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赞二】
〖佛说阿弥陀经塔赞〗
稽首阿弥陀如来,摄受众生不思议。
稽首广长舌相经,诸佛护念不思议。
稽首执持名号人,径登不退不思议。
我曾发不思议愿,欲以尊经作宝塔。
绮回漩澓妙庄严,令见闻者皆欢悦。
善哉千里郑居士,先得我心所欲为。
巧思妙笔夺天工,梵文迤逦无盈亏。
我今合掌顶礼塔,愿塔普放光无量。
我今合掌顶礼经,愿经住世寿无量。
经典所在即是塔,塔影所在即是经。
若人具有广大信,始获顶礼无余情。
若人得遇此经塔,毕竟当得广大信。
是故我今作赞颂,广不思议佛慧命。
〖血书华严经赞二首〗
法界无碍,殊文异派。
上中下座,同条共会。
正眼观来,圆融自在。
随沾一滴,沧海为隘。
奇哉开士,发希有心。
刺血书写,字字精金。
放红毫光,照微尘国。
遇影蒙尘,顿证妙德。(省中开士)
刺血书成法界经,展时无字不光明。
导归无量光王刹,不堕狂禅鼠唧鸣。(澹居大德)
〖涵初开士持法华经赞〗
介尔一心,三千性相。
权实同归,圆明绝障。
文字离微,兔角柱杖。
即此离此,依然两样。
能施能开,积年店帐。
认取阿爷,当仁不让。
十妙淋漓,今古如斯。
若本若迹,观心便知。
三法融彻,六尘无别。
教行理经,同轮共辙。
卓哉开士,心解口持。
醍醐润渴,甘露疗饥。
七万余言,言言实相。
一任思量,眉元眼上。
梵音清雅,法界同熏。
一字染识,法王之昆。
〖雨白开士血书华严经赞〗(有引)
开士血书此经王,初惧大事难成也,先然香一百八炷,以求加被,仅两年告完,不事世谛,作圆满道场,独闭门观想,顿然三指,普供法界三宝。噫!力行出世妙善,而不彰其名,此真普贤胜行已乎,蕅益智旭,深心随喜,合掌赞曰:
为善妙在密,有德妙在谦。
以此严性海,以此离世间。
字字如来血,笔笔华藏泉。
三禅犹可坏,万德终不捐。
相将宝莲土,再听龙华诠。
〖恒生法主血书法华经赞〗(并序)
如来一代教法,唯《法华》为究竟之诠,以其直明设教之意,不止辩说法门纲目故也。是故《法华》明,则一代教法俱明,十方三世一切权实本迹俱明,如是则现前一念介尔心性,乃究竟明矣。智者大师,亲见灵山一会,俨然未散,正是自心现量境界耳。世之求法华者,既不知求诸自心。求自心者,又不知求诸法华。宗说分张,罔殆病等,求其教观双美,解行合一,舍天台谁归哉?末代钝根,障深慧浅,三大五小,不唯作望洋之叹,且视为异物。妙峰大师,不惑众咻,力宏一实,正如鸣阳孤凤。逮幽溪大师,其道始全。甚矣正法难闻也!檇李恒公,桐溪子,幽溪孙,淡食十年,掩关载半,刺舌端血,书七帙经,仅十旬而告成。噫!难行能行,真不可思议妙行矣。读其缘起,回向发愿,字字与菩提心相应,当知亦必念念与不可思议境相应也,合掌赞曰:
稽首妙经王,实相不思议。
权实与本迹,究竟唯一事。
稽首天台师,大苏发妙悟。
五玄与四释,廓彻菩提路。
约教拣偏权,观心融怯怖。
杲日丽中天,万流归本源。
山外徒疑畏,谁知龙树禅?
佛命从兹续,心印从兹传。
故我恒开士,发心同普贤。
身命誓不惜,大愿金刚坚。
七轴七万字,字字皆金莲。
佛身全在中,闻见结妙缘。
不离此当处,因满果亦圆。
〖卓无量普观图赞〗
会依报为莲华,摄三身为自己。
非以身往彼方,非移莲花到此。
欲识个中消息,问取无量卓子。
〖西斋净土诗赞〗
稽首楚石大导师,即是阿弥陀正觉。
以兹微妙胜伽陀,令我读诵当参学。
一读二读尘念消,三读四读染情薄。
读至十百千万遍,此身已向莲花托。
亦愿后来读诵者,同予毕竟生极乐。
还摄无边念佛人,永破事理分张恶。
同居净故四俱净,圆融直捷超方略。
〖十八祖像赞并序略〗(有引)
佛一心灯,百千分炷。苟可照长夜者,皆佛光也。不藉兹光觉自他,乃于灯檠分彼此,愚矣!夫火之所传,虽不知其尽,推厥元始,各有攸承。傥知熟食除冥,功用无别。勤身等事,又奚择焉?然欲广祠,不胜其伙,由是每事止宗一人,依戒次为先后,不唯尚名专尚实,不唯崇先亦崇盛,庶几慧照炽然,永烁昏窈云尔。
西土受佛付嘱,大迦叶尊者(第一)
王舍城,大婆罗门种,名毕钵罗。身真金色,具三十相。娶紫金光女,了无欲意。出家自誓得戒,见佛竹园,闻法证果。以宝衣易佛粪埽大衣,毕生行头陀行。佛尝分半座令坐,涅槃会上,佛告比丘:“我今所有无上正法,悉已付嘱摩诃迦叶,当为汝等作大依止。”佛灭七日,迦叶来赴,既茶毗讫,即共千阿罗汉结集三藏,宏持正法。二十年,次付嘱阿难,入定于灵鹫山之鸡足峰,持十三条金缕袈裟,待弥勒佛,赞曰:
愿居众人后,不为一物先。
纵使不值佛,自成独觉仙。
根深枝乃茂,正法全仔肩。
拈花领微旨,结集印真传。
三藏急先务,舍利凭人天。
阎浮第二师,裕后亦光前。
威德重无比,魔外闻遥蹎。
安得再游此,一涤野狐涎。(拈花事,出《大梵王问法决疑经》[宋]王安石于内院见之,藏缺,故禅者不知)
西土持毗尼藏,优波离尊者(第二)
五百释子,将出家,尽脱珍服与优波离,波离念“彼尚能舍,我何恋焉?”,先往求度。释子后至,礼上座,至尊者前不礼,佛曰:“宁说三世佛是下贱人,勿说优波离是下贱人也。此人持戒第一,众中纲纪,人天最尊。”释子礼足,大地六种震动。佛示灭后,迦叶白椎,请尊者登师子座,结集律藏,赞曰:
戒是佛真身,律是僧父母。
正法赖此存,人天均恃怙。
小大共遵由,何今复何古?
稽首众纪纲,万世毗尼祖。
持犯与开遮,精析超群伍。
哀哉末叶中,事理多莽卤。
幸乘悲愿来,再作龙蛇主。
陶铸圣凡俦,同为舍那辅。
西土传持法藏,阿难陀尊者(第三)
白饭王子,佛之堂弟,佛成道日生,面如满月,为佛侍者,多闻第一。佛灭度,迦叶白椎,请登师子座,结集法藏。迦叶寂,宣化几二十年,于恒河中流,入风奋迅三昧,身分四分,与帝释、龙王、毗舍离子、阿阇世王,各起塔供养,赞曰:
佛法大海水,流入阿难心。
横莫测其际,竖莫测其深。
始似畜闻误,终得反闻针。
除病不除法,点铁便成金。
如何生盲类,舍此复他寻。
离经堕魔说,执石强作琛。
棱伽金刚印,祖意良可钦。
此言如不信,更问古观音。
初来东土,迦叶摩腾、竺法兰二尊者(第四、第五)
东汉明帝,梦金人,遣使西求佛道。遇二尊者,于中天竺大月氐,得佛立像,及梵本经六十万言,载以白马,达洛阳,于城西雍门外,立白马寺,译经四十二章。后五岳八山道士,上表请试优劣,火焚道经,悉成灰烬,所有咒术,皆不灵应,唯佛经像,光明灿烂,五色彻天,分毫不爽。摩腾涌身飞空,现诸神变,法兰出大梵音,宣明佛法,天雨宝花,大众欣悦。摩腾卒,法兰译《佛本行经》等五部,赞曰:
堂堂震旦境,久已蒙佛影。
犹俟千余年,正法乃昭炳。
卓哉二大士,神力真勇猛。
感应不失时,定慧发深憬。
除彼生盲人,谁能见弗省?
折伏魔外心,掀翻爱见阱。
万古仰余晖,碧潭圆月冷。
何时复现神,家风顿重整。
初至江南建舍利塔,康僧会尊者(第六)
康居国人。赤乌四年,见吴主曰:“如来迁化,已逾千载,灵骨舍利,神应无方。”吴主曰:“舍利可得,当立塔,若无验,国有常刑。”师谓徒曰:“大法兴废,在此一举,当洁斋恳求,七日至三七。”众且惧,忽铿然有声,瓶中舍利五色,吴主自泻铜盘,盘即裂,火烧锤击,亦无所损,因起浮屠,置建初寺,名地曰“佛陀里”。(即今大报恩寺)赞曰:
无量戒定慧,庄严清净身。
坚固不可坏,应物现奇珍。
谁能深谛信,恳到复精纯。
冥契究竟果,建立菩提因。
灵骨文彩古,众生耳目新。
迥超思议表,恒示迷流津。
长干佛陀里,尘劫开光轮。
莫言此是幻,离幻别无真。
东土初受具戒,朱士行沙门(第七○时出家者尚存俗姓)
汉魏以来,出家唯受三归,大沙门无别高贵。乡公正元元年,昙摩迦罗与昙谛,在洛出《四分戒本》,受戒羯磨法。沙门朱士行,为受戒之始。甘露五年,讲道行般若经。(讲经之始)叹译理未周,乃发迹长安,至于阗国,(沙门西游之始)得梵本般若,国禁不传东土,士行请验以火,无损,王信异,许传,即寄经东归,名《放光般若》,赞曰∶
七种得戒中,白羯磨第一。
僧宝久住持,最胜无伦匹。
佛法入支那,昭彰匪一日。
甘露获先尝,沙门称首出。
况复登座王,忍衣慈为室。
发足始西游,获得希有帙。
戒慧及神通,堪作群灵率。
代远罔闻知,聊为稽首述。
莲社始祖,慧远法师(第八)
俗姓贾,雁门楼烦人。幼好学,博综六经,尤善《庄》《老》。二十一岁,师事道安。二十四大善讲贯。晋孝武大元六年,至庐山,梦神告以母他往,夕大雷电,林壑洞开,素砂布地,楩楠文梓充布地上。九江刺史桓伊,为建东林寺,殿名“神运”。尝谓:“诸种三昧,其名甚众,功高易进,念佛为先。”结社者有十八高贤,及一百二十三众,皆登安养。时江东经卷未备,禅法无闻,律学多缺。师令弟子,越葱岭远求得之,著《法性论》,创明涅槃常住之理,什师叹其暗与理合。安帝时,桓玄令沙门拜王,师致书谏止,著沙门不敬王者论,师居山三十年,专修净业,三见佛不言,义熙十二年,七月晦日,佛来迎云:“七日后,当生我国。”至八月六日,耆宿请以豉酒治病,师曰:“律无通文。”又请饮米汁,师曰“日过中矣。”又请饮蜜水,乃披律寻文,卷未半,坐逝,寿八十三,赞曰:
念佛三昧宝,圆顿法中王。
挺生神圣士,勇猛独承当。
香象截流度,捣丸集众香。
大德矜细行,禅律咸舒光。
法性悟常住,僧仪超帝皇。
才识迈前哲,密证不自彰。
文成印乃坏,怡然返故乡。
高风千古在,归命附慈航。
初往天竺求律,法显沙门(第九)
晋安帝隆安二年己亥,从长安发足西往。义熙十二年甲寅,泛海而还。备尝险阻,具在本传,赞曰:
稽首勇猛士,发心求戒律。
西行不惜身,安知劳与逸?
往返十五年,经历百千怵。
但念观世音,云开复见日。
愍此边地苦,欲住还东出。
去时多同行,来时仅存一。
惠我毗尼灯,照我千年室。
读传忆深恩,血泪如泉滭。
东土禅宗初祖,菩提达磨大师(第十)
南天竺香至王子,西土二十七祖般若多罗付以大法,嘱六十年后,往震旦行化。梁大通元年,泛海至广州,武帝诏见,问曰:“如何是圣谛第一义?”云:“廓然无圣。”问:“对朕者谁?”云:“不识。”帝不契。遂渡江入魏,止嵩山少林寺,面壁九年。后付法与二祖慧可,并授袈裟表信,且曰:“《棱伽》四卷,可以印心。”往云门千圣寺坐逝,葬全身于熊耳山。明年宋云从西域回,遇师只履手携,翩翩独迈。开圹而视,唯空棺只履,赞曰:
震旦多大乘,昂昂千古英。
譬如龙已就,待师一点睛。
廓然无圣谛,棱伽印分明。
不识真不识,同死不同生。
得髓依位立,只履仍西行。
哀哉五叶后,宗说还分争。
经既成名相,坐复同聋盲。
谁信安心诀,从来匪涉程。
天台教主,智者大师(第十一)
名智顗,字德安,俗姓陈。父梁益阳侯,母徐氏,梦香烟五彩,入怀而妊。生时神光发屋,尧眉舜目,卧即合掌,面必向西。十七,誓为沙门。十八出家,二十受具,精通律藏,常乐禅悦。二十三谒思禅师于光州大苏山,思曰:“昔日灵山同听法华”,即示普贤道场,为说四安乐行,昏晓苦到,如教研心。柏尽继栗,月没燎松。二七豁然大悟,三十岁游金陵,三十八入天台,卜居于佛陇,降魔于华顶。陈少主复请住金陵光宅寺,讲《法华经》,隋太子受戒,上师号曰“智者”。次于荆州玉泉,授关云长神五戒,说《法华玄义》,《摩诃止观》,五十八归天台,年六十说诸法门,安坐入寂,藏龛于佛陇西南峰。炀帝大业元年开视,唯空床虚帐而已。生平造寺三十六所,造经十五大藏,造像八十万躯,剃度万四千人,传法者三十二人,得悟者千余人,三十年唯一纳,赞曰:
归命大教主,人称小释迦。
本地不可测,示迹乃堪夸。
灵相兼尧舜,神德动夷华。
权实穷奥旨,归宗在法华。
四辩霔妙雨,两足严大车。
止观传心印,玄文伏偏斜。
永劫述难尽,功若恒河沙。
允矣无上士,奚止压百家。
慈恩教主,玄奘法师(第十二)
洛阳陈氏子,十一岁,诵通《维摩》《法华》。唐太宗贞观三年,游西竺,备尝险阻,历百三十国,凡如来化迹,无不礼敬。初欲学龙树宗,其徒令,服药求长生,方可研宗旨。师本欲求经,恐负宿愿,遂学法相于戒贤法师,贤已一百三岁蒙文殊付托,忍死待师。贞观十九年东归,撰《西域记》,译地论,《唯识》《大般若经》等。高宗麟德元年二月,令众念弥勒佛,右胁而逝,是夕白虹四道贯井宿,赞曰:
法界无差别,差别无量具。
五位百法门,数句非数句。
欲悟真圆融,那得废行布?
所以古文殊,苦劝贤师住。
奘师既西游,此道乃有付。
稽首瑜伽师,一生补佛处。
覆实且施权,诚哉有远虑。
师已契慈心,兜率宫先据。
密教初祖,金刚智灌顶国师(第十三)
西土人,亲传龙智阿阇黎法。唐开元七年,抵广州,诏入见,馆大慈恩寺,图七俱胝像,令自开目。明年迁荐福,所至结坛作灌顶道场,二十年八月,告其徒曰:“白月圆时,吾逝矣!”至期,右绕毗卢像,顶安贝叶,坐逝,赞曰:
显密二种教,各具四悉檀。
显或可拟议,密更难仰钻。
授受有秘印,成就须净坛。
稽首灌顶师,怀道来真丹。
圆顿超言象,云物聊示端。
菩提乃宗要,事理非偏安。
传至金刚手,醍醐佛所叹。
绕像顶贝叶,万古月同看。
清凉教主,澄观国师(第十四)
会稽人,姓夏侯。十四岁诵《法华经》得度,先学律,次学论,次学贤首宗,次从荆溪学台宗,次遍学南北二宗,凡此土儒老,竺乾梵书,外部异计,四韦五明,显密仪轨,莫不旁通。居大华严寺,专行方等忏法,讲《华严经》,造新疏,及演义钞。寿一百二岁,腊八十三,身九尺四寸,手垂过膝,夜目发光,昼仍不瞬。才拱二笔,日记万言。十誓律身,尽形一食。历九朝为七帝师,讲《华严》至五十遍,建无遮大会十五会,宏法弟子三十八人,赞曰:
华严法界海,万派咸朝宗。
不有大龙象,谁能力宏通?
十玄启深奥,六相明圆融。
性相既非二,生佛岂异同?
福慧超今古,仪表等世雄。
宗说分复合,乘戒替还隆。
重重十法界,馥馥十誓风。
稽首调御师,千载开盲聋。
会归宗镜,永明大禅师(第十五)
名延寿,字冲玄。吴越王时为税务,用官钱放生,当弃市,临刃色不变,贷命。出家得法于韶国师。九旬入定,鸟巢衣裓,行法华忏,见普贤执莲花在手,特上天台智者岩,作甲乙二阄,甲一生禅定,乙诵经万善庄严净土,七度得乙阄,于是专修净业。诵经三载,观音以甘露灌其口。日课一百八事,未尝暂废。师以天台、贤首、慈恩三宗互异,乃馆其徒之知法者,博阅义海,更相质难,而衡以心宗。又集大乘经论六十部,两土圣贤三百家之言,证成唯心之旨,为《宗镜录》百卷,及《万善同归集》等。师坐逝后,有临川比丘,病入冥,见阎王拜师像云:“于西方上品受生矣。”赞曰:
法法本唯心,何同复何异?
哀哉罔殆流,执语迷实义。
各随遍计情,争立我人帜?
吾师集大成,万善归同智。
向上最玄机,日课百八事。
高登上品莲,幽冥亦翘企。
宗镜照大千,生盲罕知利。
安得师再来,重闻天乐瑞。
得戒和尚,云栖大师(第十六)
讳袾宏,字佛慧,别号莲池,古杭人,姓沈。少为名儒,三十岁出家,参遍融等大老,密有契悟。住静云栖,不觉成丛席。专修净土,敦尚戒律。不拈机缘,不称方丈,不崇殿阁,不侈衣食,以平易老实,力挽浮风,凡警策大众,开示出生死事,未尝不声泪俱下。放生结缘,施食作福,不计其数,年八十二示寂。旭少为邪师所误,力诋三宝,闻大师《自知录·序》,始转邪心。廿四出家,入山作务,见规约中,有学戒式,遂发菩提心,胡跪大师像前,然香顶受二种戒本,以附私淑之科,赞曰:
宣尼让圣仁,尧舜称犹病。
大道旷无涯,如何一蹴尽?
嗟此浇漓时,人各争高峻。
言行每相违,欺世同枭獍。
卓哉真导师,惩俗从先进。
制作似孔周,谦退如临浚。
悲予发心迟,弗获亲慈训。
稽首奉遗容,愿作莲邦胤。
刻书本藏,紫柏大师(第十七)
讳真可,字达观,别号“紫柏”,吴江沈氏子。行脚时,因疑张拙偈大悟。参遍融尊宿,愿嗣其德。师念大藏卷帙重多,遐方僻陬,有不闻法名者,倡刻方册,以便流通,设遇轻谤,愿自代罪,令处处见闻经法,作金刚种,皆大师力也。大法自任,绝无我相,心直口快,不顾时忌,发愿入狴狱,酬宿债,狱中度无量人,乃说偈坐逝。寿六十一,越十一年,憨大师茶毗之,舍利无数。生平专持毗舍浮佛偈,亦以示人。四十余年,胁不著席,不见女人,常露坐不避风霜。重兴梵刹十五所,古宿语录,若寂音尊者所著论文,世所不闻,尽搜刻之,赞曰。僧风久不振,挺生大圣贤。
爱见一握斩,法道全仔肩。
雄猛超龙象,悲誓证无缘。
深知教外旨,终藉文字传。
创刻方册藏,助显直指禅。
圜中酬宿债,来去胡翩翩。
舍利镇双径,半偈功已圆。
愧我瞠乎后,何时受策鞭?
梦中接引,憨山大师(第十八)
讳德清,字澄印,别号憨山,和州人,姓蔡。生时白衣重包,浴水异香,口如仰月,眉五彩,发绀青色。十二岁出家,二十六入燕,盘山住月余,身世豁空,胡顺庵署中,入定一七,皆无取著。住五台八年,梦法界圆融观境。又梦升弥勒楼阁,闻说识智差别之义。次住东海牢山,豁悟棱严观境。后因方士流言,逮下诏狱,受种种刑,神色不异,梦大士安慰,以百万生灵托之。遣戍雷阳,力清曹溪祖庭,为灵通侍者受戒。代戴督府出师征抚猺獞,果救百万余命。晚赦归南岳。次住匡山五乳峰,闭关念佛,昼夜六时,各课万声。庚申雪岭峻师登山问安,旭寄香一瓣,蒙大师慈札奖导,偈语开示。辛酉大师复住曹溪。壬戌旭决志出家,三梦大师接引,恨驽劣不能远趋,乃求峻师剃发,以是大师所赞许也。癸亥冬,旭在天台打七,忽梦大师容稍憔悴,似有所嘱,后知正属示寂时矣。寿七十八,龛迁曹溪,历年二十,开视之,全身坚固,衣服鲜明,爪发俱长,皮肤黄白,光润如生。遂金漆护之,同六祖肉身供养,赞曰:
长干佛陀里,间出名世豪。
气宇似王者,笔阵若江涛。
宗教任游戏,真俗随逍遥。
履险不异坦,就卑能屈高。
贤智望且怖,愚劣亲可翘。
生平半疑信,末后始解嘲。
示我归路稳,哀哉甘自逃。
稽首慈誓力,终当为我招。
〖自像赞三十三首〗
谓尔为禅,门庭弗专。
谓尔为教,瓣香弗宣。
谓尔为律,标榜弗虔。
形骸枯槁兮神情自丰。
资性钝拙兮诠辩自雄。
触著渠兮猛虎毒龙。
识得渠兮和气春风。
据尔一状自首,漫云宪章紫柏可。
祖述永明寿,仔细检点将来,不免万年遗臭。
踢翻禅讲窠臼,掀开佛祖头颅。
笔底轰雷掣电,舌尖瓶水盘珠。
只有一端可笑,依然具缚凡夫。
学无常师,交无择友。
重实轻名,慈心毒口。
有时似孩提之童,有时似丧家之狗。
不解趋吉避凶,安知推薄居厚?
踏破溪山万朵云,人前处处扬家丑。
抱婴杵之苦思,蒙李陵之垢辱。
眼孔烁破太空,行履浑无可录。
废既中清中权,隐居放言成局。
赞毁一任诸方,智旭元是智旭。
参禅禅不悟,看教教不深。
持戒不具足,念佛不一心。
惯掉掣空臂,出入荆棘林。
诃佛亦骂祖,狎兽兼友禽。
全身等微羽,片语重千金。
支那国里留个硁硁小人种,千古万古未审谁知音。
咄哉钟大郎,忒煞无拘束。
日夜恣无明,增长贪嗔毒。
自赞复毁他,指直还作曲。
玩弄佛与魔,颠倒真与俗。
举笔动舌时,每使鬼神哭。
人说你聪明,我说你木梏。
孟浪过一生,究竟结何局?
不是生西方,便是堕地狱。
单提极则正令,不堕今时窠窟。
假饶黄蘖云门,未免遭吾一掴。
且道向上一句,毕竟是个甚么?
合掌称云,南无阿弥陀佛。(念佛像下八首同。)
不度德不量力,妄欲砥柱中流。
谁道连身汨没,努力扒将起来。
未免筋疲骨仄,赖有金刚种子,
从来不受侵蚀。
弥陀一句作津梁,阿鼻直达安乐国。
好个不唧[口*留]汉,前后绝无思算。
佛法讲得许多,烦恼何曾少断?
虽然瑕不掩瑜,争奈夜犹未旦。
只有西方路熟,且喜救得一半。
直待弥勒下生,方了者重公案。
信得是心是佛,乃信是心作佛。
所以枯坐喃喃,专念阿弥陀佛。
偏要记串记千,不学瞒顸鹘突。
无论专心散心,声声灭罪八十亿劫。
假使众生界尽,虚空界尽。
我此持名,终无休歇。
不愿成佛,不求作祖。
不肯从今,不敢畔古。
念念思归极乐乡,心心只畏娑婆苦。
六字弥陀是话头,千磨百难谁能阻?
天下元非手可援,且学颜渊权闭户。
直待西方去复来,普与尘沙击法鼓。
愿大不遗尘界,胆小怕堕地狱。
见人嬉笑满容,礼佛悲哀痛哭。
终日轮串数珠,唯恐万声未足。
纵有一隙独明,且无片长可录。
只图下品莲生,便是终身定局。
岂敢大言欺世,致使法门受辱。
野性懒且癖,独与竹石宜。
泉声演佛号,助我西方思。
有时瞑目坐,遥随落日驰。
有时高声呼,悬想母忆儿。
颇信感应理,宁复惑他歧。
须弥或倾动,我志不可移。
哀哉生死梦,痼疾谁能医?
庶几一丘壑,聊免蝇蜗痴。
生平少实德,此像何劳传?
独有不欺心,较胜近日禅。
愿居众人后,不为一物先。
四仪持佛号,弗论散与专。
信愿终无贰,定育珍池莲。
与尔众上善,历劫形神联。
不参禅,不学教,
弥陀一句真心要。
不谈玄,不说妙,
数珠一串真风调。
由他讥,任他笑,
念不沈兮亦不掉。
昼夜称名誓弗忘,专待慈尊光里召。
悬知莲萼已标名,请君同上慈悲[舟*造]。
径山楼下,迷却父母生身。
永庆堂中,依稀指鹿为马。
九华静室,曾吃腐滓粃糠。
灵峰藏堂,又复违于时夏。
而今向此枯树里,胡思乱想作么?
咄!
忽遇树倒藤枮,且喜相随来也。(枮树入禅像)
若欲利人,何不向万众丛席扬名?
若欲自利,何不向万山深处藏身?
看你进退失据,昧却发觉初因。
虽然被他简点,且喜有理可申。
不愿一日卖得千担假,但愿千日卖不得一担真。(说法相)
行年五十,犹未知非。
七颠八倒,簸舌鼓皮。
见恶不省,见善不齐。
胡思乱想,惹谤招疑。
踢破性相两家界限,翻倒南宗北教藩篱。
有时不恭,则滥同下惠。
有时褊隘,则仿佛伯夷。
独得一点好诀窍,失便宜处占便宜。
毗卢顶上,不肯安身立命。
跛驴脚边,偏要尺退寸进。
可怜五十年来,难得半时宁静。
未知性具圆宗,枉向钵盂讨柄。
已悟性恶法门,元来即是病行。
犹忆十二三时,便要竖贤圣帜。
而今五十余年,何尝知得天德。
况进思三十未立,四十多惑。
既不堪作宣尼子孙,又岂堪称释迦儿息?
仔细简将来,只是一个骗饭吃的老贼。
胸中没半个字脚,笔下有万卷诗书。
肚里无分毫芥蒂,舌头有多少毁誉?
好像一科大树,只是其名曰樗。(著述相)
也是百万人天知识,也是三家村里学究。
也是戒定慧的前茅,也是贪嗔痴的领袖。
只因没有的确师承,到底只是个八不就。
生平过失深重,犹幸颇知内讼。
浑身瑕玷如芒,犹幸不敢覆藏。
藉此惭愧种子,方堪送想乐邦。
以兹真语实语,兼欲寄诫诸方。
不必学他口中,烂翻五宗八教。
且先学他一点,朴朴实实心肠。
昔年融师会里,或曾烧火埽地。
所以今在幽栖,妄拈第一义谛。
不涉拟议思量,不离语言文字。
人天大众未免惊疑,赖有湛公堪作证质。
切勿将此丑容,窜入百祖队中。
但可留与儿孙,作个古董玩器。
注尽十二部经,不曾增减一字。
讲尽八万律仪,不曾行得一事。
释迦如来,唤作不肖丑儿。
弥勒世尊,诃为痴顽傲弟。
独有阿弥陀佛,藏垢纳污。
金手接向下品莲花安置。
稽首蕅益真,顶戴如来像。
此像既非真,此真宁有两?
谛观像与真,唯是自心想。
心不属圣凡,圣凡乃并朗。
凡夫坐蒲团,圣应居其上。
凡因企圣果,分明示诸掌。
念念恒现前,形影终无爽。
我亦信弗疑,尔亦安毌强。
觌面语默忘,何劳复助长?
镇古但如斯,不觅时流赏。
欲从亦末由,宁思更钻仰。
白日临青天,遍界消魑魍。
愚昧任讥嗤,龙神任稽颡。
个事绝成亏,十尺元一丈。
但驾慈悲航,同摇般若桨。
法界为津梁,直寻岂尺枉。
更问古观音,方知若应响。
蕴慈合掌问持戒,我说持戒须蕴慈。
慈是下化众生本,慈是上求佛道基。
不杀不盗不淫妄,拔苦与乐功甚奇。
专护性遮令清净,仍须念佛求生西。
设不求生极乐国,只恐仍遭隔阴迷。
设能信愿求彼土,虽曾有犯亦成机。
是以我今但念佛,一句弥陀法界师。
不劳学漱赵州口,不劳学奋云门威。
声声坐断圣凡路,四句咸离绝百非。
三身四德觌体露,烁破鸟空鼠即痴。
蕴慈蕴慈应谛信,佛号圆成八万仪。
人知其贬古斥今,不思忌讳。
不知其谈教说禅,不立文字。
上法座兮口若悬河,下法座兮目无所视。
从朝至暮称阿弥,矻矻孳孳将数记。
三十年来不改弦,从兹堪尽未来际。
十种可尽念无尽,一切三昧一三昧。
具缚凡夫甚希有,决不妄言圣贤位。
苍晖若欲恒相随,刹那勇发菩提志。
苍云传我容,问我何行脚?
我行苦且长,为君说其略。
十二从外傅,立志为圣学。
误造谤法罪,几至大堕落。
十七闻佛言,幡然始改恶。
二十丁父忧,悲极如梦觉。
见地藏本愿,且哭且欣跃。
次年书忏法,腪酒戒不却。
廿三听棱严,急参者一著。
廿四逃出家,处处遍寻摸。
云栖及双径,天台来往数。
但自究根源,不问他人彴。
甫得门路清,遂遇境缘虐。
虚名日已彰,功行日以弱。
至年三十八,大病为良药。
高卧九子峰,糠滓堪咀嚼。
甫注梵网经,遂有温陵约。
抱病述玄文,抉开千古膜。
从闽至吴兴,乃到长干郭。
注述虽云富,将错还就错。
今年五十三,依然是具缚。
损己以利人,古圣所嗟愕。
深悔亦较迟,灵峰聊暂托。
一句阿弥陀,堪为良夜柝。
汝但挹我清,勿更同予浊。
露出娘生半身,数出今生败缺。
慕憨翁之担当法门,不能学其不避斧钺。
慕雪浪之力埽葛藤,不肯学其一味轻忽。
慕云栖之盛德谦光,不能学其广作舟筏。
慕寿昌之真参实悟,不能学其到底不歇。
慕幽溪之中兴台观,不肯学其单守一橛。
慕颛愚之冰霜操履,不能学其大辩若讷。
愿学紫柏之宗教圆明,远不及其纯钢铸骨。
噫!
此是吴门不唧[口*留]的钟振之,
而今又唤作北天目的老矻硉几翻鼓翼欲腾空。
几翻又向荒原蹶,
只有一句阿弥陀佛认得真,源泉毕竟归沧渤。
生平不解藏拙,露此赃私顽劣。
说起仿佛依稀,觌面何尝亲切?
赖有一串数珠,却是生平秘诀。
所以唤作蕅益,未是证龟为鳖。
寄语理安法友,不必思量分别。
但如丁兰事亲,管取刺之出血。
此是蕅益道人,生平不善逃名。
处处藏头露尾,可耻声闻过情。
偶向丰南扬家丑,天鼓毒鼓仍齐鸣。
剿绝百千歧曲路,直教同作莲邦民。
平生自救不了,只为门前之绕。
而今始解藏身,蓦入灵峰深岛。
抛开世上绳鞭,取足山中水草。
少室天台尽踏翻,东土西天皆触倒。
简点身心过失多,徘徊今古知音少。
毕竟谁为杨子云,问取禾城姚广老。
灵峰蕅益大师宗论卷第九之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