楞伽大义今释 卷第一 第十章
    心物有无二见之辩

    佛说:“有一种外道,认为一无所有,便是道的根本,他们执著这种邪见而不肯放弃。他们认为一切诸法,都随因而尽,自体本来是无体的。但他们在这里产生错觉,认为如兔子一样,它本来就是没有角的。所以一切法的根本,也是一无所有,没有就是没有。(这种看法是属于执空的一类,以为无便是究竟。)还有其他的一种外道,他见到地、水、火、风四大种彼此互相依附为物,物体的微质都从物理的变化而来。而见各种原素的差别,都有形象和数量可推,因此他们执著主观的成见,认为兔子无角,是因为兔的种子本来无角,牛的种子有角,所以牛便有角。(这种看法是属于执有的一类,以为有便是真谛。)大慧啊!他们都是堕在或“有”或“无”的二边相对的见解里,不能彻底了解心的识量和自心的境界。自心境界的妄想因此增长不已、而且身心也就建立在这种妄想的基础上领受色身感官的错觉,更复发展为无量无尽思想,却不能反求自心这个思想分别的体相是什么?须知宇宙一切诸法的自性,都由唯心所起,性自离于有无。倘能离有离无,就可不再起任何着相的妄想。如果离了有无而再作兔无角等的推想,这便名为邪见。为什么呢?因为有之与无,都从唯心识量的分别相对观察所得。兔子虽然无角,却不能以此一例,便概括—切法的根本,乃是一无所有的啊!而且基于自心的观察作用,用自心的这个有分别的识量,而说其他的根本一概都是没有自性,所以说不应当作此想法。再说执有的一面呢?须知任何毫末些微的物质微尘,如果加以彻底的分析研究,它们那是无自性可得,哪里是有的呢!大慧啊!凡内悟自觉证入圣智的境界,是离于一切分别,是离有离无的,因此就不应当再因为牛的有角一例,便断然概括一切种子都是本来有物的啊!”

    这时,大慧又问:“那也可以说,已经做到无妄想的人,他虽见到了没有妄想的境界。但随着外物,只作比较的思量观察,而自己本身仍然自无妄想,因此便能说一切本来是没有的吗?佛说:“并非如你所说,在观察外物之中,而自心仍然不生妄想,因此便可以说是无的。为什么呢?因为思想的本身,是依他而起的,出于牛和兔的有角和无角,才生有无角的妄想,所以说妄想是依他起性。那么他既然用依他而起的妄想,来分别求证这问题的究竟,那他所用以求证的根据,已经犯了用彼因去求此果的错误了。此中论据的根本,自身已有同异,如何可以作为推理的标准呢?所以说,并非从观察比较外物,便能妄想不生,便可说是本来一无所有的。大慧啊!如果思想分别,另有实体的话,那就不必因兔角牛角等,才生起有角无角之想。如果思想分别,也同于兔牛的角一样,是另有一可分别的存在,那么,何以分析微尘,或是推求妄想,都同样的毕竟一无所有呢?既然妄想和兔牛的角一样,经分析推求后,都是一无所有的,可见它们都是无自性的。心物二者,既然都无自性,那末又根据什么去说明这个“无”呢?如果因兔无角而说兔本是无角的,可是见到牛的有角,又说兔的种子是无角的,这就是很不合理的论据,智者就不应当作这种不合理的思辨。因为这两者的因,既然并不相同,而要据此来说有说无,便都没有理论的根据。所以这两种论证,都是不能成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