和大战诗(Mahabharata),这两首著名的印度史诗,就是描述赞美喜马拉雅山的朝圣之旅。甚至现代的印度和晤鲁都(Urdu)诗篇亦无法不歌颂喜马拉雅山的灵丽。很多梵文诗像玛尹恩纳(Mahimna)唱起来宛如游客正在上下喜马拉雅山。虽然我不是一个好的诗人,但也喜欢写诗吟咏。印度的古典音乐即是模仿由喜马拉雅山的姑娘所唱出优美的旋律。喜马拉雅山对大多数的诗人、艺术家、音乐家和旅游者而言仍然充满神秘,但对于有诚心的人,它会泄露它最重要的讯息。唯有神秘学家能揭开这些神奇山峰的真正秘密。

    我常和我心爱的熊徜徉于山间,这只熊对我很忠实。它不伤害任何人,然而对那些离我太近的人,它会将他击倒。我叫它宝拉(Bhola),在那些日子里它是我最要好的同伴。我们在一起有十一年之久,它住在我山洞穴附近,每次总是坐在那儿等着我出来。我上师不许我对这只熊执著太深,常嘲弄我,称我是个耍熊的。在早上,我经常带些登山用具跑到离我洞穴四至六里的山顶,并随身带着日记、铅笔和这只熊。

    九月十五日以后,山上开始下起雪来,但我仍然继续到山顶的长途跋涉,唱着圣母诗歌。遵循我们传统的人,我的生命就是属于他们的,这种念头常在我心中浮现出来。我并不计较自己的成败得失,只是真诚的服膺圣者们的道统传承。有几次犯了戒,但都被宽恕了。在那些时候,有很多高深的心理和灵性经验发生。有时觉得自己象是未带王冠的国王,无需任何人的陪伴或交谈,只感到平和清净。我发现大自然是最为平静的,她只对那些庸人自扰者产生干扰,但对那些欣赏和喜爱她的人,她会给予他们智慧。这点在喜马拉雅山上就显得更真实了。

    山上怒放着各色各样的花朵。那些具有诗人想像力的人,当他从覆满白雪的山顶望下时,这些布满花朵的山坡看来,就像一尊壮丽的大花瓶,虔诚的弟子将它用来献给他尊敬的古鲁(Guru)意为上师或本尊师。我经常在这些美丽的花床旁边,两眼凝视天空,寻觅它们的园丁。

    所有长在山上的花儿中,最漂亮的要算是百合花和兰花了。数百种的百合花在冬天过后,有时甚至抢在降雪前,绽放着粉红色的美丽花朵。六、七月间在24OO至34OO公尺的高山上,它沿着鹿爪·葛柔(RudraGaro)河两岸生长,此河和恒河交会于甘果垂(Gangotri)。有些这种百合花也生长在保佳·巴萨(BhojaBasaS)处的树下。

    喜马拉雅山上的兰花较其他种花更为壮丽。它生长在1200至1800公尺的山上。我所看过的最浓密的兰花是长在一棵橡树上,至少有2/3磅重。有些兰花被移植到离尼泊尔首都加德满都(Katmandu)几哩处的温室中栽培,但大多数的兰花仍然尚未为园艺家所发现。在兰花盛开的季节,有些顽强的花苞要费上六、七天才肯绽放。兰花实在是美丽,此花开花季节长达二个半月之久呢。

    山上的仙人掌会在月光下突然开花。它们羞于见到阳光,故在黎明之前即行凋谢且不再开花。我知道有25种以上的多汁植物和仙人掌,都被利用来作药。据说,一种长在34OO至55OO公尺高山上的一种名为索麻的蔓草植物,就是此类多汁植物的亲族。

    喜马拉雅山上种类最多的花是杜鹃科植物,超过150种之多。其中蓝色和白色最具震撼性。粉红色和红色的杜鹃花较普遍,另外尚有一种有多种颜色花瓣的杜鹃。入夏后布满了整个山头的便是这些杜鹃花。

    喜马拉雅山的花中之王为雪莲(himkamal),是一种非常稀有的花。某日我正在山上漫步,我看到了一朵纯蓝色的雪莲从岩石中伸出,底下一半埋于雪中。我的视线为它吸引,此时我的心灵和这美丽的雪莲开始谈话。我问道:“为何你独自在此?你的美是要让人仰慕的。你应在凋零之前展现于人。”

    当微风吹动了它的枝茎时,它微弯着腰向我说:“你认为我是孤寂的离群索居吗?”

    我想摘下花朵并考虑将整株花掘起送给上师。我将之视为有生命的个体,并且象个沉于嬉戏,不负责任的小孩对它说道:“如果我摘下你的花瓣,你会怎样呢?”

    莲花回答:“我会很高兴,因为我的芬芳将会到处发放,我生命的目的也得以实现。”

    于是我小心地将它连根掘起并带给上师,但是他颇不以为然。他从不喜欢闻花和它的香味,除非在极少数的场合,为了崇敬的目的,才会叫我到森林去采集花朵。自从那天以后,我就再也不曾摘过任何花枝。我觉得折花有如从大自然的怀里抢走她的小孩。我再也未动手摘过任何花。美是被欣赏而非被利用、拥有或破坏。当一个人开始欣赏大自然之美时,审美感才会真正发展出来。

    为了实现孤独的欲望,我到处流浪,欣赏大自然,并整日以她为伴。有时我会到雪溪(snowyStreams)旁,看着溪流向前奔腾,溪中涟漪互相冲激着。河川、溪流从冰河之顶往下流之情景,宛如披散的长发,溪水声音亦如音乐般地令人快活。我将生命之流比做这些永不稍停的溪水,而注意到为何这些流水一直流向大海而从未留有空隙,前赴的水流从未回转,后继的水流随之紧跟着填补空隙,水不停息地向前推进,如同生命不息地流动。我常注视着这些从冰河和瀑布散开流下的雪溪,溪流两岸闪烁着亮光,有如月光下的白银。

    住在喜马拉雅山恒河河畔的时候,我常坐在河旁的岩岸上,注视着蔚蓝的天空和皎洁的月亮,明净的月光落在地面上。我望着远处村庄闪闪的灯火,当云雾拨开时,天空闪烁着数以亿万的繁星,眼前壮丽的景观和长列的星星,简直无法形容。在喜马拉雅山上,我们可以静静地欣赏到星月争辉的奇景,有些星儿看起来就像在山峰间玩捉迷藏似的。山和雪溪被众多的群星照映着,从各个方向反射出乳白色的光辉;此番景象,至今我都还清晰可见。傍晚时分,自两个雪白山群间的恒河上游冉冉升起的云雾像条白色的棉被。在太阳上升前,会有一层雾象白色地毯似的盖住恒河,看来有如一条大睡蟒屈居在蒙蒙的毯下发出微微的鼾声。黎明的阳光急于畅饮这些圣水,如同我想到恒河去沐浴一般的迫切。泉是如此的晶莹清澈,令人耳目清新,舒畅无比。

    很多条河流都由凯拉萨(Kailasa)山脚下名为梦色柔吧(Mansarobar)的大湖流出,但其真正的源头实始于喜马拉雅山。恒河是独一无二的,当恒河从它的源头在甘果垂(Gangotri)的冰河流下时,也挟带着具有营养和医疗价值的各种矿物质,因此住在两岸的村居很少有得皮肤病的。通常家家备有一瓶恒河圣水,很特别的,几乎所有村民都会将它拿给行将就木的人饮用。

    装在瓶内的恒河水,不会腐浊,细菌不会在里头生长;这些现象是其他河流所没有的。很久以前,水手们发现从加尔各答到伦敦,可以一路饮用恒河的水;但从伦敦到加尔各答时,沿途则需不断地更换补充新鲜的水。世界上有根多科学家将恒河的水拿来分析,发现它的化学成份确是独一无二的,一位很有名的印度科学家噶蒂斯(JagdisnChandraBose)所做的分析后结论是:世上从未有其他河流的水,其成份具有如此的疗病能力。

    当恒河流经平原后,遭到很多河流的污染,使得其特有的优点消失。又很多村民将死者的身体投入河中,相信这样可以让他们的亲人上天堂;我个人不赞同将此污染的水拿来喝而称它为圣水。我上师教导我,不要以为喝了或沐浴恒河的水就可以洗清宿业。他教我行动瑜伽(KarmaYosa),其哲学为每个人皆要承受自身行为的果报;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此一亘古不变之理,为世界上的伟大哲人所共认。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在日常生活中履行自己的职务时,要能不嫌恶也不执着。不要认为任何外在的形式可以洗清你的罪业,仅在恒河洗个澡或到庙宇朝圣一番,是无法使你获得解脱的,这些拜神消灾的传说都是迷信而不合逻辑的。

    由喜马拉雅山流下的河流滋润了印度的土壤,喂养了超过六亿的人口,但也有人认为这是个贫脊的山区。作家们会说喜马拉雅山的矿藏不丰,经济不发达,无法支撑一些规模庞大的企业。我同意他们的论点,在经济方面,它是贫乏的;但它是一座富于灵性的山脉,是供修行之用而非为了物质财富。那些试着以经济眼光去探索它资源的人将会大失所望,想寄望未来有所收获的人也会遭到同样命运。虽然喜马拉雅山是整个印度饮水和灌溉的大贮池,但却没有受到现代教育、科技及医药的照顾。印度当局不够聪明,未能重视这个大源头。喜马拉雅山的居民喜欢保持现状,我常听他们说道:“离我们远一点,不要滥加开垦,对我们敬而远之吧!”

    村民主要以耕种为业,他们在梯田上种植大麦、小麦、扁豆等等,家禽方面则包括水牛、绵羊、山羊、黄牛及马匹等。住在旁遮普、克什米尔,和住在实玛云(Kumayun)、嘉华(Garhwal),以及住在尼泊尔、锡金等地的喜马拉雅山居民有个共同点:他们生活贫困,但很诚实,不偷窃或争吵。在高山上的村民甚至不用锁门,锁在此已派不上用场。那儿有多处圣地,假如你到山上神祠去朝圣,中途掉了钱袋,在归途上你会发现,它仍原封不动地躺在那儿,没有人会去动它。他们认为未经许可而动用别人的物品是不礼貌的。他们会问:“我们何必要别人的东西呢?”他们心不贪着,因此免掉了因贪欲而引起的困扰。

    山中村民由平地取得盐和灯油的供应。他们的社会比世界上绝大多数地区都纯净,因为他们诚实、单纯和温良。生活在这儿是宁静和平的人,村民不懂得嫌恶,也不知道如何去憎恨别人。他们不愿意迁到平地住。当他们离开山中家园来到平地时,会觉得此间人民充满欺诈、虚伪和各种花样,而不能适应。在少数受到现代文化影响深刻的山区,现在也逐渐发生各种偷窃和欺诈事件了。

    现代化社会通常被以为是进步和文明的象征,其实不然。就象人工化的珍珠贝一样。今日很少有真正的天然珍珠贝,现今人类由于失去纯真的天性,而强化了自己。在现今文化中,我们的生活多是为了向人炫耀,而非为了服务他人。但如果你到山上,你会发现,无论你是谁,碰面的第一句话便是:“吃饭了吗?”“有没有地方住?”无论他是否认识你,都会这样的招呼。

    嘉华(Garhwal)和窟玛云(Kumayun)山区的居民都很聪慧、殷勤和有文化修养。此间的艺术以其独特的笔法和颜色而闻名于世,在这些地区,某些区域的教育比印度很多地方都还好。个个僧侣都对占星学和密宗有很深厚的了解。此地人民过着合乎自然的简朴生活,他们住在漂亮木屋中,自己纺纱织布;傍晚时,大家聚在一起吟唱旋律美妙的音乐,成群结对地唱歌跳舞。山上的鼓手技艺超群,牧童和学童吹奏着竹笛、口琴等乐器。当少年们上山去砍柴和采草。牧牛时,他们自然地创作出诗歌并吟咏着。小孩藉着玩曲棍球和足球来享受生活。对父母及长辈的敬重亦是喜马拉雅山的特色之一。

    长在4000至6000尺山上的树,为各种类的桦树、松树和枞树。在高山上,有种包家帕特拉(bhojapatra)树,树皮可用来作纸,村民以此记载他们的经历、敬拜方式和药草用途。每个村民多少对草药都有些了解,这些草药在日常生活中扮演了重要的角色。从克什米尔到旁遮普、尼泊尔和锡金的所有村庄,均以供应印度军队药草,使士兵强壮而闻名。此地居民的寿命平均亦高达百岁以上。

    住在巴基斯坦境内的喜马拉雅山居民组成的社会称为夯萨(Hunza),人民肉食。但在印度境内的喜马拉雅山居民,其社会称为汉萨(Hamsa),为素食者。汉萨意思是斯旺(Swan),是印度神秘学上的一个图徽象征。它代表一种可将水和牛奶分开,并能从水和牛奶的混合物中,仅提取牛奶饮用的力量。同样地,在这世界上有善有恶,智者能够去恶存善。

    在这些地区,大部份居民均供奉圣母,每个村庄都至少有一、二个庙堂。到处旅游的圣者并未组成类似的社团。通常他们来自不同的文化、不同的地方,多住在洞穴、树下或小茅屋里,这些地方座落于村庄之外,亦有如庙堂般神圣。起码总是会有一个,有时是好几个智者在此居住,他们皆为村民所供养。任何的出家人、瑜伽行者或圣者经过此地,村民都免费供应其食物。村民喜欢招待来客并很容易建立友谊。当我在喜马拉雅山旅游时,我不喜欢住在村内或公家的行馆,反喜欢住在这些圣者所住的山洞、茅屋或庵室。

    在文化上,喜马拉雅山并非其两边国家的阻碍,山区里的根多部落、民族以其独特的生活方式而闻名。它是综合了印度、西藏和中国的文化而成。各地区有其自己的方言。我能讲尼泊尔语、嘉华语(Garhwali)、窟玛云语(Kamayuni)、旁遮普语和一些西藏语,但从未学过克什米尔语(Kashmiri)。这些语文有助于我和当地的一些灵性大师和植物学家的沟通。

    七月份是旅游喜马拉雅山的最佳季节。积雪和冰河开始溶解,数以千计的河流冲泻而下。此时天气不很冷,而了解冰河、雪崩、山崩等特性的人,可以小心而舒适地旅游各地。今日喜马拉雅山的危险性和往常并无殊异,雪崩、疾流、悬崖峭壁和高耸雪峰是不会为了旅客而改道的。然而喜马拉雅山上的隐士一直鼓舞着人们去开发他们的智慧。大约一千多年以前,数百个西藏和中国的游客从印度带着佛教经典,并将其译成本国文字,介绍到自己的国家。佛教的转轮首先越过喜马拉雅山边界到达西藏、中国,大大地丰富了中国的古文化。禅宗就是在此时产生,后来又传到日本,影响日本以迄今日。最原始的教导,是在十世纪左右由印度大师旅经西藏来到中国的成就。道教和儒教弟子们很敬重这些越过喜马拉雅山的老师,因为他们已经从山中的上师处得到了很多的智慧。道家所强调的“无为”的原理,在薄伽梵歌中有详尽的说明。涅槃的观念,于早期印度哲学也叙述的很清楚,它对中国、西藏、蒙古和日本的宗教都有颇深的影响。今日西藏不幸沦于共产国家,古代的智慧和文化因而消失。额手称庆的是达赖喇嘛和一些弟子已迁徙到印度的喜马拉雅山边境了。

    这些山区是我的游乐园。它们就像一片大草坪,受到了造物主的特别恩宠,以让她的孩子们在山谷中能够充分地享受快乐、欢欣,并透过自然以了解生命的目的。在此地,人们能从草根里或山巅上,发现生命中实无悲愁的必要,处处充满著喜悦。

    我和喜马拉雅山圣者一同居住、旅行约有四十五年之久。在上师的指引下,我在短短几年内经历了他人在几辈子都无法办到的事。我之能够如此,完全是我敬爱的上师所赐予的恩典;他要我亲自经历、选择和决定。这一系列的经历和从圣者们所学到的教诲,使我对内在灵明的获得与保持极有俾益。我将告诉你我是如何地成长和受训,有关和我一起住的伟大圣者的事迹和他们的教诲。这些记录是来自我亲身的经历而非书本或演说。本书所收集的故事就是这些经历的点滴。每当我想向世人讲些故事时,我总觉得世界本身就是一个大故事,我祈求别人能从这些体验中获效益处,这也是我的用意所在。我常向学生说:“什么是我的?什么是我尚未向你臣服的?”从这些灵性的故事中,学习那些能帮助你成长的,能开始加以练习更好。若有超乎你所能接受的,则可暂且放下不管。这些经历的记忆,至今仍时常提醒着我,此时我觉得喜马拉雅山正在呼唤我回去。

    我的上师和父母

    我父亲是一位著名的梵文学者,灵性也很高。住在村子里的知识份子经常会来向我父亲请教,并且共同研究。我的双亲颇为富有,是慷慨的地主。他没有亲自耕种,但和佃农分享收成。父亲曾失踪过六个月,没有人知道他的下落,大家以为他不是死亡就是发誓出家了。事实上,他是闭关去了;因为,他在灵修过程中产生了一些问题。他在哈德瓦(Hardwar)不远处的孟萨·德威(MansaDevi)森林中做强力静坐。我的上师在一次旅行时,于某日黄昏时刻来到我父亲静坐处。我父亲一见到他,立刻知道这就是他真正的上师。通常这种上师与弟子最初接触的时刻,二者之心灵会有一种反应,而自然互相开敞。这在两眼一触间即可发生,因而开始了彼此间没有言语、行动的心灵的沟通。我的上师在那儿待了一星期,指导我父亲,并且最后嘱咐他回到乌塔·帕德西(UttarPradesh)高一千七百公尺山上的家中。

    我母亲本已放弃父亲会回来的期望,并开始加强练习严格的戒行生活。我父亲归来后,他告诉她一些和上师在一块儿的经验,并在孟萨·德威(MansaDevi)接受启蒙课的经过。上师预言我父母会有一个儿子,将来并会跟随着他,虽然我父母已经分别是六十岁和四十三岁了。

    三年后,上师从喜马拉雅山下来到我家乡,并拜访我家。此时父亲正在用餐,母亲前去应门,不识来者是谁,便告以男主人正在用餐要求上师等一下。父亲听到有客人来后,立即离开饭桌,走向门口。我上师说:“我不是来吃饭或接受招待的,我要你给我一些东西。”我父亲回答说:“我所有的东西都是您的。”上师道:“我要你的小孩。”父亲回答说:“在我们这种年龄而有小孩是一件奇迹,我们若能生下他,就归于您。”过了八个月,我就诞生了。

    我生下来那天,上师就来我家向我母亲要小孩,做母亲的,实在不愿应允此事。但在我父亲的要求下,只好交给了他。上师抱了我几分钟,又交给双亲并指示道:“照顾他,我会再来,并带他跟我走。”

    又过了三年,上师再度回来并在我右耳低语,给了我一个真言,我告诉他,我早已知此真言,并且一直就没忘记。他说:“我晓得,我只是要证实你所记得的。”身为小孩的我,对父母未有任何执著,但我随时记得上师,而且常感觉他的出现。由于太想念上师,有时双亲似乎是陌生人。我总是想:“我不属于这地方也不属于这些人。”母亲时常看着我右耳上天生的一个洞,那是上师在我出世前所预言的标记。母亲经常流着眼泪说:“有一天,你会离我们而去。”我爱母亲和父亲,但是我习惯于等待那天的来临。我在早年时仍记得我此生之目的是完成前生未完的使命,孩童时代的我清晰的知道自己前生的种种事情。

    每晚我会醒来,因为上师不断地在梦中出现,这令我双亲感到烦恼。因此,他们跑去请教高僧、医生和占星家,以便了解问题的症结。但上师常常会给这些人讯息,不要为我烦心,我是完全无恙的。

    过了几年,父母去世,我便去找上师。上师开始不厌其烦地训练我。其实,我很少想到父亲这个字眼,因为我从上师所得到的超过了父亲。上师对我不仅是位慈父,而且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我心中每一个念头,他都知道。假如,我不想静坐,他会看着我并微笑著,我会问:“你笑什么呢?”他答道:“因为你不想静坐。”

    这倒帮助了我,因为我确实知道,他不仅在言行上,而且在我的心性情感方面也一直指引着我。我怕想到一些不喜欢的事物,但每当我心中生起一些不好的念头时,他仍是继续地爱着我。他从没想要控制我的思想,只是逐渐地让我了解到自己思想的过程。老师总是爱着他的学生,一位真正的良师从不谴责弟子,无论他是多么顽劣。相反地,他会温和的加以纠正和帮助。仅管儿子的行为如何地不对,真正慈爱的母亲总会继续温煦的照顾着。上师照顾弟子,就如同母亲养育小孩一般地慈爱、宽大和指引。

    我不知道父母能给我什么,但我上师给了我每样东西,而从未要我回报任何东西,而我也从未给过什么。我对上师的敬爱是无边的;因为,他为我作了一切事情—教育我、训练我—而到如今,我却未能为他做过一件事。他不要任何东西,真正的灵性上师是:只是付出没有索取。

    一位真正的导师是绝对无私的,他爱学生甚至于超过了父母之爱。父母通常偏重于物质技艺的传授,帮助儿女长大成人,训练他们如何在社会上生存。但是,灵性上师传授弟子是来自他的直接体验的真知。传授这种知识是瑜伽修行的传统,正如同父亲把他的财产交给他的孩子。一位灵性上师的至上之爱,是迥异于一般世俗的情爱。它是发自心灵深处的真爱,也只有用纯洁的心灵才能瞭解到。在一个真正的灵性传承下,老师给予学生的是那么的多,它彻底的转化了学生的生命。

    和上师处了一段时间后,我被送到住在甘果垂的师兄那儿,他开始教我经典。他爱我,但不了解我的反抗性,也不宽恕我和其他兄弟间的争论。他向上师告状后,上师就来接我回去住一阵子,然后再送回来。我在一个把我当客人的家庭中过日子,使我真是不自在,还好这种情形并不久。

    有一天,我突然对师兄的家世感到好奇,于是便一再地问及他的出生地。我尚不知道修行人从不讨论他们的过去,但我一再追问,他还是说了。上师和圣者不去回忆过去,也不重视他的生日、年龄和出生地。他们不愿谈论家族成员。在执行启蒙课的典礼中,当修行人完成了最后的仪式后,即将他的出生地和以前一起生活的人们忘掉了。对修行者而言,不谈过去是一种不成文的规定,他们称之为消逝的过去。我也向上师问及同样问题,我一再追问,他告诉了我一些往事。他说他出生于西孟加拉一个知识阶级的家庭,家中的份子曾受教于一位常从喜马拉雅山下来的圣者。我上师是独生子,年轻时便失去了父母,于是被这位圣者收养。上师向我叙说这段故事时年已八十岁了。他有孟加拉腔调,虽然不说孟加拉语,偶而却会唱起孟加拉歌。他是一位梵文学家,并且精通英文和其他数种语文。

    有一次,我在孟加拉旅行,顺便到上师出生地拜访,然而毫无他的房子的踪迹。我想在那儿为他建个纪念碑,但他坚持不要如此做。在村里,除了二位老妇人外,没人知道他,她们说在他十四岁时,从喜马拉雅山来了一位上师并将他带走。事实上,我们还记得他,并且想知道他是否还健在,住在何处以及在做些什么?

    我上师住在山洞里,在太阳升起时,出来一小时然后再回到座位,每天出来一次,离开座位二次。有时候会到山洞外面散散步;但有时会一连好几天待在洞内。有四、五个学生随时跟着。冬天有三个月,我上师和弟子会搬下来到二千一百至二千四百公尺高的山中;有时会去尼泊尔旅行,在离南恰·巴沙(Namchabazzar)十一公里处住上好几个月。

    他通常饮羊奶,偶而也喝一只小黑牛的奶,它是由一个学生所照顾的宠物。我不断地给上师端上加水的羊奶,且自动端去给他。假如他没喝,我就将它拿走,过后我会多弄一些,这是他唯一的食物。

    我上师一直处在三摩地中,平时很少讲话。有一次,我们共同住了九个月,几乎未曾谈过几句话。大多数时候,我们都闭着眼睛在静坐,各做各的事情,没有机会交谈,但彼此会有了解,因此无须口头之沟通。当互相之间没有了解时,才需要语言这种拙劣的沟通。既然我们已有深层之沟通,因此交谈是多余的。上师和我都相信这种心灵交谈,他会以微笑回答我一些愚蠢的问题。他谈得很少,却创造了一个适合我成长的气氛。

    有人称我上师为孟加拉巴巴,有些干脆就简称巴巴吉。我称我的上师为上主(Master)。因为,没有比这更合适的字眼了,我对他的爱是永恒不变的,我未曾发现他所教导的,存有任何的不实,而且他从不自私,所有经由他的言语、行动或默然的教导,都充满了神性之爱。我无法以言语表达他的伟大,我深信他是一位具有不朽智慧的瑜伽行者,而且是喜马拉雅山上伟大的上师之一。他活着的目的是为启发已有准备的人和去爱、保护及指引尚未完全准备好的人。有困难的人只要记着他,就会得到帮助,我和另外一些人都有好几次这些经验。

    有时在忙碌之余,我很想回到他身旁,因为他是我唯一的灯塔,无论我身在何方,我愿以全部的敬爱和奉献,向他顶礼。假如,我有过错,那是我的,但是如果我生命中若有任何善行,那皆是由他而来。

    我的上师由于他的历史性事迹而闻名于全印度。很多印度律师、法官和受过高等教育的人们都知道这件事情。

    有个年轻人名叫巴瓦·山涅西(BhawalSannyasi)是巴瓦(Bhawal)(孟加拉的一省)的王位继承人。在他结婚后,他花很多时间和妻子在达吉林(Darjeeling)山中别墅过着奢侈生活。然而他太太却始终爱着另一位医生,二人计划毒害王子。于是医生开始给王子注射微量的眼镜蛇毒液,但却和王子说,这是维他命。过了二个月后,宣布了王子的死讯。巨大的送葬行列护送他的灵柩抵达位于山边溪旁的火葬场。当成堆木柴点燃后,在尸体即将置于烈火上时,忽然大雨倾盆而降,熄灭了焚火,尸体亦被暴涨的溪水冲走。

    我的上师和其弟子住在距火葬场五公里的地方,他正从京乘千甲(Kinchanchanga)旅行至窟玛云(xumayun)喜马拉雅山上我们住的山洞。当他看到个有棺布和竹棍的尸体顺流而冲向他时,就即刻令弟子们将尸体拖上并解开绳索。他说:“此人尚未死亡,只是处于极深的无意识状态,没有正常的呼吸和脉搏。他是我弟子。”于是弟子们将尸体带到上师面前。二小时后,王子恢复知觉,但完全的失去了以前的记忆。他成为上师的弟子,并于后来出家修行。在和上师住了七年之后,上师要他到各处去拜访以便和其他圣者切磋。上师预言王子会遇上姊姊而回复记忆。上师说:“将会有一些问题发生,我们最好离此地往高处前进。”于是一行又到最初住过的喜马拉雅山山洞中住了七年。

    王子在平原流浪了几个月并遇上几位圣者,有一天不知不觉地行至他姊姊家去托钵而被认了出来。经过六个月后他才完全回复记忆。我那时还年轻,因此记得整个事件的发生经过。

    于是王子去到法庭声明他就是巴瓦(Bhawal)的王子。正反两方证人都被叫来证实事情的真象。在诉讼程序过程中,证实了医生从孟买一个实验室中取得毒蛇液,也证实了王子是被他太太和情夫所害。王子叙述自己如何被宣布死亡,如何尸体被送到达吉林(Darjeeling)附近火葬场,如何被水冲走而由一位喜马拉雅山上的上师和其弟子救起等等。我上师也派了二位弟子到法庭上作证。此案在加尔各答法庭诉讼了好几年之久,也是印度审判史上最长的案件之一。王子最后获得了财产和王位,但在一年后却过世了。

    由于这案件,上师的声名远播,人们开始找他。但上师总是极力避开,并只是和几位他经常给与爱心指引的弟子一块工作。虽然印度人民一直怀疑这个伟大的圣者到底是谁,但上师不喜出名,还是离开这些众多的人群。一个真正的灵性追寻者不应该到处抛头露面或制造太多的追随者。

    贪求名誉是灵修者最大的障碍。求取名誉的欲望,甚至于在放弃世上的权位后,仍会潜存于无意识之中。灵修者应籍着将自己的身、心、灵奉献给上主而洗掉根植的欲望,使内在丝毫不带有个人的名利心。如此的圣者,即使他是身在喜马拉雅山的某一安静、偏远的角落,但仍能帮助、医治和指引人类。服务人类是此类圣者的毕生职志;他们不希望获得什么,因为他们认为服务人群就是对上主之爱的一种最好的表现。

    雪人真相

    西方人听到很多关于雪人和世外桃源的传说。这些故事,其实是西方一些试图攀登喜马拉雅山的一些空想、不实和好奇之士所编造的。他们由训练有素,专门帮助人们攀登山岭的舍帕(Sherpa)挑夫会社所引导。这些挑夫以引领人们登上喜马拉雅山各不同山岭为其职业,这些向导具有各著名山里的专业知识,对那些登山探险者极尽帮助之能事。但他们对于灵性方面的常识却很缺乏。

    很多外国人来此想找寻世外乐园,事实上它是不存在的。世外乐园之传说来自喜马拉雅山上的二个古老山洞内的修道院,这些山洞在我们传统的经典中有描述,并还留下了静坐和灵性修练的珍贵遗产。一个是在京乘千甲(Kinchanchanga)山,海拔四千三百公尺,另一个是我曾住过的,位置在西藏和嘉华(Garhwal)交界的喜马拉雅山深处。这个山洞修道院在膳宿方面令很多修行者觉得很舒适。它座落在三千四百至三千六百公尺的山上,很少人来过此处。这修道院如今仍然存在,那儿有很多的梵文、藏文和山迪亚·吠舍(SandhyaVasha)文的手稿。

    外国人籍助于舍帕(Sherpas)的向导而攀登喜马拉雅山,特别是在达吉林山,他们谈论、想着世外乐园和雪人。带着照相机、帐篷、氧气筒和罐头食品涌来,有时甚至把山上一些地方弄得零乱不堪。但喜马拉雅山尚有些未为人知的地方,对那些尚未准备好且仍眷恋着世俗生活的人,不应尝试来这种地方。

    我曾碰到一位从西方来的富豪,带了一队印度人想要找寻雪人。我无法让他们相信所谓的雪人是不存在的。他们共花了四个月的时间和三万三千美元,结果是失望地回到了德里。这个富人要照下雪人的相片,后来甚至出版了一位尼泊尔出家人的照片,而叫他为雪人。我也碰到过一位西洋妇人,带了二个锡金向导,她患了严重的冻疮。她说她生命的使命就是寻找雪人,她停留在达吉林,并且尝试了三次去找寻雪人,却一次也未如愿。

    虽然我从小就在喜马拉雅山漂泊,却从未遇过雪人;但常听到很多有关他们的故事,住在喜马拉雅山上的老祖母常会向她们的孙子述说这些故事。可以说人类开始能够想像时,就有了雪人的故事。在深雪中,人的视力被扭曲了,因此自远处看到罕见的白熊就说是雪人。这些熊住在高山上,常会偷取探险者的食品,它们留下了和人的脚印类似巨大的足印。

    杰提(Yeti)这个字被误用来称呼雪人。它是梵文,意思是出家人,严谨的人。用这个字来表示雪人是多么的不当呀!它指的应该是人类而非雪人。

    人类经常受到幻想的影响,除非他的无知完全怯除。假如心里不明晰,则从外界收集的资料,无法很适切的受到理解,所以障蔽的心灵造成了错觉。就如幻想、观念、空想等都不是心灵的本来面目。幻相(Maya)是指宇宙心灵的幻觉,而无明(Avidya)是指个体心灵的无知,是由于缺乏对事物的了解所致,也是一种幻觉。大脚印的故事是基于不和谐和虚幻的认识所形成。当熊在雪中奔驰,不论它向上爬或向下跑,它的足印看起来会很大。我有只心爱的熊,其足印就大得出乎我意料之外,而且还和人的脚印类似。

    世人在幻觉的驱策下,现在仍然在找寻大脚印,我称它为喜马拉雅山的幻相。我生于斯、长于斯,对于这些相信这种神话和去寻找某些从不存在的事物的世人,我实在无话可说。上主帮助这些迷途的人们吧!这些并非是雪人的脚印,只是个人的幻相罢了。

    如何住在山洞

    真心向往简朴生活的人,喜马拉雅山的某些地方是非常适合他们居住的。那儿有小山洞,可以容纳四、五个人;还有一些山洞修道院,自古以来一直还保留固有的传统。我生长的道院即是其中之一。在我们的山洞道院,传统一直可回溯到四、五千年前,而且仍被记得很清楚。我们保有第一个开山祖师的资料及这些传统是如何开始的记录。

    我们的道院是个天然山洞。里面有好几个隔间,岩石经过数百年后开始慢慢被蚀化而使得空间逐渐变大,现在它可容纳很多学生。代代的居民,将它弄得很平静、舒适,但并不很现代化,没有浴室、厨房或其他现代化设备,然而道院却良好地运作着。

    山洞内灯光的来源,是由点燃一种叫杜普(Dhoop)的香而来,它是由药草做成的。当它燃烧时,放出光芒,待其熄灭后,就开始薰出香味。此香的做法是先将药草压碎成小粉粒,再塑成四吋长、一吋厚的香,它可以燃烧的很完全,温和的亮光可以用来看经典,熄灭后,则发出香味,可当“香”用。松树和戴芙达鲁(Devdaru)树的树枝也可用来当火把。它们本身具有天然树脂,使得它们易于燃烧。山洞内籍着燃烧杜普(Dhoop)而保持温暖。它始终保持着燃烧,并且随时予以添加大木块以便维持火力。在夏天我们聚集大量的木头以备冬季之用。营养价值颇高的植物沿着溪流两岸成长。各种的菇,以及(lingora)和Ogal两种野巢,也用来当作食物。还有几种根类植物,其中两种叫Tarur和Gentri,其他的看来和甜马铃薯类似,味道也差不多。我们的山洞,主要以大麦、马铃薯、小麦、禾本植物和玉米为主食。它们生长在一千八百公尺高的山中村庄,而且每个村庄都有家庭工业,制造高品质的毡子、地毯和冬衣。一条狭小的溪流,终年不断的由我们的山洞流下。在十一、十二月,流水结冰时,我们若想新鲜的用水,只要将雪溶解即行。在其他我住过的一些山洞中,加孟拿里(Manali)处,淡水不容易取得,我们要到五、六公里远的河流去提取。

    在一些隐居所,导师是以古老的方式教导弟子。那儿的老师住在天然洞穴中,学生由各个地方来参访并随他一同修练。大多数想学的人,不容易找到这些地方,因为喜马拉雅山上有些东西会保护这些老师,使得好奇者或尚未准备好接受更高教育的人不得其门而入。假如一个人,仅是由于好奇或感情问题就离开家园去找寻上师,那么他是永不会到达这些高地的。他将没有坚强决心和毅力到达这些伟大的圣者所居住的深山中。

    教学通常伴有示范,并在特定的时间内举行。这些学生籍着表演他们的技能来判断自己进步的情形。有时候教学是以静默替代语言,当学生达到某一程度后,老师会问:“假如你一辈子住在洞中,别人如何向你学习呢?”因此大部份学生都要下山好几年。

    使得自己的生命具创造性及向善性是人生很重要的课题,人唯有藉着训练自己,能够控制自己身、语、意,并和他内在的自性接触后方能达到此层面。只要能在山中将所学不间断修练上几年,那么生命之花会永远地绽放。一个已经自己作得了主的人,生活在这世上才能不被世俗的问题和束缚困住,而过得自由自在。
二、上师的教诲
    二、上师的教诲

    少年是生命花朵萌芽的时期。它须要保护,避免心灵受到外界不纯思想的污染。柔弱的心灵因容易受到扭曲。所以爱心的指导和正确的沟通是很重要的。父母对他们的孩子若能费神的照料,就可以帮助他们渡过青春期。这是一个心灵容易受到习惯塑造的时期。也是一个培养良好习惯与正确思想的时期。

    学习给予

    几乎所有的小孩天生都是自私的。他们不愿意把东西给别人。我被训练去转换这种习性。

    在山上,我通常一天只吃一餐。我吃一个乔帕提(Chappati印度烙饼),一些蔬菜和一杯牛奶。有一天大约是一点左右,我洗好手,坐下,食物也预备好了。我做好了饭前感恩祷告,正要开始吃饭时,我的上师从外进来并说:“等一下!”

    我请问他:“有什么事吗?”

    他答道:“有一个老和尚到我们这里来。他饿了,你必须把你的食物让给他。”

    我争辩道:“不!就算他是一个出家人我也不会这样做。我也饿了,况且今天的食物就只这么多。”

    他说:“饿不死你的。把食物拿给他吧!但是不要因为是我的命令,你才这么做。要像奉献爱般的拿给他。”

    我说:“我饿得很,我怎么能向要吃我食物的人表示出我的爱心呢?”

    当他无法说服我把食物布施给这位出家人时,最后他说:“我命令你把食物奉献给他!”

    和尚走进来。是一位长了白胡子的老人。他随身只带了一张毯子,一根手杖和一双木拖鞋,独自一人云游于丛山之间。

    我的上师对他说:“我很高兴你来到我们这里。你愿意为我祝福这个孩子吗?”

    但是我说:“我不需要祝福。我需要食物。我饿得很。”

    我的上师说:“如果你在这个软弱的时刻失去控制,你会丧失生存的战斗。请你把食物布施给这个和尚。先倒些水给他喝,然后再帮他洗脚。”

    我依照上师的吩咐做了,但是我并不愿意这样做,同时我也不了解这样做有什么意义。我帮他洗好脚,请他坐好,然后把食物奉上。稍顷我发现他已经四天没有进食了。

    他用完了餐对我说:“上帝保佑你!从今后除非食物摆在你面前,否则你就不会感到饥饿。这是我给你的祝福。”

    他的话至今仍回响于耳际。从那天之后,我就不再像小孩子般受到食物的诱惑和束缚了。

    自私和无私,爱和恨间仅是一线之隔。越过它,你可以感受到舍已为人,不求任何回报的快乐。这是最大的喜悦,也是悟道路上不可或缺的一步。自私的人无法想像这种觉悟的情境。因为他们停留在狭小自我的束缚里。无私是世界所有伟大人物共同的特性之一。没有无私的服务,做什么都不会得到成就。如果所从事的行为是自私的,纵然读破万卷经书也是枉然。

    上师对学生的考验

    老师经常考验他们的学生。上师要求我按时在某固定时间里静坐。有一天正当我闭上眼睛静坐时,上师走到我的面前。我没有很专心在静坐,否则我就不会知道他到我的前面来。

    他说:“站起来!”我没有回话。然后他问我:“我在叫你并站在你的前面你知道吗?”

    我说:“知道。”

    他又问我:“你正在静坐吗?”

    “没有。”

    “那么你为何不站起来?”

    事实上我只是假装在做静坐而已,我很清楚他走到我的面前。

    老师经常用这类方法考验我们的心态,真诚和训练。他会告诉你一个秘密,然后也悄悄单独对其他的学生说,并告诉每一个人,“不要把这个跟其他的人讲。”

    然而,并没有人保密且都在交换彼此的秘密。以这种方式他发现你还没预备好去保有更大的秘密。他说:“我告诉你不要讲,为什么你还是讲了呢?”

    老师也会做些更严格的考验。有时他们会说:“站在这儿!”然后他们三天不回来。外面可能刮风下雨,但是只有等几天待他们回来后,你才能自由。他们有许多这类的考验。

    一个人的毅力须要经常接受考验,他才能独立自主不依恃别人。老师籍着考验的机会,教导他们自我训练和激发独立自主的精神。为了判断学生进步的情形,考验是很重要的。考验同时也帮助学生提升他们自己的进步和暴露或许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的缺点和错误。

    夜过森林

    从塔那普(Tanakpur)到尼泊尔的途中,我们停留在森林里。我的上师说:“找些东西来吃吧!”这是清晨二点时刻。他叫我到塔那普的店里买些东西同来。从森林到那儿约有十二哩之遥。

    另外有一个出家人也跟我们在一块儿。他也有一位弟子,他就问我的上师:“这么晚了你为什么还叫他去呢?我是不会令他跟随我的孩子去的。”

    我的上师说:“安静点!你只是把他造成一个胆小无用的孩子而不是一位修行人。我在训练这个孩子,他必须上路。”

    然而他对我说:“孩子!过来。提这个灯笼,它有足够的油。把火柴放到口袋里;手里拿一根棒子;穿上你的鞋子。到食品店去买足够三、四天食用的食品和杂货。”

    我说:“好的。”然后就起程。

    走在这漫漫长夜里有好多次老虎和蛇都从我前面穿过,路旁两边的众草长得比我还高。自草丛中传来许多声音,但我不知道它们从何而来。带着小灯笼走了十二哩路到店里,等我带着补给品回来,已是早晨七点了。

    我的上师问道:“这一路可还好?”我就把来回之经过向他陈述。最后他说:“够了,别说了。我们来准备早点吧!”

    无所畏惧同样也是进入开悟之门的必要条件。伟大的人永不畏惧,完全免于所有的恐惧是通往开悟道上重要的一步。

    越过洪流

    学生有很多,弟子则很少。许多人来找我的师傅,请求收他们为徒弟。他们籍着服侍他,歌颂他,努力的学习和接受训练来表示他们的诚心。他并没有表示什么。有天他把大家叫到面前来。一共有二十位学生。他说:“跟我走。”每人都跟他走到了位于南印度的汤巴爪河的岸边。正好是大水滚滚,河面宽广且充满了危险。他说:“能游过这条河的人就是我的弟子。”

    一位学生说:“老师,你知道我做得到的,但是我必须回去完成我未完的工作。”

    另外一位学生说:“老师,我不会游泳。”

    我一言不发,当他们一说完我就跳进河里去了。当我游过这条河时,他静静的坐在河边。河很宽,河面有许多鳄鱼和大木头顺河水飘流而下,但我一点都不担心。我的心灵集中在完成我所接受的挑战上。我喜欢接受挑战,它是激励自我,考验自己坚强毅力的一个泉源。游累了就漂浮水上,以这种方式我成功的越过了河流。

    我的上师告诉其他的学生说:“他并没有说他是我的弟子,但是他跳进河里。”

    我和他很亲近,知道他的神通法力。我想:“他想要他的弟子游过这条河!而我就在旁边,我能够去完成它。没有其他的原因,最主要就是在这里。我为何不能去做它呢?”所以我的信心和决心都非常坚强。

    信心和决心是了悟道上不可或缺的要件。若缺乏他们那么开悟只是一句空话罢了。缺乏信心,我们或许可以得到某种层次的知识,但是唯有籍着诚信之心我们才能触摸到内在精细心灵的深处。决心帮助我们超越过所有的艰难和阻碍。它帮助我们建立坚强的意志力,这是我们内在心灵和外在世界成功的基础。经典上曾言,有了决心的力量,没有任何事情是不可能的。所有伟大人物伟大功业成就的背面都离不了决心。带着坚强的决心,这些领导人物说:我要做它;我必须做它;我有方法去做它。”能够具有坚毅不断的决心,最后必定到达他的目标。

    我对上师的奉献

    我拿什么来供养我的上师?我将会告诉你。在十五岁那年当我接受我第二阶段的静坐启蒙时,我空手而来。我想:那么多的有钱人都带了满篮的水果、鲜花和金钱来供养我的上师,但我却一无可给。

    我请问我的师父:“老师!我能奉献给你的最好的礼物是什么?”

    他对我说:“给我一束干柴。”

    我想:“如果真有人拿这种干木头给他的老师,不被他的老师踢出去才怪。”但我照着他的话去做。我带了一束干柴给他,他对我说:“以你全部的爱心、心灵和灵魂来奉献它。

    我看着他同时想道:“他是绝顶聪明的人,他今天怎么啦?”

    他说:“这是你所能给我的最大的礼物。人们想要给我黄金、银子、土地和房屋。这些有价之物对我而言是一文不值的。”

    我的师父解释说:当你奉上一束干柴给你的上师,他了解到你已准备好走上了悟之路。它的含义是:“请把我从过去中拯救出来,以真知之火燃烧我所有不纯正的思想。”他说:我要烧掉这些干柴,所以你以前的业力对你以后就不会再有影响了。现在我给你一个新的生命。不要活在过去中,活在现在并开始走向光明的大道。

    大部份的人活在过去的回忆里,不知道现在如何好好的生活。这就是他们遭受痛苦的原因。

    寂寞

    我从不寂寞。寂寞的人不了解内在原本是完美充实的。你对外界事物有所依赖,就表示对你内在始终不动的本体没有了解,所以你感到寂寞孤独。开悟的寻求就是内在追寻的历程,去了解你本身就是圆满的。你是完美的。你不需要借助任何外在的东西。在任何情况下不论事情怎么演变,你永不寂寞。

    十六岁那年,有一天我站在喜马拉雅山,我在山洞的外边看到许多人朝这儿走。在他们靠近时,我认出他们是一位有权势的王子及其他的秘书和随从。他走近我并很傲慢的对我说:“小和尚,我要来看你的师父!”

    我以同样的口气回答他:“你没资格来看我师父!”

    他的秘书就问道:“你不知道他是谁吗?”

    我回答说:“我不在乎他是谁,我负责守护这个山洞!你们都给我走开!”所以他们都无奈的离开了。他们又同来了好几次,但是没有用,因为我几乎没有准许过外人进来看我的师父。我要保护师父不受任何骚扰,我们也不想会见傲慢自大的人。

    有时我会对我的师父说:“这些富人从老远来看你,你说你不愿见他们,这样说得过去吗?”

    他微笑并同答说:“与我内在的朋友相处,我很快乐。我为什么需要见这些人呢?他们不是真正的在追求真理;他们只想得到一些世俗的东西。一个希望有个孩子,另外一个祈望能有高的职位。他们并不想要灵性的粮食。你为何要求我去见他们呢?”

    最后这位有权势的王子了解我们不在乎他的地位,所以他改变他的态度。再度来时他很有礼貌的请求:“先生,我想求见你的上师可以吗?”

    我带他到洞里,我上师正安祥的坐着。

    王子想要表现优雅的举止和西方的礼貌。他说:“老师,你好象很寂寞。”

    我的上师说:“是的,因为你来了这里。在你没来前,我正分享着我内在朋友的快乐。现在你来了,我就觉得寂寞了。”

    内在的自性(真我)是人真正最好的朋友。知道去享有内在真正自我的人是不会寂寞的。谁使我们感到寂寞孤单呢?我们要求别人了解我们,爱我们或是我们也如此的去爱别人,都会产生寂寞和造成对外在的依靠。我们忘记内在永恒的朋友。当我们了解我们的真我,就不会再依靠外在的事物。对外在的依赖是无知的,须要加以驱除,内在的真我普爱一切,他们永不寂寞。寂寞孤独是一种疾病。能单独快乐的生活着即是能真正了知到内在的自性。得到了这个教训王子回官后经过沉思、反省。于是就开始做静坐。他很快的了解到每一个人都可以从自己制造的寂寞烦恼中挣脱开来去享受美满充实的人生。

    幻相-宇宙的面纱

    有一天我对我的上师说:“老师,有人告诉我无知和幻相是一体同样的东西。但是我真的不了解什么是幻相(Maya)。”

    他经常以示范、证明来教我,他说:“明天早晨吾将与幻相(Maya)晤面。”

    我一夜无法成眠。我想着这句话:“明天早晨吾将与幻相(Maya)晤面。”

    第二天我们跟往常一样的到恒河去做沐浴。浴后我觉得无法坐下来做静坐因为我兴奋的期待着宇宙神秘幻相的面纱将被揭开来。

    在回山洞的途中,我们碰见一棵干枯的大树。我师父突然冲到树边,并紧紧抱住这棵大树。我以前从未看过他跑得这么快过。

    他大声地叫我:“你是我的弟子吗?如果是,那就快救救我!”

    我说:“嘿!你曾经救过许多的人,怎么今天需要我来救你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很怕那棵树。我不敢走近树旁,因为我怕靠近它也会使我陷入不可动弹之境。我想,如果这棵树使我也无法动弹,那么谁要来救我们二人呢?

    他大叫道:“快救我!捉住我的脚!尽你的力量把我拉开。”我用尽了一切力气,就是无法把他拉离这棵树。

    然后他说:“我的身体被树干捉住了。”我用尽平生之力企图把他拉开这棵树。

    最后我放弃了努力,对他说:“这怎么可能呢?这棵树干根本没有力量可以抓住你,您在玩什么把戏?”

    他笑着说:“这就是幻相。”

    我的上师对我解释了宇宙的幻相(AnadiVidya)恰与商卡亚(Shankara)所描述的一样。他说无明(Avidya)是指个人的无知,而麻雅(Maya)是个体和宇宙两者的幻相。然后他解释了另外一派哲学他们认为Maya是宇宙的幻相同时也是宇宙之母。他告诉我在密宗哲学里Maya是指宇宙的动能和潜藏于人类脊椎底端的意识能量(Kundalinii)。把心灵专注导向宇宙至上的本体,就会唤醒内在沉睡的意识层次。人要无法唤醒这个沉睡的能量,他将永远沉堕在无知和兽性之中。说明了有关Maya的哲学后他说:“当我们把心灵、精力、才智完全投注于相信那些不存在事物,而后不存在的被认为是存在的——这就是宇宙的幻相。”不可心存邪念、罪恶、无明和幻相,这样会使你置身于紧张、压力和烦恼之中。甚至于灵性修练之人在自己缺乏进步时也都会归咎于这个世界。这个弱点是人生道上的大障碍。由于缺乏真诚的心灵,我们不了解我们是谁!我们显现出我们的弱点,并认为物质世界的事物是我们障碍的根源。

    他告诉我去练习不执着和经常保持觉醒。他说“最强大的束缚来自于执着,它使人衰弱、无知和不了解宇宙本体绝对的真实。幻相深深的根植于执着之上。当我们想要得到某些东西或对它产生执着时,它就成为我们迷失的根源。免于执着并能把欲望导向灵性的进步的人,即能免于宇宙幻相迷惑的束缚。执着越少,内在越坚强,就越接近目标。能不执着(Vairagya)和经常的了解到宇宙本体绝对的真实——就有如鸟的双翼能从生死的轮回中飞向那永恒不朽的境地。能将双翼不为幻相所缠的人必能达到完美的境界。”

    许多人迷惑于爱的执着;同时在执着爱,变得自私和只关心自己的快乐,结果是误用了爱。一心想占有、想得到所欲求的目标;执着造成束缚而真爱给予自由。一个瑜伽行者谈及不执着,并非教人漠视一切,而是告诉我们如何真诚无私的去爱别人。不执着,简明的说就是爱;不论过的是入世或出世的生活,都能够锻炼真正的不执着——慈悲为怀的大爱。

    在喜马拉雅山恒河沙岸我所得到的启示,帮助我了解到了所有的幻觉,幻想都是自己制造出来的。藉着实际的教导,我挚爱的上师使我了解到宇宙幻相的本质和我们自己所制造出的障碍。

    真金不怕火

    记得有一次我与上师同行,经过一个小镇时,镇上火车站的站长跑来对我说:“先生,教我一些修炼的方法好吗?我一定会真诚的遵循去做的。”

    我的上师对我说:“详细的告诉他一些实际锻炼的方法吧!”

    我说:“为何要一位笨人错误的去引导另外一个人呢?还是您来指导他比较好。”

    于是我的上师说:“从今天开始,不可说谎、欺骗。在未来的三个月里真诚的练习这项原则。”

    在这个地区绝大部份的工作人员都不诚实并且接受贿赂。但是这个人决定不再接受贿赂和说谎。

    就在同个星期里。总部的稽核人员来调查他和他的助手,站长很诚实的回答了稽核员所详细调查的问题。这次的问话为他的职员带来了很大的麻烦,所有接受贿赂的员工,包括站长自己都被法院起诉。他想着:“才过了十三天,我就遇上了这个麻烦事。未来的三个月还不知道要发生什么呢?

    很快的他的妻子和孩子都离开了他,在一个月内他的生命就像座纸牌塔的房子经不起轻轻一触就潦倒不堪了。

    有一天那位站长正陷入大苦恼中,那时我们在离他约有三百哩的那巴答(Narbada)河的岸边。我的上师正躺在一棵树下,突然他大笑起来。他说:“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那位我教他不要说谎的那个人,今天被捕入狱了。”

    我问道:“那么你为什么笑呢?”

    他回答:“我不是笑他,我是笑这个愚蠢的世界。”那位站长办公室的十二个人都联合指责他在说谎,虽然他所说的句句实话。他们将贿赂之罪名都往他一人身上推。他被捕入狱,其他的人则被释放。

    在法庭上,庭上推事问他道:“你的律师呢?”

    “我不需要律师。”

    法官说:“但是总要有人来帮助你啊。”这位站长说:“不,我不需要律师。我要把事情真相说出来,不管您要判我坐几年牢,我绝不说谎。我以前都收受、分取贿赂,后来我遇到一位圣者他告诉我无论如何都不能说谎。我的太太孩子都离我而去,我则失去了工作,没有钱、没有朋友,而且现在还被捕入狱。这些事都在一个月内发生了,不论情况怎么变,在未来的两个多月里,我必去检查真理。法官先生,即使把我关进牢房我也不会介意的。”

    法堂宣布退庭,并轻轻的叫站长到他的议事房去。他问道:“是哪一位圣者告诉了你这些话。”

    站长就描述给他听。很幸运地,法官是我上师的弟子。他释放了站长并对他说:“你是走在正道上的人。继续往前走吧!我与你共勉之。”

    三个月里,这个人一文不名。在这三个月期限的最后一天,当他安静的坐在一棵树下时,他接到一封电报,电报上写着:“你的父亲生前拥有的一大块土地,被政府使用很久了,现在政府要给你补偿。”政府补偿他一百万卢比。他根本不知道有这么一块位于旁省的土地,他想:“今天我完成了三个月内没有说过一句谎言,我得到了这么大的回报。”

    他把这些补偿费送给自己的太太和孩子,妻儿很快乐的说:“我们愿意回到你的身边。”

    他说:“不!到现在为止我只看到了三个月不说谎所发生的结果,现在我想知道如果在我未来的岁月里都不说谎那会有什么结果。”

    真理是人类生命最后的目标,如果一个人以其言行思维全心全力的去锻练它,总有一天会达到这个目标的。藉着不伪诈、不做违反良心的行为就能达到真理之境。道德良心是最好的行为指引。

    上帝的形像

    当我们自己还不够成熟时,我们的自我感却很强,我们易于去批评、责备别人。

    记得有一天我对师父说:“你骗我。”

    他问我:“是怎么回事?”

    我说:“你认为我还只是个小孩子,所以有些事你就保留不跟我讲。”

    “告诉我,到底我保留了些什么?”

    “你并没有让我见到上帝。或许你做不到,但你也可以教我有关上帝的事啊!如果你的能力仅止于此,那你也必须真诚不可隐瞒。”

    他回答说:“明天早上我会让你看到上帝。”

    我问道,“真的吗?”

    他回答说:“当然是真的………不过你身、心、灵各方面都准备好了吗?”

    往日在睡前我都习惯会做一下静坐,但是这一晚我却做不下去。我确定第二天早晨我可以亲眼看到上帝,所以静坐的目的又是为何呢?我彻夜兴奋无法成眠。

    早晨还没来得及沐浴我就去见师父。我想:“当我的上师显示上帝让我看时,我为何要花时间去沐浴呢?我只用水洗了一下脸,整理了一下头发,就去见我的上师。”

    他说:“坐下!”

    我想:“现在他要将上帝显现给我看了。”

    平常我很少谦卑,但是那天早上我变得异常的谦逊,我在他面前行了好几次礼。他看着我说道:“今天你怎么了?你的举止为何如此怪异,你的心绪为何这么不正常?”

    我说:“难道你忘了?你答应要把上帝给我看的。”

    他说:“好的!告诉我你想看的是哪一类型的上帝。”

    我说:“老师,有许多种的上帝吗?”

    他问我:“你对上帝的概念和定义是怎样的?我要根据你所认定和定义的上帝来显示给你看。每一个人都想见上帝,但是在他们的心灵深处却对上帝没有任何坚强的信念。如果你在不停的追寻,但是对你追寻的目标却没有坚定和确定的信念,你到底是要找寻什么呢?我若告诉你,不论你看到什么东西,它都是上帝,你是不会因此而满意的。如果我说上帝在你心中,你仍然不会感到满足。假设我让你看到上帝,你却说:“不!这不是上帝。那么接下去我还能做什么呢?所以你先告诉我你所认为的上帝,我将把那个上帝给你看。”

    我告诉他:“等一下,让我想想看。”

    他说:“上帝不在你思想的范畴里。回去做你的静坐,当你准备好时,告诉我。当你决定了你所要见的上帝之类型时,你随时都可以来见我。我不骗你——我会把上帝显给你看的。让你见到上帝,这是我的责任。”

    我尽力地去想像上帝是什么样子,但是我的想像力无法超越人的形像。我心灵的范畴超越了植物、动物,最后到了万物之灵的人类。所以我想像一位充满智慧和俊秀的人,他非常强壮,能力非凡。我想上帝看起来一定是像这个样子的。最后我明白了以前我那愚蠢的要求。在连我心中都不清楚明白时,我怎能体验到上帝是怎么回事呢?

    最后我去见我的师父,并请求:“老师,让我看到能使我们免于忧伤痛苦,能使我们得到幸福快乐的上帝。”

    他说:“这是一个平衡和宁静的境界,你必须自己去锻炼和学习。”

    没有一个清明的心灵,而只是想看见上帝,无异于在暗室摸索。我发现人类的心灵是有范围的,它只能根据其有限的范畴看到狭小的部份。没有人能解释上帝是什么或在心中想像出上帝来。一般人会说上帝就是真理,爱的泉源,绝对的真实,或是他显示了宇宙之中大千世界。但是这些都只是抽象的概念,无法满足想见上帝的欲望。那么我们能看到什么呢?相信上帝就是具有人形像的人,他可以想像并见到他的形像,但是真正的上帝,无法以人类的肉眼看到他。

    只有真正了悟到宇宙大我,并知道大我遍布一切的人,才能了解到上帝。

    所以当一个学生持着这样的态度:“我想要见上帝,而我的老师并没有让我见到上帝,我的老师并没有给我我所要的东西。”最后他一定会了解到,这个并非是老师的责任。如果你发现你做了不切实际的要求,你就应该转换自己内在的追寻来替代对老师的要求。上帝就在你的心中不假外求。没有人能把上帝显示给别人看。一个人必须独立的去了解他的真我,当他了悟到一切都是真我的显现时,这就是上帝。在无知的状态,学生想像上帝是一个特殊的人,他想要见这个人正如同他想要看一些世俗世界的东西。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但是当他了解到上帝就是真理,并且在行为、言论中来实践它,那么关于对上帝特质的无知就会消失,自我了悟将紧接着来临。

    历练的必要

    我经常到朗嘎拉(Ramgarah)森林去,我的朋友南丁巴巴(NantinBaBa)住在那儿。他从六岁起就过着简朴的生活并接受灵性的修练。我们两人都很顽皮。我们经常偷偷的跑到村子里,潜进别人的厨房,有什么吃什么,然后再返回森林去。这种举动在村民间引起了神秘的气氛;有些人认为我们是至上的化身,而有些人则认为我们是魔鬼。

    那个地区有许多属于南尼达(Nanital)富户人家的苹果园;一天我们离开住所,住到一条流经这些苹果园的河流之附近。晚间我们搜集了一些枯木,将之聚在一块引火燃烧。因为森林管理员担心森林失火,所以我们就故意在果园里燃起火堆。园主看见我们认为我们是在偷园里的苹果及其他稀有果类。他非常吝啬和贪婪,不准任何人捡拾掉在地上的水果。他叫管理员带着竹棍来追赶我们。五个人朝我们追打过来。当他们逼近时方看出我们并非小偷,而是住在森林里的年轻瑜伽行者。

    我回到师父身边三个月后他对我说:“你做的糊涂事,为我惹来了麻烦。”

    我回答说:“我并没做什么啊!”

    但是他继续说道:“我像母亲照顾婴儿般的照顾你。哪一天你才会长大呢?你为何侵入到别人的果园里?”

    我回答道:“所有的东西都是属于上帝的。那些在为上帝工作的人就有权去使用他们。”

    针对这问题我的上师说:“你这种想法是为了自己的方便而乱引用经典上的话。你的观念必须纠正。”然后他给我如下的指示:

    1、须视宇宙的真理无所不在。

    2、不要执著于物质世界所带来的快乐。把他们视为帮助灵性进步的工具。

    3、不可妄想任何人的器物、女人或金钱。

    他说:“你不记得古奥义书上所说的这些话吗?以后如果你再犯了任何社会的罪行和干扰别人的家庭生活,我就不再理你了。”

    有时候他会用拒绝和我说话来惩罚我,他那惩罚性的沉默和充满爱心慈祥的宁静,其间的差异我是非常清楚的。那时我才十六岁,全身充满了活力。我非常活跃并经常打扰到他。但是他经常说:“孩子!这是我的业报,而不是你的过错。我正在消除我自己业力的种子。”我感到沮丧并答应不再违背他的训示,但是没多久我又故态复萌。有时候我故意不负起责任,又有些时候我却在疏忽中不经意的犯了一些错误。但是这位伟大的人物不论在什么情况之下都是爱着我——纵使我行为不检也是一样的。

    一个人长大后,他就开始了解到真正生命的哲学。然后他开始注意检点自己的言、行、思维。灵性的修练须要随时随地警惕自己。训练不见得要采用严格的强迫方式,但是学生必须约束自己,并视训练为自我成长的根本要素。严格强迫的训练方式不见得有益。用这种方法一个人可能会知道什么应该做,什么不应该做,但是却无法了解如何去做。

    诅咒中的祝福

    不论何时,只要一变得自私自利,我的心灵就堕落了,这是我的体验。

    我的师父说:“尽你的力量去做,但不论何时只要是你心怀自大、自满、自私自利的想法去做任何事情的话,你都不会成功的。这是我对你的诅咒。”

    我惊讶的看着他。他到底在说什么呀?

    稍顷,他继续地说道:“不论何时你只要变得无私,充满了爱心,也不自大自满时,你会发现在自己的背后会有一股强大的力量,使你在往人生正确的方向迈进时,永远不会失败,这是我对你的祝福。”

    自私的人永远只想到和谈论到自己。他的自私造成他的自我本位和不幸。自我了悟的捷径就是祛除自我感(Ego),臣服在宇宙大道的足下。撒商(Satsanga)与具灵性之圣者为友,以及经常反观自照,将帮助一个人超越迷惑的困境。无私的历炼可以净化牢不可破的“我执”。不纯净的自我是邪恶的,它阻碍一个人的进步。但是净化的自我是辨别宇宙大我和个体小我的最佳工具。自私自利的人永远无法扩展他的心灵意识。被自大自满的“我执”所束缚缠身的人一定会为他们自己带来痛苦的折磨。但是经常视外在为一体的人却能永保快乐和无惧,生命的每一刹那都是喜悦的。无私、谦逊和充满爱心的人是人类真正的大恩人。
三、直觉乃真知之源
    三、直觉乃真知之源

    有一天师父嘱我坐在他面前。他问我:“孩子!你学识渊博吗?”

    我对师父是什么话都讲的,有时甚至态度无礼。这是我唯一可以完全坦诚的地方。不论我对他讲什么,我都不会觉得歉然。他对我愚蠢的举止觉得有趣。我回答说:“当然,我是学问通达的人。”

    他问道:“你学了些什么?又是谁教你的呢?告诉我吧!我们的母亲是我们第一个老师,接着是我们的父亲、我们的兄、姐。随后我们从与我们一起的玩伴、学校的老师和书本中学习。不论你学到了什么,没有一件事不是依靠别人而学来的。然而,对于这一切你都说是你自己学来的。我觉得你很可怜,因为你没有一件事是不依靠别人而学来的。很显然的你认为世上并没有无师自通这回事。你的思想、观念即是他人的思想、观念。”

    我说:“稍等一下,让我想想看。”这才让我警醒到我所学到的一切没有一样是我自己的。如果你站在我的立场,你也会有同感。你所依靠的知识完全不是你的知识,所以不论你得到多少知识你都不会觉得满足。就算你精通整个图书馆的学问,你也不会满足。

    “那么我如何才能悟道呢?”我问道。

    他说:“直接实验你从外在所获得的知识。藉助你直接的体验,来验证它们。最后你就会得到真知真见。不是从真智慧得来的真知,所有的了解都是没有用的。间接得来的世俗知识可以帮助你在物质世界中获得益处,但是并不圆满。所有历史上的智者都是经历了无数痛苦的煎熬方直接得到宇宙本源的真理。他们不会满足于他人的小知小见。他们因为观点异于顽固的封建思想和教条主义者故受到迫害,甚至杀害,然而他们对此了无所惧。

    从那时起,我便尽力遵循他的忠言。我发现知识是否真确有用,直接的体验就是决定性的考验。直接的经历到真理,就是得到最好的肯定。而人大都是找自己的朋友,告诉他自己的观点,并在他们的言词间来寻找对自己的确认。不论他在想什么?他都希望别人说:“是的,你说的不错。”来认可同意他一已的观点。但是另外一些人的论点不见得是正确的。而当你直接的了解到真理时你不再需要去请教你的邻居或是老师。你不需要在书中寻找确认你的观点。灵性上的真理不需要外在世界的证明。你只要还存有疑惑,就表示你还不了解。走在直接体验的路上吧,直到达到每一件事都清清楚楚的境地,直到你所有的疑惑都得到解决。只有直接的体验你才能进入真正知识的源头。

    真知驱除不幸

    自立、自主是很重要的,当你开始从内在得到直接的体验时,它就来临了。当然你须要老师,你需要引导的人。我并不是告诉你,不需要向别人学习或是说你不需要阅读书籍。但是我曾遇过一个大字不识的人,但是当你在所读深奥的经典遇到困难时,他却能给予最好的解答。

    有一次我正在教授梵王经(BrahmaSutra),它是吠陀经典里,最难、最深奥的一本书。里面有许多金玉良言,我本身并未真正了解,但是在解释给学生们听时,他们大致上也还满意。但是我自己却不以为然。因此在晚间,我就去请教一位出家行者。他没有研读过任何的经典,甚至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然而他的知识无人可以匹敌。他说:“如果没有内在直接的体验,你是无法了解这些简洁的格言的。”然后他告诉我下列的故事来帮助我了解直接和间接知识间的区别。

    一位老师他有一个学生,他从未看过牛,也没有尝过牛乳是什么味道。但是他知道牛乳营养丰富。所以他想要去找一头牛。然后挤奶,把它喝了。

    他去见他的师父,并请问他的师父:“你对牛了解吗?”

    “当然。”师父答道。

    学生再问:“请您描述一下牛的形像好吗?”

    他的师父就把牛描述给他听:“牛有四只脚,它是很驯良的动物。它不在森林,而是在一般的村庄里。它的奶是白色的,对身体的健康非常有益。”他尽可能地把它的每一部份都很详细的描述出来。

    听了师父的描述后,他就起程去寻牛。在路上他看到了一座牛的雕像。他端详后忖道:“这一定是我师父所告诉我的牛,准没错。”碰巧,那一天住在附近的一些居民正用白色涂料粉刷屋子,在雕像的旁边也置有一桶白色的涂料。这位学生看到涂料,暗下结论:“这个一定是所谓的对身体很有益处的牛奶了。”他拿起白色涂料就咕啖咕噜的喝了下去。之后身体变得不舒服极了,结果被送到医院去。

    学生复原后,回去见他的师父,很生气的说道:“你没有资格当一位老师。”

    “到底是怎么回事?”老师问他。

    学生回答说:“你所讲的牛的样子,根本不是那么回事。”“怎么了?”学生将经过解释后,他的师父就问他:“你有没有自己亲自挤牛奶?”

    “没有”

    “这就是你遭遇痛苦折磨的原因了。”

    今天为数甚多的知识份子遭受到很多的痛苦和不幸,主要就是他们没有真正的了解。他们所知有限,同时所知道的又不是他们自己的知识,这就是他们受痛苦折磨的原因了。少许或是片断的知识就像片面不全的真理都是很危险的。片面的真理尤其不能算是真理。所以片断的真理和片断的知识是一样的。智者直接的体验到真理。

    连字母都不知的圣者他们经常解开我的困惑。在一位已开悟的上师跟前有规律的学习能帮助净化我们的“自我感”,否则书本上、经典上的知识只会使我们的自我感越来越强。今天社会上一般所称的那些聪明人,只是收集了各种不同书上、经典里的知识罢了。可是他真的知道他在做什么吗?脑袋里填了这么多这样的知识,和吃了没有营养价值的食物是没有两样的。一个人不停地摄取这类型的食物,不仅使自己生病,也造成别人健康的不良。我们遇见过许多老师,他们也教得不错,但是一个学生他只能消化那些真正纯粹来自于内在自我体验所得到的知识。

    快乐的真言

    梵咒(Mantra)是一个音节,一个声音,一个单字或一组字。它是由伟大的圣哲在深沉的静坐、冥想中发现的。它不是人类言谈的话语。这些由超意识状态下所接收到的声音提升引导灵性真理的追寻者达到完美空灵的境界。心灵越深入,了悟越多,梵咒就会显现出更新一层的意义。它使我们了解到意识更高的层次。利用高贵的传承,把梵咒当商品般的贩卖,实是荒唐可笑的。

    梵咒和人类一样具有许多不同的层次:粗钝的、精细的、更精细的和最精细的。例如:AUM,这三个字母事实上是代表了三种状态(醒觉、梦境和睡眠)或者是三个重要之部份(粗钝、精细和更精细)但是第四种状态亦即梵咒最精细的部份是无形、无声和不可言喻的。学生如果了解拉雅瑜伽(LayaYoga意指瑜伽之精华)的方法,就能了解无形相之道体和超意识之梵咒。梵咒极其重要并具有强大的力量,是天人间的桥梁。只要经常铭记于心,即是你最好的指引。

    我经常像普通人收集小玩意儿般的来收集各种不同的梵咒,总是期盼我所收受到的新的咒语能比原先我所拥有的更好。有时候我会将自己和其他的学生相互比较,并想着:“我的梵咒比他的咒语更有效力。”我实在太不成熟了,我称自己是疯狂的灵性追求者。

    有一位出家人住在喜马拉雅山的深处介于乌塔卡西(Uttarkashi)和哈席尔(Harsil)之间。我专程去探望他。当我到达时他问我:“你此行的目的何在?”

    我告诉他说:“我希望你能传我一个咒子。”

    他回答说:“你必须等待。”

    一些西方人在要求密法咒语时,通常都准备了很多钱,但是他们根本没有耐心去等待。我也和他们一样,我说:“大法师,我很忙。”

    他说:“那么你明年再来吧!”

    我就再请问他:“如果我在这儿已经待了许多天了,是否仍必须再等待呢?”

    他回答说:“我想要你等待多久,你就得等待多久。”

    于是我就很有耐心的等下去,一天、二天、三天。但是这位法师仍然没有教我咒语。

    在第四天时,他说:“我要传你一个咒语,但你必须答应,你会永远的记着它。”

    我答应他。

    他说:“我们到恒河去。”有无数的圣者都在神圣的恒河岸边做灵性的锻练,并且也在那儿接受启蒙。

    我站在岸边说:“我答应我不忘记这个梵咒。”我把这句话重复说了好几次,但是他仍然没有教我。

    最后他说:“不论你住在那里,都要快乐的生活着,这就是咒子。甚至于身处困境之时;皆须保持心境之泰然。我的孩子!记住:愉悦是自己造出来的,只须要努力即可达成。你须为自己制造出喜悦。记住这就是我的咒子。”

    我既欢喜又沮丧,因为一直企望他会给我一些特殊的声音来默念它。但是他是非常重视实用之人。在我的生命中,我应用这个咒子,发现它无往而无不利。他灵性的处方,就像是一位优秀的医生开出使病人痊愈最佳的良方。

    蜜蜂之咒

    有一种为阿普塔(apta)的咒语,一些大师们是不随便轻传他人的。我要告诉各位关于我拥有此一咒语的经过。

    曾有一位出家行者他住在丽诗克诗附近一条河对岸的小茅屋里。要到那儿去,你必须走过一条横跨恒河两岸用绳子编好的吊桥。那个时候,丽诗克诗人口还很稀少。野象经常在晚上出现,把我们茅草房子的墙壁和屋顶当餐点嚼光。他们经常三、四十只成群结队而来,有时把我们的茅草房几乎吃掉一半,老虎也常在附近徘徊。此处充满了原始的气息。

    奉师父的指示,我过河去参拜这位出家人。清晨时分他通常至恒河沐浴,而我也总是和他同行,因为我无论到那里都是入境随俗的。浴后,我们就用一树枝,把末端咬松来清洁牙齿。这是我们每天的例行工作。这位修行者的弟子则爬到树上摘取树枝以为刷牙之用。

    有一天,这位行者自己爬到树上。他很少亲自上树,但是这一天他要示范一些事让我看——反而爬近那个蜂巢,喃喃地和蜜蜂交谈。我在树下大叫道:“大和尚,千万不可打扰这些蜜蜂!”一面迅速地把头部罩了起来。因为我想:“如果这些蜜蜂受到干扰,它们也同时会叮咬我。”事实上这是一种大型并具有危险性的野蜜蜂,如果有十或二十只来叮你,大概就活不成了。

    这位行者在蜂巢旁边折下一枝树枝,不过蜂群并未骚动。他安全的下来并对我说:“现在你上去,并为你自己也折一根树枝吧!”

    我回答说:“我并不需要这树枝,没它我仍旧可以活得好好的。”我又补充说:“如果你要我爬上这棵树首先你必须把保护您的咒语传给我。”在那个时候,我对各种的咒语真是迷得不得了。我想要是知道了这个咒语,我就可向别人眩耀我的能耐了。这也是我要知道咒语的目的。

    和尚对我说,只要我爬上去,他就会告诉我这个咒语,我依言爬到了蜂巢旁边。

    他说:“靠近点,面对面和他们交谈;说我与你相邻而居,我不会伤害你。不要伤害我。”

    我对他说:“这是咒语么?”

    他回答说:“照着我的话去做,对蜜蜂说吧!你的嘴唇要非常靠近它们,那样你才能和他们耳语交谈。”

    我问道:“他们怎么懂印度话?”

    他回答说:“他们知道心灵的语言,所以他们了解所有的语言对他们讲吧!”

    我心中充满了疑惑,但是我还是照他的话做了,我非常惊呀,那些蜂并没有攻击我。

    “大和尚,他们是那么温顺吗?”我问道。

    他笑着并回答说:“不可以把这个咒语传给任何人,它只对你有效。不要忘了我告诉你的这些话。

    在人烟比较稠密之处,我通常都住在郊外的一个花园里,人们也到这里来看我。我年纪尚轻,不够成熟,喜欢吹牛说大话。我偶而会爬到树上,从蜂巢里采撷些蜂蜜,而丝毫不遭蜂击。通常都是一餐意外惊喜的盛宴。

    当我在旁遮普·比瓦尼时,有一位和我很熟的金匠要求我将这个咒语教给他。

    我答应了,因为我完全忘了那位行者对我说过的话,这个咒语对其他的人不起任何作用。我就告诉他如何与蜜蜂交谈的方法。他爬到蜂巢旁不停的复诵这个咒语,但是没有效果。

    结果招致数百只蜜蜂同时向他攻击。他从树上掉了下来。我们立即把他送到医院去急救,在医院里他足足昏睡了三天。我担心极了,心想:“这个可怜的兄弟,可能就这么被我害死了。”我不停的祈祷,希望他能复原。

    到了第三天,教我蜜蜂咒语的师父竟然在医院出现,真使我惊得不得了。他说:“你到底做了什么事!你为了眩耀自己,却差点把别人的命送掉。希望这是对你最后的一个教训。这个人上午就会复原,但是我要把那个咒语的力量收回来。你以后无法再使用它。”从那时起,对任何事我都格外的谨慎小心。

    有时候,一位伟人的话语,能赋以咒语力量。不论何时,任何伟人对你的谈话,你都必须把他的话当做咒语般的来练习。

    误用咒语

    修道院收藏有一些经典之原稿,若未得院内最高主管之应允是严格禁止随意取阅的。他们称之为普拉瑜伽经典(PrayogaShastras);上面记载着非常高超的修练法。

    我的师父经常说:“你还不可以去实验那些经典上所述的方法。”但是我非常固执,并且渴望知道经典里头到底写了些什么东西。那年我十八岁,什么都不怕的年龄,但尚缺乏一些责任感。我想:“我的程度已经很不错了,如果把这些经典置而不用,那么他们写这些经典做什么呢?我必须照着经典所述方法来实验一番。我的师父能力非凡,我若有任何差错他也一定会保护我的。”

    我的师父要我帮他带其中一卷手稿,随他一起旅行。他说:“不可翻阅它。”然而我非常好奇暗下决心,只要师父不在,身旁无他人时,我就要翻阅它。

    有天傍晚,我们走到恒河边的一座小茅屋旁,我的师父入内休息。我想:“机会来了,我正好看看秘典内写了些什么。”这个小茅屋没有窗户只有一个进出的小门,我从外面把门锁上。我想我可以通宵不寐的来阅读秘典了。这是一个月光饺洁的夜晚,看起书来并不费力,卷著的秘典用一条绳子绑着。我小心地把它解开并仔细的研究,内容记载了一种修练的方法及其效力。

    看了一小时后,我想:“为何不照着练一下呢?”所以我把秘典置于一旁。它里面记载着:只有很高级的瑜伽行者才能做这种修练,即使稍有差错都是非常危险的。在那血气方刚的年纪我认为自己已经很了不起了,所以就开始练习。它是必须以某种特殊的方法、特殊的仪式默念一个特别的咒子。这个咒子可以激发一个人内在和外在的力量。

    书上记载这个咒语必须重复念诵一千零一次。我念了九百遍,却是一点感应都没有。我想这个咒子可能没有效力。但是当我念到第九百四十次时,我看到身旁有一位巨大的妇人,她捡了许多木柴并开始生火,之后她把水放在上面煮。我继续念诵……;在第九百七十次时,我又看见一个巨大的男人从妇人相同的方向过来。开始时我认为这一定是咒子的力量生起的作用,我不当看着他,应该继续念完这一千零一遍。可是他开始朝着我走过来。我从未见过如此巨大的人,而且他身体还是裸着的。

    他问那妇人:“你在为我煮些什么东西?”

    她说:“我没有材料,如果你拿一些东西来,我会为你烹饪。”

    他指着我说:“你看他就坐在旁边,为何不把他切成碎片煮来吃呢?”

    当我听到他这么说时,我的牙齿不觉战抖起来,在手上的念珠也掉落地上。我晕了过去,我不知道昏迷了多久。当我回复知觉时,我的师父就坐在我前面。他拍着我的脸颊说:“嘿!醒来吧!”我暂时回复了知觉并叫道:“啊!那个巨人要把我切成碎片了。”便又再度的昏了过去。就这样反覆昏醒了三、四次。最后我的师父连续踢了我几下并喝道:“起来!你为何要这样做?我告诉你不要练习这些咒子,而你却把我锁在里面,你真是个笨蛋。”

    从这次经验,我终于了解了咒语的力量。我开始只练习我师父教我的咒子,对一些小事也不敢鲁莽了。年青的时候,我做了不少的蠢事,但是我的梵咒却经常把我从困境和烦恼中挣脱开来。

    在灵性修练上若没有很正确的使用自己的咒语,就会像我先前那样的产生幻觉。幻觉是不纯净和未经历炼的心灵的产物。当心灵纯净并向内在集中时,梵咒就会生起帮助的作用。不了解咒语的意义,无法产生适当的感受,没有强烈的感受,持咒就无法产生强大的作用。

    无妄之灾

    有一段时间为了要省察内在的感受和静观自己的行为,我练习禁语。我当时住在阿乔迪亚(Ayodhya)郊外的萨由(Sarvu)河边,这是喇嘛尊者(Rama)诞生之地。当地的人知道我在锻练禁语,无法开口要求食物,所以他们一天拿一餐食物给我。此时正值盛夏,我并没有可供遮庇的地方住。有一个晚上,突然乌云四合,雷声大作,一会儿便下起大雨来。而我仅有一条晚间盖身用的长毡,于是就跑到一间庙里去躲雨。天已黑了,我从庙的后门进去坐在柱廊的门廊。此时,三个寺庙管理员拿着竹棍过来问我为何待在这里,他们认为我是一名小偷。因为我在练习禁语,就没有回答他们。见我不管他们就用竹棍重重的鞭打我。在棍棒交加之下我昏了过去。庙里的住持手提灯笼过来探看到底是谁跑进庙里。我头上鲜血直流,全身伤痕累累。庙里的住持跟我很熟,看到我这种狼狈样真是吓楞住了。当我清醒过来后,他和庙里的仆役都为刚才所犯的严重错误向我道歉。这个时候我才了解要锻练节约、朴素的生活不是那么容易的。我仍然继续从事自我的训练,但是停止徜徉、徘徊在各城市里。

    在所有锻练和治疗的方法中,最高等的方法就是自我训练,在这种情况下一个人可以知道自己的言、行、思维起心动念的状态。我习惯于去建立我的正确的决心,以及随时检点我的言、行、思维的情形。在这段日子里,我发现只要把意识心灵沉静下来,思想念头立刻就会从无意识层次里浮现出来。在学习心灵的控制和调整的过程中最主要的就是自我观察与反省,分析和静坐。我费了一段很长的时间来学习控制心灵、研究意识心灵及无意识心灵间的关系,好几次我认为:“现在我已经可以控制我的念头了,我的心已受到了我的控制。”但是没过几天一些莫明的念头又像水泡般的从无意识心灵的深处浮现,控制了我的意识心灵,又改变了我的行为和态度。有时我会为此感到失望和沮丧,但是我都会适时地遇到一些人来帮助我、引导我。

    一位灵性的追寻者必须时时保持戒心,激励自己并且有恒的练习静坐。在开始的阶段不可期望太多。在静坐灵性修练的途程上没有速成之法。现代的学生都希望自静坐中得到速成的功效,这种期望导致他们产生许多幻想与幻像,并把这些当成是灵性的体验,实际上这些事只是无意识心灵下的产物。由于此类挫折造成修习者心智的失调,便可能停止继续静坐,或是开始走上邪路,以致损害了他们的进步。

    搬运法

    年轻的时候,我一直在研究奇术。一天,我见到躺钉床的人,便向他说道:“但愿我也会。你肯教我吗?”

    他道:“当然可以。但是你得先帮我向人讨东西,弄点钱给我。要是你肯把身上所有的钱都给我,我就愿意教你!”

    我遇见过许多这类的人物,他们可是谁也瞧不起谁:“他算不了什么。我来教你更行的把戏。”其中有个人拿了一只大钢针,用力刺穿了自己的胳臂儿。他说道:“你瞧,不会流血。我来教你,你就能表演赚钱了。不过你得先拜我为师,挣来的钱,也得分些给我。”

    我没理他,另外找到一位。他很受人尊敬。四周很多人都跟着他,我想知道其中的道理。我暗自奇怪:“他有什么秘法呢?是有智慧吗?还是厉害的瑜伽士?”大家离开时,我仍待在那里。最后只剩下我一个人,他便问我:“你知道世界上哪一家饭店最豪华吗?”

    我道:“是伦敦的沙维饭店。”

    他道:“你拿一百卢比来(卢比:印度币名。一百卢比,约新台币七百五十元),我就给你弄些沙维饭店最好吃的名菜。”我给他一百卢比,突然之间饭菜就在我面前,跟那间饭店做的一模一样。接着我又向他要些德国汉堡市的食物。并再付他七十卢比,他又弄来我点的那道菜,还附有账单。

    我忖道:“我为什么还要去见老师呢?我要跟这人在一起,我需要的他都会照料得好,以后再也不会有麻烦事儿,如此就能安心的静坐、读书了。”

    “你想要那一款式的表?”他又问道。

    我答道:“我已经有一只不错的表了。”

    他却说:“我给你一只更好的。”说着,就办到了。

    我看了看表,心想:“这只表是瑞士制的。他并不是凭空造出来的;他只是在耍把戏,从别的地方,弄过来而已。”

    过了两个星期,我再去见他,行了师礼。我在他身上抹油,帮他按摩。我也为他煮饭。他看在眼里,心里很高兴,就开始教我。他以前能做的,我都学会了。

    有一天,修道院来了一位法师,为此打了我一记耳光,斥道:“你在干什么?”并把我押回上师跟前。

    上师说:“你偷了别人不少东西呢!”

    我回道:“我偷了什么?”

    他答道:“你要吃糖,他们就从店里弄来给你。东西在店里突然不见,店主却搞不清楚是怎么一回事。”我答应上师,以后再也不会如此了。

    后来我遇见一位卖缝衣机的推销员,他的店铺是在德里市。我跟他谈起哈奇(aHaji)的秘法。他说道:“要是哈奇能把德里市我店里的胜家牌缝衣机弄到手的话,我就认他是世上最伟大的人,并随侍他一辈子。”

    我俩就去找哈奇,求他行行奇术。他道:“马上办成。”话一说完,东西便呈现在我们眼前。这时候,推销员担忧这架缝衣机是否是在店里遗失的,要真是如此他会被人控告偷窃的。哈奇努力想把缝衣机变回去,却一筹莫展,他流下眼泪,低谓:“我没有法力了!”

    推销员带着缝衣机回到德里市。这时候,店里的人发现东西不见了,就向警方报案。警察查到缝衣机在推销员手上,就把他带上法庭。谁也不相信他讲的事情,他便被判了罪,受罚了。

    我常有过这类的经历,却每次都侮辱我的上师:“有些人的法力比你厉害,我要去跟随他们,拜他们为师。”

    他道:“你去吧!希望你会长大。你用不着跟我学。”

    我后来才明白,这类现象,绝大多数都是幻术把戏。不论看来如何逼真,这些都是黑道魔术,性灵的追求与这些奇术秘法根本扯不上关系。怎样学会法力(Siddhis),瑜伽经第三章解释有许多方法,但是这些法力,往往成为了悟道上的绊脚石。数百万人当中,的确有人有神通,我却发现这类人常是贪婪不足,自大傲慢,幼稚无知。刻意的培养神通与了悟真理是截然不同的两件事。佛陀、基督与其他的圣哲所行的奇迹都是自然而然的,也都是为了同一个目的。他们并不是出于图己的私心,也不是想要耸人听闻。

    在瑜伽修练的道路上,我们可能会得到神通。对神通没丝毫欲求的瑜伽士,也会得到神通;了解生命目标的人就不会误用神通。误用神通的瑜伽士已然走上堕落之途了。

    偷人东西,在社会习俗和道德良心上来说,都犯了罪。幻术,这些把戏,并不属于瑜伽。神通是确有其事,只有行家才可能有神通。

    吐火的异人

    我见过一个异人,他能够在嘴里造火喷出来,火焰往往长达三、四公尺远,我仔细检查,想知道这种现象是否有做假。我要他把嘴巴洗干净,想确定嘴里是不是藏了磷这类的东西。我也叫我几位朋友检查,显然他并没有骗人,于是我认定:“这个人的确是比我上师高明。”

    这位异人告诉我:“跟你师父一起,是浪费你的时间精神。跟我学吧,我会教你一些真正的智慧,我会告诉你吐火的方法。”

    他说得我心头大动,我便决意要离开我的上师。我见了师父,说道:“我找到一位比你高明的人,我已经决定要拜他为师。”

    他道:“我很高兴。你去吧,我希望你会快乐。他做什么事啊?”

    我答道:“他会从嘴巴喷出火来,他很厉害。”

    上师说:“可否带我去见他。”

    第二天早晨,我们出发。这位异人住在三十七公里外的山里,我们走了两天才到那里。

    我们一到,这位异人便向我的上师合十行礼!

    我吃了一惊,问道:“上师你认识他?”

    他答道:“当然认识,他是自本修道院出走的。现在我才知道他躲在这里。”

    上师问他道:“你在这里做么?”

    他道:“先生,我学会了从嘴里喷火。”

    我的上师看见火焰从他嘴里喷出,便轻轻的笑了起来,向我道:“问他花了几年工夫学来的。”

    这位异人对自己的成就很得意,便夸道:“我练了二十年。”

    这时候,我的上师才向我说道:“用火柴点火,只要一秒钟;要是为了想学会自嘴里生出火来,而耗上二十年的时间,那就真是傻瓜一个了。孩子,这可不是智慧啊。要是你真的想见大师,我会告诉你他们住的地方。你去见见他们,学些经验吧。”

    后来我才明白,这些法力也不过是道路上的足迹罢了,这些神通与灵性扯不上关系。有了体验,有过考验后,我发现,这些心智的法力毫无价值。相反的,这些神通常在灵性道上造成严重的障碍。有时候,心智的法力萌现出来时;你会替别人算命,会逐渐对事物生起分别心。而这些都会导致人心神散乱。不要让这些东西阻断了向上之路。很多人(包括出家人)把时间精神浪费在这方面。当然有心发展法力的人固然可以这样做,以求表演某些超自然的奇技;但是想要了悟却是截然不同的另一回事。

    高深莫测

    没有私心是有道之士显著的特性之一。大家认为的有道的人,若是少了这样特质,就不是真正的有道之士了。有位著名的大师宁·卡罗里·巴巴(NimKaroliBaBa)。孩提时代,他还照顾过我。他住在拿尼陀,这是喜马拉雅山区他常去的地方。他这里住住,那里也住住。有人慕名来访的时候,他往往说:“好了,现在我见过你了,你也见过我了。走,走,走,走。”这是他的习惯。

    有次我们坐在一块儿谈天,一位印度大富翁,带着一大捆钞票来见他。这个人说:“先生,我把这个带来给您。”

    巴巴把钞票铺开来,坐在上面。说道:“当垫子坐并不舒服,我又没有火炉,不能烧来取暖。这些我没有用处;该怎么办呢?”

    这人道:“先生,这是钱哪!”

    巴巴把钱还给他,要他买点水果。这位富翁道:“先生,这儿并没有市场。”

    “那你怎么能说这是钱呢?”巴巴问道,要是不能买水果,在我看来这就不是钱了。”之后巴巴又问道:“你想要我给你什么呢?”

    这人道:“我头痛。”

    巴巴答道:“那是你自己弄来的。我能帮点什么忙吗?”

    他怨道:“先生,我是来求您帮忙的。”

    巴巴动了怜悯心。“好吧,你以后不会再头痛了,但是从今以后,别人会对你头痛。你会有钱得使整个社区的人,对你感到头痛。”果然他社区的人对他很头痛,甚至于今天还是如此。

    有点儿钱能使人在世上过得舒适,这是不错的。但是多余的钱,也会成为痛苦的根源,这话也不假。聚藏钱财是种罪恶,因为我剥夺了别人,造成社会的贫富悬殊。

    宁·卡罗里·巴巴敬爱上帝的化身——上主喇玛(LordRama)。他总是在诵念着梵咒,却没有人听得懂。这位圣人在北印度广受人尊敬。民众使得他连休息的机会也没有,他们跟着巴巴一村又一村,一山又一山的旅行,他的作风神秘。

    我跟巴巴一起,有过许多喜悦、奇特的经验。说来你或许不信,但是一些见过他的美国人就会懂得我所说的事情。每次有人来见他,他就会说:“你在某地方树下,跟某某人说我坏话。”他还指出确实的日期时间。他又说:“现在你也见过我了。走,走,走。”然后他就用毡子把自己围了起来。

    一天,有位药剂师从他里陀(Talital)送药到马里陀(Malital)。他是巴巴的信徒,所以送药的路上便来探望巴巴,当时我也在场。

    巴巴道:“我饿了,你带了些什么东西?”

    药剂师道:“这是砒霜。等一下,我帮您拿些吃的。”巴巴却把药粉抢过来,吃下了一大把,然后又要了一杯水喝。药剂师认为他会毒死,第二天他却安然无恙。

    巴巴对外界很不在意。要是你问他:“吃过饭了吗?”他会答:“没有”或是“吃过了”,但是他这话并没有意义。人若专注在其他的事情,即使一天吃过很多次饭,仍然肚子饿。而跟他在一起,我才明白这个道理。有时吃过饭才五分钟,他就说:“我饿了。”因为他根本不知道他已经吃过饭了。

    我告诉他:“你吃过饭了。”

    他就会说:“好吧,那我就不饿了。”

    要是我不向他说已经吃过了,他还会再吃的。有一天我心想:“何不看看他一天能吃上多少餐饭。”那天他在好几个家庭,总共吃了四十顿饭。他一整天都在吃,我们想知道他有多厉害,而他也知道我们的盘算。所以只要人端上食物,他便来者不拒。

    他们会问:“还要吗?”

    “好啊。”就这样一整天他吃个不停。最后,我才跟他说:“你吃够了。”

    他道:“哦,我吃够了?”

    我道:“是啊。”

    人在这样高的境界,都像个小孩子。他并不完全熟悉世俗的事物,但是他一直知道真理。

    瑜伽圣女

    以前,我到阿萨姆省去见一位瑜伽圣婆(女),当时她九十六岁。住在著名的卡马加庙(Kamakhya)隔壁。虽然很多人想参访此地,但如愿的人却不多见,这是因为这个地方在印度的边陲,路程遥远。我从加尔各答出发,先到哥哈提(Gohati)再徒步往卡马加庙。我摸着黑蹒跚而行,脚不时地绊到石头,抵达庙口时已是深夜。当时庙旁有三四栋木房。庙里的僧人要我住在二楼,瑜伽圣女也住在这一栋房里。我的房间破洞裂缝不少,常常有鼠蛇爬进来。虽然可怕,也没办法。我四处找来一些布条,把洞口堵住,便在这个房间渡过了两个月。初来的时候怵目惊心,后来也就怡然自得了。

    这位婆婆不在白天外出,已有二十年之久。然而,在午夜时分和凌晨三点钟,她却常常到庙里去。刚来的四天晚上,我都留在房间里。第五天晚上,月色分明,我出了屋子,往庙里去。才到庙口,就听见有人在里面诵念梵咒。婆婆独自坐在里面,身旁燃着油灯。她一发现我站在北门外,就斩钉截铁的喊道:“别进来!你想死啦!我是圣母(TheMotherDivine),走开!”我很害怕,但是又想知道小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偷偷往里边瞧,她却往我直冲过来。她一丝不挂—瘦若枯柴,皮肤光亮,双眼怒火熊熊。她喊道:“走开!你看我干什么?”我恭恭谨谨地向她行礼,心中却怕得很,希望她会冷静下来。她却挥着手杖打我,赶我走,我黯然回房。

    第二天早晨,瑜伽圣女要我到她房间,跟我谈话。

    我道:“请您福佑我。”

    她沉默了一下,叫我的小名。除了我的上师(Gurudeva),我的小名是谁也不知道的。她将我抱起,放在膝上。其后经过如何,我也不清楚,不过若是有“七重天”的话,我会告诉你,我就在七重天。(译案:此话是比喻如登仙境,甜美难以形容。)她敲敲我的头,祝福道:“虽然你在道上会遇到许多障碍,而这一切都会克服。带着我的祝福,你可以走了。”

    我请求:“我想多待些时候。”她答应了。

    我问她清晨三点钟一个人在庙里做些什么,她道:“我在膜拜‘大能’(Shaktiwo-rship,译案:Shakti宇宙之能量。)所以子夜与清晨三点钟,我不要别人靠近。”午夜到清晨二点钟,清晨三点钟到四点半,这段时间没有人会到庙里去。

    她答应我每天可以跟她在一起半小时。我一坐在她面前,整个心识就提升起来了,就像坐在我上师前面完全一样。我心目中已认她是我的母亲。我有很多问题想问她,她只是示意要我静默。我听从她的话,可是在缄默中,我却得到了答案。静默比其他的教学方式更能互相沟通,最高明的老师多在无言中传授知识。

    她法力具足,意志力坚强,人却很温和。我察觉到,无论她说什么,都会成真。有人来求助的时候,她几乎没开口,要讲话也是简短几句。“走吧。”“会有事的”“祝福你”“向圣母祷告”然后她就走进房间里了。

    据说这位母亲并不躺下来睡觉,而是彻夜盘腿静坐。我曾在她门缝里偷偷察看,看了三天三夜,结果是她的确没睡过觉。

    一天,我向她说道:“母亲,要是你躺下来,我就轻轻帮你按摩,这样您也好入睡。”

    她呵呵笑道:“睡觉,这我倒用不着。我已脱离怠惰的束缚,我爱清明无味(sleeplessSleep),因此我不需要躺下来。喜欢瑜伽三昧(YogicSleep)的人,为什么还要睡得像猪一样呢?”

    我问道:“怎么说呢?”

    她道:“猪吃得太多,才会躺下来呼呼大睡。猪能睡得那么久,才让我惊讶呢。”她向我分析整个睡眠的结构,并垂问我的睡眠的过程。她开始有系统的教我正确的课程。曼图加奥义书(MandukyaUpanishad)说人有三种状态:醒着、做梦、入睡,还有第四种图力亚(turiya),称为超越的状态,在这之后我才了解何谓图力亚。曼图加是奥义书中最重要,也是最难懂的一种。我把她说的话写在日记里,有七十页之多。她温和缓慢的讲着,既没有重覆,也没有错误。这部奥义书以前我只是理悟,没有实证。她便为我作有系统的注解,我开始遵法修练,在体验过这四种状态之后,方才真正的了解。

    两个半月,忽忽过去,是告别的时候了。心中满溢着离愁,她却说:“不要对我的肉身、形象或个人,起执着心。我是宇宙中每个人的母亲。把你的心提升起来,不要在我的小我上执着。”我含泪望着她,她道:“不用怕,我与你同在。”我向她告辞,又同到喜马拉雅山的寓所。我的上师对这位婆婆推崇备至。她从十二岁起就住在庙的附近,在那里,活到一百零一岁才仙蜕而去。

    长生不老

    住在东乌塔普拉德西(EastUttarPradesh)的德拉哈·巴巴(DevrahaBaBa),几乎每年夏天,都会到喜马拉雅山的庙里住上几个月。据说他相当老了,我并不是亲身了解这件事。印度首任总统普罗萨博士(Dr.RajendraPrashad)跟我说,他可以作证,这位巴巴至少有一百五十岁了。他说小时候他父亲带着他去见这位巴巴,当时巴巴年岁已相当大。普罗萨博士谈起这件事的时候,也至少有七十多岁了。这些话,使我大为好奇。所以在巴巴上山途中,于丽诗克诗(Rishikesh)歇息的当儿,我一看机不可失,立即前往求教,并在那里谈了不少话。他所到之处,别人就临时用松木搭建小屋给他住。有时候,也住在树上的屋里。他看来相当健康,似乎只有七十来岁的样子,外表严肃高雅,也不准学徒碰到他。不过有时候他也会演讲,谈论圣爱。他在北印度,享有盛名,群众人山人海,都想要一睹他的风范。他的信徒很多,警察及其他的政府官员都来拜访他,希望能得到他的福佑。我有几个美国学生曾于一九七四年在哈德瓦(Hardwar)的孔巴梅拉期间(KumbhaMela,印度每十二年举办一次的大会)拜访过他。

    我设法要找出他长寿的秘诀,发现他修某些瑜伽法,从不间断,而且食物也只是水果蔬菜。瑜伽有很多特别的练法,每个人可各择所需。

    我跟巴巴谈话时,他说道:“幸福是最大的财富,按时作息,是少不了的条件;练习高级的呼吸法,也同样的重要。长生不老的秘诀,就在于呼吸控制法(PranaYama)的技巧。”这位巴巴是爱的象征。
四、骄傲无益
    四、骄傲无益

    我的上师曾在喜马拉雅山叫做东那(Tungnath)的圣地住过。有一次,在要去探望上师的路上,我在一座名叫卡那普雅(KarnaPrayag)的山庙歇息。庙旁山洞里住了一位著名的道士普罗拔(PrabhatSwami),我就去拜访。那个时候我正在受训,准备要做法师。

    我遵照传统的规矩跟他行礼,他就坐在摺成四等分的毯子上面,另外一些村民也同坐在他前面。我期望他在身边能腾出一个位子给我。在印度村庄里法师受人尊敬,见了得要躬身行礼,因为自负心之故,有时心里很撇扭。受人尊敬,往往助长了傲慢心,而替受训中的法师带来了许多问题。

    普罗拉法师知道我的难处,微笑道:“请坐吧。”

    我求道:“请您把毯子展开来,我坐在您旁边好吗?”我坚持要这样,而他只是对我笑笑。我问道:“你为什么不让我坐在你旁边?”我相当的傲慢无礼。

    他引用了瑜伽叙事诗(YogaVasishtha,注*)里面罗摩(Rama)与哈奴曼(Hanuman)的对话:“‘本质上来说,我们是…一体,并无不同;以人来说,你乃是佣人,我则是你的主人。’现代的人一事无成,却想当主人。”

    他教了我一课,说道:“有位老师在高台上教许多人,此时有人来见老师。这个人在社会上很有地位,但他并没有受到特别的注意,人家对他跟其他的学生一样,所以他很生气。他走上前去,向老师问道:‘先生,我跟你一起坐在讲台上好吗?’”

    老师道:“你该知道学生的本分,也该懂得老师的职责。”

    这人道:“先生,学生的职责有那些?”

    老师解释道:“学生要洗菜,煮饭做菜,上菜,洗饭碗,还要有向上心理,清净自己,侍候老师。”

    那人又问道:“老师要做些什么呢?”

    “老师要教课——仆人做的事他一点也用不着做。”

    那人又道:“为什么我不能不做这些佣役,当个老师呢?我要学教课的方法,这跟做佣人的工作扯不上关系啊。”

    老师道:“不行,这样你会害人又害己。一开始,你得先要知道,在灵性道上除了自大我执(ego),无论什么都可以容忍。”

    自大我执会阻碍人的成长。人一旦自大,无疑地已把自己孤立起来,因此无法与老师和自己的良心沟通,老师教的也听不入耳了。这种自大我执,得以苦行修改过来,否则一切学来的知识尽将付诸流水。

    *注:瑜伽叙事诗,为圣哲瓦密奇(TheSageValmiki)所写之诗篇,有三千梵文诗句,用无数的玄妙故事,来解释瑜伽哲学。

    自大的教训

    在长达四个月的雨季里,出家人并不出外行游,通常是找个地方住下来。此时人们就来向他们学习经典的学问。虽然那个时候,我还在受法师训练,我也是每天要讲课。学生常给老师出了一些问题。举例来说,他们把他捧上了天,这样彼此的沟通就极为有限了。我的学生建立了一座高大的讲台,请我坐在上面。我的听众很多,所以内心颇为得意。这对初出茅庐又想要声名的人来说,是常有的事。信徒越多,人就愈自负自大。

    在我的学生中有一位很特殊的出家人,但是在教学之初我并不以为他是一位博学之士。在我的演讲的时候,他总是静静的坐在角落里。事后证明,这位出家人是位行家,但当时我毫不知情。曾经我诚心诚意的祷告道:“主啊,启发我,帮助我,上主。”因此上主就派他来到这里。而我又做了些什么呢?我常要他洗我的缠腰布,整天中他做这做那的。如此经过了两个月,他才决定给我一个教训。

    一天早上,我们两人在恒河边的石头上坐着。刷牙的时候,我下令道:“给我打点水来。”或许他早就受够了我的狂妄。他道:“刷你的牙吧!”话才说完,我就不省人事了。

    两天过后,有人发现我躺在地上,脸肿得可怕。我的牙刷早就掉了,而我却仍然不停的用指头在嘴巴里搓来磋去。这种举动我毫无知觉。我的老师来了,说道:“起来!”我想睁开眼睛,眼睑却重得抬不起来。牙龈也肿了起来,嘴巴也无法张开。

    师父才告诉我:“那位出家人是位伟大的圣哲。上帝派他来到你这里。你非但不知要谦虚,也没有好好的对待这位神人(themanofGod)希望你已经学到一个教训。不要再犯同样的过错了。现在起来,看着天空走路。”

    我怨道:“一面看天空,一面走路,我会跌倒哪。”

    他道:“低下头来,你走路才不会绊倒。你要学习谦虚,才能走得过危险的人生旅程。自大和傲慢是人生旅途中的两块绊脚石。不谦虚,就学不到东西,也就不是一个成熟的人。”

    人一踏上这条灵性的道路,谦虚就是一条不可或缺的原则。自大会造成许多阻碍,并使本身的辨别力不敏锐,理性便无法发挥正常的功用,心灵也就不能清明。被蒙蔽的心灵不是在灵性道路上的一把利器。

    人要遁世,

    人要做事,

    两者调和,

    人生的冠冕自在其中。

    参禅并非无所事事,而是行事时心无所求。要确实检查“我执”是否已自脑海摧毁,要细审内心深处是否还有“我执”之余习。“自大”总以林林总总,各式各样的面目出现。而以爱心滋润的行为,能让我们一睹永恒,如此我们经验到的喜悦将是无止尽的。

    心里的问题

    在克什米尔的史里那迦(SriNagar),我遇到一位盛名的吠陀哲学学者,他在一所著名的大学担任哲学系系主任。他说:“要是我能解答你的问题,我很乐意服务。”

    我便向他请教:“奥义书(TheUpanishad注*)似乎充满了矛盾。有个地方它说“梵(Brahman译案:此字相当於中国的“道”“真理”)是独一无二的”,另个地方又说“一切都是梵”,第三个地方说“世界是假的,只有梵才是真的”,第四个地方又说“在这林林总总的背后,只有一个绝对的实体。”这些话互相矛盾,从何解释呢?”

    他答道:“我无法回答法师的问题,你是要在山卡拉怡里亚(Shankaracharya)修道院出家的人,这些问题你应该比我知道得更清楚。”

    我找过许多博学的人,但是没有人能让我满意。他们注解各种不同的奥义书,但是这个显然矛盾的问题,却没有人能够答覆。最后,我深入喜马拉雅山区二百多公里在乌塔卡西(Uttarkarshi)一带找到一位法师,他的法号是威史奴·摩诃拉吉(VishnuMaharaji)。他全身赤裸,没有衣物,也一无所有。我道:“我想知道奥义书里面的学问。”

    他道:“先低头鞠躬。你心里充满狂妄,毫无虚心求教之意,如此怎能学到奥义书内精细的道理呢?”

    由于不愿向别人低头,所以我又走了。后来,我一问起奥义书,人家就建议我:“去找威史奴·摩诃拉吉。其他的人,谁也没法回答你的问题。”但是我心里很害怕,因为他知道我最大的毛病——自大,所以开始他就用话来考验我:“低下头来,我才回答你的问题。”可是我办不到。我想尽办法找别的法师,可是我问到的人都建议我去找威史奴·摩诃拉吉。每天当我走到恒河岸旁,他所居住的山洞附近我便会忖道:“看看他怎样回答我的问题。”但是我一靠近,心里就恐惧会碰见他,于是每次都临时变卦,转道回府。

    有一天他瞧见我在附近,便道:“来吧,坐坐。肚子饿吧?跟我一道吃饭好吗?”看来非常和霭可亲。他给我吃的喝的,然后说道:“现在你该走了。今天我没有空闲陪你。”

    我说:“先生,我因为有些问题才来到这里。吃的喝的别的地方我也能弄得到。我需要的是精神食粮。”

    他回我的话:“你还没准备好。你的心里只是想考考我;看看我能不能答覆你的问题;你并不是真的想学东西。准备好的时候,到这里来,我会答覆你的问题。”

    第二天,我十分谦卑的请求:“先生,我准备了一整夜,现在我已经就绪了。”

    他教了我,使我一切疑问一扫而空。他有条不紊的答覆我的问题,他说奥义书里的道理并不相互矛盾。这些教训是让圣哲在深沉静坐中直接领受的。他解释道:“学生刚修练的时候,他会了解到这个可见世界的变化,而其中真理是不变的。尔后又会进一步体认到世界一切有名有形的事物都是变幻无穷虚假不真的,在这表象世界的背后,才是不变的绝对本体。其次,一旦人认识了真理以后,便会了解到——无所不在的真理天下只有一个。因此真正说来,也就无所谓虚假的东西了。在这个阶段,人会领悟到在有限与无限世界里只有一个真实相同的本体。而求道者一经步入更高的境界,便会了解到世上只有一个绝对实体,而看来是虚假的事物,实际上就是由绝对的实体显现出来的。”

    “没有向合格的老师学习的人,对这些看来矛盾的道理,会疑惑不解。能干的老师则会让学生在不同层次体验到各种经验。这是意识层次有所不同,其间并不矛盾。”他接着说:“奥义书并非一般人与知识份子所能了解。只有靠直觉的认知(IntuitiveKnowledge)我们才能了解奥义书。”事实上,上师教我的东西我想深入加以体认,所以常有意的拿这些问题难倒别人。不谦虚的质问,法师是绝不回答的。谦虚本身便足可解决疑问。这位圣人教我超越争辩之心,要我让灵光独耀的直觉来解决这种微妙的疑问。

    十全十美

    虽然年纪尚轻,但我认为自己已经十全十美,不需要再学东西了。我觉得印度出家人没有一个像我这样高明,因为我看来聪明多了,况且还有不少出家人向我学习。我就向上师表达这个看法,他看看我,说道:“你吃了迷幻药吗?你是什么意思呢?”

    我道:“没有啊!我是说真的,感觉上就是这样啊!”

    过了几天,他重提此事:“你还是个孩子,你只知道上大学。有四件事情是你目前尚克服不了的。等这些你做到了,你就有成就了。”

    “一心一意想见到上帝,想认识上帝。毫无私心,无所欲求。降服嗔念、贪心、执着。经常静坐冥想。只有做到这四件事,才是十全十美的人。”

    然后他要我去拜访一些大德。他道:“跟他们相处,你得谦虚为怀。要是鲁莽顽固,你就得不到他们的学问,他们就会闭上眼睛,静坐冥想了。”

    上师这样说是因为他知道我很固执、也耐不下心来。

    他开了各个修道团内各贤者的名单给我。这些人都是他的朋友,在小时候他们就认得我了,因为上师跟他们谈天的时候,我常跟在上师左右。那时我很淘气,常惹得他们厌烦,有时还乱掷东西好让他们知道我就在附近。每次他们来拜访师父时,往往会问:“他还跟你在一起吗?”

    我先去拜见的是一位以沉默出名的行者。他感官内摄,对世俗事已能做到不动心。无论周遭发生什么事情,也绝不会看一眼。前往途中,附近的村民向我说道:“这个人也不瞧谁一眼,也不说一句话;甚至东西也不吃。三个月来,就坐在同一个地方,也没见他起过身。我们可是从没见过这种人呢。”

    我去见他的时候,他正躺在小丘的榕树下,双眼闭着,面带微笑,好像他就是万王之王。不论寒暑晴雨,他什么衣服也没穿。皮肤像大象一般,防风防雨。他一无所有,却安然自得。

    我第一眼看到这位躺着的行者,心想:“至少他也该庄重点。”我又想道:“上师要我来见他,我想上师是不会令我做无谓的事。但是现在我只看到他的身体。”我摸摸他的脚。(原注:按印度的风俗习惯,摸触伟人的脚,便得到他们的祝福了。)

    行者显然对外界的干扰没啥感觉,他的心神在别的地方。我说了三四次:“喂,先生,你好吗?”但是他没反应。他动也不动,也没回话。我开始按摩他的脚。以往在老师疲累之时,我们常常这样按摩。我想他应该会高兴,然而他却一脚踢上来。这一脚踢得很重,我连滚带翻的沿着陡坡跌了下去,落进湖里。在滚翻中我碰到不少树枝石块,结果满身瘀伤。我气得要报复。“他有什么道理要这样?我恭恭敬敬的来见他,帮他按摩,他反而踢我一脚。这算是什么圣人?我要教训他。起码打断他两条腿。他踢我一脚,我要踢他两次。”我一心要报此恨。我确定该是上师派我来给他一个教训的。

    我回到小山上,正要宣泄怒气。他已经坐了起来,笑着说:“你好吧,孩子。”

    “我好吗?你一脚把我踢下山去,还问我好吗?!”我怒道。

    他说:“你的上师要你控制四样事情,现在你已经毁了一样。踢你是要考验你能否控制怒气。嗔念未除的人在这里是什么东西也学不到的。你的心不够宁静,不够成熟,显然你并没有照你上师的教诲来做,你怎能在我这里学到东西呢?我要教你的,你还没准备好接受。你走吧!”

    谁也没有像他这样向我说过话。我咀嚼他说的话,才知道一点也不错;刚才我真是气疯了。

    他问道:“你知道摸触圣人的脚,是什么道理吗?”接着他就诵出波斯人美丽的信仰:

    圣人把他生命的精华呈现在上主的莲足前面。

    人们通常要看到你的脸孔才认得你,但是这里没有圣人的面容,因为圣人的面容与上主同在。

    人们在这里只找到双脚,所以他们向脚行礼。

    他道:“摸别人脚的时候,得要谦卑为怀。你不能留在这里,你该走了。”

    我哭着想道:“前几天我还以为自己十全十美,显然我并不是这样。”我黯然的说:“先生,当真正克服‘我执’的时候,我会再回来见你。”说完我便离开。

    一切人生道上的挫折打击,都会教给我们一些东西。佛陀说过:“在有智慧的人看来,并没有所谓‘不好’的事情。只要知道怎样运用,人生各种事情都是成长的阶梯。”

    我转道拜访另一位贤者,决定无论他怎么做,我绝不发脾气。他有一座美丽的农场,“这座农场给你,你喜欢吗?”他亲切的问我。

    我答:“当然喜欢。”

    他微笑道:“你的上师教你不要执着,你却一下子就被农场绑住了。”我开始觉得自己很渺小。看来我只顾向“嗔怒”和“执着”低头,却忽略了灌输更高的理念。

    其后,我又被派到另一位出家人那里。他显然早就知道我要来。途中有座小小的天然喷泉,这是我们常来洗浴的地方。他在这里留下几枚金币。我停下脚步,看到三枚金币闪闪发光。我内心盘算着是否要捡起它们。我捡了起来,塞进缠腰布里。另一念头又阻止了我:“这些钱不是你的。你为什么要拿呢?这样不行。”于是我又把钱放回去。

    见到这位法师的时候,他看来似乎很苦恼。我向他行礼,他道:“你为什么把钱币捡起来?你对黄金还有贪念?出去!这不是你来的地方。”

    我抗议道:“金币我留在那里啊。”

    他道:“你是后来才把钱留下来的。问题是你先受了钱的吸引,又把钱捡起来,这才是关键之所在。”

    从这些圣贤给我的教训,我逐渐了解到——从书本上得来的知识与实际经验的知识,实在截然不同。我渐渐察觉自己有许多缺点,这并不是一件愉快的事。后来,我回到上师身边。他问我:“你又学到什么东西?”

    “现在我才知道,我只学过一些‘知识’,而我的一举一动却没有照这些知识来做。”

    他道:“这是知识分子的通病。这些人有了知识,就骄傲得不得了。我来教你修练的方法,你就明白了。”

    人类知道的东西够多了,既然知道就该行诸于日常生活之中。否则,知识仅是局限在“知道”而已。我们都了解哪些该做,哪些不该做,但是明白到如何去做,就不是那么容易了。真正的知识,不在于理悟,而在于付诸实行。

    熟能生巧

    有一次,我在讲“生与死”的课,有位出家人静静的走进来,跟学生坐在一起。我想他大概是初学者,所以也把他视作一般的学生。在学生们用心写笔记的时候,他只在旁微笑着,不停的微笑,我很受不了。终于,我问道:“你在听课吗?”

    他道:“你只是在讲生死的问题,我却能操生死大权,捉只蚂蚁来,我示范给你看。”

    有人捉了只大蚂蚁来。他将它切成三段,分了开来。然后,他闭上眼睛,动也不动的坐着。过了一会儿,这三段便互相靠拢,接在一起,活过来的蚂蚁仓皇逃走。我心里明白这不是催眠术之类的东西。

    在这位出家人面前,我顿觉渺小。一方面在学生前面我很困窘,因为我只懂经典上的东西,既没有亲身的体验,也没有控制生死的能力。

    我问道:“你从哪儿学来的?”

    他道:“你的上师教我的。”

    为这件事情,我对上师很生气,立刻去见他。他一见到我就说:“怎么啦?你为什么又让怒气控制了你?你依然受暴烈情绪的奴役。”

    我道:“你教给别人的东西却不传授给我。是什么道理呢?”

    他看看我,说道:“我教过你很多东西,你却不肯练习。这不是我的过错!一切成就都是靠修练而来,绝非口头上讲讲就可以办得到的。即使钢琴方面的知识你都懂,如不肯练习,也绝对是弹不出乐曲的。光懂不练是没用的。知识只是一些资料。只有靠练习才会有直接的体验,光有知识也是徒然无益。”

    万花谷异人

    有关喜马拉雅山生态及花卉的著作并不多见,但只要是有价值的,我都会尽力作成记录。有位英国作家写了一本关于喜马拉雅山万花谷的书。倾阅内文,向往之心油然而生。喜马拉雅山有种种的百合、山杜鹃等花卉,而我特别盼望到其中的一个山谷去看看。

    有位道人,常在喜马拉雅山的万花谷(thevalleyofFlocoers)内行游。我跟他很熟,年约八十来岁,健康强壮,确是不平凡的人。无论什么时候他总是肩着一件独特的毯子。毯子很重,总有四十公斤上下。也许你会奇怪,他怎么把毯子做得那么重。他四处云游,一有布条,就补在毯子上面。毯子上积有千来条补布。他称此毯为“古达力”(gudari),意思是“百衲毯”,所以别人都叫他古达力·巴巴(GudariBaba)。

    我请他领我游览此谷,他答:“要是你真的渴望一游万花谷,又要跟随我,那你得要扛这毯子。”

    我答应了,但是毯子才上肩,就把我压得颠三倒四。

    他笑道:“你看来很健康,像你这样的年轻人怎会如此不堪?”他捡起毯子道:“你看,不重嘛?!”然后又把毯子放在我肩头。他认得我上师,所以才让我随他到万花谷。

    上路的时候,他说道:“想在花季穿过万花谷的人,谁也保不住记性,像你这样顽固的家伙,都应该把你们一一带来修理一番。耍聪明,又好争辩的人,就应该把他们带到这里,让他们知道自己有几斤重。”

    我道:“我可是跟你来的哟!”

    他道:“不错,但你老是在争辩,不肯用心听我说。你自认懂得很多,就觉得了不起。我是不识字的人,你受的教育比我多。你拥有知识,但我却控制了我的心。”

    我向他道:“我也一样。”

    他答道:“我们以后就会明白。”

    我道:“先生,最要紧的是,可不可以先把毯子从我肩头拿走?吃不消哦!”

    他叹道:“唉!这年头的孩子!”他把毯子拿开,对毯子说:“亲爱的毯子,谁都不了解你。没人知道你是活生生的。”

    我看了看他,心想:“这个人真是神经。”

    第二天早上,有个日本和尚加入我们的行列。他也很想去万花谷。这个日本和尚也认为古达力巴巴是疯子。他问我:“行者,这个人怎么扛着这么重的东西呢?”我们就攀谈起来,我想彼此交换自己的体验总是不错的。

    这个和尚不敢独自去万花谷。因为有人跟他说,去过万花谷的人,什么事都会忘光,感官无法恢复正常。回来的人什么事情都记不起来,只是一天到晚笑着脸。他听说这位巴巴常在这一带行游,路都认得,愿意引领我们,是再恰当也不过了。

    第二天,日本和尚发烧发抖。他在缅甸丛林住过,患过疟疾。他热到三十九度半到四十度,心跳得很快。巴巴跟他说:“你曾跟这孩子说我是疯子。现在要不要见识我这毯子的威力?这毯子可不是一般的毯子,它是活生生的力量。你想要病好吗?谦虚的跪下来吧!”巴巴用毯子盖在他身上。

    和尚道:“太重了,我受不了,要被压扁了!”

    巴巴道:“安静!”过了几分钟,他把毯子从和尚身上拿开,他一拿开,毯子就发抖了。巴巴问和尚:“还发烧吗?”

    他道:“先生,再也不热了。”

    巴巴道:“这毯子心肠好,把你发的烧都驱走了。”巴巴看了看我,道:“你希望他永远不再发烧吗?”

    我道:“是啊,求求你。”

    巴巴道:“但是他骂我疯子。这种人不值得我救!”

    我道:“出家人慈悲为怀,还请您宽恕他。”

    巴巴笑道:“放心,会救他的。”

    我们走了十五天路,其间,日本和尚再也没有发病过。

    离巴垂那特(Badrinath)十五公里外,通往万花谷的叉路上,有座锡克教的小庙。我们在这里用餐。庙里的人跟古达力巴巴熟识。我们在此休息了一整天,翌日才启程,前往汉孔(Hemkund)的万花谷。

    在谷内,放眼看去,尽是万花怒放。起先几个钟头,感官逐渐松弛,不免心旌神摇。慢慢的我注意到我的记性似乎寸寸消减,过了五六个钟头,巴巴问道:“嗨!你说说看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俩茫然无主,连自己的名字都记不起来。可说是忘得一干二净。我只知道自己还活着,并隐约晓得跟两个人在一起,再无其他。这些花香薰得我们头脑昏昏,失去了理性,感觉也变得麻木。我们只模模糊糊的知道有三个人及周围的东西。两人讲起话来也是颠三倒四的。我们在花谷裹住了一礼拜,真是快乐。巴巴不时的嘲弄我们:“你们的力气,所受的教育,都到那里去了?”

    走出万花谷,巴巴说道:“你们感到快乐,是因为受到花香的影响,而非身处于喜悦中。这也是大麻药对人的影响,而人却以为是自已在冥想、诵咒。看看我!花香不能左右我。哈,哈,哈!你们上过大学,读了不少书。但是到现在依然靠着别人的意见过活。要比较一下直接的知识与假冒的知识,今天可是一个绝好的机会。截至目前,你们的看法,实际上都是别人的看法。靠别人看法过日子的人,是不会自己做决定,也不会表达自己的意见的。孩子,别人提供的知识,我们把它认做真正的知识。若是你控制不了自己的心,即便你懂得直接的知识也是无益。现代孩童所受的教育实在肤浅。没有戒律,要控制心是不可能的事;心控制不了,就不可能有直觉的体验了。”
五、克服恐惧
    五、克服恐惧

    恐惧心是最大的敌人。恐惧是内在的恶魔,大无畏则是迈向自由的第一步。

    我不是鬼

    我在喜马拉雅山山麓的拿尼陀(Nanital)森林居住的时候,偶而要下山到海拔一千八百公尺高的小市镇去。人们常追随着我,就像他们遇到其他瑜伽行者或出家人一般,也要我指点迷津、祝福他们。为了要有更多的时间修练,不得不防人干扰。我发现有块埋葬英国人的墓地,安静又整洁。我用毯子制成白长袍裹身御寒,并每晚到墓地静坐。

    一天晚上,两位当地的巡逻警员,拿着手电筒东照西看的走过墓地,他们只是想察看有无破坏分子活动。当时我在英国陆军军官的大纪念碑上静坐——整个身子连头部都裹着毯子。警察在远处用手电筒朝我这个方向照过来,他们看到人样的东西用毯子包着,大为惊骇。他们跑回警察局,跟其他警察、警官说他们在墓地见到了鬼。谣言传遍了城市,许多人都吓坏了。第二天夜晚,警所督察带着武装警员来到墓地,又用手电筒往我身上照。静坐的深沉境界,使我不知道旁边有人,所以我动也不动。他们都认为我是鬼。他们抽出左轮枪朝我瞄准,想看看鬼怕不怕子弹。但是督察道:“等一下,我们先向鬼宣战。也许不是鬼,而是人。”他们靠了过来,围在我坐的纪念碑四周,但是他们还是瞧不出毯子里是什么东西。“碰”!他们朝空开了一枪。总算我出定,知道有人来了。我解开毯子问道:“你们为什么在这里打扰我?你们想要我做什么?”这位督察是英国人,跟我熟识。他因为打扰我而道歉,还下令巡逻的警察每天晚上奉上热茶给我。这样吓了不少人的鬼故事,终于水落石出真相大白了。

    从此以后,督察皮斯先生常来探望我。他想跟我学静坐。一天皮斯先生要我谈谈人类恐惧的本质。我告诉他,在所有的恐惧当中,怕死该是人心中最根深蒂固的了。保护自己的意念常给人许多幻觉。人类经常心里害怕。人心理失去平衡,就开始照自己的方式把脑中的想法加以想像并投射出来。导致不能自拔的沉沦。恐惧是人类最大的敌人。

    皮斯先生非常怕鬼,他想知道我是否见过鬼。我说:“我见过鬼中之王,那就是人。只要人认为他就是他心里想的东西,人便成了鬼。人一旦了解到本性(真我),则必定自在而无所畏惧。”

    不久,开始有许多人来看我。皮斯先生因为某些原因决定辞职,前往澳洲。我也离开了市镇,来到阿摩拉山(AlmoraMountains)。我得到一个结论——人处在恐惧的压力下生活,将毫无益处,因为生活若是时时处于提心吊胆的话,必定无丝毫乐趣可言。

    我们不会遇到恐惧,只是我们自己越想越怕而已。恐惧与怠惰都是灵性进步的大敌。

    我怕蛇

    年轻的时候,我几乎什么都不怕。恒河涨水的时候,我敢游过去,行入森林,亦无视于老虎之潜伏,但是我却非常怕蛇。我遇过很多次蛇,每次都把恐惧埋在心里,没让别人知晓,甚至没告诉过我上师。

    一九三九年九月某日,我跟上师下山来到丽诗克诗(Rishikesh)。我们的目的是外巴达(Virbhadra),所以就在现今修道院的所在地扎营。清早师徒在恒河沐浴后,就在河岸静坐。那个时候,我一坐就两三个钟头,也成了习惯。大约是七点半,我睁开眼睛一看,眼镜蛇就在我前面!蛇的后半身盘卷于地,上身昂然挺举。蛇眼静静的向我视,距离我坐处只有六十公分。我吓坏了,急忙又闭上眼睛。过了几秒钟,不放心,再张开眼睛,蛇还是没动,我慌张地跳起来迅速跑开。跑了几公尺我才转头,蛇这时才向树丛爬回去。

    回去见过上师后,把发生的经过向他坦白。他微笑,然后说人在深沉静坐的时候,旁边的生物也会进入静坐的状态,这是很自然的事。

    还有一次,我经过多种训练后,再度遇上蛇的恐怖的经验。我奉命前往南印度,就是现在公认印度的文化发源地。在一个寒冷的夜晚,我到庙里求宿。开始,他们推拖道:“你是出家人,为什么还要住的地方?”这时从庙里出来一位妇人,她对我说:“跟我来,这里有住的地方。”

    这位妇人领我进入一间仅四分之一坪大的小茅屋,她要我住在这里,说完她就走了。我只有一张静坐用的鹿皮和身上的披肩、缠腰布而已。屋里没有灯,不过我可以籍着人口处透过来的光线看到一些东西。过了几分钟,看到一条眼镜蛇在我前面爬着,转头,发现身旁又有一条。不一会,我惊觉屋里竟有好几条眼镜蛇。我才知道身陷蛇庙!情况危险,我很怕。这妇人或许想考验我是不是真正的出家人,事实上,我还是在出家受训期间。我实在很害怕,但是心里又这么想着:“如果趁夜里逃跑,那我要到哪里去呢?何况我若一走,恐怕这妇人以后再也不会施舍给出家人了。”我决心留下来。即使我死了,至少也没有坏了出家人的清规。

    继而又转念一想:“这妇人看来并没有开悟,可是她却能进出自如。所以必定有方法使我待在这里而不受伤害”我回想上师的教诲,并告诉自己:“安静地坐着,看蛇对我怎样?我又没有它们要的东西。”我彻夜坐着看蛇,没有静坐瞑想,我所能想到的唯有蛇而已。

    即使有了这两次经验,可是对蛇的恐惧依然没有褪去。因为我是年轻的法师,故有许多人甚至有些政府高级官员,也前来拜访、作礼、祈求祝福。但是在我心中仍然萦绕着对蛇的恐惧。我经常教学生大梵经(BrahmaSutras)——教人无畏的哲学,但是恐惧仍然留存我心。我曾努力地想用理性的方法,怯除心中的恐惧,然而我愈这样做,愈恐惧得厉害,甚而恐惧到惹出问题。有时突来的声音,也会令我联想到蛇。更有甚者,静坐之前,我往往睁着眼睛四处巡视,生怕有蛇。不论到那里,我总是在找蛇。最后,我警告自己:“即使为此而死,你也要除去这种恐惧。自己的恐惧尚且无法克服。那又怎能引领那些敬爱你、仰赖你的人呢?你有这种恐惧心却还引领别人——你这伪善的人。”

    我去见上师,我问:“老师……”

    他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怕蛇。”

    “你既然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怎样怯除这种恐惧?”我问道。

    他道:“为什么要说,是你要问我才对。为什么你一直要瞒着我?”我从没瞒过他什么秘密,只是这件事倩我没告诉他。

    随后,他带我到森林里,说道:“从今天起,我们要禁言。清晨三点半你要起来,搜集些叶子、野花,我们要做个特别的礼拜。”(原注:这个敬拜称为ParthivPuja,也就是拜希瓦神LORDShiva)。

    第二天清晨,我找来一大堆叶子。因为视线不清故拾起这堆叶子的时候,才发现里头有条眼镜蛇。蛇在我手上,要逃也不可能。我手足无措,吓得几乎要崩溃了。我的双手不停地擅抖着。上师在旁边说道:“拿来给我。”我却无法移动。他道:“它不会咬你的。”

    然而心底的恐惧却一股脑儿涌了上来。我心里想:“你手上拿着的就是死神。”我相信我的上师,但是恐惧却淹没了我的信念。

    他道:“你为什么不试着去喜欢它呢?”

    “喜欢?!”我喊道:“去喜欢威胁我们的东西?怎么可能?又怎么去爱?”这个情形在世上也是相同的——要是我们怕某个人,我们就不可能喜欢他了。我们心里无时无刻都有怕他的阴影,恐惧的种芽也就在心底滋长。

    上师说道:“你瞧,这是多么漂亮的动物。它四处漫游,但是看起来依然干净。你却不够干净,所以每天还要洗澡。蛇是世界上最干净的动物。”

    我道:“它干净,可是不也很危险吗?”

    他说道:“人比蛇更脏、更毒。人会杀人、伤人。每天他都散发怒气以及其他不好的情绪,强迫周围的人接受恶气。而蛇只有在自卫的时候才伤人。”

    他接着说道:“你熟睡的时候,指头会戳到自己的眼睛吗?牙齿会咬到自己的舌头吗?为什么不会?这是很容易了解的。有一天当我们同样的了解到万物也如自身一般都是一体的时候,我们就不会怕其他的生物了。”

    他讲话的时候,我手上虽然还是捧着蛇,但是我的恐惧却渐渐消逝。我就想:“如果我无伤害蛇的念头,蛇为什么会伤我?蛇不会无缘无故咬人。蛇为什么会咬我呢?我又不是什么特别的人。”我的心理慢慢恢复平静。从这次经验以后,我再也不会怕蛇了。

    动物天生就很敏感,很容易感受到爱、恨的波动。只要人无意伤害,动物就会变得温和友善。即使是野生动物往往也喜欢跟人在一起。好几年来我在喜马拉雅山山谷观察到许多动物都有这种倾向。动物夜里来到村庄附近,直到大清早才回到森林里。它们看来喜欢亲近人类,但是又怕人类的凶性。人类多因自私、执著、憎恨,而失去了人的本性,动物则是受到惊吓后才会作自卫性攻击。要是人能温和地对待动物,它们是不会攻击人类的。瓦密奇(Valmiki)、圣方济(St.Francis)和佛陀爱护动物的方式,我时常记得,我也会尽力效法他们的榜样。

    恐惧产生不安全感,没有安全感,导致心灵不平衡,不平衡的心灵就会影响到人的行为了。恐惧症会钳制人的一生,最后令人步入精神病院。我们深入推察恐惧的成因,常会发现它往往是基于想像而生,日久熏习的结果,便成了事实。恐惧会带来危险,所以人要保护自己不要受到执假为真的伤害。我发现一切的恐惧、疑惑,只要有实际的体验,便不难克服。

    瑜伽经开始的十条戒律,是达到三摩地(Samadhi译案:人与无限融合时的喜悦状态)的基本条件上。其中第一条是Ahimsa,也就是不杀生、不伤害。由于自私自负,人才变得麻木不仁,因而失去本能的力量。

    这些年来,我在印度森林山区漫游,从来没有听过出家人或瑜伽行者受到野兽的袭击。这些人也并没有刻意躲避野兽,天灾(像山崩、雪崩),以求安全。这是种内在的力量,使人无所畏惧;也只有无所畏惧的人,才能跨过小我的意识,而与宇宙意识合而为一。

    老虎洞

    有一次,我在塔来巴瓦(TaraiBhavar)独个儿往尼泊尔山区行去。这是一条往尼泊尔首都加德满都(Katmandu)的路途。我每天走三、五十公里路。太阳下了山,我就升起火来,静坐,然后休息。我通常在第二天清晨四点钟启程,走到十点钟,才在树下水边度过中午。待到下午三点半再上路,直走到晚上七点钟。我背着毯子、虎皮、水壶,赤脚行路。

    一天傍晚约莫是六点钟左右,我觉得很累,临时决定在在路旁三公里处的山洞里打个盹。因为洞里有点潮湿,我就把毯子铺在地上。我躺下来刚闭上眼,三只乳虎突然缠住我,一面低声叫着,一面用足掌抓触我的身体。它们很饿,还以为我是虎妈妈。它们仅有十来天大而已。我躺着抚摸了它们几分钟。我坐起来的时候,母虎正站在洞口。起先我怕它会冲进来咬我,但是内心却升起一种强烈的感觉——我想:“我无意伤害这些幼虎。要是它离开洞口,我就出去。”我动手拾起毯子水壶。待母虎退出洞口,我才出来。我出了洞口大概十四公尺远,才见母虎静静的走入洞里。

    这类经验能帮助人控制恐惧的心理,也能一睹人兽的和谐。动物能轻易地嗅出暴力与恐惧的气氛,并为防卫而示以凶猛。一旦动物变得友善,反能帮助人类,保护人类。处于危险时刻,人或许会弃他人于不顾,但是动物很少如此。固然所有生物保卫自己的意识非常浓厚,但是动物却比人类更能真心相爱。动物间的情谊不但十分可靠,也是无条件的;而人际间的关系却处处要讲条件。筑墙自围的结果,使我们不但失去了内在的本性,也无法与他人沟通。如果能恢复人和人间本来就有的安全感,那么想要了悟也就并非难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