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六十三岁,和戒尘法师相约远游,其目的地是四川峨嵋山,云南鸡足山,由宝鸭口至紫柏山,游张良庙,过招化县,观张飞柏,至成都小住,由嘉定抵峨嵋山,礼普贤菩萨圣迹,在山居留数日,下山,过流沙河,适水涨,欲渡船,船索忽断,流又急,船小人多,稍侧即覆,师从流而下,在水浸一日,衣服及手足皆被小石割破,痛极难忍,天寒下雨,行抵晒经关,向一寺求宿,寺僧不准,令宿门外戏台,地湿衣湿不能睡,师与戒师同坐至天明。清早起程,至会理州,入云南境,过永北县,朝观音菩萨圣迹,渡金沙江,朝鸡足山,复闻石门内鱼罄声,翌日,上金顶进香,此时师又重睹滇省佛教衰败至此,全省僧规不整,鸡足寺僧,各据寺产,自称为大,师发愿在山结一庵,以接朝山海众,又为地方子孙寺庙所禁,思之欲泪,山上不能居留,遂下山抵昆明,得护法居士岑宽慈接住福兴寺,是岁在寺内闭关三年,戒尘法师为外护。
师六十五岁,由诸护法暨归化寺住持契敏和尚恳请出关,到归化寺讲圆觉经,四十二章经,皈依三千余人。入秋,由梦佛上人请到筇竹寺讲楞严经,传戒,此即师在滇省弘法之始,大理提督张军门松林,李军门福兴,率众官绅,迎至大理府,住三塔崇圣寺,请讲法华经,皈依又数千人,李提督福兴请师住持崇圣寺,师婉拒,师曰:‘吾不住城市,早有愿在鸡足山挂单,而山上子孙不许,今诸位护法,能为图一片地,愿开单接众,以挽救滇中佛教僧众,恢复迦叶道场,此衲所愿。’
众称善,乃令宾川县知县办理,于山中觅得一破院,名钵盂庵,请师住持,师将该庵重修,辟为十方丛林,迎接海众,此即师在鸡足山重兴之始。
师六十六岁,石钟寺住持宝林和尚,请师在该寺传戒,求戒者八百余人,是年为重兴钵盂庵,师往南洋募化,先至南甸,在太平寺讲弥陀经,皈依者数百人,到仰光,高万邦居士陪朝大金塔,秉轮到槟城,在极乐寺讲法华经,在麻六甲青云亭,讲药师经,到吉隆坡灵山寺,讲楞伽经,法缘殊胜,前后皈依万余人。是岁冬月,在吉隆坡过年,接滇省全体僧众急电,谓政府要提寺产,上海寄禅和尚来电,促请公回国,共图挽救云。
师六十七岁,春月回国,船经台湾。登陆参观基隆灵泉寺,又至日本参观东京各地胜迹,三月回国抵沪,随即与寄禅和尚人等,进京请愿,会庚子年随銮护驾诸王公大臣,共襄策是,得各护法帮助甚多,诸事顺利,遂获上谕,准免寺产捐税,同时又得皇恩敕赐,‘云南鸡足山钵盂峰迎祥寺,加赠名护国祝圣寺,钦赐龙藏,銮驾全副,钦命方丈,御赐紫衣钵具,钦赐玉印,锡杖如意,封赐住持虚云,佛慈洪法大师之号,奉旨回山传戒,护国佑民。内务府大臣传知虚云,谨领各件回山,永镇山门,善为布教,地方官民,一体虔奉,加意保护,毋得轻亵,此谕,光绪三十二年七月十五日给’
师六十八岁,请藏诸事,业已办竣。正月,运经出京,先至沪,及厦门,这段路程,全仗普陀佛顶山文质和尚,厦门转道和尚之力布置,师抵厦,忽接鼓山来电,谓妙莲老和尚于正月在龟山圆寂,是时厦门诸山长老僧众均到鼓山参加老人荼毗礼,师赶回鼓山,为妙莲老和尚建塔,传幽冥戒,至四月十日进塔,是日官绅士庶来山,络绎于道,入塔时,天坪祭斋百桌,大众诵经,上供毕,念变食真言时,忽一阵旋风,将诸祭品,旋于空中,灵龛顶一道霞光,直贯塔顶,众皆赞叹。灵骨一半入塔,一半运至槟城极乐寺入塔供养。
师迎藏经及妙莲老和尚灵骨灰至槟城极乐寺,大众迎者数千人,供灵时,大众念经,念到变食真言时,又忽起旋风,将万花吹散,灵龛顶涌白光,直透二里外,成为奇迹。此二事均师亲目看到,佛云:‘密行难思议’,妙老则同此类人。
各事理妥,师启程到母那,观音亭讲般若波罗蜜多心经,继则乘船赴暹罗,船中无素食,终日趺坐,有一英人至师前,问曰:‘大和尚,要往那里?’师知英人能懂说华语,回答:‘要往云南。’英人邀师至客房坐,出糕饼牛奶,请师,师恐荤质,婉却之。英人又问:‘你是云南何处?’师答:‘是鸡足山迎祥寺。’英人说:‘此寺规矩甚好。’师问:‘先生曾到过吗?’英人答:‘曾做过腾越昆明领事官,曾到该寺参观。’英人又问师:‘到外国何事?’师将请藏经回滇,因路费缺乏,先到槟城化缘事相告。英人再问:‘那你有公文吗?’师将公文证据及缘簿示之,英人慷慨地在缘簿写捐三千元,此亦奇缘,英人请师素食,同船到暹罗上岸分手。师住龙莲寺,讲地藏经,期内,英人到寺拜谒,付三千元,即辞去。师讲毕,因法会殊胜,众请续讲普门品,听者数百众,一日,师趺坐,一定九天,忘记讲经,一时暹京哄动,出定后,经讲毕,国王请师至王宫诵经供养,官绅皈依数千人。
师六十九岁,偕善庆和尚到雪兰峨观音阁,旋至怡保参观石洞,后往槟城极乐寺,讲起信论。越年,运经起行,取道入仰光,所载藏经,分乘三百余驮,人马同行,几及千众,经腾越、下关各镇,多承地方迎接,在路上数十日,人马平安,独由下关进大理时,忽雷电交作,洱海波腾,云气变幻,作奇景,而无雨,至寺门,行迎经大典,安妥,乃大雨滂沱,每日仍大放晴,成谓洱海老龙,来迎藏经。是时云贵总督李经羲,奉谕派员到大理,率官绅接旨迎藏,目睹斯事,大赞佛法无边。
师七十一岁,滇督李帅,暨其家眷来寺皈依。夏间,由鼓山转来湘乡家信,拆阅,系师在俗之发妻谭氏所寄。信里这样写道:
拜违尊颜,时深系念,奈云山阻隔,音问难通,疏慢之愆,职是之故,遥维德公大和尚,动定绥和,法体康健,曷胜远祝。忆君遁别家山,已五十余年,寤寐之间,刻难忘怀,未审道履何处,仙乡何在,未获卫侍左右,实深歉疚!今春正月,侧闻高隐闽海,优游自得,闻之不禁悲喜交集,然究未知的实下落,真令悬恋难测,因念上离父母养育之恩,下弃吾等结发之情,清夜思惟,其心安忍!况今兄薄弟寒,父母年迈,吾等命乖,未能兴宗继嗣,家中无倚靠之人,宗嗣无接续之丁!每念及此,未尝不涔涔泪下也,儒以五常为道,昔湘仙尚度文公,及妻,且我佛以亲怨平等,调达耶输,尽先度之,想吾等与君岂非缘乎!既不动乡关之念,还须思劬劳之恩,吾等无奈之何,今将家事,略述大概。
自驾别后,慈父令人四探无著,恸念于怀,常感有病,告老回家,养病一年余,至甲子年(同治三年)十二月初四日巳时逝世,丧事办妥后,姨母(即庶母王氏)领我并田氏小姐,同入佛门,姨母法名妙净,田氏鹅英,法名真洁,我名清节,家事概交叔婶料理,多作善举公益,余不烦叙。鹅英吐红,披缁四腊,撒手西归,乙亥年伯父在温州病故,我大哥现牧西宁府,荣国(从弟)偕鹅英三弟赴东洋,华国继续君嗣,至富国从君去后,未见音信,古谓大善无后,君虽僧伽再世,然顿绝二祠香烟,虽是菩萨度尽众生,未免使愚迷谤无孝义,吾本于孝义有亏,常慕君之灵根深厚,志昂誓坚,若运花之不染污泥,又何必远离乡井,顿忘根本,吾之所以痛苦呈书者,特为此也。去冬(宣统元年)己酉岁,十二月初八辰时,姨母王氏(比丘尼妙净)告辞西归,在弥留时,跏趺说偈,偈云:
每因恩爱恋红尘,贪迷忘失本来人!八十余年皆梦幻,万事成空无一人!
今朝解脱生前累,换取莲邦净妙身。有缘念佛归西去,莫于苦海甘沉沦!
说毕,敛视寂逝,异香数日,端坐巍巍,俨然如生,嗟呼!世虽梦幻,本人也感涕矣!今寄数语,使知家中事务,信到之日,速请束装就道,万勿迟延,并将富国一同回家,(富国从弟,前与师同走出家。)不枉清节倾渴翘冀,端尽愚忱,是吾所深幸也。况兹圣教凋零,楚夏风俗,君岂不知,伏祈我师如迦叶尊者,放紫金光,同作法侣,满腔蓄泪,尽形一望也。鄙语千言难尽,意义在不言中,匪朝匪夕,盼祷无涯矣!肃此敬叩慈安,伏乞丙鉴不宣。
君亦鸿雁别故乡,冲霄独自向南翔,可怜同巢哀哀侣,万里秋风续恨长!
望断天边月,泪泉泻满睛,我栖湘江上,竹痕已成斑!
君必成大道,慧业日当新。昔时火宅侣,原是法城亲。
尼弟子清节顶礼百拜,哽咽泣书。(宣统二年二月十九日)
师看了,感慨万端,但又得悲喜交集,悲者,悲庶母抚育之恩未报,喜者,喜庶母出家四十余年,命终心不颠倒,留偈而逝,即生西之兆。
师七十二岁,是年宣统三年,辛亥革命,武昌起义,清帝逊位。师在祝圣寺领众打禅七,革命风声,传至滇省,地方大乱,人心怆惶,各省逐僧毁寺,风动一时,在滇省掌新军为协统李根源,恶诸僧徒,亲督队伍赴鸡足山,逐僧拆寺,又想师乃一穷和尚,何得各方民心敬仰,必有怪术,乃指名捕师,各方寺僧,惊惶逃窜,师寺中百余僧众亦皆惊恐,劝师逃避,师曰:‘诸位惊惧则去,老衲不畏矣。’李根源领兵入山,驻军悉檀寺,毁金顶鸡足大王像,毁佛殿,毁诸天殿,师以事急,亲自下山会见李根源,但至军门首,守军不肯通报,师迳入,见李根源与前四川布政使赵藩同坐殿内,师至前致礼,李不顾,赵藩与师有旧,遂问师来此何干,师将情由陈述。时李公怒形厉声问道:‘佛教有何利益?’师笞:‘圣人设教,济世利民,为善去恶,从古政教并行,政以齐民,教以化民,佛教教人治心,心为万物之本,本得其正,万物得以宁而天下太平。’此时李公怒气稍温,又问:‘泥塑木雕,岂不空费钱物?’
师答:‘佛言法相,相以表法,不以相表,于法不张,令人起敬畏之心耳。人心若无敬畏,无恶不作,祸乱以成,即以世俗言,泥山塑圣,丁兰刻木,中国各宗族祠堂,以及东西各国之铜像等,亦不过令人心有所皈,及起其敬信之忱,功效不可思议,语其极则,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
至此,李公略现悦容,呼左右具茶点来,又问:‘何以和尚不做好事,反而做许多坏事,成为国家废物!’师喟然感叹一声答:‘和尚是通称,有圣凡之别,不能见一二不肖僧,而弃全僧,岂因一二不肖秀才,而骂孔子,即今先生统领兵弁,虽军纪严明,其亦一一皆如先生之聪明正直乎!海不弃鱼虾,所以为大,佛法以性为海,无所不容。’
这席话,说服李公,李公笑颜逐开,知师非凡辈,俯首致敬,留师晚斋,秉烛深谈,由因果说到业报,由业报说到世界相续,由世界相续说到众生因缘,由浅入深,言愈畅,而理愈明,此时李公猝然大叹:‘佛法如此广大,吾已杀僧毁寺,罪业深重,奈何!’师慰道:‘此一时之风气,非公之过,愿公以后,永护佛法。’
李公大悦,翌日,李公随师移住祝圣寺,蔬食数日,八月初四日,山中忽现金光,自山顶至山麓,草木皆作金色,李公感动,遂执弟子礼,请师为鸡足山总住持,李公引兵离去,是役,若非师至道苦行,恐不能易转其恶念于刹那间,以是佛门有托,全赖于师。
是年,上海佛教同人来电,促师至沪,共襄佛教大局,因民国初立,订制佛教会新章,略与诸方抵触,时师北行至沪,与寄禅、冶开,诸公斡旋,于南京晤孙中山,商改订会章,事毕,复与寄禅同往北京晤袁世凯。佛教局面稍靖,寄禅忽病,坐脱于北京法源寺,师为料理丧事,扶柩至沪,在静安寺开佛教总会成立大会,及寄公追悼会毕,师领滇黔两省分会公文,及滇藏支会公文,准备回滇,李公根源,广书介绍函,与蔡锷诸公,共为护法。
师七十三岁,回滇后,即开办佛教分会,在文昌宫成立大会,举办佛教学校、布道团、慈善医院。
师七十四岁,创滇藏佛教分会。
师七十五岁,回鸡足山,重修兴云寺。
师七十六岁,在祝圣寺与鬼授戒。
师七十七岁,再到仰光,请回高万邦居士所送玉佛,在龙华寺讲经。
师七十八岁,在腾冲保山,各寺讲经。
师七十九岁,唐督继尧派员备书,令宾川县同入山请师,到昆明超度将士万灵,师不得已,应诺前往。是时道途多艰,县以乘舆及派兵护送,师却之,只挈徒修圆同行,至楚雄途中遇匪,搜出唐致师之函,威吓拷打,师曰:‘不必打,请见你们总司令。’
即拿见其首领杨天福、吴学显,他们一见师,大声喝道:‘你是什么人?’师答:‘我是鸡足山和尚。’问:‘何名?’答:‘虚云。’问:‘进省做什么?’答:‘做佛事。’问:‘唐继尧是个匪,你为何去帮忙他,他是个坏人,你与他来往,亦是个坏人。’师答:‘你说坏人,亦是难说。’‘何以难说?’答:‘往好处说,人人都是好人,往坏处说,个个皆是坏人。’‘怎么说?’师答:‘假使你与唐两位,都是为国为民,为福国福民,乃至你们部下,个个都如此,岂不是个个都好人。从坏处说,你说唐是坏,他说你是坏,各有成见,如同水火,兵连祸结,害尽人民,岂不是个个都是坏人,老百姓从左是盗,从右是匪,如何可怜!’
杨吴等人,听了皆笑,吴说:‘依你说不错,那么怎么办呢?’师曰:‘依我说,你们不要打,请你们招安?’吴曰:‘照这样,你不是叫我们投降吗?’师说:‘不是这样说,我说招安,因为你们都是贤才,是招国家之贤士,以安地方,只要你们不存私见,安民救国,岂不是好。’吴听了,颇有意思,问师:‘那么向何处办理呢?’师答:‘向唐办理。’吴说:‘向唐就不干,为什么?他杀了我许多人,关禁我许多人,现在我正要向他报复,还要我向他投降,这点,是我不能办的。’
师曰:‘先生勿误会,我说向唐办理,因为他现在是中央委来的官吏,事权在手,将来你是中央官吏,你事权在手,他缎杀你许多人,我这回去做佛事,就是要超度兵士亡魂,至若关起来的人,我这回要请他大赦,你的人也不能例外,你如不听我劝告,古今战争,胜败难说,你与唐各有各的力量,究实你比他为难,他有人有财有补充,有中央力量,比你为强,我今日不是向你招安,路过此地,都算有缘,为国息争,为民安乐,方外人不惜饶舌。’
这席话,杨吴等人听了,大受感动,反为托师做个媒介代表。师说:‘代表之事,贫衲实不敢当,请你们提出条件,我有机会,当向唐说。’杨吴等审议再三,提出六条:(一)在招安前放回我们的人。(二)不得把我们的兵解散。(三)不得将我们职权取消。(四)我们队伍归我们管。(五)过去两家战争不得追究。(六)招安后彼此兵丁不得有两样待遇。
师曰:‘以此条件,想不成问题,俟与唐商后,当有公事给你们,及派员接洽。’,吴曰:‘那么,烦劳老师父了,事若办好,我们感谢不尽。’师曰:‘不必言谢,我是顺便经过的。’
此时杨吴对师格外优待,备美荤席款师,杨吴见师不举箸,即改素菜,是夕款谈甚欣,欲留师住,师以事忙,翌早,辞行,送路费食物及备舆马,派人护送,师却之。
师到昆明,唐派员招待,住圆通寺。是晚,唐见师说:‘与老和尚别几年,我祖母、家父、室人,相继谢世,心已难安,更加土匪遍地,民不聊生,将士伤亡,孤魂未度,因此想做三件事:(一)作一场大佛事,求佛加被,消灾免难,超荐亡灵。(二)将圆通寺建一大丛林,弘扬佛法。(三)办一完善之大学,以教育青年。第三件,我自有人办,至第一二件,除老和尚外,别无他人能任。’
师听唐公提此三事,合掌赞叹道:‘公发弘愿,斯世希有,是菩萨心,衲知识浅薄,无此能力,建丛林事,海内大德多人,但圆通寺非丛林地,住不过百众,请再考虑。至做佛事,日期不多,可代效劳。’唐公曰:‘师言圆通寺地方不合丛林,甚高见,往后再说,做佛事如何办法?’
师即提三事,向唐公商议:(一)道场起经之日,全市禁屠。(二)大赦牢狱。(三)赈济难民。
唐公曰:‘一三事可照办,至二件,系中央司法主权,唐不能自主。’师曰:‘国家多事,中央已不能顾及,只与司李商之,便能做到,以迓天休。’唐公首肯。师又向唐公报告路上遇杨天福吴学显之事,藉此大赦,将他们的人放出,亦易于感化。唐听说,当下大喜,即斟酌办理大赦招安事。
师八十岁,春月,在昆明忠烈祠启建水陆道场,法会开始,即大赦及禁屠,于会期中,唐派员与杨吴商招安事,委二人为大队长,从兹地方安靖,二人始终不变。当法会开始,师上坛拈香时,全坛蜡烛尽开灯花,状如莲花,霞彩夺目,法会圆满,空中现出宝盖幢幡,飘漾云中,全城目睹,罗拜于地,唐公感动,合府皈依于师。
师八十一岁,唐督仍请师建水陆道场,请师住持华亭寺,师将寺名改为云栖寺,又将修建重兴。
师八十二岁,滇省自顾品珍倒唐夺政后,二月起天雨不息,城内可行舟,七月旱灾数月,热毒蒸腾,喉疫大作,死人数千。是时师初住云栖寺,遭此凶岁,诸事暂缓进行。一日,师与具行上人同进城,归途,拾一包裹,开视,内有金玉钏金钗环镖等物,滇币八千元法国币万余元,视毕,复裹之,待人来寻回,日将暮,离寺尚远,将物带走,俟明日再来等失主,后登报找寻,将到山下,渡海时,忽见一女子跳海,急趋救之,力牵上岸,女不肯,仍寻死,强伴至寺,已入夜,令她换衣,与之食不食,师劝慰良久,女自言姓朱,长沙人,生长云南,年十八岁,父在城内福春街开药行,只生我一人,因孙师长到家求婚,自称未娶,父母信之,过门后,知有元配,悉受骗,元室凶恶,屡遭毒打,父母又畏孙师长势,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因此带了多少钱财逃出,欲往鸡足山投虚云老和尚出家,以不识路道,走了两天,在途上惊有人来追,包袱失落,今则非死不可,师询失物相符,遂交还,又慰藉。翌日,师通知朱孙两家来寺解释,以因果法示闻,其夫及大妇,跪在佛前,立誓忏悔前非,相抱而哭,视者动容,在寺住三日,男女老少数十人,发心皈依,受戒而去。
师八十三岁,重建云栖寺,时陈太史筱甫,将自己花园送与农林学校,取回胜因寺地址,改作云栖寺下院,建殿堂寮房,又修太华寺、松隐寺,在山下新建招提寺,改村名为招提村,在后山深林中,捡一包袱,内有金银币等值二十余万元,送与政府为赈济用,众谓常住困难,应留常住。师曰:‘佛制僧人不得拾遗财,今已拾之,已属犯戒,归于常住,更为非议,诸公乐捐己财,以种福田则可,僧人无粮募化则可,拾遗归常住,衲不敢也。’众称善,遂拨赈款。
滇省连年灾旱,人民病苦,喉疫大作,死亡无数,上自将领,下至士民,无不思唐公旧德,群议定迎唐公回任,唐回滇督任,诣寺请师祷雨,坛设云栖寺,祈祷三日,雨大降,人民喜悦,喉疫一症,依然蔓延猖獗,唐说:‘闻雪能止喉病,今已暮春,何能得雪?’又请师求雪,越日,雪下盈尺,喉疫顿息。
师八十四岁,是年建云栖寺七众海会塔一座。
师八十五岁,修理金山祖塔,七佛塔,共十六座,修全寺佛像,五百罗汉,胜因寺大殿,铸大铜佛三尊,修西方殿,塑三圣像。
师八十六岁,在寺讲经,传戒,打禅七。
师八十七岁,在寺讲经传戒,是时戒期殿前枯梅开白莲数十朵,前后菜园,所有青菜尽放青莲花,每花中心立一佛像,然此瑞兆,真属稀有,成为万古嘉言,张拙仙有诗为志:
华亭千岁劫如灰云瑞重逢五色开苦菜遍呈青玉佛枯梅欣涌白莲台
法筵优钵诸天雨道树菩提自性栽正听阇黎宣戒本一花复现一如来
师八十八岁,在寺讲经传戒,建幽冥大钟楼。
师八十九岁。与王九龄同来香港,时陈铭枢主粤政,派员来接至广州,住颐养院,同游白云山能仁寺,陈请师住持曹溪南华寺,师以年龄高迈,却之。至厦门福州,回鼓山,讲金刚经,赴育王寺拜舍利,再朝普陀,文质和尚陪至沪。是年冬月,鼓山达本老和尚圆寂,派人到沪商事。溯师自六十五岁至八十九岁,均住在云南宏化,在这漫长二十余年间,把云南衰微已久的佛教,全部复兴起来,在师手头,所修建的寺院,大大小小已有十余间,其中云栖祝圣两寺规模最大,作十方丛林制,开单接众,讲经坐禅,以师之德,深获全省人民爱戴,无不奉为活佛,花神地神,亦感师德,屡次应现瑞相,以证其行,依这一端,我们凡夫肉眼,亦能看得出师是不可思议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