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宋益与魏谦一直谈到天亮,俩人都有相见恨晚之感。为了不泄漏风声,次
日宋益不让魏谦再出衙露面,并吩咐衙役不许谈论昨夜发生之事。宋益想:小小的
番禺县城,竟有这等官吏—横行霸道,草菅人命,刺杀朝廷命官,劫狱抢夺犯人。
真是十恶不赦,死有余辜。今天犯在我手上,一定要查过水落石出。他自言自语地
说:“今天晚上决心同魏谦到刺史府里看过明白。”宋益主意已定,立即找魏谦前
来商量。宋益对魏谦讲明了意图,要彻底弄清刺史府后花园到底有多少被关押的女
人。魏谦说:“后花园地下室里所关的女人最少也有百余人,她们有年纪大的妇女,
也有年纪小的姑娘,专供雷家父子玩弄,凡是不从者就施用酷刑。如果宋大人今晚
要去探视地下室,必须从长计议。但小人路途熟悉,有我保驾,万无一失。”宋益
听了大喜,又详细了解后花园的地形和地道的出入口,准备晚上行动。
天近黄昏,宋益身穿夜行衣,背挿青龙剑,头戴黒色头巾,腰扎黒色丝带。魏
谦头戴黒色蒙面纱,身穿黒色缎子袍,背挿钢刀,虽然左臂有点轻伤,但不影响行
动。二人打扮完毕,只待二更时分,便夜探刺史府。
孟秋时节,南方天气晴朗,谯楼更鼓刚打二更,一轮明月高挂天空,刺史府里
一片寂静,只有丫环和家人在忙碌为主人端汤送水,服侍主人安寢。雷震雄自从为
官以来,一直是欺压百姓,无恶不作,他把刺史府建造得十分华丽,从刺史府大门
到后院客厅,一进五重,后院客厅是雷震雄寻欢作乐的地方,称为“静心斋”。静
心斋里有一暗道口,直通后花园内地下室,雷震雄要玩女人,只需从静心斋暗道口
进入即可。这后花园内的地下室共有四个出口:一个是在后花园假山上的赏月亭下,
亭子底下有一暗道机关,只要轻轻将机关一按,洞口自出。由于假山上的赏月亭地
势很高,它可以四处观察瞭望,成为刺史府观察的“哨楼”,因此,要从赏月亭进
入地道,必须带有云梯才能进入,否则就会掉入陷井,被暗道机关扎成肉酱。另有
两个出口是假山山洞,和西边花厅地下室。从假山出口到西边花厅有一条通道,在
这条通道两边各设有十间小室。这条通道的出口是连接着花厅。所有抢来的妇女都
是关在花厅里,然后再从花厅地下通道进入地下室的。后花园的院墻把后厅的静心
斋与花园内的花厅、假山都分别隔离开来。而这些通道口都相当隐蔽,根本就无人
知道,即使是守口家奴也只仅知自己所守的出入口,根本不知道此地道与其他的出
入口相连。那么魏谦又是怎么知道这地道的出入口呢?看来还得要从头说起。
一天,雷龙在街上寻花问柳时,恰好在“万全药店”门前遇见一位美貌女子,
雷龙一看,当时魂飞魄散。只见这女子乌亮的青丝发挽着童子拜观音的发髻;两眉
弯弯,犹如天上的峨眉月;面如白粉,白里透红,红里透白既细腻而又柔嫩;牙如
银,唇如朱砂;一双眼睛既机警又善良,含情脉脉;丰满的乳峰,细软的腰支衬托
整个身材显得格外窈窕。虽然身穿粗衣布裙,但很合体,更显得风流雅韵。雷龙呆
站在那里,目不转睛地望着这个女人走进药店,他心神不定地跟在这个女子后面来
到店中。这个女人不是别人,就是被雷龙在青龙桥上打死的老汉钟书庭的儿媳黄秀
姑。黄秀姑为替丈夫钟奇志买药治病,来到番禺万全药店门口,恰好遇见这匹色狼
雷龙。黄秀姑进到店后,从腰间取出药方,掌柜的接过药方后,依照药方顺次将药
配齐,算好药价后说:“这剂药每副五钱银子,三副药共要白银一两五钱。”黄秀
姑正要从腰间掏出一锭银子时,站在后面的雷龙却按住黄秀姑的手,从怀中取出一
锭银子交给药店老板。黄秀姑连忙挣脱雷龙的手,边挣边说:“这位客官我们素不
相识,怎么能要你破费呢?”掌柜的说:“这是雷刺史家的公子,他为人好善乐施,
你就收下吧!”黄秀姑执意不肯,将柜台上的药包扔向柜台里,转身就走出店门。
雷龙见黄秀姑跑出药店,心中大喜,立即带着家丁向黄秀姑追去。
黄秀姑知道事情不好,慌忙逃进一个小巷子里躲避。谁知,她跑不到百米,就
被几个家丁追上,用衣服蒙住她的头部,将毛巾塞进她的嘴里,然后将她用绳索捆
住,装进早已准备好了的大布袋子里,两个家丁一个抬头,一个扛脚,抢进了雷府。
雷龙将秀姑抢回府后,命家丁抬进后花园花厅相见。家丁把秀姑从布袋里放出,
解开身上所捆绑的绳索,秀姑一见这处所非等闲之家,便破口大骂:“你们这群野
兽,为什么在光天化日之下抢劫民女?”雷龙看见秀姑开口骂人,便嘻皮笑脸地上
前劝说:“娘子有所不知,雷刺史是我令尊,谁人不知,哪个不晓?今天本公子有
幸遇着娘子,见娘子貌似天仙,使我春心欲动,故而将娘子带回府中与娘子同欢共
乐,这岂不是一桩美事。”说罢就向秀姑扑去,秀姑转身一闪,雷龙却扑了一空。
秀姑怒气冲冲地骂道:“你这无耻的畜牲,我是有夫之妇,生儿育女之人,岂能让
你这狂徒沾污我身,如不速速放我,我就碰死在你面前!”说罢,就向花厅中的柱
子上撞去,幸好被旁边两个家丁拉住,否则就命丧九泉。雷龙见这位女子性情刚烈
只有暂避锋芒,命家丁将秀姑关在花厅厢房,待他性情缓和心情平静之后再行好事。
再说刺史雷震雄,那天正在前厅闲坐,突然见有几个家丁,匆匆忙忙地扛着什
么东西向后厅疾走如飞,雷震雄不知儿子在外又干什么蠢事,当时就命令家将魏谦
去到后厅打听。魏谦奉命来到后厅,见无人在此,便进入后花园中。刚走近花厅门
前就听到花厅里面有女人啼哭叫骂,魏谦闪身躲在花厅墻边,用手指头沾着口水,
轻轻地捅破窗户纸,睁着右眼朝花厅中观望,正见雷公子在调戏刚掳掠来的妇女…
…魏谦探实真情后,迅速来到前厅禀告刺史。
雷刺史听说儿子雷龙又抢来民女,心中惊喜,便让魏谦站在自己跟前问话:
“你见这位女人有多大年纪?相貌长得如何?”“年纪大约三十七、八,相貌犹如
天仙。”雷刺史听见魏谦的回答后,顿时一怔,站起身来问:“是你亲眼所见?”
魏谦说:“是小人亲眼所见。”“公子待她如何?”雷刺史焦急地问。“公子逼他
行欢作乐,她誓死不从,反而破口大骂。”“不从就好了,不从就好!她骂些什么?”
雷震雄迫不及待地问。“她骂公子是畜牲,是狂徒!说她是有夫之妇,生儿育女之
人。如果沾污了她,她就死在公子面前!”雷震雄紧接着问:“公子见她不从是否
动用刑具?”魏谦说:“没有。但这位妇女却要触柱自尽。”雷震雄问:“后来怎
样?”“被家人拉住未成,公子只好将她关进花厅厢房。”雷刺史听魏谦说完后,
才放下心来。
雷震雄听完话后,心中燃烧起一阵阵的欲火,此时,他挠耳搔腮,心中发痒,
坐立不安。在打情骂俏的情场上,雷震雄是个老手,他曾经糟蹋了不少女人。这次
儿子在外抢回来了一个貌似天仙的美人,雷震雄当然要搞到手中,据为己有。他想
:这位美貌佳人是有夫之妇,年龄三十八、九,如果与老夫同床共枕岂不是天赐良
缘。可是儿子雷龙年纪尚轻,岂能与这有夫之妇同居苟且。今晚老夫若不早早下手,
恐怕儿子会強逼成婚,到那时老夫再也无法夺子之爱,失掉良机。雷震雄左思右想,
恨不得太阳快快西沉。
太阳刚刚西坠,天空出现了魚鳞状的白云,刺史府门前的大红灯笼按时亮起来
了,朱红漆的大门紧紧关闭着,只有看门的石头狮子端详地坐在门口,守门的家丁
仍然在门里依门席地而坐。雷刺史吃罢晚饭来到后厅的静心斋,吩咐所有家丁丫环
都各自坚守岗位,不得擅自来后厅,只唤家将魏谦,随他进静心斋听用。雷震雄进
了静心斋后,命魏谦紧闭斋门,尔后对魏谦说:“魏谦,老夫今晚想会见雷龙抢回
的女子,你到花厅里将此女带来,倘若公子拦阻,你只说老爷要见此女问话。”说
罢从腰间解下腰牌,交给魏谦并说:“这是老夫的腰牌,你只要挂着这块腰牌到后
厅出进,都无人敢阻拦你。”魏谦接过腰牌转身欲开门就走,雷震雄忙说:“不要
开门,不要开门,走静心斋的暗道即可到达后花厅。”听老爷这一说,魏谦心里一
惊,内有暗道还是首次听说。他来到斋房内,见老爷走到床前,掀起罗帐,里面地
板上有一个机关,雷震雄用手往地板上轻轻一按,只见“唰”地一声——地板开向
一边,里面有木制台阶供人上下。魏谦进入暗道口后,定神一看,只见前面不远的
地方,发现有微弱的灯光。他顺着灯光向前走去……
魏谦大约走了十来丈远,通道里凡在拐弯之处,都有油灯照明。魏谦走到丁字
交叉处,发现左右方向有一通道,他向左边走去。走了八、九丈路,前面没有油灯,
越往前走越黑。魏谦摸着洞壁,向前慢慢地移走,摸呀摸,突然摸到一个板梯扶手,
他一步一步顺着板梯向上爬。原来这是一个出口,一直通到假山上的望月亭。这个
出口很少人走,假山上也没有人看守。如果魏谦不是从地道里面往外爬,否则在假
山上是很难发现这个出入口的,魏谦在望月亭上向四周探视之后,又转身从这出入
口往回走,经过丁字交叉处,他再也没有向右走,而是一直往前,他走过了两个拐
弯处,前面通道变得宽敝了,通道两边有地下室,里面关有很多美貌妇女。在这宽
敝的通道里,仅有一个老妇在看守。魏谦手执腰牌向老妇晃了一下直闯通道尽头。
老妇二话没说,只跟着魏谦一起来到花厅厢房。她问:“大哥,要何人去陪伴老爷?”
魏谦说:“今天新来的。”老妇打开厢房,只见秀姑蜷着身子,躲缩在屋角落里。
魏谦说:“这位大姐,我奉老爷之命,带你前去见我家老爷!”秀姑心中胆怯,但
见这位家丁出言和蔼,便问:“你家老爷是谁?”魏谦答道:“是刺史雷大人。”
秀姑长叹一声,只好跟着魏谦从地下通道来到静心斋房中。魏谦能够知道雷府地下
室的出入口,也就是雷老爷给他的偶然机会。
魏谦将黄秀姑带出了地道,来到静心斋。雷老爷在烛光下,一见这位貌似天仙
的美人,顿时魂飞魄散。他振着精神,压住心中的欲火,故着冷静地问:“这位娘
子家住哪里,姓甚名谁?”秀姑低下头,跪在地上伤心地说:“民妇姓黄名秀姑,
家住番禺钟家庄,家有年迈的公公和抱病卧床的丈夫,膝下还有一个女儿。我夫卧
病在床,我前来城里买药,望老爷开恩放我回去,老爷的大恩大德民女永记在心,
来生变牛变马再报答大人。”说罢,连连磕头,泪流满面。雷震雄上前假惺惺地将
秀姑牵起。“放你回去这并不难,但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就可以让你全家团圆。”
“什么事?只要我能办得到的一定应允。”秀姑还以为遇上了好人,毫不犹豫地回
答。雷震雄站起身来走近秀姑跟前,秀姑胆怯地退了两步,只见雷震雄嘻皮笑脸地
说:“只要娘子陪我上床,什么事我都依你。”秀姑听了,吓得面如土色,连忙跪
下哀求地说:“这万万使不得,我是有夫之人,上有公爹,下有女儿,请老爷饶了
我吧!饶了我吧!”雷震雄板起面孔说:“要你陪我睡觉是看得起你,这也是你的
福份,你还不从,这就由不得你。”说罢抱起秀姑摔在床上,犹如饿狼扑食一样将
秀姑进行蹂躏。魏谦站在门外,只听见房中的撕打声和秀姑的哭泣声……
魏谦知道地道的出入口,也就是从那天带秀姑才发现的。所以,他才很有把握
地将地道连接口的地形一一说给宋益知晓。二更时分,魏谦带着宋益来到刺史府的
后院。刺史府后院的院墙很高,夜里都有人打更巡逻。宋益向四周一望,见无动静,
便将身一跃,只听“嗖”地一声,他一下就跃上了墙内一株大槐树上,用脚勾住树
杈,来一个倒挂金钩,伏身观察后院动静。魏谦随着宋益也跃上了墙头,象夜猫一
样从墙上跳进院内,轻轻地着地,听不出一点响声。由于他地形熟悉,很快地消失
在后院之中。宋益在树上看见魏谦进了后院,便顺着大树溜下来了。他躲在后院的
槐树脚下,等待魏谦的消息。突然,听到梆响,两个手提红灯笼的巡夜家丁,一个
叫李大,一个叫王行。李大年纪约过五十,王行三十刚出头,他俩来到槐树脚下,
将灯笼挂在树杈上就地而坐。李大说:“王行老弟,咱们歇歇脚吧,我这里还有点
酒,咱俩喝几口再去巡夜,也好提提精神。”说罢从腰间将酒葫芦解下来,送到嘴
里“咕嗵”一口,尔后将葫芦交给王行说:“你也来一口吧!”王行接过葫芦一口
气全把酒喝光了。“你这点酒还湿不了我王行的喉舌。”王行一边说一边将空葫芦
递给李大。李大接过空葫芦仍然挂在腰上。“我说王老弟,关在柴房的那个秀姑真
是可怜,雷老爷将她奸污后,不但不放她回家,而且每天还要她给地下室里的娘儿
们送饭,真是前世作多了孽啊!”王行说:“最近几天秀姑好象比前几天精神好些,
每天晚上她将柴房紧闭,害怕雷老爷再次找她。我们也得要小心行事,千万不能让
她跑了,否则我俩的命也难保了。”李大说:“唉!一个弱女子,在这样高墙大院
里,她就是插翅也难飞出去啊!”王行说:“李大哥,我们还是小心点好,到柴房
去看看,无事便去睡觉。”李大说:“好!老弟,你提着灯笼走在前面带路,我就
好走了。”他俩站起身来,王行从树杈上取下灯笼,一前一后向柴房走去。
李大、王行的谈话都被躲在树后的宋益听得清清楚楚。宋益想:这个秀姑身遭
残害,困囚柴房,肯定有不白之冤,我不免先探秀姑,弄清冤情再探地室。主意已
定,他跟踪李大、王行来到后院柴房旁,躲在黑暗之处,待李、王俩位巡夜家丁走
后,再作道理。
雷府的柴房是三间宽敝的瓦屋,它并不是用来堆放柴禾的,原先是读书的地方。
由于雷府公子不愿读书,书房灰尘堆积寸厚,无人过问,慢慢地堆放杂物,所以雷
府把它称为柴房。黄秀姑被雷老爷污辱后,就被关进柴房,白天秀姑要向地下室的
姐妹们送饭,晚上被锁在柴房里不得出去,柴房门锁由李大、王行二人负责开启。
李大对秀姑开始有些不放心,害怕她逃跑,后来见秀姑为人温顺,实在可怜,也就
放心了。他俩人来到柴房门前,见门锁未动,房中灯光未熄,李大敲了几下手中的
木梆口喊:“平安”二字,俩人就离开了柴房。
宋益见俩家丁口报平安离开柴房,他立即闪身来到窗前,透视窗棂在微弱的灯
光下,见一女子倒在床上和衣而睡,宋益断定,这就是秀姑。他想如何营救秀姑呢?
正在踌躇之际,魏谦来到墙边。魏谦轻声地叫了一声:“老爷!魏谦在此。”宋益
心中一惊,以为被雷府家丁发现。他用手拉过魏谦耳语几句,魏谦点了点头,轻轻
地从窗后绕到门前,他将锁用力一拧,锁落门开,然后将大门反关,来到秀姑房前,
魏谦说:“秀姑!快醒醒,有人来救你了!”秀姑刚刚睡着,听说有人来救她便翻
身而起。见是一位身穿行衣的蒙面大汉,心中非常害怕,她颤兢兢地说:“壮士饶
命!小女身困囚笼,命在旦夕,不知壮士要奴怎样?”魏谦说:“秀姑不必害怕,
我乃番禺县衙捕快,探听你蒙受深冤,被关在柴房,特来此地救你!番禺县县太爷
宋大人现在门外,还不快快开门迎接县太爷!”秀姑听罢,疑是梦中言语,她狠狠
地拧了一下自己的脸,觉得有疼痛之感,慌忙持灯,开门迎接县太爷进屋。宋益闪
身进了柴房,立即命魏谦关门警戒。他坐下后,问秀姑如何来到雷府的详细根源。
秀姑跪下低声地诉说一遍。宋益听了,觉得秀姑冤深似海,决心要为民除害,为秀
姑伸冤。他告诉秀姑:“今夜由魏谦将你救出雷府,明日大早你到县衙击鼓鸣冤,
到时本县为你作主!”秀姑跪在宋益面前连连磕头,口中不断地说:“感谢青天大
老爷!感谢青天大老爷!”宋益扶起秀姑说:“此地不能久留,你能带我进地道去
看看吗?”秀姑说:“好,现在就走!”说罢将灯挑亮仍然关上柴房门,魏谦在前,
宋益在后,向后花园而来。
宋益来到后花园院墙脚下,用手托起秀姑,让魏谦站在墙上接过秀姑,三人一
起翻进了后花园。魏谦路途熟悉,迅速将宋益和秀姑带到假山旁边。魏谦进了山洞,
吩咐秀姑躲在山洞旁边,不要走动,让他和老爷进去看看,马上回来。魏谦领着宋
益从假山山洞的出入口,慢慢地进入地道……
宋益来到地下室的通道里,看见两旁地下室关了不少的女人,他一间一间地察
看,惊叹这雷府真是人间“地狱”。他越看越起火,口里咕咕地说:“我非亲手杀
掉这条毒蛇不可!”宋益招手向魏谦示意,速回原处。魏谦转身与宋益一道向假山
出口而来。宋益说:“快将秀姑带出雷府,千万不能出差错!”魏谦携秀姑向花园
后墙走去,宋益在后观察园中动静。此时正是四更时分,家丁们都正在睡得又香又
甜,有谁知道这个七品县官,夜探刺史府呢?宋益等人来到墙边,秀姑在魏谦、宋
益的帮助下,迅速地越过了院墙。宋益吩咐魏谦:“今夜天快亮了,为防止秀姑不
再遭到不测,你带领秀姑由前街直到衙门前等候,本县绕道后街回衙!”说罢,宋
益迈步急奔后衙。
五更鸡叫,东方刚刚露出鱼肚白,太阳从地平线上冉冉升起,寂静的县城人们
又开始喧闹起来。小巷里豆腐店的推磨声,发出有节奏的“咯吱,咯吱”响,屠户
店里的杀猪惨叫声,让人听见虽然感到十分烦躁,但已习以为常,屡听不鲜;烧饼
店卸下门前的铺板,盼望着开门大吉;卖油条的小孩童,手挽着提篮沿街叫卖。魏
谦带着秀姑穿街过巷,来到番禺县衙门前,朱红漆的衙门紧紧关闭,惟有门前的一
对石头狮子,仍然张开大嘴,笑容满面,恭候着来人伸冤。衙门口斗大的堂鼓高高
地搁放在又粗又大的鼓架上,它为多少百姓的冤屈而发出轰鸣的声音。许多含冤者
把悲愤发泄在堂鼓上,手执棒锤狠狠地击动堂鼓,盼望着青天老爷为其主持公道。
秀姑在魏谦的指引下,看看太阳已经升起,她操起棒槌,悲愤地击响了堂鼓,口里
喊道:“冤枉呀!冤枉呀……”看门的衙役闻听鼓声,急忙开门,见有一妇人击鼓
喊冤,迅速秉报老爷。
宋益身着官服,急步来到大堂,衙役们分列两旁。宋益坐在大堂之后,传令:
“传击鼓人上堂!”黄秀姑来到大堂之上,双膝跪在地上,不敢抬头。宋益问:
“下跪何人?”“民女黄秀姑。”“状告何人?有何冤枉?”“状告刺史雷震雄,
抢劫民女。”宋益说:“抬起头!”“民女不敢。”秀姑仍然低头回答。宋益说:
“恕你无罪,抬起头来。”“谢大人。”秀姑抬头往堂上一看,只见这位县太爷就
是昨夜救我的侠客,秀姑心中有底了。宋益问:“你状告刺史,有无诉状?”秀姑
答:“民女连夜逃出虎口,来不及写诉状,只是口诉。”宋益说:“既无诉状,只
用口诉,就站起来讲话。”秀姑说:“谢大人。”秀姑站起身来,挪步走近案前,
向宋益倾诉冤情,宋益命人作好详细笔录。秀姑说:“民女家住番禺县钟家庄,家
有丈夫钟奇志,因我夫卧病在床数月不起,贫妇为夫前往县城买药……”黄秀姑泣
不成声地说到“老贼将奴强行……”时便放声大哭,再也无法诉说下去。宋益安慰
秀姑,叫她继续诉说。秀姑擦了一下眼泪说:“我被雷震雄污辱之后,他并没有放
我回家,而是要我每天送饭给关在地下室的姐妹们吃,晚上将我锁在柴房里,如果
不是被魏壮士相救,民女是无法脱离虎口的。这就是民女的冤仇,望青天大老爷为
民女作主!”宋益听罢秀姑的诉说后问:“你的公公叫什么名字?”“钟书庭。”
“原来钟书庭就是你的公公?”秀姑回答说:“县太爷是否认识我的公公?”宋益
说:“知道,知道,早就知道你的公公。来人呀!将秀姑带到后衙!此案关系重大,
待本县详细调查,再作判断。退堂!”
宋益退堂后,独自一人静坐县斋,他想:秀姑一案乃是与玉英一案相连。此案
人命关天,关系错综复杂。目前雷龙已被关进监牢,雷刺史行贿未成,定对本县怀
恨在心。此案如果不快速审判,定遭百姓非议。雷震雄抢劫民女,私设监狱,证据
确凿,但只有原告黄秀姑一面之辞,没有证人,惟恐雷震雄狡诈诡辩。看来,还得
要找魏谦商议。若有魏谦出面作证:一是魏谦奉雷刺史之命刺杀县令;二是魏谦奉
雷刺史之命带秀姑到静心斋。上述两点均有凭据:刺杀县令雷刺史写有亲笔手令;
带黄秀姑到静心斋有腰牌为凭。想到这里,宋益唤衙役请魏谦前来问话。衙役速到
后衙,请来了魏谦。魏谦来到堂前,宋益吩咐坐下叙话。“魏谦,你对秀姑一案有
何高见?”魏谦说:“秀姑冤如大海,雷震雄罪大恶极,不但抢劫民女,而且派遣
刺客杀朝廷命官,罪该万死,死有余辜!”宋益问:“你可出堂作证否?”魏谦说
:“只要惩处雷震雄恶贼,小人愿当堂作证。”宋益说:“好!好!雷震雄老贼这
次必死无疑!据探子来报,朝廷已派钦差来番禺整饬官吏,近日可到。你可先往钟
家庄告知钟奇志,看他病情如何,如能行走,可将钟家遭害之事详细告知与他,让
他在钦差轿前,拦轿喊冤,状告广州刺史雷震雄,到时本县自有主意。”宋益说罢,
将案卷里雷震雄写给魏谦行刺的手令拿了出来,交给魏谦说:“此手令依然交给你
保存,待钦差大人问案时,你当堂出示。”魏谦点了点头,双手接过字据藏在怀中。
宋益叮嘱魏谦说:“你从今天起,出进小心谨慎,乔装改扮,千万不能再落到雷震
雄的手中,否则性命难保。到钟家庄送信后,速来见我!”魏谦拜谢宋益乔装打扮
出城去了。
再说雷震雄,自从密派魏谦去行刺宋益,未见回来,心中十分焦急,突然家丁
前来秉报说:“柴房黄秀姑夜间撬锁逃跑了。”雷震雄大怒,吩咐家丁赶快分头寻
找。震雄低头沉思:秀姑这样的娇弱女子,如何能逃出这高墙深院的雷府呢?除非
有他人帮忙。想我堂堂刺史,自莅任以来,可算是春风得意,门第显赫,想不到宋
益这小子,他不讲面情,捉我儿雷龙下狱,退礼金伸张正义,真是可恼可恨!派魏
谦行刺未归,是福是祸全不晓知,今又逃走小婆娘秀姑,失掉这个婆娘是小事,恐
她出去之后,又会节外生枝,给老夫招惹麻烦。越想越觉得心中烦乱,坐立不安。
思来思去无有良策,还是等待家丁寻找秀姑回来后,再作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