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峰宗论卷第九 之四
    【赞二】

    〖佛说阿弥陀经塔赞〗

    稽首阿弥陀如来,摄受众生不思议。

    稽首广长舌相经,诸佛护念不思议。

    稽首执持名号人,径登不退不思议。

    我曾发不思议愿,欲以尊经作宝塔。

    绮回漩澓妙庄严,令见闻者皆欢悦。

    善哉千里郑居士,先得我心所欲为。

    巧思妙笔夺天工,梵文迤逦无盈亏。

    我今合掌顶礼塔,愿塔普放光无量。

    我今合掌顶礼经,愿经住世寿无量。

    经典所在即是塔,塔影所在即是经。

    若人具有广大信,始获顶礼无余情。

    若人得遇此经塔,毕竟当得广大信。

    是故我今作赞颂,广不思议佛慧命。

    〖血书华严经赞二首〗

    法界无碍,殊文异派。

    上中下座,同条共会。

    正眼观来,圆融自在。

    随沾一滴,沧海为隘。

    奇哉开士,发希有心。

    刺血书写,字字精金。

    放红毫光,照微尘国。

    遇影蒙尘,顿证妙德。(省中开士)

    刺血书成法界经,展时无字不光明。

    导归无量光王刹,不堕狂禅鼠唧鸣。(澹居大德)

    〖涵初开士持法华经赞〗

    介尔一心,三千性相。

    权实同归,圆明绝障。

    文字离微,兔角柱杖。

    即此离此,依然两样。

    能施能开,积年店帐。

    认取阿爷,当仁不让。

    十妙淋漓,今古如斯。

    若本若迹,观心便知。

    三法融彻,六尘无别。

    教行理经,同轮共辙。

    卓哉开士,心解口持。

    醍醐润渴,甘露疗饥。

    七万余言,言言实相。

    一任思量,眉元眼上。

    梵音清雅,法界同熏。

    一字染识,法王之昆。

    〖雨白开士血书华严经赞〗(有引)

    开士血书此经王,初惧大事难成也,先然香一百八炷,以求加被,仅两年告完,不事世谛,作圆满道场,独闭门观想,顿然三指,普供法界三宝。噫!力行出世妙善,而不彰其名,此真普贤胜行已乎,蕅益智旭,深心随喜,合掌赞曰:

    为善妙在密,有德妙在谦。

    以此严性海,以此离世间。

    字字如来血,笔笔华藏泉。

    三禅犹可坏,万德终不捐。

    相将宝莲土,再听龙华诠。

    〖恒生法主血书法华经赞〗(并序)

    如来一代教法,唯《法华》为究竟之诠,以其直明设教之意,不止辩说法门纲目故也。是故《法华》明,则一代教法俱明,十方三世一切权实本迹俱明,如是则现前一念介尔心性,乃究竟明矣。智者大师,亲见灵山一会,俨然未散,正是自心现量境界耳。世之求法华者,既不知求诸自心。求自心者,又不知求诸法华。宗说分张,罔殆病等,求其教观双美,解行合一,舍天台谁归哉?末代钝根,障深慧浅,三大五小,不唯作望洋之叹,且视为异物。妙峰大师,不惑众咻,力宏一实,正如鸣阳孤凤。逮幽溪大师,其道始全。甚矣正法难闻也!檇李恒公,桐溪子,幽溪孙,淡食十年,掩关载半,刺舌端血,书七帙经,仅十旬而告成。噫!难行能行,真不可思议妙行矣。读其缘起,回向发愿,字字与菩提心相应,当知亦必念念与不可思议境相应也,合掌赞曰:

    稽首妙经王,实相不思议。

    权实与本迹,究竟唯一事。

    稽首天台师,大苏发妙悟。

    五玄与四释,廓彻菩提路。

    约教拣偏权,观心融怯怖。

    杲日丽中天,万流归本源。

    山外徒疑畏,谁知龙树禅?

    佛命从兹续,心印从兹传。

    故我恒开士,发心同普贤。

    身命誓不惜,大愿金刚坚。

    七轴七万字,字字皆金莲。

    佛身全在中,闻见结妙缘。

    不离此当处,因满果亦圆。

    〖卓无量普观图赞〗

    会依报为莲华,摄三身为自己。

    非以身往彼方,非移莲花到此。

    欲识个中消息,问取无量卓子。

    〖西斋净土诗赞〗

    稽首楚石大导师,即是阿弥陀正觉。

    以兹微妙胜伽陀,令我读诵当参学。

    一读二读尘念消,三读四读染情薄。

    读至十百千万遍,此身已向莲花托。

    亦愿后来读诵者,同予毕竟生极乐。

    还摄无边念佛人,永破事理分张恶。

    同居净故四俱净,圆融直捷超方略。

    〖十八祖像赞并序略〗(有引)

    佛一心灯,百千分炷。苟可照长夜者,皆佛光也。不藉兹光觉自他,乃于灯檠分彼此,愚矣!夫火之所传,虽不知其尽,推厥元始,各有攸承。傥知熟食除冥,功用无别。勤身等事,又奚择焉?然欲广祠,不胜其伙,由是每事止宗一人,依戒次为先后,不唯尚名专尚实,不唯崇先亦崇盛,庶几慧照炽然,永烁昏窈云尔。

    西土受佛付嘱,大迦叶尊者(第一)

    王舍城,大婆罗门种,名毕钵罗。身真金色,具三十相。娶紫金光女,了无欲意。出家自誓得戒,见佛竹园,闻法证果。以宝衣易佛粪埽大衣,毕生行头陀行。佛尝分半座令坐,涅槃会上,佛告比丘:“我今所有无上正法,悉已付嘱摩诃迦叶,当为汝等作大依止。”佛灭七日,迦叶来赴,既茶毗讫,即共千阿罗汉结集三藏,宏持正法。二十年,次付嘱阿难,入定于灵鹫山之鸡足峰,持十三条金缕袈裟,待弥勒佛,赞曰:

    愿居众人后,不为一物先。

    纵使不值佛,自成独觉仙。

    根深枝乃茂,正法全仔肩。

    拈花领微旨,结集印真传。

    三藏急先务,舍利凭人天。

    阎浮第二师,裕后亦光前。

    威德重无比,魔外闻遥蹎。

    安得再游此,一涤野狐涎。(拈花事,出《大梵王问法决疑经》[宋]王安石于内院见之,藏缺,故禅者不知)

    西土持毗尼藏,优波离尊者(第二)

    五百释子,将出家,尽脱珍服与优波离,波离念“彼尚能舍,我何恋焉?”,先往求度。释子后至,礼上座,至尊者前不礼,佛曰:“宁说三世佛是下贱人,勿说优波离是下贱人也。此人持戒第一,众中纲纪,人天最尊。”释子礼足,大地六种震动。佛示灭后,迦叶白椎,请尊者登师子座,结集律藏,赞曰:

    戒是佛真身,律是僧父母。

    正法赖此存,人天均恃怙。

    小大共遵由,何今复何古?

    稽首众纪纲,万世毗尼祖。

    持犯与开遮,精析超群伍。

    哀哉末叶中,事理多莽卤。

    幸乘悲愿来,再作龙蛇主。

    陶铸圣凡俦,同为舍那辅。

    西土传持法藏,阿难陀尊者(第三)

    白饭王子,佛之堂弟,佛成道日生,面如满月,为佛侍者,多闻第一。佛灭度,迦叶白椎,请登师子座,结集法藏。迦叶寂,宣化几二十年,于恒河中流,入风奋迅三昧,身分四分,与帝释、龙王、毗舍离子、阿阇世王,各起塔供养,赞曰:

    佛法大海水,流入阿难心。

    横莫测其际,竖莫测其深。

    始似畜闻误,终得反闻针。

    除病不除法,点铁便成金。

    如何生盲类,舍此复他寻。

    离经堕魔说,执石强作琛。

    棱伽金刚印,祖意良可钦。

    此言如不信,更问古观音。

    初来东土,迦叶摩腾、竺法兰二尊者(第四、第五)

    东汉明帝,梦金人,遣使西求佛道。遇二尊者,于中天竺大月氐,得佛立像,及梵本经六十万言,载以白马,达洛阳,于城西雍门外,立白马寺,译经四十二章。后五岳八山道士,上表请试优劣,火焚道经,悉成灰烬,所有咒术,皆不灵应,唯佛经像,光明灿烂,五色彻天,分毫不爽。摩腾涌身飞空,现诸神变,法兰出大梵音,宣明佛法,天雨宝花,大众欣悦。摩腾卒,法兰译《佛本行经》等五部,赞曰:

    堂堂震旦境,久已蒙佛影。

    犹俟千余年,正法乃昭炳。

    卓哉二大士,神力真勇猛。

    感应不失时,定慧发深憬。

    除彼生盲人,谁能见弗省?

    折伏魔外心,掀翻爱见阱。

    万古仰余晖,碧潭圆月冷。

    何时复现神,家风顿重整。

    初至江南建舍利塔,康僧会尊者(第六)

    康居国人。赤乌四年,见吴主曰:“如来迁化,已逾千载,灵骨舍利,神应无方。”吴主曰:“舍利可得,当立塔,若无验,国有常刑。”师谓徒曰:“大法兴废,在此一举,当洁斋恳求,七日至三七。”众且惧,忽铿然有声,瓶中舍利五色,吴主自泻铜盘,盘即裂,火烧锤击,亦无所损,因起浮屠,置建初寺,名地曰“佛陀里”。(即今大报恩寺)赞曰:

    无量戒定慧,庄严清净身。

    坚固不可坏,应物现奇珍。

    谁能深谛信,恳到复精纯。

    冥契究竟果,建立菩提因。

    灵骨文彩古,众生耳目新。

    迥超思议表,恒示迷流津。

    长干佛陀里,尘劫开光轮。

    莫言此是幻,离幻别无真。

    东土初受具戒,朱士行沙门(第七○时出家者尚存俗姓)

    汉魏以来,出家唯受三归,大沙门无别高贵。乡公正元元年,昙摩迦罗与昙谛,在洛出《四分戒本》,受戒羯磨法。沙门朱士行,为受戒之始。甘露五年,讲道行般若经。(讲经之始)叹译理未周,乃发迹长安,至于阗国,(沙门西游之始)得梵本般若,国禁不传东土,士行请验以火,无损,王信异,许传,即寄经东归,名《放光般若》,赞曰∶

    七种得戒中,白羯磨第一。

    僧宝久住持,最胜无伦匹。

    佛法入支那,昭彰匪一日。

    甘露获先尝,沙门称首出。

    况复登座王,忍衣慈为室。

    发足始西游,获得希有帙。

    戒慧及神通,堪作群灵率。

    代远罔闻知,聊为稽首述。

    莲社始祖,慧远法师(第八)

    俗姓贾,雁门楼烦人。幼好学,博综六经,尤善《庄》《老》。二十一岁,师事道安。二十四大善讲贯。晋孝武大元六年,至庐山,梦神告以母他往,夕大雷电,林壑洞开,素砂布地,楩楠文梓充布地上。九江刺史桓伊,为建东林寺,殿名“神运”。尝谓:“诸种三昧,其名甚众,功高易进,念佛为先。”结社者有十八高贤,及一百二十三众,皆登安养。时江东经卷未备,禅法无闻,律学多缺。师令弟子,越葱岭远求得之,著《法性论》,创明涅槃常住之理,什师叹其暗与理合。安帝时,桓玄令沙门拜王,师致书谏止,著沙门不敬王者论,师居山三十年,专修净业,三见佛不言,义熙十二年,七月晦日,佛来迎云:“七日后,当生我国。”至八月六日,耆宿请以豉酒治病,师曰:“律无通文。”又请饮米汁,师曰“日过中矣。”又请饮蜜水,乃披律寻文,卷未半,坐逝,寿八十三,赞曰:

    念佛三昧宝,圆顿法中王。

    挺生神圣士,勇猛独承当。

    香象截流度,捣丸集众香。

    大德矜细行,禅律咸舒光。

    法性悟常住,僧仪超帝皇。

    才识迈前哲,密证不自彰。

    文成印乃坏,怡然返故乡。

    高风千古在,归命附慈航。

    初往天竺求律,法显沙门(第九)

    晋安帝隆安二年己亥,从长安发足西往。义熙十二年甲寅,泛海而还。备尝险阻,具在本传,赞曰:

    稽首勇猛士,发心求戒律。

    西行不惜身,安知劳与逸?

    往返十五年,经历百千怵。

    但念观世音,云开复见日。

    愍此边地苦,欲住还东出。

    去时多同行,来时仅存一。

    惠我毗尼灯,照我千年室。

    读传忆深恩,血泪如泉滭。

    东土禅宗初祖,菩提达磨大师(第十)

    南天竺香至王子,西土二十七祖般若多罗付以大法,嘱六十年后,往震旦行化。梁大通元年,泛海至广州,武帝诏见,问曰:“如何是圣谛第一义?”云:“廓然无圣。”问:“对朕者谁?”云:“不识。”帝不契。遂渡江入魏,止嵩山少林寺,面壁九年。后付法与二祖慧可,并授袈裟表信,且曰:“《棱伽》四卷,可以印心。”往云门千圣寺坐逝,葬全身于熊耳山。明年宋云从西域回,遇师只履手携,翩翩独迈。开圹而视,唯空棺只履,赞曰:

    震旦多大乘,昂昂千古英。

    譬如龙已就,待师一点睛。

    廓然无圣谛,棱伽印分明。

    不识真不识,同死不同生。

    得髓依位立,只履仍西行。

    哀哉五叶后,宗说还分争。

    经既成名相,坐复同聋盲。

    谁信安心诀,从来匪涉程。

    天台教主,智者大师(第十一)

    名智顗,字德安,俗姓陈。父梁益阳侯,母徐氏,梦香烟五彩,入怀而妊。生时神光发屋,尧眉舜目,卧即合掌,面必向西。十七,誓为沙门。十八出家,二十受具,精通律藏,常乐禅悦。二十三谒思禅师于光州大苏山,思曰:“昔日灵山同听法华”,即示普贤道场,为说四安乐行,昏晓苦到,如教研心。柏尽继栗,月没燎松。二七豁然大悟,三十岁游金陵,三十八入天台,卜居于佛陇,降魔于华顶。陈少主复请住金陵光宅寺,讲《法华经》,隋太子受戒,上师号曰“智者”。次于荆州玉泉,授关云长神五戒,说《法华玄义》,《摩诃止观》,五十八归天台,年六十说诸法门,安坐入寂,藏龛于佛陇西南峰。炀帝大业元年开视,唯空床虚帐而已。生平造寺三十六所,造经十五大藏,造像八十万躯,剃度万四千人,传法者三十二人,得悟者千余人,三十年唯一纳,赞曰:

    归命大教主,人称小释迦。

    本地不可测,示迹乃堪夸。

    灵相兼尧舜,神德动夷华。

    权实穷奥旨,归宗在法华。

    四辩霔妙雨,两足严大车。

    止观传心印,玄文伏偏斜。

    永劫述难尽,功若恒河沙。

    允矣无上士,奚止压百家。

    慈恩教主,玄奘法师(第十二)

    洛阳陈氏子,十一岁,诵通《维摩》《法华》。唐太宗贞观三年,游西竺,备尝险阻,历百三十国,凡如来化迹,无不礼敬。初欲学龙树宗,其徒令,服药求长生,方可研宗旨。师本欲求经,恐负宿愿,遂学法相于戒贤法师,贤已一百三岁蒙文殊付托,忍死待师。贞观十九年东归,撰《西域记》,译地论,《唯识》《大般若经》等。高宗麟德元年二月,令众念弥勒佛,右胁而逝,是夕白虹四道贯井宿,赞曰:

    法界无差别,差别无量具。

    五位百法门,数句非数句。

    欲悟真圆融,那得废行布?

    所以古文殊,苦劝贤师住。

    奘师既西游,此道乃有付。

    稽首瑜伽师,一生补佛处。

    覆实且施权,诚哉有远虑。

    师已契慈心,兜率宫先据。

    密教初祖,金刚智灌顶国师(第十三)

    西土人,亲传龙智阿阇黎法。唐开元七年,抵广州,诏入见,馆大慈恩寺,图七俱胝像,令自开目。明年迁荐福,所至结坛作灌顶道场,二十年八月,告其徒曰:“白月圆时,吾逝矣!”至期,右绕毗卢像,顶安贝叶,坐逝,赞曰:

    显密二种教,各具四悉檀。

    显或可拟议,密更难仰钻。

    授受有秘印,成就须净坛。

    稽首灌顶师,怀道来真丹。

    圆顿超言象,云物聊示端。

    菩提乃宗要,事理非偏安。

    传至金刚手,醍醐佛所叹。

    绕像顶贝叶,万古月同看。

    清凉教主,澄观国师(第十四)

    会稽人,姓夏侯。十四岁诵《法华经》得度,先学律,次学论,次学贤首宗,次从荆溪学台宗,次遍学南北二宗,凡此土儒老,竺乾梵书,外部异计,四韦五明,显密仪轨,莫不旁通。居大华严寺,专行方等忏法,讲《华严经》,造新疏,及演义钞。寿一百二岁,腊八十三,身九尺四寸,手垂过膝,夜目发光,昼仍不瞬。才拱二笔,日记万言。十誓律身,尽形一食。历九朝为七帝师,讲《华严》至五十遍,建无遮大会十五会,宏法弟子三十八人,赞曰:

    华严法界海,万派咸朝宗。

    不有大龙象,谁能力宏通?

    十玄启深奥,六相明圆融。

    性相既非二,生佛岂异同?

    福慧超今古,仪表等世雄。

    宗说分复合,乘戒替还隆。

    重重十法界,馥馥十誓风。

    稽首调御师,千载开盲聋。

    会归宗镜,永明大禅师(第十五)

    名延寿,字冲玄。吴越王时为税务,用官钱放生,当弃市,临刃色不变,贷命。出家得法于韶国师。九旬入定,鸟巢衣裓,行法华忏,见普贤执莲花在手,特上天台智者岩,作甲乙二阄,甲一生禅定,乙诵经万善庄严净土,七度得乙阄,于是专修净业。诵经三载,观音以甘露灌其口。日课一百八事,未尝暂废。师以天台、贤首、慈恩三宗互异,乃馆其徒之知法者,博阅义海,更相质难,而衡以心宗。又集大乘经论六十部,两土圣贤三百家之言,证成唯心之旨,为《宗镜录》百卷,及《万善同归集》等。师坐逝后,有临川比丘,病入冥,见阎王拜师像云:“于西方上品受生矣。”赞曰:

    法法本唯心,何同复何异?

    哀哉罔殆流,执语迷实义。

    各随遍计情,争立我人帜?

    吾师集大成,万善归同智。

    向上最玄机,日课百八事。

    高登上品莲,幽冥亦翘企。

    宗镜照大千,生盲罕知利。

    安得师再来,重闻天乐瑞。

    得戒和尚,云栖大师(第十六)

    讳袾宏,字佛慧,别号莲池,古杭人,姓沈。少为名儒,三十岁出家,参遍融等大老,密有契悟。住静云栖,不觉成丛席。专修净土,敦尚戒律。不拈机缘,不称方丈,不崇殿阁,不侈衣食,以平易老实,力挽浮风,凡警策大众,开示出生死事,未尝不声泪俱下。放生结缘,施食作福,不计其数,年八十二示寂。旭少为邪师所误,力诋三宝,闻大师《自知录·序》,始转邪心。廿四出家,入山作务,见规约中,有学戒式,遂发菩提心,胡跪大师像前,然香顶受二种戒本,以附私淑之科,赞曰:

    宣尼让圣仁,尧舜称犹病。

    大道旷无涯,如何一蹴尽?

    嗟此浇漓时,人各争高峻。

    言行每相违,欺世同枭獍。

    卓哉真导师,惩俗从先进。

    制作似孔周,谦退如临浚。

    悲予发心迟,弗获亲慈训。

    稽首奉遗容,愿作莲邦胤。

    刻书本藏,紫柏大师(第十七)

    讳真可,字达观,别号“紫柏”,吴江沈氏子。行脚时,因疑张拙偈大悟。参遍融尊宿,愿嗣其德。师念大藏卷帙重多,遐方僻陬,有不闻法名者,倡刻方册,以便流通,设遇轻谤,愿自代罪,令处处见闻经法,作金刚种,皆大师力也。大法自任,绝无我相,心直口快,不顾时忌,发愿入狴狱,酬宿债,狱中度无量人,乃说偈坐逝。寿六十一,越十一年,憨大师茶毗之,舍利无数。生平专持毗舍浮佛偈,亦以示人。四十余年,胁不著席,不见女人,常露坐不避风霜。重兴梵刹十五所,古宿语录,若寂音尊者所著论文,世所不闻,尽搜刻之,赞曰。僧风久不振,挺生大圣贤。

    爱见一握斩,法道全仔肩。

    雄猛超龙象,悲誓证无缘。

    深知教外旨,终藉文字传。

    创刻方册藏,助显直指禅。

    圜中酬宿债,来去胡翩翩。

    舍利镇双径,半偈功已圆。

    愧我瞠乎后,何时受策鞭?

    梦中接引,憨山大师(第十八)

    讳德清,字澄印,别号憨山,和州人,姓蔡。生时白衣重包,浴水异香,口如仰月,眉五彩,发绀青色。十二岁出家,二十六入燕,盘山住月余,身世豁空,胡顺庵署中,入定一七,皆无取著。住五台八年,梦法界圆融观境。又梦升弥勒楼阁,闻说识智差别之义。次住东海牢山,豁悟棱严观境。后因方士流言,逮下诏狱,受种种刑,神色不异,梦大士安慰,以百万生灵托之。遣戍雷阳,力清曹溪祖庭,为灵通侍者受戒。代戴督府出师征抚猺獞,果救百万余命。晚赦归南岳。次住匡山五乳峰,闭关念佛,昼夜六时,各课万声。庚申雪岭峻师登山问安,旭寄香一瓣,蒙大师慈札奖导,偈语开示。辛酉大师复住曹溪。壬戌旭决志出家,三梦大师接引,恨驽劣不能远趋,乃求峻师剃发,以是大师所赞许也。癸亥冬,旭在天台打七,忽梦大师容稍憔悴,似有所嘱,后知正属示寂时矣。寿七十八,龛迁曹溪,历年二十,开视之,全身坚固,衣服鲜明,爪发俱长,皮肤黄白,光润如生。遂金漆护之,同六祖肉身供养,赞曰:

    长干佛陀里,间出名世豪。

    气宇似王者,笔阵若江涛。

    宗教任游戏,真俗随逍遥。

    履险不异坦,就卑能屈高。

    贤智望且怖,愚劣亲可翘。

    生平半疑信,末后始解嘲。

    示我归路稳,哀哉甘自逃。

    稽首慈誓力,终当为我招。

    〖自像赞三十三首〗

    谓尔为禅,门庭弗专。

    谓尔为教,瓣香弗宣。

    谓尔为律,标榜弗虔。

    形骸枯槁兮神情自丰。

    资性钝拙兮诠辩自雄。

    触著渠兮猛虎毒龙。

    识得渠兮和气春风。

    据尔一状自首,漫云宪章紫柏可。

    祖述永明寿,仔细检点将来,不免万年遗臭。

    踢翻禅讲窠臼,掀开佛祖头颅。

    笔底轰雷掣电,舌尖瓶水盘珠。

    只有一端可笑,依然具缚凡夫。

    学无常师,交无择友。

    重实轻名,慈心毒口。

    有时似孩提之童,有时似丧家之狗。

    不解趋吉避凶,安知推薄居厚?

    踏破溪山万朵云,人前处处扬家丑。

    抱婴杵之苦思,蒙李陵之垢辱。

    眼孔烁破太空,行履浑无可录。

    废既中清中权,隐居放言成局。

    赞毁一任诸方,智旭元是智旭。

    参禅禅不悟,看教教不深。

    持戒不具足,念佛不一心。

    惯掉掣空臂,出入荆棘林。

    诃佛亦骂祖,狎兽兼友禽。

    全身等微羽,片语重千金。

    支那国里留个硁硁小人种,千古万古未审谁知音。

    咄哉钟大郎,忒煞无拘束。

    日夜恣无明,增长贪嗔毒。

    自赞复毁他,指直还作曲。

    玩弄佛与魔,颠倒真与俗。

    举笔动舌时,每使鬼神哭。

    人说你聪明,我说你木梏。

    孟浪过一生,究竟结何局?

    不是生西方,便是堕地狱。

    单提极则正令,不堕今时窠窟。

    假饶黄蘖云门,未免遭吾一掴。

    且道向上一句,毕竟是个甚么?

    合掌称云,南无阿弥陀佛。(念佛像下八首同。)

    不度德不量力,妄欲砥柱中流。

    谁道连身汨没,努力扒将起来。

    未免筋疲骨仄,赖有金刚种子,

    从来不受侵蚀。

    弥陀一句作津梁,阿鼻直达安乐国。

    好个不唧[口*留]汉,前后绝无思算。

    佛法讲得许多,烦恼何曾少断?

    虽然瑕不掩瑜,争奈夜犹未旦。

    只有西方路熟,且喜救得一半。

    直待弥勒下生,方了者重公案。

    信得是心是佛,乃信是心作佛。

    所以枯坐喃喃,专念阿弥陀佛。

    偏要记串记千,不学瞒顸鹘突。

    无论专心散心,声声灭罪八十亿劫。

    假使众生界尽,虚空界尽。

    我此持名,终无休歇。

    不愿成佛,不求作祖。

    不肯从今,不敢畔古。

    念念思归极乐乡,心心只畏娑婆苦。

    六字弥陀是话头,千磨百难谁能阻?

    天下元非手可援,且学颜渊权闭户。

    直待西方去复来,普与尘沙击法鼓。

    愿大不遗尘界,胆小怕堕地狱。

    见人嬉笑满容,礼佛悲哀痛哭。

    终日轮串数珠,唯恐万声未足。

    纵有一隙独明,且无片长可录。

    只图下品莲生,便是终身定局。

    岂敢大言欺世,致使法门受辱。

    野性懒且癖,独与竹石宜。

    泉声演佛号,助我西方思。

    有时瞑目坐,遥随落日驰。

    有时高声呼,悬想母忆儿。

    颇信感应理,宁复惑他歧。

    须弥或倾动,我志不可移。

    哀哉生死梦,痼疾谁能医?

    庶几一丘壑,聊免蝇蜗痴。

    生平少实德,此像何劳传?

    独有不欺心,较胜近日禅。

    愿居众人后,不为一物先。

    四仪持佛号,弗论散与专。

    信愿终无贰,定育珍池莲。

    与尔众上善,历劫形神联。

    不参禅,不学教,

    弥陀一句真心要。

    不谈玄,不说妙,

    数珠一串真风调。

    由他讥,任他笑,

    念不沈兮亦不掉。

    昼夜称名誓弗忘,专待慈尊光里召。

    悬知莲萼已标名,请君同上慈悲[舟*造]。

    径山楼下,迷却父母生身。

    永庆堂中,依稀指鹿为马。

    九华静室,曾吃腐滓粃糠。

    灵峰藏堂,又复违于时夏。

    而今向此枯树里,胡思乱想作么?

    咄!

    忽遇树倒藤枮,且喜相随来也。(枮树入禅像)

    若欲利人,何不向万众丛席扬名?

    若欲自利,何不向万山深处藏身?

    看你进退失据,昧却发觉初因。

    虽然被他简点,且喜有理可申。

    不愿一日卖得千担假,但愿千日卖不得一担真。(说法相)

    行年五十,犹未知非。

    七颠八倒,簸舌鼓皮。

    见恶不省,见善不齐。

    胡思乱想,惹谤招疑。

    踢破性相两家界限,翻倒南宗北教藩篱。

    有时不恭,则滥同下惠。

    有时褊隘,则仿佛伯夷。

    独得一点好诀窍,失便宜处占便宜。

    毗卢顶上,不肯安身立命。

    跛驴脚边,偏要尺退寸进。

    可怜五十年来,难得半时宁静。

    未知性具圆宗,枉向钵盂讨柄。

    已悟性恶法门,元来即是病行。

    犹忆十二三时,便要竖贤圣帜。

    而今五十余年,何尝知得天德。

    况进思三十未立,四十多惑。

    既不堪作宣尼子孙,又岂堪称释迦儿息?

    仔细简将来,只是一个骗饭吃的老贼。

    胸中没半个字脚,笔下有万卷诗书。

    肚里无分毫芥蒂,舌头有多少毁誉?

    好像一科大树,只是其名曰樗。(著述相)

    也是百万人天知识,也是三家村里学究。

    也是戒定慧的前茅,也是贪嗔痴的领袖。

    只因没有的确师承,到底只是个八不就。

    生平过失深重,犹幸颇知内讼。

    浑身瑕玷如芒,犹幸不敢覆藏。

    藉此惭愧种子,方堪送想乐邦。

    以兹真语实语,兼欲寄诫诸方。

    不必学他口中,烂翻五宗八教。

    且先学他一点,朴朴实实心肠。

    昔年融师会里,或曾烧火埽地。

    所以今在幽栖,妄拈第一义谛。

    不涉拟议思量,不离语言文字。

    人天大众未免惊疑,赖有湛公堪作证质。

    切勿将此丑容,窜入百祖队中。

    但可留与儿孙,作个古董玩器。

    注尽十二部经,不曾增减一字。

    讲尽八万律仪,不曾行得一事。

    释迦如来,唤作不肖丑儿。

    弥勒世尊,诃为痴顽傲弟。

    独有阿弥陀佛,藏垢纳污。

    金手接向下品莲花安置。

    稽首蕅益真,顶戴如来像。

    此像既非真,此真宁有两?

    谛观像与真,唯是自心想。

    心不属圣凡,圣凡乃并朗。

    凡夫坐蒲团,圣应居其上。

    凡因企圣果,分明示诸掌。

    念念恒现前,形影终无爽。

    我亦信弗疑,尔亦安毌强。

    觌面语默忘,何劳复助长?

    镇古但如斯,不觅时流赏。

    欲从亦末由,宁思更钻仰。

    白日临青天,遍界消魑魍。

    愚昧任讥嗤,龙神任稽颡。

    个事绝成亏,十尺元一丈。

    但驾慈悲航,同摇般若桨。

    法界为津梁,直寻岂尺枉。

    更问古观音,方知若应响。

    蕴慈合掌问持戒,我说持戒须蕴慈。

    慈是下化众生本,慈是上求佛道基。

    不杀不盗不淫妄,拔苦与乐功甚奇。

    专护性遮令清净,仍须念佛求生西。

    设不求生极乐国,只恐仍遭隔阴迷。

    设能信愿求彼土,虽曾有犯亦成机。

    是以我今但念佛,一句弥陀法界师。

    不劳学漱赵州口,不劳学奋云门威。

    声声坐断圣凡路,四句咸离绝百非。

    三身四德觌体露,烁破鸟空鼠即痴。

    蕴慈蕴慈应谛信,佛号圆成八万仪。

    人知其贬古斥今,不思忌讳。

    不知其谈教说禅,不立文字。

    上法座兮口若悬河,下法座兮目无所视。

    从朝至暮称阿弥,矻矻孳孳将数记。

    三十年来不改弦,从兹堪尽未来际。

    十种可尽念无尽,一切三昧一三昧。

    具缚凡夫甚希有,决不妄言圣贤位。

    苍晖若欲恒相随,刹那勇发菩提志。

    苍云传我容,问我何行脚?

    我行苦且长,为君说其略。

    十二从外傅,立志为圣学。

    误造谤法罪,几至大堕落。

    十七闻佛言,幡然始改恶。

    二十丁父忧,悲极如梦觉。

    见地藏本愿,且哭且欣跃。

    次年书忏法,腪酒戒不却。

    廿三听棱严,急参者一著。

    廿四逃出家,处处遍寻摸。

    云栖及双径,天台来往数。

    但自究根源,不问他人彴。

    甫得门路清,遂遇境缘虐。

    虚名日已彰,功行日以弱。

    至年三十八,大病为良药。

    高卧九子峰,糠滓堪咀嚼。

    甫注梵网经,遂有温陵约。

    抱病述玄文,抉开千古膜。

    从闽至吴兴,乃到长干郭。

    注述虽云富,将错还就错。

    今年五十三,依然是具缚。

    损己以利人,古圣所嗟愕。

    深悔亦较迟,灵峰聊暂托。

    一句阿弥陀,堪为良夜柝。

    汝但挹我清,勿更同予浊。

    露出娘生半身,数出今生败缺。

    慕憨翁之担当法门,不能学其不避斧钺。

    慕雪浪之力埽葛藤,不肯学其一味轻忽。

    慕云栖之盛德谦光,不能学其广作舟筏。

    慕寿昌之真参实悟,不能学其到底不歇。

    慕幽溪之中兴台观,不肯学其单守一橛。

    慕颛愚之冰霜操履,不能学其大辩若讷。

    愿学紫柏之宗教圆明,远不及其纯钢铸骨。

    噫!

    此是吴门不唧[口*留]的钟振之,

    而今又唤作北天目的老矻硉几翻鼓翼欲腾空。

    几翻又向荒原蹶,

    只有一句阿弥陀佛认得真,源泉毕竟归沧渤。

    生平不解藏拙,露此赃私顽劣。

    说起仿佛依稀,觌面何尝亲切?

    赖有一串数珠,却是生平秘诀。

    所以唤作蕅益,未是证龟为鳖。

    寄语理安法友,不必思量分别。

    但如丁兰事亲,管取刺之出血。

    此是蕅益道人,生平不善逃名。

    处处藏头露尾,可耻声闻过情。

    偶向丰南扬家丑,天鼓毒鼓仍齐鸣。

    剿绝百千歧曲路,直教同作莲邦民。

    平生自救不了,只为门前之绕。

    而今始解藏身,蓦入灵峰深岛。

    抛开世上绳鞭,取足山中水草。

    少室天台尽踏翻,东土西天皆触倒。

    简点身心过失多,徘徊今古知音少。

    毕竟谁为杨子云,问取禾城姚广老。

    灵峰蕅益大师宗论卷第九之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