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正新修大藏经第03册No.0189过去现在因果经
No.189
过去现在因果经卷第一
宋天竺三藏求那跋陀罗译
如是我闻:
一时佛在舍卫国,祇树给孤独园。尔时世尊,与诸比丘住于竹林。是诸比丘,于晨朝时,着衣持钵,入城乞食;还归所住,食竟澡漱,各摄衣钵,集在讲堂,悉欲共说过去因缘。尔时世尊,以净天耳超于世间,闻诸比丘语论之声。即从座起,到讲堂上,于众中坐。问诸比丘:“汝等共集,欲说何法?”
时诸比丘,即白佛言:“世尊!我等食竟澡漱已讫,故共集此各欲闻说过去因缘。”
是时世尊语诸比丘:“汝等乐闻过去因缘者,谛听!谛听!善思念之,今为汝说。”
比丘白言:“唯然,世尊!愿乐欲闻。”
佛言:“比丘!过去无数阿僧祇劫,尔时有一仙人,名曰善慧,净修梵行,求一切种智,为欲成就此大智故,乐处生死,周遍五道;一身死坏,复受一身,生死无量。譬尽天下草木,斩以为筹,数其故身,不能穷尽。夫极天地之始终,谓之一劫,而其经天地成坏者,不可称载也。所以感伤群生耽惑爱欲沈流苦海,起慈悲心,欲拔济之。又作此念:‘今诸众生,没于生死,不能自出;皆由贪欲、瞋恚、愚痴,乐着色、声、香、味、触、法故,我当决定断其此病。’虽生诸趣,不忘斯念。于诸众生怨亲平等,以布施摄贫穷,持戒摄毁禁,忍辱摄瞋恚,精进摄懈怠,禅定摄乱意,智慧摄愚痴;如是长夜增益众生,普为一切而作归依。于诸如来,恭敬供养,乐欲听法,亦为他说。常以四事,奉给众僧,于佛法众,尊重守护,如是诸行,不可称数。
“尔时有王,名曰灯照;城名提播婆底;其国人民,寿八万岁,安隐丰乐,极为炽盛,所欲自在,犹如诸天。时彼国王,正法治世,不抂人民,无有杀戮楚挞之苦,视诸人民,有如一子。时灯照王,始生太子,端严无比,威德具足,有三十二相八十种好。初生之日,四方皆明,日月珠火,不复为用。王见太子有如此瑞,即召诸臣,共集议言:‘太子初生,有此奇特,当为太子,作何等名?’诸臣答言:‘应名太子以为普光。’又召相师而占相之。相师答言:‘今观太子,若在家者,为转轮王,统四天下;若出家者,为天人尊,成萨婆若。’王及夫人后宫婇女,闻相师言,于此太子,深生爱念;亦为天、龙、夜叉、乾闼婆、阿修罗、迦楼罗、紧那罗、摩睺罗伽,人非人等,供养恭敬,尊重赞叹。
“是时太子,在于后宫,为夫人婇女,说种种法。太子年至二万九千岁,舍转轮王位,启其父母,求欲出家;既不听已,乃至三请,犹尚不许。太子慈悲,志存拯济,忍其小违,以成大顺。即便往诣山林树下,剃除须发,被着法服,勤修苦行,满六千岁,成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为诸天人及八部众,转于法轮;此轮微妙,一切世间,天人魔梵,所不能转。以三乘法教化众生,所可利益,不可称数。尔时父王及其夫人后宫婇女,闻太子普光成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心大欢喜,踊跃无量。尔时群臣国内人民,婆罗门等,闻太子道成,心各念言:‘太子普光,舍转轮王位,剃除须发,被着法服,出家修道,得成正觉;我等今者,亦当出家。’作此念已,悉皆往诣普光佛所。尔时普光如来,即观其心,随其因缘,而为说法;大臣婆罗门等,有四千人,成阿罗汉;国中人民及余四方诸来会众,有八万人,亦得无著法忍。
“尔时普光如来与八万四千诸阿罗汉,往诣国界,游行教化。父王闻已,心大欢喜,即敕国中,平治道路,香水洒地,悬诸缯彩宝幢幡盖,散众名华,如是庄严,满十二逾阇那。又复击鼓唱令国内诸有华者,不得私卖,悉输与王;并敕人民,不得先我供养于佛;即遣大臣,并作伎乐,烧香散华,而往请彼普光如来。
“尔时善慧仙人,在于山中,得五奇特梦:一者,梦卧大海;二者,梦枕须弥;三者,梦海中一切众生入其身内;四者,梦手执日;五者,梦手执月。得此梦已,即大惊悟,心自念言:‘我今此梦,非为小缘,当以问谁?宜入城内,问诸智者。’作是念已,披鹿皮衣,手执水瓶及杖伞盖,行入城邑;路过外道所止住处,有五百人,而为上首。善慧念言:‘我今当以所梦问之,并得观其所修之业。’即共诸人,讲论道义,破其异见。时五百人,即便受屈,求为弟子,于善慧所深生恭敬,各以银钱一枚而以上之。复有五百外道,既见善慧辩才聪明,亦生随喜。时诸外道自共议言:‘今普光如来出兴于世。’善慧仙人,闻斯语已,举体毛竖,心大欢喜,踊跃无量,便与外道,分别而去。外道问言:‘师何所趣?’答言:‘我今当往普光佛所,欲施供养。’外道白言:‘师若去者,愿乐随从。’善慧答曰:‘我今有缘,宜应先行。’尔时善慧,赍五百银钱,随路而去。诸外道众,悲恋懊恼,辞别而归。
“善慧至前,见王家人,平治道路,香水洒地,列幢幡盖,种种庄严。即便问言:‘何因缘故,而作是事?’王人答言:‘世有佛兴,名曰普光,今灯照王,请来入城,所以匆匆庄严道路。’善慧即复问彼路人:‘汝知何处有诸名花?’答言:‘道士!灯照大王,击鼓唱令国内,名花皆不得卖,悉以输王。’善慧闻已,心大懊恼,意犹不息,苦访花所。
“俄尔即遇王家青衣,密持七茎青莲花过,畏王制令,藏着瓶中。善慧至诚,感其莲花踊出瓶外,善慧遥见,即追呼曰:‘大姊,且止!此花卖不?’青衣闻已,心大惊愕,而自念言:‘藏花甚密,此何男子,乃见我花,求索买耶?’顾看其瓶,果见花出,生奇特想,答言:‘男子!此青莲花当送宫内,欲以上佛,不可得也。’善慧又言:‘请以五百银钱,雇五茎耳。’青衣意疑,复自念言:‘此花所直不过数钱,而今男子,乃以银钱五百求买五茎。’即问之言:‘欲持此花用作何等?’善慧答言:‘今有如来,出兴于世,灯照大王,请来入城,故须此花,欲以供养。大姊当知,诸佛如来,难可值遇,如优昙钵花时乃一现。’青衣又问:‘供养如来,为求何等?’善慧答曰:‘为欲成就一切种智,度脱无量苦众生故。’尔时青衣,得闻此语,心自念言:‘今此男子,颜容端正,披鹿皮衣,才蔽形体,乃尔至诚,不惜钱宝。’即语之曰:‘我今当以此花相与,愿我生生常为君妻。’善慧答言:‘我修梵行,求无为道,不得相许生死之缘。’青衣即言:‘若当不从我此愿者,花不可得。’善慧又曰:‘汝若决定不与我花,当从汝愿。我好布施,不逆人意,若使有来从我乞求头目髓脑,及与妻子,汝莫生阂,坏吾施心。’青衣答言:‘善哉!善哉!敬从来命。今我女弱不能得前,请寄二花以献于佛,使我生生不失此愿,好丑不离,必置心中,令佛知之。’
“尔时,灯照王与其诸子,及众官属、婆罗门等,持好香花种种供具,而出奉迎普光如来,举国人民,亦皆随从。是时善慧五百弟子,共相谓言:‘今日国王及诸臣民,悉皆往诣普光佛所,大师今者亦当已去,我等宜应往彼礼敬。’作此言已,即共俱行;在道未远,逢见善慧,师徒相遇,喜悦无量,即共同诣普光佛所。见灯照王,已到佛前,最得在初供养礼拜,如是次第,至诸大臣,亦各礼敬,并散名花,花悉堕地。
“于时善慧,与五百弟子,见诸人众供养毕已,谛观如来相好之容,又欲济拔诸苦众生,亦欲满足一切种智故,即散五茎,皆住空中,化成花台;后散二茎,亦止空中,夹佛两边。尔时国王及其眷属,一切臣民,天、龙、夜叉、乾闼婆、阿修罗、迦楼罗、紧那罗、摩睺罗伽,人非人等,见此奇特,叹未曾有。于是普光如来,以无碍智,赞善慧言:‘善哉,善哉!善男子!汝以是行,过无量阿僧祇劫,当得成佛,号释迦牟尼如来.应供.正遍知.明行足.善逝.世间解.无上士.调御丈夫.天人师.佛.世尊。’当于善慧受记之时,无量天、龙、夜叉、乾闼婆、阿修罗、伽楼罗、紧那罗、摩睺罗伽,人非人等,散众妙花,满虚空中,而发誓言:‘善慧将来成佛道时,我等皆愿为其眷属。’是时普光如来,即记之曰:‘汝等皆当得生其国。’
“尔时如来,既授记已,犹见善慧,作仙人髻,披鹿皮衣;如来欲令舍此服仪,即便化地,以为淤泥。善慧见佛应从此行而地浊湿,心自念言:‘云何乃令千辐轮足蹈此而过?’即脱皮衣,以用布地,不足掩泥,仍又解发,亦以覆之。如来即便践之而度,因记之曰:‘汝后得佛当于五浊恶世,度诸天人,不以为难,必如我也。’于时善慧,闻斯记已,欢欣踊跃,喜不自胜;即时便解一切法空,得无生忍,身升虚空,去地七多罗树,以偈赞佛:
“‘今见世间导,令我开慧眼;
为说清净法,去离一切着。
今遇天人尊,令我得无生;
愿将来获果,亦如两足尊。’
“是时善慧,说此赞已,从空中下,到于佛前,五体投地,而白佛言:‘唯愿世尊,哀愍我故,听我出家。’尔时普光如来答言:‘善哉!善来比丘。’须发自落,袈裟着身,即成沙门。
“尔时有二贫穷老人,各与亲属一百人俱,睹佛相好,威德严显,自伤贫乏无以供养。是时如来,愍其心至,即化前地,生诸草秽,令二贫人,见地不净,发欢喜心,而便洒扫。普光如来,而记之曰:‘汝过无量阿僧祇劫,释迦牟尼佛出兴于世,汝等尔时当作第一声闻弟子。’尔时普光如来,记贫人已,与八万四千比丘及灯照王,并婆罗门,诸臣民等,前后围绕,入提播婆底城。
“时灯照王与其眷属,以四事供养普光如来并及八万四千比丘,经四万岁,王即舍位,以付其子;与其眷属,及夫人眷属,各八万四千人,同于佛法,出家修道,得陀罗尼诸法三昧。善慧比丘,亦随普光如来,受王供养,满四万岁,于诸法中,得深三昧,教化众生不可称数。尔时善慧比丘白普光如来言:‘世尊!我于昔日,在深山中,得五奇特梦:一者、梦卧大海;二者、梦枕须弥;三者、梦海中一切众生,入我身内;四者、梦手执日;五者、梦手执月。唯愿世尊,为我解说此梦之相。’尔时普光如来答言:‘善哉!汝若欲知此梦义者,当为汝说。梦卧大海者,汝身即时在于生死大海之中;梦枕须弥者,出于生死得般涅槃相;梦大海中一切众生入身内者,当于生死大海,为诸众生作归依处;梦手执日者,智慧光明,普照法界;梦手执月者,以方便智,入于生死,以清凉法,化导众生,令离恼热。此梦因缘,是汝将来成佛之相。’善慧闻已,欢喜踊跃,不能自胜,礼佛而退。
“尔时普光如来,复经少时,入般涅槃。善慧比丘,护持正法,满二万岁,以三乘法,教化众生,所利益者,不可称计。尔时善慧比丘,于彼命终,即便上生,为四天王,以三乘法,化诸天众;尽彼天寿,下生人间,为转轮圣王,王四天下,七宝具足:一、金轮宝,二、白象宝,三、绀马宝,四、神珠宝,五、玉女宝,六、主藏臣宝,七、主兵臣宝;千子具足,皆悉勇健,能伏怨敌;以正法治,无诸忧恼;常以十善,化诸人民。于此寿终,生忉利天,为彼天主;寿终下生,为转轮圣王;终其寿命,乃至生于第七梵天;上为天王,下为圣主,各三十六反;其间或为仙人,或为外道六师,或为婆罗门,或为小王;如是变现,不可称数。
“尔时善慧菩萨,功行满足,位登十地,在一生补处,近一切种智,生兜率天,名圣善白;为诸天主,说于一生补处之行;亦于十方国土,现种种身,为诸众生,随应说法;期运将至,当下作佛,即观五事:一者、观诸众生熟与未熟;二者、观时至与未至;三者、观诸国土何国处中;四者、观诸种族何族贵盛;五者、观过去因缘,谁最真正应为父母。观五事已,即自思惟:‘今诸众生,皆是我初发心以来所成熟者,堪能受于清净妙法,于此三千大千世界,此阎浮提迦毗罗旆兜国最为处中,诸族种姓释迦第一甘蔗苗裔圣王之后:观白净王过去因缘,夫妻真正堪为父母;又观摩耶夫人,寿命修短,怀抱太子,满足十月,太子便生,生七日已,其母命终。’
“既作此观,又自思惟:‘我今若便即下生者,不能广利诸天人众,仍于天宫,现五种相,令诸天子,皆悉觉知菩萨期运应下作佛:一者、菩萨眼现瞬动;二者、头上花萎;三者、衣受尘垢;四者、腋下汗出;五者、不乐本座。’时诸天众,忽见菩萨有此异相,心大惊怖,身诸毛孔,血流如雨,自相谓言:‘菩萨不久舍于我等。’
“尔时菩萨,又现五瑞:一者,放大光明,普照三千大千世界;二者、大地十八相动,须弥海水,诸天宫殿,皆悉震摇;三者、诸魔宫宅隐蔽不现;四者、日月星辰无复光明;五者、天龙八部身皆震动,不能自禁。是时兜率诸天,见菩萨身,已有五相,又复睹外五希有事,皆悉聚集,到菩萨所,头面礼足白言:‘尊者!我等今日见此诸相,举身震动,不能自安,唯愿为我释此因缘。’菩萨即便答诸天言:‘善男子!当知诸行皆悉无常,我今不久,舍此天宫,生阎浮提。’
“于时诸天,闻此语已,悲号涕泣,心大忧恼,举身血现,如波罗奢花;或有不复乐于本座;或有弃其庄严之具;或有宛转迷闷于地;或有深叹无常苦者。尔时有一天子即说偈言:
“‘菩萨在于此,开我等法眼;
今者远我去,如盲离导师。
又如欲渡水,忽然失桥船;
亦似婴孩儿,丧亡其慈母。
我等亦如是,失所归依处,
方漂生死流,了无有出缘。
我等于长夜,为痴箭所射,
既失大医王,谁当救我者?
滞卧无明床,长没爱欲海,
永绝尊者训,未见超出期。’
“尔时菩萨,见诸天子悲泣懊恼,又复闻说恋慕之偈,即以慈音而告之曰:‘善男子!凡人受生无不死者;恩爱合会,必有别离;上至阿迦腻吒天,下至阿鼻地狱,其中一切诸众生等,无有不为无常大火之所煎炙。是故汝等不应于我独生恋慕;我今与汝皆悉未离生死炽火,乃至一切贫富贵贱,皆不免脱。’于是菩萨即说偈言:
“‘诸行无常,是生灭法;
生灭灭已,寂灭为乐。’
“尔时菩萨语天子言:‘此偈乃是过去诸佛之所共说,诸行性相法皆如是;汝等今者勿生忧恼,我于生死无量劫来,今者唯有此一生在,不久当得离于诸行。汝等当知,今是度脱众生之时,我应下生阎浮提中,迦毗罗旆兜国,甘蔗苗裔,释姓种族,白净王家。我生于彼,远离父母,弃舍妻子及转轮王位,出家学道,勤修苦行,降伏魔怨,成一切种智,转于法轮。一切世间天人魔梵,所不能转,亦依过去诸佛所行法式,广利一切诸天人众,建大法幢,倾倒魔幢,竭烦恼海,净八正路,以诸法印,印众生心;设大法会,请诸天人。汝等尔时亦当皆同在于此会,餐受法食;以是因缘,不应忧恼。’尔时菩萨,以偈颂曰:
“‘我于此不久,当下阎浮提,
迦毗罗旆兜,白净王宫生;
辞父母亲属,舍转轮王位;
出家行学道,成一切种智。
建立正法幢,能竭烦恼海,
闭塞恶趣门,净开八正道。
广利诸天人,其数不可计;
以是因缘故,不应生忧恼。’
“尔时菩萨举身毛孔皆放光明;诸天子等闻菩萨言,又复见身出大光明,欢喜踊跃,离诸忧苦。各心念言:‘菩萨不久当成正觉。’
“尔时菩萨观降胎时至,即乘六牙白象,发兜率宫;无量诸天,作诸伎乐,烧众名香,散天妙花;随从菩萨,满虚空中,放大光明,普照十方;以四月八日明星出时,降神母胎。于时摩耶夫人,于眠寤之际,见菩萨乘六牙白象腾虚而来,从右胁入,影现于外如处琉璃;夫人体安快乐,如服甘露,顾见自身,如日月照,心大欢喜,踊跃无量。见此相已,豁然而觉,生希有心,即便往至白净王所,而白王言:‘我于向者眠寤之际,其状如梦,见诸瑞相,极为奇特。’王即答言:‘我向亦见有大光明,又复觉汝颜貌异常,汝可为说所见瑞相。’夫人即便具说上事,以偈颂曰:
“‘见有乘白象,皎净如日月;
释梵诸天众,皆悉执宝幢,
烧香散天花,并作众伎乐;
充满虚空中,围绕而来下。
来入我右胁,犹如处琉璃;
今以现大王,此为何瑞相?’
“尔时白净王,见摩耶夫人诸瑞相已,欢喜踊跃,不能自胜;即便遣请善相婆罗门,以妙香花种种饮食而供养之。供养毕已,示夫人右胁并说瑞相,白婆罗门言:‘愿为占之,有何等异?’时婆罗门,即占之曰:‘大王!夫人所怀太子,诸善妙相,不可具说,今当为王略言之耳。大王当知,今此夫人胎中之子,必能光显释迦种族,降胎之时,放大光明,诸天释梵,执侍围绕,此相必是正觉之瑞,若不出家,为转轮圣王,王四天下,七宝自至,千子具足。’时王闻此婆罗门言,深自庆幸,踊跃无量;即以金银杂宝象马车乘,及以村邑,而用供给此婆罗门。时摩耶夫人,以其婇女,并及珍宝,亦以奉施。
“自从菩萨处胎以来,摩耶夫人,日更修行六波罗蜜;天献饮食,自然而至,不复乐于人间之味;三千大千世界,常皆大明,其界中间幽冥之处,日月威光所不能照,亦皆朗然。其中众生各得相见,共相谓言:‘此中云何忽生众生?’菩萨降胎之时,三千大千世界十八相动,清凉香风起于四方,诸抱疾者皆悉除愈,贪欲瞋痴亦皆休息。
“尔时兜率天宫,有一天子,作是念言:‘菩萨已生白净王宫,我亦当复下生人间,菩萨成佛,我得在先为其眷属,供养听法。’作此念已,即便下生王舍城中,明月种姓,旃陀罗及多王家。复有天子,生舍卫国王家;复有天子,生偷罗厥叉国王家;复有天子,生犊子国王家;复有天子,生跋罗国王家;复有天子,生卢罗国王家;复有天子,生德叉尸罗国王家;复有天子,生拘罗婆国王家;复有天子,生婆罗门家;复有天子,生长者居士毗舍首陀罗家;复有五百天子,生释种姓家;有如是等诸天子众,其数凡有九十九亿,下生人间。又从他化自在天,乃至四天王所下生者,不可称计。复有色界天王与其眷属亦皆下生,而作仙人。
“菩萨在胎,行、住、坐、卧,无所妨碍,又不令母有诸苦患。菩萨晨朝于母胎中,为色界诸天,说种种法。至日中时,为欲界诸天,亦说诸法。于日晡时,又复为诸鬼神说法。于夜三时,亦复如是,成熟利益无量众生。菩萨在胎,夫人婇女有来礼拜而供养者;或复有来作是愿言:‘当令得成转轮圣王。’菩萨闻已,心不喜乐。或复有来作是愿言:‘当令得成一切种智。’菩萨闻已,心大欢喜。
“菩萨处胎,垂满十月,身诸支节及以相好,皆悉具足,亦使其母诸根寂定,乐处园林,不喜愦闹。时白净王,心自思惟:‘夫人怀妊,日月将满,而不见其有生产相。’作此念时,会遇夫人遣信白王:‘我今欲出园林游观。’时王闻此益怀欢喜;即敕于外,令净扫洒蓝毗尼园,更使栽植诸妙花果;流泉浴池,悉令清洁;栏楯阶陛,皆以七宝而为庄严。翡翠鸳鸯,鸾凤凰鹥,异类众鸟,鸣集其中;悬缯幡盖,散花烧香,作诸伎乐,犹如帝释欢喜之园。又敕中间所经行处,皆令严净种种庄严。又敕严办十万七宝车辇,一一车辇,雕玩殊绝;又复敕外,严办四军,象兵、马兵、车兵、步兵;又复选取后宫婇女,容颜端正,不老不少,气性调和,聪慧明了,其数凡有八万四千,以用给侍摩耶夫人。又复择取八万四千端正童女,着妙璎珞严身之具,赍持香花,先往住彼蓝毗尼园。王又敕诸群臣百官,夫人去者,皆悉侍从。于是夫人,即升宝舆,与诸官属并及婇女,前后导从,往蓝毗尼园。尔时复有天龙八部,亦皆随从,充满虚空。
“尔时夫人,既入园已,诸根寂静;十月满足,于二月八日日初出时,夫人见彼园中,有一大树,名曰无忧,花色香鲜,枝叶分布,极为茂盛;即举右手,欲牵摘之;菩萨渐渐从右胁出。于时树下,亦生七宝七茎莲花,大如车轮;菩萨即便堕莲花上,无扶侍者,自行七步,举其右手而师子吼:‘我于一切天人之中最尊最胜,无量生死于今尽矣,此生利益一切人天。’说是言已,时四天王,即以天缯接太子身,置宝机上;释提桓因手执宝盖,大梵天王又持白拂,侍立左右;难陀龙王、优波难陀龙王,于虚空中,吐清净水,一温一凉,灌太子身——身黄金色有三十二相,放大光明,普照三千大千世界——天龙八部亦于空中作天伎乐,歌呗赞颂,烧众名香,散诸妙花,又雨天衣及以璎珞,缤纷乱坠不可称数。
“尔时摩耶夫人生太子已,身安快乐,无有苦患,欢喜踊跃,止于树下,前后自然忽生四井,其水香洁具八功德。尔时摩耶夫人与其眷属,随所欲须,自恣洗漱。复有诸夜叉王,皆悉围绕,守护太子及摩耶夫人。当尔之时,阎浮提人,乃至阿迦腻吒天,虽离喜乐,皆亦于此欢喜赞叹:‘一切种智,今出于世,无量众生,皆得利益;唯愿速成正觉之道,转于法轮,广度众生。’唯有魔王,独怀愁恼,不安本座。
“当尔之时,所感瑞应,三十有四:一者、十方世界,皆悉大明;二者、三千大千世界,十八相动丘墟平坦;三者、一切枯木悉更敷荣,国界自然生奇特树;四者、园苑生异甘果;五者、陆地生宝莲花大如车轮;六者、地中伏藏悉自发出;七者、诸藏珍宝放大光明;八者、诸天妙服自然来降;九者、众川万流恬静澄清;十者、风止云除空中明净;十一者、香风芬芳从四方来,细雨润泽以𣫍飞尘;十二者、国中疾病皆悉除愈;十三者、国内宫舍无不明曜,灯烛之光不复为用;十四者、日月星辰停住不行;十五者、毗舍佉星下现人间,待太子生;十六者、诸梵天王执素宝盖,列覆宫上;十七者、八方诸仙人师奉宝来献;十八者、天百味食自然在前;十九者、无数宝瓶盛诸甘露;二十者、诸天妙车载宝而至;二十一者、无数白象子首戴莲花,列住殿前;二十二者、天绀马宝自然而来;二十三者、五百白师子王从雪山出,息其恶情,心怀欢喜,罗住城门;二十四者、诸天伎女于虚空中作妙音乐;二十五者、诸天玉女执孔雀拂,现宫墙上;二十六者、诸天玉女各持金瓶盛满香汁,列住空中;二十七者、诸天歌颂赞太子德;二十八者、地狱休息毒痛不行;二十九者、毒虫隐伏,恶鸟善心;三十者、诸恶律仪一时慈悲;三十一者、国内孕妇产者悉男,其有百病自然除愈;三十二者、一切树神化作人形,悉来礼侍;三十三者、诸余国王各赍名宝同来臣伏;三十四者、一切人天无非时语。
“尔时诸婇女众见此瑞相,极大欢喜,自相谓言:‘太子今生,有如此等嘉祥之事,唯愿长寿,无诸疾苦,勿令我等生大忧恼。’作此言已,以天细氎裹抱太子,至夫人所。时四天王在虚空中,恭敬随从;释提桓因执盖来覆;有二十八大鬼神王,在园四角,守卫奉护。尔时有一青衣,聪慧明了,从蓝毗尼园,还入宫中,到白净王所而白王言:‘大王威德,转更增进;摩耶夫人已生太子,颜貌端正,有三十二相、八十种好;堕莲花上,自行七步,举其右手而师子吼:“我于一切天人之中最尊最胜,无量生死于今尽矣,此生利益一切人天。”有如是等诸奇特事,非可具说。’时白净王闻彼青衣说此语已,欢喜踊跃不能自胜,即脱身璎珞而以赐之。
“尔时白净王即严四兵眷属围绕,并与一亿释迦种姓,前后导从,入蓝毗尼园,见彼园中天龙八部皆悉充满;到夫人所,见太子身,相好殊异,欢喜踊跃,犹如江海诸大波浪;虑其短寿又怀悚惕,譬如须弥山王,难可动摇;大地动时,此山乃动。彼白净王素性恬静,常无欢戚,今见太子,一喜一惧,亦复如是。摩耶夫人,为性调和。既生太子,见诸奇瑞,倍增柔软。尔时白净王,叉手合掌,礼诸天神;前抱太子,置于七宝象舆之上,与诸群臣后宫婇女虚空诸天,作诸伎乐,随从入城。时白净王及诸释子,未识三宝,即将太子,往诣天寺;太子既入,梵天形像,皆从座起,礼太子足而语王言:‘大王!当知,今此太子天人中尊;虚空天神,皆悉礼敬;大王!岂不见如此耶?云何而今来此礼我?’时白净王及诸释子,群臣内外,闻见是已,叹未曾有。即将太子出于天寺,还入后宫。
“当尔之时,诸释种姓,亦同一日,生五百男;时王厩中,象生白子;马生白驹;牛羊亦生五色羔犊;如是等类,数各五百。王家青衣,亦生五百苍头。尔时宫中,五百伏藏,自然发出;一一伏藏,有七宝藏,而围绕之。又有诸大国商人,从海采宝,还迦毗罗旆兜国;彼诸商人,各赍奇宝,而来献王。时白净王,问诸商人:‘汝等入海,采诸珍宝,悉皆吉利,无苦恼不?及诸伴侣,无遗落耶?’彼诸商人,答言:‘大王!所经道路,极自安隐。’王闻此言,甚大欢喜,即遣请诸婆罗门等。婆罗门众皆悉集已,设诸供养,或与象马及以七宝,田宅僮仆。供养毕已,抱太子出,即便白诸婆罗门言:‘当为太子作何等名?’诸婆罗门,即共论议,而答王言:‘太子生时,一切宝藏皆悉发出,所有诸瑞莫非吉祥,以此义故,当名太子为萨婆悉达。’说此语时,虚空天神,即击天鼓,烧香散花,唱言:‘善哉!’诸天人民,即便称曰:‘萨婆悉达。’
“尔时八王,亦于是日,与白净王,同生太子。彼诸国王,各怀欢喜:‘我今生子,有诸奇异。’而不知是萨婆悉达之瑞相也。皆集婆罗门,各为太子,制好名字,王舍城太子名曰频毗娑罗;舍卫国太子名婆斯匿;偷罗拘吒国太子名拘腊婆;犊子国太子名优陀延;䟦罗国太子名郁陀罗延;卢罗国太子名曰疾光;德叉尸罗国太子名弗迦罗娑罗;拘罗婆国太子名拘罗婆。
“尔时白净王普敕群臣,令访聪明多闻,智慧善知占相,为诸世人所知识者。群臣闻已,四方推觅。时王即便于后园中,起一大殿,窗牖栏楯,七宝庄饰。尔时群臣,得五百婆罗门聪明知相见诸奇瑞,欲来诣王,会王遣信疾速而至。诸臣白王:‘知相婆罗门,今者已到。’王闻欢喜,即敕令前请入殿坐,设诸供养。彼婆罗门即白王言:‘我闻大王,新生太子,有诸相好奇特之瑞,愿令我等悉得见之。’时王即敕抱太子出。诸婆罗门既见太子相好威严,叹未曾有。王即问言:‘今占太子,其相云何?’婆罗门言:‘一切众生皆欲子好;大王!今者所生太子,是大珍异,勿生忧怖。’即又白言:‘所生太子,大王!虽言是王之子,乃是世间人天之眼。’王复问言:‘云何得知?’婆罗门言:‘我观太子,身色光焰,犹如真金,有诸相好,极为明净,若当出家,成一切种智;若在家者,为转轮圣王,领四天下,譬如江河,海为第一;众山之中,须弥最胜;凡诸光晖,日为无上;一切清凉,唯有明月;天人世,间太子为尊。’王闻此语,心大欢喜,离诸怵惕。彼婆罗门又白王言:‘有一梵仙名阿私陀,具足五通,在于香山,彼能为王断诸疑惑。’诸婆罗门说此语已,辞别而去。
“尔时白净王心自思惟:‘阿私陀仙人,居在香山,途迳险绝,非人所到,当以何方请来至此。’王可作此心念之时,阿私陀仙人遥知王意;又复先见诸奇瑞相,深解菩萨为破生死故现受生;以神通力,腾虚而来,到王宫门。时守门者入白王言:‘阿私陀仙人,乘虚空来,今在门外。’王闻欢喜,即敕令前,王至门上自奉迎之;既见仙人,恭敬礼拜,而即问言:‘尊者既来,住门不进,为守门者不听前耶?’仙人答言:‘无见止者,既来相诣,宜须先白。’王便随从,入于后宫,敬请令坐,而问讯言:‘尊者!四大常安和不?’仙人答言:‘蒙大王恩,幸得安乐。’时白净王白仙人言:‘尊者!今日能来下降,我等种族,方大炽盛,从今已去,日就吉祥,为是经过故来此耶?’仙人答言:‘我在香山,见大光明诸奇特相,又知大王心之所念,以是因缘故来到此;我以神力,乘虚而来,闻上诸天说:“王太子必当得成一切种智,度脱天人;又王太子,从右胁生,堕于七宝莲花之上而行七步,举其右手而师子吼:‘我于天人之中,最尊最胜;无量生死于今尽矣,此生利益一切天人。’”又复诸天围绕恭敬,闻有如此大奇特事;快哉大王!宜应欣庆。太子今者可得见不?’即将仙人至太子所,王及夫人抱太子出,欲礼仙人;时彼仙人,即止王曰:‘此是天人三界中尊,云何而令礼于我耶?’时彼仙人,即起合掌,礼太子足。
“王及夫人白仙人言:‘唯愿尊者为相太子。’仙人言:‘善。’即便占相,具见相已;忽然悲泣,不能自胜;王及夫人见彼仙人悲泣流泪,举身战怖,生大忧恼,如大波浪动于小船,问仙人言:‘我子初生,具诸瑞相,有何不祥而悲泣耶?’尔时仙人歔欷答言:‘大王!太子相好具足,无有不祥。’王又问言:‘愿更为我占视太子,有长寿相不?得转轮王位王四天下不?我年既暮,欲以国土皆悉付之,当隐山林出家学道,所可志愿,唯在于此。尊者为观,必定果耶?’
“尔时仙人又答王言:‘大王!太子具三十二相,一者、足下安平平如奁底;二者、足下千辐网轮轮相具足;三者、手足相指长胜于余人;四者、手足柔软胜余身分;五者、足跟广具足满好;六者、足指合缦网胜于余人;七者、足趺高平好与跟相称;八者、伊泥延鹿腨纤好如伊泥延鹿王;九者、平住两手摩膝;十者、阴藏相如马王象王;十一者、身纵广等如尼拘类树;十二者、一一孔一毛生青色柔软右旋;十三者、毛上向靡,青色柔软右旋;十四者、金色相其色微妙胜阎浮檀金;十五者、身光面一丈;十六者、皮薄细滑不受尘垢不停蚊蚋;十七者、七处满,两足下两手中两肩上项中皆满,字相分明;十八者、两腋下满如摩尼珠;十九者、身如师子;二十者、身广端直;二十一者、肩圆好;二十二者、口四十齿;二十三者、齿白齐密而根深;二十四者、四牙最白而大;二十五者、方颊车如师子;二十六者、味中得上味,咽中二处津液流出;二十七者、舌大软薄能覆面至耳发际;二十八者、梵音深远如迦陵频伽声;二十九者、眼色如金精;三十者、眼睫如牛王;三十一者、眉间白毫相软白如兜罗绵;三十二者、顶髻肉成。具有如此相好之身,若在家者,年二十九,为转轮圣王;若出家者,成一切种智,广济天人。然王太子,必当学道得成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不久当转清净法轮,利益天人开世间眼。我今年寿,已百二十,不久命终,生无想天,不睹佛兴,不闻经法,故自悲耳。’
“又问仙人:‘尊者向占言,有二种:一当作王;二成正觉;而今云何言决定成一切种智。’时仙人言:‘我相之法,若有众生,具三十二相,或生非处,又不明显,此人必为转轮圣王;若三十二相,皆得其处,又复明显,此人必成一切种智。我观大王太子诸相,皆得其所,又极明显,是以决定知成正觉。’仙人为王说此语已,辞别而退。
“尔时白净王既闻仙人决定之说,心怀愁恼,虑恐出家;即择五百青衣贤明多智为作奶母,养视太子,其中或有乳者,或有抱者,或有浴者,或有浣濯者;如是等比,供给太子,皆悉具足。又复别为起三时殿,温凉寒暑,各自异处;其殿皆以七宝庄严,衣裳服饰,皆悉随时;王恐太子弃家学道,使其城门开闭之声闻四十里;又复择取五百妓女,形容端正,不肥不瘦,不长不短,不白不黑,才能巧妙,各兼数技,皆以名宝,璎珞其身,百人一番,迭代宿卫;于其殿前,列树甘果,枝叶蔚映,花实繁茂;又有浴池,清净澄洁,池边香草,杂色莲花,猗靡芬敷,不可称计;异类之鸟,数百千种,光丽心目,趣悦太子。
“太子既生,始满七日,其母命终,以怀太子功德大故,上生忉利,封受自然。太子自知,福德威重,无有女人堪受礼者,故因将终,托之而生。尔时太子姨母摩诃波阇波提,乳养太子,如母无异。时白净王,敕作七宝天冠及以璎珞,而与太子。太子年渐长大,为办象、马、牛、羊之车,凡是童子所玩好具,无不给与。尔时举国人民,皆行仁惠,五谷丰熟,风雨以时,又无盗贼,快乐安隐,皆是太子福德力故。时王又以青衣所生是车匿等五百苍头,给侍太子。至年七岁,父王心念:‘太子已大,宜令学书。’访觅国中聪明婆罗门善诸书艺,请使令来以教太子。尔时有一婆罗门,名跋陀罗尼,与五百婆罗门,以为眷属,来受王请。即白婆罗门言:‘欲屈尊者为太子师,此可尔不?’婆罗门言:‘当随所知,以授太子。’时白净王,更为太子起大学堂,七宝庄严,床㯓学具,极令精丽;卜择吉日,即以太子与婆罗门,而令教之。尔时婆罗门,以四十九书字之本,教令读之。于时太子见此事已,问其师言:‘此何等书?阎浮提中,一切诸书,凡有几种?’师即默然不知所答。又复问言:‘此阿一字,有何等义?’师又默然亦不能答;内怀惭愧,即从座起,礼太子足而赞叹言:‘太子初生行七步时,自言天人之中最尊最胜,此言不虚,唯愿为说阎浮提书凡有几种。’太子答言:‘阎浮提中,或有梵书,或佉楼书,或莲花书,有如是等六十四种;此阿字者,是梵音声,又此字义,是不可坏,亦是无上正真道义,凡如此义,无量无边。’尔时婆罗门,深生惭愧。还至王所,而白王言:‘大王!太子是天人中第一之师,云何而欲令我教耶?’尔时父王闻婆罗门言,倍生欢喜,叹未曾有,即厚供养彼婆罗门,随意所之。凡诸技艺典籍议论,天文地理,算数射御,太子皆悉自然知之。
◎过去现在因果经卷第一
大正新修大藏经第03册No.0189过去现在因果经
过去现在因果经卷第二
宋天竺三藏求那跋陀罗译◎
“尔时太子至年十岁,诸释种中,五百童子,皆亦同年。太子从弟提婆达多,次名难陀,次名孙陀罗难陀等;或有三十相、三十一相者,或复虽有三十二相,相不分明;各闲伎艺,有大筋力。时提婆达多等五百童子,既闻太子诸艺皆通,名彻十方,共相谓言:‘太子虽复聪明智慧,善解书论,至于力膂,讵胜我等!’欲与太子较其勇健。尔时父王,又访国中善知射者,而召之来,令教太子,即往后园,欲射铁鼓;提婆达多等五百童子,亦悉随从。时师即便授一小弓而与太子,太子含笑而问之言:‘以此与我,欲作何等?’射师答言:‘欲令太子射此铁鼓。’太子又言:‘此弓力弱,更求如是七弓将来。’师即授与,太子便执七弓,以射一箭,过七铁鼓。时彼射师,往白王言:‘大王!太子自知射艺,以一箭力,射过七鼓,阎浮提中无能等者。云何令我为作师耶?’
“尔时白净王闻此语已,心大欢喜,而自念言:‘我子聪明,书论算数四远悉知;而其射艺四方人民,未有知者。’即敕太子及提婆达多等五百童子,又复击鼓唱令国界:‘太子萨婆悉达,却后七日当出后园,欲试武艺;诸人民中有勇力者,可悉来此。’到第七日,提婆达多与六万眷属,最先出城。于时有一大象,当城门住,此诸军众,皆不敢前,提婆达多问诸人言:‘何故住此而不前耶?’诸人答言:‘有一大象,当门而立,举众畏之,故不敢前。’提婆达多闻此言已,独前象所,以手搏头,即便躄地;于是军众次第得过。尔时难陀又与眷属亦欲出城,其诸军众徐步渐前,难陀即问:‘何故行迟?’诸人答言:‘提婆达多手搏一象,躄在城门,妨行者路,以是故迟。’难陀即便前至象所,以足指挑象,掷着路傍;无数人众,聚共看之。尔时太子与十万眷属,前后围绕,始出城门,见于路傍人众聚看即便问曰:‘此诸人辈,为何所看?’从人答言:‘提婆达多手搏一象,躄在城门,妨人行路;难陀次出,以足指挑掷著于此,是故行人悉聚看之。’于是太子即自念言:‘今者正是现力之时。’太子便即以手执象,掷着城外,还以手接,不令伤损;象又还稣,无所苦痛。时诸人民,叹未曾有。王闻此已,深生奇特。
“如是太子及提婆达多并与难陀,四远人民,皆悉来集,在彼园中。尔时彼园,种种庄严,施列金鼓、银鼓、鍮石之鼓、铜铁等鼓,各有七枚。尔时提婆达多,最先射之,彻三金鼓;次及难陀,亦彻三鼓;诸来人众,悉皆雅叹。尔时群臣,白太子言:‘提婆达多及与难陀,皆已射讫,今者次第正在太子,唯愿太子射此诸鼓。’如是三请,太子曰:‘善!’而语之言:‘若欲使我射诸鼓者,此弓力弱,更觅强者。’诸臣答言:‘太子祖王有一良弓,今在王库。’太子语言:‘便可取来。’弓既至已,太子即牵以放一箭,彻过诸鼓,然后入池,泉水流出,又亦穿过大铁围山。
“尔时提婆达多又与难陀,共相扑戏,二人力等,亦无胜者。太子又前,手执二弟,躄之于地,以慈力故不令伤痛。尔时四远诸人民众,既见太子有如此力,高声唱言:‘白净王太子,非但智慧胜一切人,其力勇健亦无等者。’莫不叹伏,益生恭敬。
“尔时白净王,即会诸臣而共议言:‘太子今者年已长大,智慧勇健,皆悉具足,今宜应以四大海水灌太子顶。’又复敕下余小国王:‘却后二月八日,灌太子顶,皆可来集。’至二月八日,诸余国王并及仙人婆罗门等,皆悉云集。悬缯幡盖,烧香散花,鸣钟击鼓,作诸伎乐;以七宝器,盛四海水,诸仙人众,各各顶戴授婆罗门;如是乃至遍及诸臣,悉已顶戴,传授与王。时王即以灌太子顶,以七宝印而用付之,又击大鼓,高声唱言:‘今立萨婆悉达以为太子。’尔时虚空天、龙、夜叉、人非人等,作天伎乐,异口同音赞言:‘善哉!’当于迦毗罗旆兜国立太子时,余八国王,亦于是日同立太子。
“尔时太子,启王出游,王即听许。时王即与太子并诸群臣,前后导从,按行国界,次复前行;到王田所,即便止息,阎浮树下,看诸耕人。尔时净居天,化作壤虫,乌随啄之。太子见已,起慈悲心,众生可愍,互相吞食;即便思惟:‘离欲界爱,如是乃至得四禅地。’日光昕赫,树为曲枝,随荫太子。尔时白净王,四面推求,问觅太子;从人答曰:‘太子今在阎浮树下。’时王即便与诸群臣,往彼树所,未至之间,遥见太子端坐思惟,又见彼树曲荫其躯,深生奇特。时王即前执太子手问言:‘汝今何故在于此坐?’太子答言:‘观诸众生,更相吞食,甚可伤愍。’王闻此语,心生忧恼,虑其出家,宜急婚娉以悦其意,即便呼之:‘俱共还国。’太子答言:‘愿停于此。’王闻其语,心即念言:‘彼阿私陀往日所说,太子今者将如其言。’王即流泪重唤:‘还国。’太子既见父王如此,即便随从,归于所止。王恐愁忧,不乐在家,更增妓女,而娱乐之。
“尔时太子,至年十七,王集诸臣,而共议言:‘太子今者年已长大,宜应为其访索婚所。’诸臣答言:‘有一释种婆罗门,名摩诃那摩,其人有女,名耶输陀罗,颜容端正,聪明智慧,贤才过人,礼仪备举,有如是德,堪太子妃。’王即答言:‘若如卿语,便为纳之。’王还宫内,即敕宫中聪明有智旧宿女人:‘汝可往至摩诃那摩长者之家,瞻看其女,容仪礼行,为何如耶?可停于彼至满七日。’受王敕已,即便往彼长者之家,于七日中,具观此女。还答王言:‘我观此女,容貌端正,威仪进止,无与等者。’王闻其言,极大欢喜,即便遣人语摩诃那摩言:‘太子年长,欲为纳妃。’诸臣并言:‘汝女淑令,宜堪此举,今欲相屈。’时摩诃那摩,答王使言:‘谨奉敕旨。’王即令诸臣择采吉日,遣车万乘,而往迎之。既至宫已,具足太子婚姻之礼,又复更增诸妓女众,昼夜娱乐。尔时太子,恒与其妃,行、住、坐、卧,未曾不俱;初自无有世俗之意,于静夜中,但修禅观。时王日日问诸婇女:‘太子与妃,相接近不?’婇女答言:‘不见太子有夫妇道。’王闻此语,愁忧不乐,更增妓女,而娱乐之;如是经时,犹不接近,时王深疑恐不能男。
“尔时太子,闻诸妓女歌咏,园林花果茂盛,流泉清凉,太子忽便欲出游观;即遣妓女,往白王言:‘在宫日久,乐欲暂出园林游戏。’王闻此语,心生欢喜,而自念言:‘太子当是不乐在宫行夫妇礼,所以求出园林去耳。’即便听之,敕诸群臣:‘整治园观,所经道路,皆令清净。’太子即便往至王所头面礼足,辞出而去。时王即便敕一旧臣聪明智慧善言辩者,令从太子。尔时太子,与诸官属,前后导从,出城东门,国中人民,闻太子出,男女盈路,观者如云。时净居天,化作老人,头白背伛,拄杖羸步。太子即便问从者言:‘此为何人?’从者答曰:‘此老人也。’太子又问:‘何谓为老。’答曰:‘此人昔日曾经婴儿童子少年,迁谢不住,遂至根熟,形变色衰,饮食不消,气力虚微,坐起苦极,余命无几,故谓为老。’太子又问:‘唯此人老?一切皆然?’从者答言:‘一切皆悉应当如此。’尔时太子,闻是语已,生大苦恼,而自念言:‘日月流迈,时变岁移,老至如电,身安足恃!我虽富贵,岂独免耶?云何世人,而不怖畏?’太子从本以来,不乐处世,又闻此事,益生厌离;即回车还,愁思不乐。时王闻已,心怀煎忧,恐其学道;更增妓女,以娱乐之。
“尔时太子,复经少时,启王出游。王闻此言,心生忧虑,而自念言:‘太子前出,逢见老人,忧愁不乐,今者云何,而复求出?’王爱太子,不忍违异,僶俯从之;即集诸臣,而共议言:‘太子前者出城东门,逢见老人,还辄不乐;今者已复求出游观,吾不能免,遂复许之。’诸臣答言:‘当更严敕外诸官属,修治道路,悬缯幡盖,散华烧香,皆使华丽,无令臭秽诸不净洁,及以老病在道侧也。’
“尔时迦毗罗旆兜城四门之外,各有一园,树木花果,浴池楼观,种种庄严,皆悉无异。王问诸臣:‘外诸园观,何者为胜?’诸臣答言:‘外诸园观,皆等无异,如忉利天欢喜之园。’王又敕言:‘太子前出,已从东门;今者可令从南门出。’尔时太子,百官导从,出城南门。时净居天,化作病人,身瘦腹大,喘息呻吟,骨消肉竭,颜貌痿黄,举身战掉,不能自持,两人扶腋,在于路侧。太子即问:‘此为何人?’从者答曰:‘此病人也。’太子又问:‘何谓为病?’答曰:‘夫谓病者,皆由嗜欲,饮食无度,四大不调,转变成病,百节苦痛,气力虚微,饮食寡少,眠卧不安,虽有身手,不能自运,要假他力,然后坐起。’尔时太子,以慈悲心,看彼病人,自生愁忧。又复问言:‘此人独尔?余皆然耶?’答曰:‘一切人民,无有贵贱,同有此病。’太子闻已,心自念言:‘如此病苦,普应婴之,云何世人,耽乐不畏?’作此念已,深生恐怖,身心战动,譬如月影现波浪水。语从者言:‘如此身者,是大苦聚,世人于中,撗生欢乐,愚痴无识,不知觉悟;今者云何,欲往彼园游观嬉戏?’即便回车,还入王宫,坐自思惟,愁忧不乐。王问从者:‘太子今出,宁有乐不?’从者答言:‘始出南门,逢见病人,以此不乐,即回车还。’王闻此语,心大愁忧,虑其出家。时王即便问诸臣言:‘太子前者出城东门,逢见老人愁忧不乐,以此事故,吾敕卿等,净治道路,无令老病在于巷侧,云何今出于城南门,而复致有疾病人耶?又令太子逢值见之。’诸臣答言:‘近受王敕,严命外司,勿使有诸臭秽老病在于道侧,互相捡覆,无敢懈怠,不知何缘忽有病人,非是我等之罪咎也。’尔时王问诸从者言:‘汝等并见病人在路何从而至?’从者答曰:‘无有踪迹,不知何来?’时王深于太子生犹豫心,恐其学道,更增妓女,而悦其意,又复欲使于五欲中生恋着心。
“尔时有一婆罗门子,名忧陀夷,聪明智慧,极有才辩。时王即便请来入宫,而语之言:‘太子今者,不乐在世受于五欲,恐其不久,出家学道;汝可与之共作朋属,具说世间五欲乐事,令其心动不乐出家。’时优陀夷,即便答言:‘太子聪明,无与等者,所知书论,皆悉渊博,并是我今所未曾闻,云何见使诱说之耶?譬以藕丝欲悬须弥,我亦如是,终不能回太子之心。大王既敕令作朋友,要当自竭我所知见。’时优陀夷受王敕已,随从太子,行住坐卧,不敢远离。时王又复选诸妓女,聪明智慧,颜容端正,善于歌舞,能惑人者;种种庄饰,光丽悦目,皆悉遣往给侍太子。
“尔时太子,复经少时,启王出游。王闻此语,心自念言:‘彼优陀夷,既与太子共为朋友,今若出游,或胜于前,无复厌俗乐出家心。’作是念已,即便听许。时王又复集诸大臣,悉语之言:‘太子今者复求出游,我不忍违,已复听之;太子前出东南二门,已见老病,还辄忧愁;今者宜令从西门出。我心虑其还又不乐;然优陀夷,是其良友,冀今出还,不复应尔。卿等好令修治道路园林台观,皆使严整,香华幡盖,数倍于前,无令复有老病臭秽在道侧也。’臣受敕已,即语外司,严治道路,并及园林,光丽倍常。王又先送诸妙妓女,置彼园中;又复敕语优陀夷言:‘若当路侧,有不祥事,可以方便诱悦其心。’并敕诸臣,随从太子,皆令伺察,若有不吉,远驱逐之。
“尔时太子,与优陀夷,百官导从,烧香散花,作众伎乐,出城西门。时净居天,心自念言:‘先现老病于二城门,举众皆见,令白净王嗔责从者并及外司。太子今出,王制严峻,我今现死,若皆见者,增王忿怒,必加罚戮抂及无辜;我于今日所现之事,唯令太子及忧陀夷二人见耳,使余官属不受责也。’作此念已,即便来下,化为死人,四人举舆,以诸香华,布散尸上,室家大小,号哭送之。尔时太子与优陀夷,二人独见。太子问言:‘此为何物?而以花香,庄饰其上,复有人众,号哭相送。’时优陀夷,以王敕故,默然不答。如是三问,净居天王威神之力,使优陀夷不觉答言:‘是死人也。’太子又问:‘何谓为死?’优陀夷言:‘夫谓死者,刀风解形,神识去矣,四体诸根,无所复知。此人在世,贪着五欲,爱惜钱财,辛苦经营,唯知积聚,不识无常;今者一旦舍之而死,又为父母亲戚眷属之所爱念;命终之后,犹如草木,恩情好恶,不复相关。如是死者,诚可哀也。’太子闻已,心大战怖。又问优陀夷言:‘唯此人死?余亦当然?’即复答言:‘一切世人,皆应如此,无有贵贱而得免脱。’
“太子素性,恬静难动,既闻此语,不能自安。即以微声,语优陀夷:‘世间乃复有此死苦,云何于中,而行放逸,心如木石不知怖畏?’即敕御者可回车还。御者答言:‘前出二门,未到园所,中路而反,致令大王深见瞋责;今者岂敢复如此耶?’时优陀夷,语御者言:‘如汝所说,不应便归。’即复前行,至彼园中,香华幡盖,作众伎乐;众妓端正,犹如诸天婇女无异,于太子前,各竞歌舞冀以姿态,悦动其意。太子心安,不可移转,即止园中,荫息树间,除其侍卫,端坐思惟,忆昔曾在阎浮树下,远离欲界,乃至得于第四禅定。
“尔时优陀夷,到太子所,而作此言:‘大王见敕,令与太子共为朋友,脱有得失,互相开悟,朋友之法,其要有三:一者、见有过失辄相谏晓;二者、见有好事,深生随喜;三者、在于苦厄,不相弃舍。今献诚言,愿不见责。古昔诸王,及今现在,皆悉受于五欲之乐,然后出家;太子云何,永绝不顾?又人生世,宜顺人行,无有弃国而学道者。唯愿太子,受于五欲,令有子息,不绝王嗣。’尔时太子,而答之言:‘诚如所说,但我不以捐国故尔,亦复不言五欲无乐;以畏老病生死之苦故,于五欲不敢爱着。汝向所言,古昔诸王,先经五欲,然后出家。此诸王等,今在何许?以爱欲故,或在地狱,或在饿鬼,或在畜生,或在人天;以有如是轮转苦故,是以我欲离老病苦生死法耳。汝今云何令我受之?’时优陀夷,虽竭才辩劝奖太子,不能令回,即便退坐,归于所止。太子仍敕严驾还宫,诸妓女众,及优陀夷,愁忧惨戚,颜貌颦蹙,如人新丧所爱亲属;太子到宫,恻怆倍常。
“时白净王,呼优陀夷,而问之言:‘太子今出,宁有乐不?’优陀夷言:‘出城不远,逢见死人,亦不知其从何而来,太子与我,同时见之。太子问言:“此为何人?”我亦不觉,答是死人。’时王即复问诸从者:‘汝等皆见城西门外有死人不?’从者答言:‘我等不见。’王闻此语,神意豁然,而自念言:‘太子、优陀夷,二人独见,此是天力,非诸臣咎,必定当如阿私陀言。’作此念已,心大苦恼,复增妓女,以娱乐之;日日遣人,慰诱太子,而语之言:‘国是汝有,何故愁忧,而不乐耶?’王又严敕诸妓女众,悦太子意,勿舍昼夜。
“时白净王,虽知天力非复人事,爱重太子,不能不言。心自思惟:‘太子前已出三城门,今者唯有北门未出,其必不久更求出游;当复庄严彼外园林,倍令光丽,勿使有诸不可意事。’如所思惟,具敕诸臣。时王又复心自愿言:‘太子若出城北门时,唯愿诸天,勿复现于不吉祥事,复令我子心生忧恼。’既心愿已,遂敕御者:‘太子若出,当令乘马,使得四望,见诸人民,光丽庄饰。’
“是时太子,启王出游;王不忍违,便与优陀夷及余官属,前后导从,出城北门。到彼园所,太子下马,止息于树,除去侍卫,端坐思惟,念于世间老病死苦。时净居天,化作比丘,法服持钵,手执锡杖,视地而行,在太子前。太子见已,即便问言:‘汝是何人?’比丘答言:‘我是比丘。’太子又问:‘何谓比丘?’答言:‘能破结贼,不受后身,故曰比丘。世间皆悉无常危脆,我所修学,无漏圣道,不着色声香味触法,永得无为,到解脱岸。’作此言已,于太子前,现神通力,腾虚而去。当尔之时,诸从官属,皆悉睹见。太子既已见此比丘,又闻广说出家功德,会其宿怀厌欲之情,便自唱言:‘善哉!善哉!天人之中,唯此为胜,我当决定修学是道。’作此语已,即便索马还归宫城。于时太子,心生欣庆,而自念言:‘我先见有老病死苦,昼夜常恐为此所逼;今见比丘,开悟我情,示解脱路。’作此念已,即自思惟方便,求觅出家因缘。
“尔时白净王问优陀夷言:‘太子今出,宁有乐不?’时优陀夷即答王言:‘太子向出,所经道路,无诸不祥;既到园中,太子独自在于树下,遥见一人,剃除须发,着染色衣,来太子前而共言语。言语既毕,腾虚而去,竟亦不知何所论说,太子因是严驾而归。当尔之时,颜容欢悦,还至宫中,方生忧愁。’时白净王,既闻此语,心生狐疑,亦复不知是何瑞相,深怀懊恼,而自念言:‘太子决定舍家学道,又纳其妃,久而无子,我今应敕耶输陀罗,当思方便莫绝国嗣;复应警戒,勿使太子去而不知。’既作是念,如所思惟,即便敕于耶输陀罗。耶输陀罗闻王敕已,心怀惭愧,默然而住,行止坐卧不离太子。时王复增诸妙妓女,以娱乐之。
“尔时太子年至十九,心自思惟:‘我今正是出家之时。’而便往至于父王所,威仪庠序,犹如帝释,往诣梵天,傍臣见已,而白王言:‘太子今者来大王所。’王闻此言,忧喜交集。太子既至,头面作礼;尔时父王,即便抱之,而敕令坐。太子坐已,白父王言:‘恩爱集会,必有别离,唯愿听我出家学道。一切众生,爱别离苦,皆使解脱。愿必垂许,不见留难。’时白净王闻太子语,心大苦痛;犹如金刚摧破于山,举身战掉,不安本座,执太子手,不复能言,啼泣流泪,嘘唏哽咽。如是良久,微声而言:‘汝今宜应息出家意。所以者何?年既少壮,国未有嗣,而便委我,曾不回顾。’尔时太子既见父王流泪不许,还归所止,思惟出家,愁忧不乐。
“尔时迦毗罗旆兜国,诸大相师,占知太子,若不出家,过七日后,得转轮王位,王四天下,七宝自至。各以所知,往白王言:‘释迦种姓,于此方兴。’王闻是语,心生欢喜,即敕诸臣并释种子:‘汝闻相师如此言不?皆应日夜侍卫太子,于城四门,门各千人;周匝城外,一逾阇那内,逻置人众,而防护之。’复敕耶输陀罗并诸内官,倍加警戒,过于七日,勿使出家。时王又来至太子所,太子遥见,即往奉迎,头面礼足,问讯起居。王语太子:‘我昔既闻阿私陀说,及众相师,并诸奇瑞,必定知汝不乐处世。国嗣既重,属当相继,唯愿为我,生汝一子,然后绝俗,不复相违。’尔时太子,闻父王言,心自思惟:‘大王所以苦留我者,正自为国无绍嗣耳。’作是念已,而答王言:‘善哉!如敕。’即以左手,指其妃腹,时耶输陀罗,便觉体异,自知有娠。王闻太子如敕之言,心大欢喜,当谓太子七日之内,必未有儿,若过此期,转轮王位,自然而至,不复出家。
“尔时太子心自念言:‘我年已至一十有九,今是二月,复是七日,宜应方便,思求出家。所以者何?今正是时,又于父王,所愿已满。’作此念已,身放光明,照四天王宫,乃至照于净居天宫,不令人间见此光明。尔时诸天见此光已,皆知太子出家时至;即便来下,到太子所,头面礼足,合掌白言:‘无量劫来,所修行愿,今者正是成熟之时。’于是太子,答诸天言:‘如汝等语,今正是时;然父王敕内外官属,严见防卫,欲去无从。’诸天白言:‘我等自当设诸方便,令太子出,使无知者。’诸天即便以其神力,令诸官属,皆悉惛卧。
“尔时耶输陀罗,眠卧之中,得三大梦:一者、梦月堕地;二者、梦牙齿落;三者、梦失右臂。得此梦已,眠中惊觉,心大怖惧。白太子言:‘我于眠中,得三恶梦。’太子问言:‘汝梦何等?’耶输陀罗,即便具说所梦之事。太子语言:‘月犹在天,齿又不落,臂复尚在,当知诸梦虚假非实,汝今不应横生怖畏。’耶输陀罗,又语太子:‘如我自忖所梦之事,必是太子出家之瑞。’太子又答:‘汝但安眠勿生此虑,要不令汝有不祥事。’耶输陀罗闻此语已,即便还眠。太子即从坐起,遍观妓女及耶输陀罗,皆如木人,譬若芭蕉中无坚实;或有倚伏于乐器上,臂脚垂地,更相枕卧,鼻涕目泪,口中流涎。又复遍观妻及妓女,见其形体,发爪髓脑,骨齿髑髅,皮肤肌肉,筋脉肪血,心肺脾肾,肝胆肠胃,屎尿涕唾,外为革囊,中盛臭秽,无一可奇;强熏以香,饰以花彩,譬如假借当还;亦不得久,百年之命,卧消其半,又多忧恼,其乐无几。世人云何恒见此事,而不觉悟,又于其中,贪着淫欲?我今当学古昔诸佛所修之行,急应远此大火之聚。
“尔时太子,思惟是已;至于后夜,净居天王,及欲界诸天,充满虚空,即共同声,白太子言:‘内外眷属,皆悉惛卧,今者正是出家之时。’尔时太子,即便自往至车匿所;以天力故,车匿自觉,而语之言:‘汝可为我被揵陟来。’尔时车匿,闻此言已,举身战怖,心怀犹豫;一者、不欲违太子命;二者、畏王敕旨严峻。思惟良久,流泪而言:‘大王慈敕,如是之严;且又今者非游观时,又非降伏怨敌之日,云何于此后夜之中,而忽索马,欲何所之?’太子又复语车匿言:‘我今欲为一切众生,降伏烦恼结使贼故。汝今不应违我此意。’尔时车匿,举声号泣,欲令耶输陀罗及诸眷属,皆悉觉知,太子当去。以天神力,惛卧如故。车匿即便牵马而来;太子徐前,而语车匿及以揵陟:‘一切恩爱,会当别离;世间之事,易可果遂,出家因缘,甚难成就。’车匿闻已,默然无言。于是揵陟,不复喷鸣。
“尔时太子,见明相出,放身光明,彻照十方,师子吼言:‘过去诸佛,出家之法,我今亦然。’于是诸天,捧马四足,并接车匿;释提桓因,执盖随从,诸天即便令城北门,自然而开,不使有声;太子于是从门而出,虚空诸天赞叹随从。尔时太子,又师子吼:‘我若不断生老病死忧悲苦恼,终不还宫;我若不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又复不能转于法轮,要不还与父王相见;若当不尽恩爱之情,终不还见摩诃波阇波提及耶输陀罗。’当于太子说此誓时,虚空诸天赞言:‘善哉!斯言必果。’至于天晓,所行道路,已三逾阇那。时诸天众,既从太子,至此处已,所为事毕,忽然不现。
“尔时太子,次行至彼跋伽仙人苦行林中。太子见此园林,寂静无诸諠闹,心生欢喜,诸根悦豫。即便下马,抚背而言:‘所难为事,汝作已毕。’又语车匿:‘马行骏疾,如金翅鸟王,汝恒随从,不离我侧;世间之人,或有善心,而形不随,或运形力,而心不称;汝今心形皆悉无违。又世间人,处富贵者,竞随奉事;我既舍国,来此林中,唯汝一人,独能随我,甚为希有。我今既已至闲静处,汝便可与揵陟俱还宫也。’尔时车匿,闻此语已,悲号啼泣,迷闷躄地,不能自胜;于是揵陟,既闻被遣,屈膝舐足,泪落如雨。车匿答言:‘我今云何忍听太子如此言耶?我于宫中,违大王敕,辄被揵陟,以与太子,致令今日来至于此。父王及摩诃波阇波提,失太子故,必当忧恼;宫中内外,亦应搔动。又复此处,多诸险难,猛兽毒虫,交横道路,我今云何而舍太子,独还宫耶?’太子即便答车匿言:‘世间之法,独生独死,岂复有伴;又有生老病死诸苦,我当云何与此作侣?吾今为欲断诸苦故,而来至此。苦若断时,然后当与一切众生,而作伴侣。我于即时,诸苦未离,云何而得为汝作侣?’车匿又曰:‘太子生来,长于深宫,身体手足,皆悉柔软,眠卧床褥,无不细滑;如何一旦履藉荆棘瓦砾泥土,止宿树下。’太子答言:‘诚如汝语,设我住宫,乃可免此荆蕀之患;老病死苦,会自见侵。’车匿既闻太子此语,悲泣垂泪,默然而住。
“于时太子,即就车匿,取七宝剑,而师子吼:‘过去诸佛,为成就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故,舍弃饰好,剃除须发;我今亦当依诸佛法。’作此言已,便脱宝冠髻中明珠,以与车匿,而语之曰:‘以此宝冠及以明珠,致王足下,汝可为我上白大王:“我今不为生天乐故,亦复非不孝顺父母,亦无忿恨瞋恚之心,但以畏彼生老病死,为除断故,来至此耳。汝应助我随喜欣庆,勿于吉祥更生悲愁。”父王若谓我今出家未是时者,汝以我语,上启大王:“老病死至,岂有定时,人虽少壮,焉得免此。”父王若复而责我言:“本要有子,当听出家,今未有子,云何而去?及出宫时,不启闻者。”汝可为我具启父王:“耶输陀罗,久已有身,王自问之。昔敕如此,非为专辄。往古有诸转轮圣王厌国位者,入于山林,出家求道,无有中途还受五欲;我今出家,亦复如是,未成菩提,终不还宫。”内外眷属,皆当于我有恩爱情,可以汝辩为解释之,勿使于我横生忧恼。’
“太子又复脱身璎珞,以授车匿,而语之言:‘汝可为我持此璎珞,奉摩诃波阇波提道,我今为断诸苦本故出宫城,求满此愿,勿复于我反更生苦。’又脱身上余庄严具,以与耶输陀罗,亦复语言:‘人生于世,爱别离苦;我今为欲断此诸苦,出家学道;勿以我故恒生愁忧,并诸亲属,皆亦如是。’尔时车匿闻此语已,倍增悲绝;不忍违于太子敕令,即便长跪,受取宝冠明珠璎珞及严饰具,垂泪而言:‘我闻太子如此志愿,举身战掉;设令有人心如木石,闻此语者,亦当悲感;况我生来奉侍太子,闻此誓言,而不感绝。唯愿太子,舍于此志,勿令父王,及摩诃波阇波提,耶输陀罗,并余亲属,生大悲苦。若使决定不回此意,勿于是处,而复弃我;我今归依太子足下,终不见有违离去理;设当还宫,王必责我,云何独委太子而归,欲令何言上答大王?’太子答言:‘汝今不应作如此语,世皆离别,岂常集聚;我生七日,而母命终,母子尚有死生之别,而况余人;汝勿于我偏生恋慕,可与揵陟俱还宫也。’如是再敕,犹不肯去。◎◎
“尔时太子,便以利剑,自剃须发。即发愿言:‘今落须发,愿与一切,断除烦恼及以习障。’释提桓因,接发而去。虚空诸天,烧香散花,异口同音赞言:‘善哉!善哉!’尔时太子,剃须发已,自见其身所著之衣,犹是七宝,即心念言:‘过去诸佛出家之法,所著衣服,不当如此。’时净居天,于太子前,化作猎师,身被袈裟。太子既见,心大欢喜,而语之言:‘汝所著衣,是寂静服,往昔诸佛之所幖帜也;云何着此,而为罪行?’猎者答言:‘我着袈裟,以诱群鹿,鹿见袈裟,皆来近我,我得杀之。’太子又言:‘若如汝说,着此袈裟,但欲为杀诸鹿故耳,非求解脱而服之也。我今持此七宝之衣,与汝贸易,吾服此衣,为欲摄救一切众生,断其烦恼。’猎者答言:‘善哉!如告。’即脱宝衣,而与猎者;自被袈裟,依过去诸佛所服之法。时净居天,还复梵身,上升虚空,归其所止。
“于时空中,有异光明;车匿见此,心生奇特,叹未曾有:‘今此瑞应,非为小缘。’车匿既见太子剃除须发身着法服,定知太子必不可回;闷绝于地,倍增懊恼。尔时太子,而语之言:‘汝今宜应舍此悲愁,便还宫城,具宣我意。’太子于是,即徐前行;车匿歔欷,头面作礼,乃至远望不见太子,然后方起;举体战掉,不能自胜,顾看揵陟及庄严具,呜咽悲哽,涕泗交流;即牵揵陟,执持宝冠严身之具,车匿号啕,揵陟悲鸣,缘路而归。
“尔时太子,即便前至跋伽仙人所住之处。时彼林中,有诸鸟兽,既见太子,皆悉瞩目,端住不瞬。跋伽仙人,遥见太子,而自念言:‘此是何神,为日月天?为帝释耶?’便与眷属来迎太子,深生敬重,而作是言:‘善来!仁者。’太子既见诸仙人众,心意柔软,威仪庠序,太子即便前其住处,诸仙人等,无复威光,皆悉同来请太子坐;太子坐已,观察彼诸仙人之行,或有以草而为衣者,或以树皮树叶以为服者,或有唯食草木花果,或有一日一食,或二日一食,或三日一食,如是行于自饿之法。或事水火,或奉日月,或翘一脚,或卧尘土,或有卧于荆蕀之上,或有卧于水火之侧。太子既见如此苦行,即便问于跋伽仙人:‘汝等今者修此苦行,甚为奇特,皆欲求于何等果报?’仙人答言:‘修此苦行,为欲生天。’太子又问:‘诸天虽乐,福尽则穷,轮回六道,终为苦聚。汝等云何修诸苦因,以求苦报。’太子即便心自叹言:‘商人为宝,故入大海;王为国土,兴师相伐;今诸仙人,为生天故,修此苦行。’作是叹已,默然而住。
“跋伽仙人,即问太子:‘仁者何意,默然不言,我等所行非真正耶?’太子答言:‘汝等所行,非不至苦,然求果报,终不离苦。’太子与诸仙人,设此议论言语往复,乃至日暮。太子即便停彼一宿,既至明旦,复更思惟:‘此诸仙人,虽修苦行,皆非解脱真正之道。’我今不应止住于此,即与仙人,辞别欲去。时诸仙人,白太子言:‘仁者来此,我皆欢喜;令我人众,威德增盛。今者何故而忽欲去?为是我等,失于威仪?为此众中相犯触耶?以何因缘,不住于此?’太子答言:‘非是汝等有如是失,宾主之仪亦无所少,但汝所修,增长苦因;我今学道,为断苦本,以此因缘,是故去耳。’诸仙人众,自共议言:‘其所修道,极为广大,云何我等而得留之?’
“尔时有一仙人,善知相法,语众人言:‘今此仁者,诸相具足,必当得于一切种智,为天人师。’即便俱往诣太子所,而作是言:‘所修道异,不敢相留;若欲去者,可向北行,彼有大仙,名阿罗逻、加兰,仁者可往就其语论;我观仁者,亦当不必住于彼处。’于是太子,即便北行。诸仙人众,见太子去,心怀懊恼,合掌随送,极望绝视,然后乃还。
“尔时太子,既出宫已,至于天晓,耶输陀罗,及诸婇女,从眠而觉;不见太子,悲号啼泣,即便往启摩诃波阇波提:‘今旦忽失太子所在。’摩诃波阇波提闻是语已,迷闷躄地,如是展转,乃至达王。王闻此言,屹然无声,失其精魄,若丧四体,举宫内外,皆亦如是。时诸大臣,即入检视太子住处,案行宫城,见城北门,自然已开,又复不见车匿揵陟。即问门司:‘谁开此者?’互相推捡,皆云不知;并问防人,亦云不解此门开意。于时大臣,心自思惟:‘北门既开,太子必当从此而出,宜速寻觅太子所在。’即敕千乘万骑,络绎四出,追求太子;以天力故,迷失道迳,不知所之。即便还归,白大王言:‘推寻太子,不知所在?’
“尔时车匿,步牵揵陟,及庄严具,悲泣鸣咽,随路而还。举邑人民,见此惊愕,无不懊恼,悉皆竞来,问车匿言:‘汝送太子,置于何处?今与揵陟,而独还耶?’车匿既得诸人此问,倍更悲绝,不能答之。此诸人民,虽见揵陟被带鞍勒七宝庄严,不见太子,犹若死人饰以花彩。于是车匿,前入宫城,揵陟悲嘶,诸厩群马,一时哀鸣。外诸官属,白摩诃波阇波提及耶输陀罗言:‘车匿唯与揵陟俱还。’闻此言已,宛转于地,而自念曰:‘今者唯闻车匿揵陟相随俱还,而不闻道太子归声。’摩诃波阇波提即作是言:‘我养太子,至年长大,一旦舍我,不知所在?譬如果树,结花成实,临熟落地;又如饥人,遇百味馔,临欲食之,忽然翻倒。’耶输陀罗又自言曰:‘我与太子,行住坐卧,不相远离;今者舍我,莫知所趣?古昔诸王,入山学道,皆将妻子,不暂相弃;世间之人,一遇相识,别不相忘;夫妇之情,恩爱之深,而乃反更如是之薄。’诘车匿言:‘宁与智者而作怨仇,不共愚人以为亲厚;汝痴顽人,盗送太子,置于何处,令此释族不复炽盛。’又责揵陟:‘汝载太子,出此王宫,近去之时,寂然无声;今者空反,何意悲嘶?’尔时车匿,即便答言:‘勿责于我及以揵陟。所以者何?此是天力,非人所为。当于尔夕,夫人婇女,皆悉惛卧;太子敕我,令起被马;我于尔时,以大高声,而谏太子,欲使夫人,及诸婇女闻此惊悟,及被揵陟都无觉者;城门每开闻四十里,当尔之时,自然而开,又无一声;如此之事,岂非天力?出城之时,天令诸神,手捧马足,并接于我,虚空诸天,随从无数,我当云何而能止耶?时天既晓,行三逾阇那,至彼跋伽仙人住处,又复有诸奇特异事,愿听我说:“太子既至跋伽仙人苦行林中,即便下马,手抚马背,并敕于我,令还宫城;我于此时,随从太子,永无归意,太子见遣,终不听住。又复就我,取七宝剑,而自唱言:‘过去诸佛,为成就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故,舍于饰好,剃除须发,我今亦当依诸佛法。’唱此言已,即脱宝冠及以明珠,悉付我还置王足下;又以璎珞,与摩诃波阇波提,余庄严具,以与耶输陀罗。我于尔时,虽闻此诲,犹侍左右,无有归情。于时太子,便以利剑,自剃须发,天于空中,随接而去,即便前行,逢于猎者,以身所著七宝妙衣,而与猎人,贸易袈裟,于是虚空,有大光明。我见太子形服既变,深知其意必不可回,我即闷绝,心大懊恼;太子前至跋伽仙人所住之处,我便于彼,辞别而归。”此诸奇特,皆是天力,非复人事,愿勿责我及揵陟也。’时摩诃波阇波提,及耶输陀罗,既闻车匿说此事已,心小醒悟,默然无声。
“尔时白净王,闷绝始醒,敕唤车匿,而语之言:‘汝云何令诸释种姓生大苦恼?我有严制,敕内外官属守护太子,畏其出家。汝复何意,辄被揵陟,而与太子令密去耶?’车匿闻已,生大怖惧,而启王言:‘太子出城,实非我咎,唯愿大王,听我具说。’即以宝冠及髻中明珠,置王足下。‘太子令我以此冠珠置王足下,七宝璎珞与摩诃波阇波提,余庄严具与耶输陀罗。’王见诸物,倍增悲绝,虽复木石,犹尚有感,况乃父子恩爱之深。车匿具以前事,而启王言:‘太子敕我,父王若谓:“本要有子,当听出家,今未有子,云何而去?临去之时,又不启者。”汝可为我具答父王:“耶输陀罗,久已有娠,王宜问之。昔敕如此,非为专辄。”’王闻此言,即便遣问耶输陀罗:‘太子云汝久已有娠,实如此不?’耶输陀罗即答:‘信言。当于大王来此宫时,太子指我,即觉有娠。’王闻其语,生奇特心,忧恼暂歇,而自念言:‘我前所以许令有子听出家者,七日之中,必无子理,转轮王位,自然而至。不谓七日未满,而便有娠,深自咎悼智慧浅短,所为方便,不能住之。轻作此约,重增悔恨。太子神略,出人意表。今日之事,亦复兼是诸大天力,我今不应责车匿也。’
“时白净王,心自思惟:‘太子出家,必不可回,设使更作诸余方便,亦不能留。虽复弃国出家学道,然已有子,不绝种嗣。我今应敕耶输陀罗,好令将护所怀之子。’时白净王,爱念情深,语车匿言:‘我今当往寻求太子,不知即时,定在何许?其今既已舍我学道,我复何忍独生独活,便当追逐随其所在。’尔时王师及与大臣,闻王欲出寻求太子,二人俱共来谏王言:‘大王!不应自生忧恼。所以者何?我观太子,见其相貌,过去世中,久已修习出家之业。设复令为释提桓因,亦当不乐,况复今者转轮王位而能留耶?大王!不忆太子初生而行七步举手住言:“我生已尽,是最后身。”诸梵天王,释提桓因,悉来下从。如此奇特,云何乐世?’又复白王:‘阿私陀仙昔相太子,年至十九,出家学道,必当成就一切种智。今时既到,大王何故,而生愁苦?又复大王,严敕内外,守护太子,虑恐出家,而诸天来,导引出城;如是之事,非复人力。唯愿大王,当生欢喜,勿怀愁恼,不须自出。若忆太子犹不已者,我今当与大臣寻求所在。’
“王闻此语,心自念言:‘我知太子,虽不可回,未忍便舍,不复追之,今当试令师及大臣更一寻也。’即便答师及大臣言:‘善哉!可去,举宫内外,心皆苦恼,伫逐速还。’于是王师大臣,即便辞出,追寻太子。◎
过去现在因果经卷第二
大正新修大藏经第03册No.0189过去现在因果经
过去现在因果经卷第三
宋天竺三藏求那跋陀罗译◎
“尔时白净王,发遣王师及大臣已,即以太子璎珞,与摩诃波阇波提,而语之言:‘此是太子所服璎珞,付车匿还,令以与汝。’摩诃波阇波提,见璎珞已,倍增悲绝,而自念言:‘四天下人,极为薄福,失此明智转轮圣王。’又送余庄严具,以与耶输陀罗,而语之曰:‘太子以此严身之具,令持与汝。’耶输陀罗,既见此物,闷绝躄地。王又遣人敕耶输陀罗,令自爱敬,无使胎子不安隐也。
“尔时王师,及以大臣,至跋伽仙人苦行林中,除去从人及诸仪饰,便前仙人所住之处。仙人请坐,互相问讯,于是王师,语仙人言:‘我是白净王师,今所以来至于此者,彼白净王,足相太子,厌恶生老病死之苦,出家学道,路由此林,大仙见不?’跋伽仙人答王师言:‘我近于此见一童子,颜容端正,相好具足,来入此林,共我议论,遂经一宿,不知乃是王之太子;鄙薄我等所修之道,从此北行,诣彼仙人阿罗逻、迦兰。’
“尔时王师大臣,闻此言已,即便疾往彼仙人所,而于中路,遥见太子在于树下,端坐思惟,相好光明,逾于日月。即便下马,除却侍卫,脱诸仪服,前太子所,坐于一面,互相问讯。于是王师,白太子言:‘大王见使寻求太子,欲有所说。’太子答曰:‘父王遣汝,欲何所道?’王师即言:‘大王久知太子深乐出家,此意难回,然王于太子,恩爱情深,忧愁盛火,常自炽然,须太子归,以灭之耳。愿便回驾,还反宫城,虽有物务,不令太子全弃道业;静心之处,不必山林;摩诃波阇波提,耶输陀罗,内外眷属,皆悉没于忧恼大海,思太子还,而拯救之。’
“尔时太子,闻王师语,以深重声答王师言:‘我岂不知父王于我恩情深耶?但畏生老病死之苦,是以来此,为断除故。若令恩爱终日合会又无生老病死苦者,我复何为来至于此?我今所以违远父王,欲为将来和合故耳。父王忧愁大火今虽炽然,我与父王,唯余今生有此一苦,将来自当永绝斯患。若如汝言,令吾处宫修道业者,如七宝舍,满中焰火,当有人能止此室不?如杂毒食,设有饥人,终不食之。我既弃国,出家修道,云何令我复还宫城修学道耶?世间之人,在大苦中,为小乐故,尚复耽湎不能暂舍;况我在此极静寂处,无诸患苦,而能捐弃,还就于恶?古昔诸王,入山学道,无有中路还受欲者;父王若欲必令我归,便是违于先王之法。’
“尔时王师白太子言:‘诚如太子今之所说。然诸仙圣,一言未来定有果报,一言定无,此二仙圣尚不能知未来世中必定有无,太子云何欲舍现乐,而求未来不定果报?生死果报尚不可知决定有无,云何乃欲求解脱果?唯愿太子,便还宫也。’
“太子答言:‘彼二仙人,说未来果,一者言有,一者言无,皆是疑心,非决定说。我今终不修顺彼教,不应以此而见难诘。所以者何?我今不为希慕果报而来至此,以目所见,生老病死必应经之,故求解脱免此苦耳。令汝不久见我道成,我此志愿,终不可回。还启父王,说如此也。’尔时太子,作此语已,即从座起,与王师大臣,辞别北行,诣阿罗逻、迦兰仙人所。于时王师大臣,见太子去,啼泣懊恼:一者、念太子情深;二者、奉受王使,来太子所,而复不能移转其意。徘徊路侧,不能自反,互共议言:‘既被王使,而无力效,今者空归,云何奉答?我等当留所从五人,聪明智慧,心意柔软,为性忠直,种族强者,密令伺察,看其进止。’作此言已,顾瞻其傍,见憍陈如等五人,而语之言:‘汝等悉能留止此不?’五人答言:‘善哉!如敕;进止去来,当密伺察。’即便辞别,趣太子所;王师大臣,还归宫城。
“尔时太子,往彼阿罗逻、迦兰仙人住处,渡于恒河,路由王舍城。既入城已,诸人民众,见太子颜貌相好殊特,欢喜爱敬;举国皆悉奔驰瞻视,如是諠哗,彻频毗娑罗王。王便惊问:‘此是何声?’诸臣答言:‘白净王太子,名萨婆悉达,昔诸相师,记其应得转轮王位,王四天下,又复记其若出家者,必当成就一切种智。其人今者来入此城,外诸人民,驰竞来看,以是之故,所以諠闹。’时频毗娑罗王,既闻此语,心大欢喜,踊跃遍身;即敕一人,令往伺察太子所在。使者受敕,寻求太子,见在般茶婆山,于一石上,端坐思惟。
“时使即归,具白大王。王便严驾,与诸臣民,诣太子所。至般茶婆山,遥见太子,相好光明,逾于日月;即便下马,除却仪饰及诸侍卫,前坐问讯:‘太子四大悉调和不?我见太子,心甚欢喜;然有一悲,太子本是日之种姓,累世相承,为转轮王;太子今者转轮王相,皆悉具足,云何舍之,来入深山,践藉沙土,远至此耶?我见是故,所以悲耳。太子若以父王今在,故欲不取圣王位者,当以我国分半治之;若谓为少,我当舍国尽以相奉,臣事太子;若复不取我此国者,当给四兵,可自攻伐取他国也。太子所欲,其不相违。’
“尔时太子,闻频毗娑罗王说此语已,深感其意,即答王言:‘王之种族,本是明月,性自高凉,不为鄙事,所为所作,无不清胜;今发是言,未足为奇。然我观王,中情恳至,倍于前后,王今便可于身命财修三坚法,亦不应以不坚之法劝奖余人。我今既舍转轮王位,亦复何缘应取王国?王以善心,舍国与我,犹尚不取,何缘以兵伐取他国也。我今所以辞别父母、剃除须发、舍于国者,为断生老病死苦故,非为求于五欲乐也。
“‘世间五欲,如大火聚,烧诸众生,不能自出,云何劝我,贪着之耶?我今所以来至此者,有二仙人阿罗逻、迦兰,是求解脱最上导师,欲往彼处求解脱道,不宜久停在于此也。我既违王初始之言,喜心赐我,勿致嫌恨;王今当以正法治国,勿抂人民。’作此言已,太子即起,而与王别。时频毗娑罗王,见太子去,深大惆怅,合掌流泪,而作是言:‘初见太子,心大踊跃,太子既去,倍生悲苦。汝今为于大解脱故,而欲去者,不敢相留;唯愿太子,所期速果,若道成者,愿先见度。’太子于是,辞别而去;时王奉送,次于路侧,极目瞻瞩,不见乃反。
“尔时太子,即便前至彼阿罗逻仙人之所。于时诸天,语仙人言:‘萨婆悉达,弃舍国土,辞别父母,为求无上正真之道,欲拔一切众生苦故;今者已来,垂至于此。’时彼仙人,既闻天语,心大欢喜,俄尔之顷,遥见太子,即出奉迎,赞言:‘善来!’俱还所住,请太子坐。是时仙人,既见太子,颜貌端正,相好具足,诸根恬静,深生爱敬,即问太子:‘所行道路,得无疲耶?太子初生,及以出家,又来至此,我悉知之;能于火聚,自觉而出;又如大象,于罥索中,而自免脱。古昔诸王,盛年之时,恣受五欲,至于根熟,然后方舍国邑乐具,出家学道,此未足奇。太子今者于此壮年,能弃五欲,远至此间,真为殊特;当勤精进,速度彼岸。’太子闻已,即答之曰:‘我闻汝言,极为欢喜,汝可为我说断生老病死之法,我今乐闻。’仙人答言:‘善哉!善哉!’即便说曰:‘众生之始,始于冥初;从于冥初,起于我慢;从于我慢,生于痴心;从于痴心,生于染爱;从于染爱,生五微尘气;从五微尘气,生于五大;从于五大,生贪欲瞋恚等诸烦恼;于是流转生老病死忧悲苦恼,今为太子,略言之耳。’
“尔时太子,即便问曰:‘我今已知汝之所说,生死根本,复何方便,而能断之?’仙人答言:‘若欲断此生死本者,先当出家修持戒行,谦卑忍辱;住空闲处,修习禅定;离欲恶不善法,有觉有观,得初禅;除觉观定,生入喜心,得第二禅;舍喜心,得正念,具乐根,得第三禅;除苦乐,得净念,入舍根,得第四禅,获无想报。别有一师,说如此处,名为解脱;从定觉已,然后方知非解脱处。离色想,入空处;灭有对想,入识处;灭无量识想,唯观一识,入无所有处;离于种种想,入非想非非想处;斯处名为究竟解脱,是诸学者之彼岸也。太子若欲断于生老病死患者,应当修学如此之行。’
“尔时太子,闻仙人言,心不喜乐。即自思惟:‘其所知见,非究竟处,非是永断诸结烦恼。’即便语言:‘我今于汝所说法中,有所未解,今欲相问。’仙人答言:‘敬从来意。’即问之曰:‘非想非非想处,为有我耶?为无我耶?若言无我,不应言非想非非想;若言有我,我为有知?我为无知?我若无知,则同木石;我若有知,则有攀缘,既有攀缘,则有染着,以染着故,则非解脱。汝以尽于粗结,而不自知细结犹存;以是之故,谓为究竟,细结滋长,复受下生,以此故知非度彼岸。若能除我及以我想,一切尽舍,是则名为真解脱也。’仙人默然,心自思惟:‘太子所说,甚为微妙。’
“尔时太子,复问仙人:‘汝年至几而出家耶?修梵行来,复几许年?’仙人答言:‘我年十六,而便出家,修梵行来,一百四年。’太子闻已,而心念言:‘出家以来,乃如是久,而所得法,正如此乎?’于时太子,为求胜法,即从坐起,与仙人别。尔时仙人,语太子言:‘我久远来,习此苦行,而所得果,正如此耳;汝是王种,云何而能修苦行耶?’太子答言:‘如汝所修,非为苦也,别有最苦难行之道。’仙人既见太子智慧,又观志意坚固不亏,知决定成一切种智,白太子言:‘汝若道成,愿先度我。’于是太子,答言:‘善哉!’次至迦兰所住之处,论议问答,亦复如是,太子即便前路而去。时二仙人,见太子去,各心念言:‘太子智慧,深妙奇特,乃尔难测。’合掌奉送,绝视方还。
“尔时太子,调伏阿罗逻、迦兰二仙人已,即便前进迦阇山苦行林中,是憍陈如等五人所止住处;即于尼连禅河侧,静坐思惟:‘观众生根,宜应六年苦行,而以度之。’思惟是已,便修苦行;于是诸天,奉献麻米。太子为求正真道故,净心守戒,日食一麻一米;设有乞者,亦以施之。
“尔时憍陈如等五人,既见太子,端坐思惟,修于苦行,或日食一麻,或日食一米,或复二日,乃至七日,食一麻米。时憍陈如等,亦修苦行,供奉太子,不离其侧;既见此已,即遣一人,还白王师及以大臣,具说太子所行之事。
“尔时王师大臣,俱还宫门,颜貌愁悴,身形萎熟,犹如有人丧其所亲,葬送既毕,抑忍而归。时守门者,而白王言:‘师与大臣,今在门外。’王既闻已,气奔声绝,身首才动,时守门人,解王此意,即呼令前。王与相见,悲不能言;如是良久,微声而问:‘太子既是我之性命,卿等今者独作此归,我之性命,云何而存?’王师答言:‘我奉王敕,寻求太子,便至跋伽仙人住处,访觅太子;仙人语我太子所在并说太子所言之事。我便前行,而于中路,遇见太子,在于树下,端坐思惟,相好光明,逾于日月;即向太子,具说大王摩诃波阇波提及耶输陀罗忧苦之情。太子即以深重之声,而见答言:“我岂不知父王亲戚恩情深耶?但畏生死爱别离苦,为欲断除故来此耳。”如是种种言辞所说,志意坚固,如须弥山不可移动,舍我而去,如弃草芥。尔时即便选择五人,随从给侍,伺察所在。所遣人中,有一人还,说言:“太子当至阿罗逻、迦兰仙人之所,路由恒河,以天神力,而得渡水,至王舍城。时频毗娑罗王,来诣太子,方便譬说,不应出家,分国共治,及以全与,并欲与兵令伐他国;太子亦复皆悉不受,即又前行达仙人所,而为说法,降伏其心;又至伽阇山苦行林中尼连禅河侧,静坐思惟,日食一麻一米。”’
“尔时白净王,闻王师大臣说彼使人如此语已;心大悲恼,举体战掉,身毛皆竖。即语王师及大臣言:‘太子遂舍转轮王位,父母亲属恩爱之乐,远在深山,修此苦行;我今薄福,生失如此珍宝之子。’王即复以使人所言,向摩诃波阇波提及耶输陀罗,而为说之。时白净王,即便严驾五百乘车,摩诃波阇波提,及耶输陀罗,亦复相与办五百乘,一切资生,皆悉具足。即唤车匿,而语之言:‘汝送太子,远放深山,今复令汝领此千乘,载致资粮,送与太子;随时供养,勿使乏少,尽更来请。’
“车匿受敕,即领千乘,疾速而去。至太子所,见形消瘦,皮骨相连,血脉悉现,如波罗奢花;头面礼足,闷绝于地,良久乃起,衔泪而言:‘大王忆念太子,不舍日夜,今故遣我,领此千乘,载资生具,以饷太子。’于时太子,答车匿言:‘我违父母,及舍国土,远来在此,为求至道。云何当复受此饷耶?’尔时车匿,闻此语已,心自思惟:‘太子今者既不肯受如此资供,我当别觅一人,领此千乘,还归王所,我住于此,奉事太子。’即差一人,领车而去。于是车匿,密侍太子,不离晨昏。
“尔时太子,心自念言:‘我今日食一麻一米,乃至七日食一麻米,身形消瘦,有若枯木;修于苦行,垂满六年,不得解脱,故知非道;不如昔在阎浮树下,所思惟法,离欲寂静,是最真正。今我若复以此羸身,而取道者,彼诸外道,当言自饿是般涅槃因;我今虽复节节有那罗延力,亦不以此而取道果,我当受食然后成道。’作是念已,即从坐起,至尼连禅河,入水洗浴。洗浴既毕,身体羸瘠,不能自出;天神来下,为按树枝,得攀出池。时彼林外,有一牧牛女人,名难陀波罗,时净居天,来下劝言:‘太子今者在于林中,汝可供养。’女人闻已,心大欢喜,于时地中,自然而生千叶莲花,花上有乳糜。女人见此,生奇特心,即取乳糜,至太子所,头面礼足,而以奉上。太子即便受彼女施,而咒愿之:‘今所施食,欲令食者,得充气力;当使施家得胆得喜,安乐无病,终保年寿,智慧具足。’太子即复作如是言:‘我为成熟一切众生故,受此食。’咒愿讫已,即受食之;身体光悦,气力充足,堪受菩提。
“尔时五人,既见此事,惊而怪之,谓为退转,各还所住。菩萨独行,趣毕波罗树,自发愿言:‘坐彼树下,我道不成,要终不起。’菩萨德重,地不能胜,于时步步地为震动,出大音声。尔时盲龙,闻地动向,心大欢喜,两目开明:‘曾见先佛有此瑞应。’作是念已,从地踊出,礼菩萨足。时有五百青雀,飞腾虚空,右绕菩萨;杂色瑞云,及以香风,而随映拂。尔时盲龙,以偈赞曰:
“‘菩萨足践处,地皆六种震,
发大深远音,我闻眼开明;
又见虚空中,青雀绕菩萨,
瑞云极鲜映,香风甚清凉。
此菩萨瑞相,悉同过去佛;
以是知菩萨,必定成正觉。’
“于是菩萨,则自思惟:‘过去诸佛,以何为座,成无上道?’即便自知以草为座。释提桓因,化为凡人,执净软草。菩萨问言:‘汝名何等?’答:‘名吉祥。’菩萨闻之,心大欢喜,我破不吉,以成吉祥。菩萨又言:‘汝手中草,此可得不?’于是吉祥,即便授草,以与菩萨。因发愿言:‘菩萨道成,愿先度我。’菩萨受已,敷以为座,而于草上,结加趺坐:‘如过去佛所坐之法,而自誓言:“不成正觉,不起此座。”我亦如是。’发此誓时,天龙鬼神,皆悉欢喜;清凉好风,从四方来,禽兽息向,树不鸣条,游云飞尘,皆悉澄净,知是菩萨,必成道相。
“尔时菩萨,在于树下,发誓言时,天龙八部,皆悉欢喜,于虚空中,踊跃赞叹。时第六天魔王宫殿,自然动摇;于是魔王,心大懊恼,精神躁扰,声味不御,而自念言:‘沙门瞿昙,今在树下,舍于五欲,端坐思惟,不久当成正觉之道;其道若成,广度一切,超越我境。及道未成,往坏乱之。’
“尔时魔子萨陀,见父憔悴,而往白言:‘不审父王,何故忧戚?’魔王答言:‘沙门瞿昙,今坐树下,其道将成超越于我,今欲坏之。’魔子即便前谏父言:‘菩萨清净,超出三界,神通智慧,无不明了,天龙八部,咸共称赞。此非父王所能摧屈,不须造恶自招祸咎。’魔有三女,形容仪貌,极为端正,妖冶巧媚,善能惑人,于天女中,最为第一,熏以名香,佩好璎珞,一名染欲;二名能悦人;三名可爱乐。三女俱前白其父言:‘不审今者何故忧愁?’父即写心,语诸女言:‘世间今有沙门瞿昙,身被法铠,执自在弓,镞智慧箭,欲伏众生坏我境界。我若不如,众生信彼,皆悉归依,我土则空,是故愁耳;及未成道,欲往摧挫坏其桥梁。’于是魔王,手执强弓,又持五箭;男女眷属,俱时往彼毕波罗树下。见于牟尼,寂然不动,欲度生死三有之海。
“尔时魔王,左手执弓,右手调箭,语菩萨言:‘汝刹利种,死甚可畏,何不速起?宜应修汝转轮王业,舍出家法,习于施会,得生天乐,此道第一胜先所行;汝是刹利转轮王种,而为乞士,此非所应。今若不起,但好安坐,勿舍本誓。我试射汝,一放利箭,苦行仙人,闻我箭声,莫不惊怖,惛迷失性,况汝瞿昙,能堪此毒?汝若速起,可得安全。’魔说此语,以怖菩萨,菩萨怡然,不惊不动;魔王即便挽弓放箭,并进天女。菩萨尔时,眼不视箭,箭停空中,其镞下向,变成莲花。
“时三天女,白菩萨言:‘仁者至德,天人所敬,应有供侍;我等今者年在盛时,天女端正,无逾我者;天今遣我,以相供给,晨昏寝卧,愿侍左右。’菩萨答言:‘汝植小善,得为天身,不念无常,而作妖媚,形体虽美,而心不端,淫惑不善,死必当堕三恶道中,受鸟兽身,免之甚难;汝等今者欲乱定意,非清净心,今便可去,吾不相须。’时三天女,变成老姥,头白面皱,齿落垂涎,肉消骨立,腹大如鼓,柱杖羸步,不能自复。
“魔王既见如是坚固,心自思惟:‘我昔曾于雪山之中,射此摩醯首罗,即便恐惧,退其善心;而今不办动于瞿昙,既非此箭及我三女,所能移转,令生爱恚。当复更作他余方便。’即以软语,诱菩萨言:‘汝若不乐人间受乐,今者便可上升天宫;我舍天位及五欲具,悉持与汝。’菩萨答言:‘汝于先世,修少施因,今故得为自在天王;此福有期,要还下生沉溺三涂,出济甚难;此为罪因,非我所须。’魔语菩萨:‘我之果报,是汝所知;汝之果报,谁复知者。’菩萨答言:‘我之果报,唯此地知。’说此语已,于时大地,六种震动;于是地神,持七宝瓶,满中莲花,从地踊出,而语魔言:‘菩萨昔以头目髓脑,以施于人,所出之血,浸润大地;国城妻子象马珍宝,而用布施,不可称计;为求无上正真之道,以是之故,汝今不应恼乱菩萨。’魔闻是已,心生怖惧,身毛皆竖;时彼地神,礼菩萨足,以花供养,忽然不现。◎◎
“尔时魔王,即自思惟:‘我以强弓利箭并及三女,兼以方便和言诱之,不能坏乱此瞿昙心。今当更设诸种方便,广集军众,以力迫胁。’作是念时,其诸军众,忽然来至,充满虚空,形貌各异,或执戟操剑,头戴大树,手执金杵,种种战具,皆悉备足;或猪鱼驴马、师子龙头、熊罴虎兕,及诸兽头;或一身多头;或面各一目;或众多目;或大腹长身;或羸瘦无腹;或长脚大膝;或大脚肥腨;或长爪利牙;或头在胸前;或两足多身;或大面傍面;或色如灰土;或身放烟焰;或象身担山;或被发裸形;或复面色半赤半白;或唇垂至地;或上褰覆;面或身着虎皮;或师子蛇皮;或蛇遍缠身;或头上火燃;或瞋目努臂;或傍行跳掷;或空中旋转;或驰步吼吓;有如是等诸恶类形不可称数,围绕菩萨。或复有欲裂菩萨身;或四方烟起,焱焰冲天或狂音奋发,震动山谷,风火烟尘,暗无所见;四大海水,一时涌沸。
“护法天人,诸龙鬼等,悉忿魔众,瞋恚增盛,毛孔血流。净居天众,见此恶魔恼乱菩萨;以慈悲心,而愍伤之;于是来下,侧塞虚空。见魔军众,无量无边,围绕菩萨,发大恶声,震动天地;菩萨心定,颜无异相,犹如师子处于鹿群。皆悉叹言:‘呜呼奇哉!未曾有也,菩萨决定当成正觉。’是诸魔众,互相催切,各尽威力,摧破菩萨;或角目切齿;或横飞乱掷;菩萨观之,如童子戏;魔益愁忿怼,更增战力。菩萨以慈悲力故,令抱石者,不能胜举;其胜举者,不能得下;飞刀舞剑,停于空中;电雷雨火,成五色华;恶龙吐毒,变成香风;诸恶类形,欲毁菩萨,不能得动。魔有姊妹,一名弥伽,二名迦利,各各以手执髑髅器,在菩萨前作诸异状,恼乱菩萨。是诸魔众,种种丑身,欲怖菩萨,终不能动菩萨一毛,魔益忧愁。
“空中有神,名曰负多,隐身而言:‘我于今者见牟尼尊,心意泰然,无怨恨想;是诸魔众,起于毒心,于无怨处,而横生忿。是痴恶魔,徒自疲劳,永无所得。今日宜应舍恚害心,汝口乃可吹须弥山,令其崩倒;火可令冷;水可令热;地性坚强可令柔软;汝不能坏菩萨历劫修习善果,正思惟定,精勤方便,净智慧光,此四功德,无能断截;为作留难,不成正觉,如千日照必能除暗;钻木得火,穿地得水,精勤方便,无求不得。世间众生,没于三毒,无有救者,菩萨慈悲,求智慧药,为世除患。汝今云何而恼乱之?世间众生,痴惑无智,悉着邪见;今设法眼,修习正路,欲导众生。汝今云何恼乱导师?是则不可。譬如在于旷野之中,而欲欺诳商人导师。众生堕大黑暗之中,茫然不知所止之处,菩萨为然大智慧灯。汝今云何欲吹令灭?众生今者没生死海,菩萨为修智慧宝船。汝今云何欲令沉溺?忍辱为牙,坚固为根,无上大法以为大果。汝今云何而欲攻伐?贪恚痴锁,缚诸众生,菩萨苦行,欲为解之;今日决定于此树下,结加趺坐,成无上道。此地乃是过去诸佛金刚之座;余方悉转,斯处不动,堪受妙定,非汝所摧。汝今宜应生欣庆心,息憍慢意,修知识想,而奉事之。’
“是时魔王,闻空中声,又见菩萨恬然不异,魔心惭愧,舍离憍慢,即便复道,还归天宫。群魔忧戚,悉皆崩散,情意沮悴,无复威武,诸斗战具,纵撗林野。当于恶魔退散之时,菩萨心净,湛然不动。天无烟雾,风不摇条;落日停光,倍更明盛;澄月映彻,众星灿朗;幽隐暗暝,无复障碍;虚空诸天雨妙花香,作众伎乐,供养菩萨。
“尔时菩萨,以慈悲力,于二月七日夜,降伏魔已,放大光明;即便入定思惟真谛,于诸法中,禅定自在;悉知过去所造善恶,从此生彼,父母眷属,贫富贵贱,寿夭长短,及名姓字,皆悉明了,即于众生,起大悲心。而自念言:‘一切众生,无救济者,轮回五道,不知出津,皆悉虚伪,无有真实;而于其中,横生苦乐。’作是思惟,至初夜尽。
“尔时菩萨,既至中夜,即得天眼;观察世间,皆悉彻见,如明镜中,自睹面像。见诸众生,种类无量,死此生彼,随行善恶,受苦乐报。见地狱中考治众生,或洋铜灌口;或抱铜柱;或卧铁床;或以铁镬而煎煮之;或于火上而加丳炙;或为虎狼鹰犬所食;或有避火依于树下,树叶坠落,皆成刀剑,割截其身;或以斧锯解剔肢体;或掷热沸灰河之中;或复掷于粪屎坑中;受如是等种种诸苦,以业报故,命终不死。菩萨既见如此事已,而心思惟:‘此等众生,本造恶业,为世乐故,而今得果,极为大苦;若人有见如此恶报,无复更应作不善想。’
“尔时菩萨,复观畜生,随种种行,受杂丑形;或复有为骨肉筋角皮牙毛羽而受杀者;或复为人负荷重担,饥渴乏极,人无知者;或穿其鼻;或钩其首;常以身肉,而供于人,还与其类,更相食啖;受于如是种种之苦。菩萨既见,生大悲心,即自思惟:‘斯等众生,恒以身力,而供于人,又加楚挞饥渴之苦,皆是本修恶行果报。’
“尔时菩萨,次观饿鬼;见其恒居黑闇之中,未曾暂睹日月之光;还是其类,亦不相见;受形长大,腹如太山,咽颈若针,口中恒有大火炽燃;常为饥渴之所燋迫,千亿万岁,不闻食声;设值天雨洒其上者变成火珠;或时过临江海河池,水即化为热铜燋炭;动身举步声,如人牵五百乘车,支体节节,皆悉火然。菩萨既见受如是等种种诸苦,起大悲心,而自思惟:‘斯等皆为本造悭贪积财不施故,令今者受斯罪报。若人见彼受此苦痛,宜应惠施勿生吝惜;设使无财,亦应割肉以用布施。’
“尔时菩萨,次复观人,见从中阴始欲入胎,父母和合,以颠倒想,起于爱心;即以不净,而为己身;既处胎已,在于生熟二藏之间,熏炙身体,如地狱苦;至满十月,然后方生;初生之时,而为外人之所抱执,粗涩苦痛,如被刀剑;如是不久,复归老死,更为婴儿,轮转五道,不能自悟。菩萨见已,起大悲心,而自思惟:‘众生皆有如斯之患,云何于中,耽着五欲,撗计为乐,而不能断颠倒根本。’
“尔时菩萨,次观诸天,见彼天子,其身清净,不受尘垢,如真琉璃,有大光明,两目不瞬;或有居在须弥山顶;或复居在须弥四镇;或复居在虚空之中;心常欢悦,无不适事,奏天美乐以自娱乐,不识昼夜;四方诸趣,无不绝妙;视东耽着,弥岁忘转;瞻西耽湎,经年不回;乃至南北,皆亦如是;饮食衣服,应念即至。虽有如此适意之事,犹为欲火之所煎燋,又见彼天福尽之时,五死相现:一者、头上花萎;二者、眼瞬;三者、身上光灭;四者、腋下汗出;五者、自然离于本座。其诸眷属,见天子身五死相现,心生恋慕;天子亦复自见己身,有五死相;又见眷属恋慕于己,当尔之时,生大苦恼。菩萨既见彼诸天子有如是事,起大悲心,而自思惟:‘此诸天子,本修少善,得受天乐,果报将尽,生大苦恼;既命终已,舍彼天身,或有堕于三恶道中;本造善行,为求乐报;而今所得,少乐多苦,譬如饥人啖杂毒食,初虽为美,终成大患。云何智者,贪乐此耶?色无色界诸天,见寿命长,便谓常乐;既见变坏,生大苦恼,即起邪见,谤无因果;以此事故,轮回三涂,备受诸苦。’
“菩萨以天眼力,观察五道,起大悲心,而自思惟:‘三界之中,无有一乐。’如是思惟至中夜尽。
“尔时菩萨,至第三夜,观众生性,以何因缘,而有老死?即知老死,以生为本,若离于生,则无老死;又复此生,不从天生,不从自生;非无缘生,从因缘生;因于欲有、色有、无色有业生。又观三有业从何而生?即知三有业从四取生。又观四取从何而生?即知四取从爱而生。又复观爱从何而生?即便知爱从受而生。又复观受从何而生?即便知受从触而生。又复观触从何而生?即便知触从六入生。又观六入从何而生?即知六入从名色生。又观名色从何而生?即知名色从识而生。又复观识从何而生?即便知识从行而生。又复观行从何而生?即便知行从无明生。若灭无明则行灭;行灭则识灭;识灭则名色灭;名色灭则六入灭;六入灭则触灭;触灭则受灭;受灭则爱灭;爱灭则取灭;取灭则有灭;有灭则生灭;生灭则老死忧悲苦恼灭。如是逆顺,观十二因缘,第三夜分,破于无明;明相出时,得智慧光,断于习障,成一切种智。
“尔时如来,心自思惟:‘八正圣道,是三世诸佛之所履行,趣般涅槃路;我今已践,智慧通达,无所挂碍。’于时大地,十八相动,游霞飞尘,皆悉澄净,天鼓自然,而发妙声,香风徐起,柔软清凉,杂色瑞云,降甘露雨,园林花果,荣不待时。又雨曼陀罗花、摩诃曼陀罗花、曼殊沙花、摩诃曼殊沙花、金花、银花、琉璃等花;七宝莲花,绕菩提树,满三十六逾阇那。是时诸天,作天伎乐散花烧香,歌呗赞叹,执天宝盖及以幢幡,充塞虚空,供养如来。龙神八部,所设供养,亦复如是。当尔之时,一切众生,皆悉慈爱,无瞋害想。欢喜踊跃,如见圣迹,无怖畏情,其心调柔,离憍慢意,亦无悭嫉谄诳之心。五净居天,离喜乐根,亦皆欢悦,不能自胜。地狱苦痛,暂得休息,生大欢喜。一切畜生,相食啖者,无复恶心。饿鬼饱满无饥渴想。世界之中,幽瞑之处,日月威光所不能照,而皆大明。其中众生,悉得相见,各作是言:‘此中云何忽有众生?’大圣法王,出兴于世,以大法光,破非法暗故,令一切皆悉明朗。甘蔗先王,弃国学道,得五通仙;又行十善,得生天者,皆乘神通,到菩提树,在虚空中,欢喜合掌,而赞叹言:‘于我甘蔗种族之中,能断诸漏,成一切智,为世间眼,甚为奇特。’一切莫不欢喜踊跃,唯有魔王,心独忧愁。
“尔时如来,于七日中,一心思惟,观于树王,而自念言:‘我在此处,尽一切漏,所作已竟,本愿成满。我所得法,甚深难解,唯佛与佛,乃能知之。一切众生,于五浊世,为贪欲、瞋恚、愚痴、邪见、憍慢、谄曲之所覆障;薄福钝根,无有智慧,云何能解我所得法?今我若为转法轮者,彼必迷惑,不能信受,而生诽谤,当堕恶道,受诸苦痛。我宁默然,入般涅槃。’尔时如来,以偈颂曰:
“‘圣道甚难登,智慧果难得;
我于此难中,皆悉已能办。
我所得智慧,微妙最第一;
众生诸根钝,着乐痴所盲,
顺于生死流,不能反其源;
如斯之等类,云何而可度?’
“尔时如来,作此念已,大梵天王,见于如来圣果已成,默然而住,不转法轮,心怀忧恼,即自念言:‘世尊昔于无量亿劫,为众生故,久在生死,舍国城妻子,头目髓脑,备受众苦,始于今者所愿满足,成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云何默然,而不说法?众生长夜,沉没生死,我今当往请转法轮。’作是念已,即发天宫,犹如壮士屈伸臂顷,至如来所,头面礼足,绕百千匝,却住一面,䠒跪合掌,而白佛言:‘世尊往昔,为众生故,久住生死;舍身头目,以用布施,备受诸苦,广修德本。始于今者,成无上道,云何默然,而不说法?众生长夜,没溺生死,堕无明暗,出期甚难。然有众生,过去世时,亲近善友,植诸德本,堪任闻法,受于圣道。唯愿世尊,为斯等故,以大悲力,转妙法轮。’释提桓因,乃至他化自在天,亦复如是,劝请如来,为诸众生,转大法轮。
“尔时世尊答大梵天王及释提桓因等言:‘我亦欲为一切众生转于法轮,但所得法,微妙甚深,难解难知。诸众生等,不能信受,生诽谤心,堕于地狱。我今为此,故默然耳。’时梵天王等,乃至三请;尔时如来,至满七日,默然受之。梵天王等,知佛受请,头面礼足,各还所住。
“尔时世尊,受梵王等请已;又于七日,而以佛眼,观诸众生,上中下根,及诸烦恼,亦下中上,满二七日。尔时世尊,又复思惟:‘我今当开甘露法门,谁应在先,而得闻者?阿罗逻仙人,聪慧易悟,又先发愿道成度我。’作是念时,空中有言:‘阿罗逻仙人,昨夜命终。’尔时世尊,即便答彼空中声言:‘我亦知其昨夜命终。’又自思惟:‘迦兰仙人,利根明了,亦应先闻。’空中又言:‘迦兰仙人,昨夜命终。’尔时世尊,即复答言:‘我亦知其昨夜命终。’
“尔时世尊,又自思惟:‘彼王师大臣所遣憍陈如等五人瞻视我者,皆悉聪明,又过去世,于我发愿应先闻法;我今宜当为此五人先开法门。’又自思惟:‘古昔诸佛转法轮处,皆悉在于婆罗㮈国鹿野苑中仙人住处,又此五人,所止住处,亦在于彼;我今应往至其住处,转大法轮。’思惟是已,即从座起,诣婆罗㮈国。
“尔时有五百商人,二人为主,一名跋陀罗斯那,二名跋陀罗梨,行过旷野。时有天神,而语之言:‘有如来.应供.正遍知.明行足.善逝.世间解.无上士.调御丈夫.天人师.佛.世尊,出兴于世;最上福田,汝今宜应最前设供。’时彼商人,闻天语已,即答之曰:‘善哉!如告。’又问天言:‘世尊今者为在何许?’天又报言:‘世尊不久当来至此。’于是如来,与无量诸天,前后导从,到多谓娑跋利村。时彼商人,既见如来威相庄严,又见诸天前后围绕,倍生欢喜;即以蜜麨,而奉上佛。尔时世尊,心自思惟:‘过去诸佛,用钵多罗,而以盛食。’时四天王,知佛心念,各持一钵,来至佛所,而以奉上。于是世尊,而自念言:‘我今若受一王钵者,余王必当生于恨心。’即便普受四王之钵,累置掌上,按令成一,使四际现。尔时世尊,即便咒愿:‘今所布施,欲令食者,得充气力;当令施者,得色得力,得胆得喜;安快无病,终保年寿;诸善鬼神,恒随守护;饭食布施,断三毒根,将来当获三坚法报;聪明智慧,笃信佛法;在在所生,正见不昧;现世之中,父母妻子,亲戚眷属,皆悉炽盛,无诸灾怪不吉祥事;门族之中,若有命过堕恶道者,当令以今所施之福还生人天,不起邪见,增进功德;常得奉近,诸佛如来;得闻妙说,见谛得证,所愿具足。’
“尔时世尊,咒愿讫已,即便受食。食既毕竟,澡漱洗钵即授商人三归:一、归依佛;二、归依法;三、归依将来僧;授三归竟,因与之别,而便前行,威仪庠序,步若鹅王。路逢外道,名优波伽,既见如来相好庄严,诸根寂定,叹为奇特,即说偈言:
“‘世间诸众生,皆为三毒缚;
诸根又轻躁,驰荡于外境。
而今见仁者,诸根极寂静;
必到解脱地,决定无有疑。
仁者所学师,其姓字何等?’
“尔时世尊以偈答曰:
“‘我今已超出,一切众生表;
微妙深远法,我今已具知。
三毒五欲境,永断无余习;
如莲花在水,不染浊水泥。
自悟八正道,无师无等侣;
以清净智慧,降伏大力魔。
今得成正觉,堪为天人师;
身口意满足,故号为牟尼。
欲趣波罗㮈,转甘露法轮;
是天人魔梵,所可不能转。’
“尔时优波伽闻此偈言,心生欢喜,叹未曾有;合掌恭敬,围绕而去,回顾瞻瞩,不见乃止。
“尔时世尊即复前行,次到阿阇婆罗水侧,日暮止宿,而便入定。当于尔时,七日风雨。时彼水中,有大龙王,名目真邻陀,见佛入定,即以其身围绕七匝。满七日已,时彼龙王,化为人形,头面礼足。而白佛言:‘世尊在此七日之中,不至乃甚患风雨耶?’尔时世尊以偈答曰:
“‘诸天及世人,所欢于五欲;
比我禅定乐,不可为譬喻。’
“时彼龙王,闻佛此偈,欢喜踊跃,头面礼足,还归所止。
“尔时世尊,即复前行,往婆罗㮈国,至憍陈如、摩诃那摩、跋波阿舍、婆阇、跋陀罗阇所止住处。时彼五人,遥见佛来,共相谓言:‘沙门瞿昙,弃舍苦行,而还退受饭食之乐,无复道心。今既来此,我等不须起迎之也,亦勿作礼敬、问所须、为敷坐处,若欲坐者,自随其意。’作此语竟,而各默然。尔时世尊,来既至已,五人不觉,各从坐起,礼拜奉迎,互为执事;或复有为持衣钵者;或有取水供盥漱者;或复有为澡洗脚者;各违本誓,犹故称佛,以为瞿昙。尔时世尊,语憍陈如言:‘汝等共约见我不起,今者何故,违先所誓,而即惊起,为我执事。’时彼五人,闻佛此语,深生惭愧,即前白言:‘瞿昙行道,得无疲惓?’尔时世尊,语五人言:‘汝等云何,于无上尊,而以高情,称唤姓耶?我心如空,于诸毁誉,无所分别;但汝憍慢,自招恶报。譬如有子,称父母名,于世仪中,犹尚不可,况我今是一切父母。’时彼五人,又闻此语,倍生惭愧,而白佛言:‘我等愚痴,无有慧识;不知今者已成正觉。所以者何?往见如来日食麻米苦行六年,而今还受饮食之乐;我以是故,谓不得道。’尔时世尊,语憍陈如言:‘汝等莫以小智轻量我道成与不成。何以故?形在苦者,心则恼乱;身在乐者,情则乐着。是以苦乐,两非道因。譬如钻火,浇之以水,则必无有破暗之照。钻智慧火,亦复如是。有苦乐水,慧光不生,以不生故,不能灭于生死黑障。今者若能弃舍苦乐,行于中道,心则寂定,堪能修彼八正圣道,离于生老病死之患。我已随顺中道之行,得成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时彼五人,既闻如来如此之言,心大欢喜,踊跃无量,瞻仰尊颜,目不暂舍。
“尔时世尊,观五人根堪任受道,而语之言:‘憍陈如!汝等当知,五盛阴苦,生苦、老苦、病苦、死苦、爱别离苦、怨憎会苦、所求不得苦、失荣乐苦。憍陈如!有形、无形、无足、一足、二足、四足、多足,一切众生,无不悉有如此苦者;譬如以灰覆于火上,若遇干草,还复烧燃。如是诸苦,由我为本;若有众生,起微我想,还复更受如此之苦。贪欲瞋恚,及以愚痴,皆悉缘我根本而生。又此三毒,是诸苦因;犹如种子能生于芽,众生以是轮回三有。若灭我想及贪瞋痴,诸苦亦皆从此而断。莫不悉由彼八正道,如人以水浇于盛火。一切众生不知诸苦之根本者,皆悉轮回,在于生死。憍陈如!苦应知,习当断,灭应证,道当修。憍陈如!我以知苦,以断习,以证灭,以修道故,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是故汝今应当知苦,断习,证灭,修道。若人不知四圣谛者,当知是人不得解脱。四圣谛者,是真是实;苦实是苦,习实是习,灭实是灭,道实是道。憍陈如!汝等解未?’憍陈如言:‘解已,世尊!知已,世尊!’以于四谛得解知故,故名阿若憍陈如。
“当佛三转四谛十二行法轮时,阿若憍陈如,于诸法中,远尘离垢,得法眼净。时虚空中,八万那由他诸天,亦离尘垢,得法眼净。尔时地神,见于如来,在其境界,而转法轮,心大欢喜。高声唱言:‘如来于此,转妙法轮。’虚空天神,既闻此言,又生踊跃,展转唱声,乃至阿迦腻吒天,诸天闻已,欣悦无量,高声唱言:‘如来今日于婆罗㮈国鹿野苑中仙人住处,转大法轮。一切世间,天、人、魔、梵、沙门、婆罗门,所不能转。’尔时大地,十八相动;天龙八部,于虚空中,作众伎乐,天鼓自鸣;烧众名香,散诸妙花,宝幢幡盖,歌呗赞叹。世界之中,自然大明。阿若憍陈如,于弟子中,以始悟故,为第一弟子。时彼摩诃那摩等四人,闻佛转法轮已,阿若憍陈如,独悟道迹,心自念言:‘世尊若更为我说法,我等亦当复悟道迹。’作此念已,瞻仰尊颜,目不暂舍。
“尔时世尊,知四人念,即便重为广说四谛。于时四人,于诸法中,亦离尘垢,得法眼净。时彼五人,见道迹已,顶礼佛足。而白佛言:‘世尊!我等五人,已见道迹,已证道迹,我等今者欲于佛法出家修道,唯愿世尊,慈愍听许。’于时世尊,唤彼五人:‘善来比丘!’须发自落,袈裟着身,即成沙门。尔时世尊,问彼五人:‘汝等比丘,知色、受、想、行、识为是常为无常耶?为是苦为非苦耶?为是空为非空耶?为有我为无我耶?’时五比丘,闻佛说是五阴法已,漏尽意解,成阿罗汉果。即便答言:‘世尊!色、受、想、行、识,实是无常、苦、空、无我。’于是世间,始有六阿罗汉,佛阿罗汉,是为佛宝;四谛法轮,是为法宝;五阿罗汉,是为僧宝;如是世间三宝具足,为诸天人,第一福田。
过去现在因果经卷第三
大正新修大藏经第03册No.0189过去现在因果经
过去现在因果经卷第四
宋天竺三藏求那跋陀罗译
“尔时有长者子,名曰耶舍,聪明利根,极大巨富,阎浮提中,最为第一。服天冠璎珞,着无价宝屐,其于中夜,与诸妓女,相娱乐已,各还寝息。忽从眠觉,见诸妓女,或有伏卧;或有仰眠;头发蓬乱,涎唾流出;乐器服玩,颠倒纵横;既见是已,生厌离心,而自念言:‘我今在此灾怪之内,于不净中,妄生净想。’作是念时,以天力故,空中光明,门自然开,寻光而去,趣鹿野苑。路由恒河,高声唱言:‘苦哉!怪哉!’佛言:‘耶舍!汝便可来,我此今有离苦之法。’耶舍闻已,所著宝屐,价直阎浮提,即便脱之,渡于恒河,往诣佛所。见三十二相,八十种好,颜容挺特,威德具足,心大欢喜,踊跃无量,五体投地,顶礼佛足:‘唯愿世尊,救济于我。’佛言:‘善哉!善男子!谛听,善思念之。’如来即便随顺其根,而为说法:‘耶舍!色、受、想、行、识,无常、苦、空、无我,汝知之不?’是时耶舍,闻说此语,即于诸法,远尘离垢,得法眼净。于是如来,重说四谛,漏尽意解,心得自在,成阿罗汉果。即答佛言:‘世尊!色受想行识,实是无常、苦、空、无我。’尔时如来,犹见耶舍,着严身具,即说偈言:
“‘虽复处居家,服宝严身具;
善摄诸情根,厌离于五欲;
若能如此者,是为真出家。
虽身在旷野,服食于粗涩;
意犹贪五欲,是为非出家。
一切造善恶,皆从心想生,
是故真出家,皆以心为本。’
“尔时耶舍,既闻如来说此偈已,心自念言:‘世尊所以说此偈者,正当以我犹着七宝,我今宜当脱如此服。’即便礼佛,而白佛言:‘唯愿世尊,听我出家。’佛言:‘善来比丘!’须发自落,袈裟着身,即成沙门。
“尔时耶舍父,既至天晓,求觅耶舍,不知所在,心大懊恼;悲号涕泣,缘路推寻,到恒河侧,见其子屐,心自思惟:‘我子正当从此道去。’即寻其迹,至于佛所。尔时世尊,知其为子故来至此,若使即得见耶舍者,必生大苦,或能命终,便以神力,隐耶舍身。其父即便前到佛所,头面礼足,退坐一面。于是如来,即随其根,而为说法:‘善男子!色、受、想、行、识,无常、苦、空、无我,汝知之不?’时耶舍父,闻说此言,即于诸法,远尘离垢,得法眼净,而答佛言:‘世尊!色、受、想、行、识,实是无常、苦、空、无我。’尔时如来,既已知其见于道迹,恩爱渐薄,而问之言:‘汝何因缘,而来至此?’其即答言:‘我有一子,名曰耶舍,昨夜之中,忽失所在,今旦推求,见其宝屐在恒河侧,追寻足迹,故来至此。’尔时世尊,摄其神力,其父即便得见耶舍,心大欢喜,语耶舍言:‘善哉!善哉!汝为此事,真实快也,既能自度,又能度他。汝今在此,故令我来得见道迹。’即于佛前,受三自归。于是阎浮提中,唯此长者,为优婆塞,最初获得供养三宝。
“尔时又有耶舍朋类五十长者子,闻佛出世,又闻耶舍于佛法中出家修道,各自念言:‘世间今者有无上尊,长者子耶舍,聪慧辩了,才艺兼人,乃能舍其豪族,弃五欲乐,毁形守志,而为沙门。我等今者复何顾恋不出家耶?’作是念已,共诣佛所。未至之间,遥见如来,相好殊特,光明赫奕,心大欢喜,举体清凉,敬情转至。即前佛所,合掌围绕,头面礼足。诸长者子,宿殖德本,聪达易悟,如来即便随其所应,而为说法:‘善男子!色、受、想、行、识,无常、苦、空、无我,汝知之不?’说此语已,时诸长者子,于诸法中,远尘离垢,得法眼净,即答佛言:‘世尊!色、受、想、行、识,实是无常、苦、空、无我。唯愿世尊,听我出家。’佛言:‘善来比丘!’须发自落,袈裟着身,即成沙门。尔时世尊,又为广说四谛。时五十比丘,漏尽意解,得阿罗汉果。尔时始有五十六阿罗汉。是时如来,告诸比丘:‘汝等所作已办,堪为世间作上福田,宜各游方教化,以慈悲心,度诸众生;我今亦当独往摩竭提国,王舍城中,度诸人民。’诸比丘言:‘善哉!世尊!’尔时比丘,头面礼足,各持衣钵,辞别而去。
“尔时世尊,即便思惟:‘我今应度何等众生,而能广利一切人天?唯有优楼频螺迦叶兄弟三人,在摩竭提国,学于仙道;国王臣民,皆悉归信,又其聪明,利根易悟;然其我慢,亦难摧伏,我今当往而度脱之。’思惟是已,即发波罗㮈趣摩竭提国,日将昏暮,往优楼频螺迦叶住处。于时迦叶,忽见如来相好庄严,心大欢喜,而作是言:‘年少沙门,从何所来?’佛即答言:‘我从波罗㮈国,当诣摩竭提国,日既晚暮,欲寄一宿。’迦叶又言:‘寄宿止者,甚不相违,但诸房舍,悉弟子住;唯有石室,极为洁净,我事火具,皆在其中。此寂静处,可得相容。然有恶龙,居在其内,恐相害耳!’佛又答言:‘虽有恶龙,但以见借。’迦叶又言:‘其性凶暴,必当相害,非是有惜。’佛又答言:‘但以见借,必无辱也。’迦叶又言:‘若能住者,便住随意。’佛言:‘善哉!’即于其夕,而入石室,结加趺坐,而入三昧。
“尔时恶龙,毒心转盛,举体烟出。世尊即入火光三昧,龙见是已,火焰冲天,焚烧石室,迦叶弟子,先见此火,而还白师:‘彼年少沙门,聪明端严,今为龙火之所烧害。’迦叶惊起,见彼龙火,心怀悲伤;即敕弟子,以水浇之,水不能灭,火更炽盛,石室融尽。尔时世尊,身心不动,容颜怡然,降彼恶龙,使无复毒,授三归依,置于钵中。至天明已,迦叶师徒,俱往佛所:‘年少沙门,龙火猛烈,将无为此之所伤耶?沙门借室,我昨所以不相与者,正为此耳。’佛言:‘我内清净,终不为彼外灾所害,彼毒龙者,今在钵中。’即便举钵,以示迦叶。迦叶师徒,见于沙门,处火不烧,降伏恶龙,置于钵中,叹未曾有。语弟子言:‘年少沙门,虽复神通,然故不如我道真也。’尔时世尊,语迦叶言:‘我今方欲停止此处。’迦叶答言:‘善哉!随意。’
“是时如来,于第二夜,坐一树下。时四天王,夜来佛所,而共听法;各放光明,照逾日月。迦叶夜起,遥见天光在如来侧,语弟子言:‘年少沙门,亦事于火。’至明日晓,往诣佛所,问言:‘沙门,汝事火耶?’佛言:‘不也。有四天王,夜来听法,是其光耳。’于是迦叶,语弟子言:‘年少沙门,有大神德,然故不如我道真也。’至第三夜,释提桓因,来下听法,放大光明,如日初升。迦叶弟子,遥见天光在如来侧,而白师言:‘年少沙门,定事火也。’至于明旦,往诣佛所,问沙门言:‘汝定事火。’佛言:‘不也。释提桓因,来下听法,是其光耳。’于时迦叶,语弟子言:‘年少沙门,神德虽盛,然故不如我道真也。’至第四夜,大梵天王,来下听法;放大光明,如日正中。迦叶夜起,见有光明在如来侧,沙门必定事于火也。明日问佛:‘汝定事火。’佛言:‘不也。大梵天王,夜来听法,是其光耳。’于是迦叶,心自念言:‘年少沙门,虽复神妙,然故不如我道真也。’
“尔时迦叶五百弟子,各事三火,于晨朝时,俱欲然火,火不肯燃;皆向迦叶,具说此事。迦叶闻已,心自思惟:‘此必当是沙门所为。’即与弟子,来诣佛所,而白佛言:‘我诸弟子,各事三火,旦欲燃之,而火不燃。’佛即答言:‘汝可还去,火当自然。’迦叶便还,见火已燃,心自念言:‘年少沙门,虽复神妙,然故不如我道真也。’诸弟子众,供养火毕,而欲灭之,不能令灭;即向迦叶,具说此事。迦叶闻已,心自思惟:‘此亦当是沙门所为。’即与弟子,来至佛所,而白佛言:‘我诸弟子,朝欲灭火,而火不灭。’佛即答言:‘汝可还去,火自当灭。’迦叶便归,见火已灭,心自念言:‘年少沙门,虽复神妙,然故不如我道真也。’
“尔时迦叶,自事三火,晨朝欲燃,火不肯然;即自思惟:‘此必复是沙门所为。’即往佛所,而白佛言:‘我朝燃火,而不肯燃。’佛即答言:‘汝可还去,火自当燃。’迦叶便归,见火已燃,心自念言:‘年少沙门,虽复神妙,然故不如我道真也。’于时迦叶,供养火毕,而欲灭之,不能令灭,心自思惟:‘此必当是沙门所为。’即往佛所,而白佛言:‘我朝燃火,今欲灭之,而不肯灭。’佛即答言:‘汝可还去,火自当灭。’迦叶便归,见火已灭,心自念言:‘年少沙门,虽复神妙,然故不如我道真也。’◎◎
“尔时迦叶诸弟子众,晨朝破薪,斧不肯举;即向迦叶,具说此事。迦叶闻已,心自思惟:‘此必复是沙门所为。’即与弟子,来至佛所,而白佛言:‘我诸弟子,朝欲破薪,斧不肯举。’佛即答言:‘汝可还去,斧自当举。’迦叶便归,见诸弟子,斧皆得举,而自念言:‘年少沙门,虽复神妙,然故不如我道真也。’迦叶弟子,即得举斧,复不肯下,还向迦叶,具说此事。迦叶闻已,心自思惟:‘此亦当是沙门所为。’即与弟子,往至佛所,而白佛言:‘我诸弟子,旦欲破薪,斧既得举,复不肯下。’佛即答言:‘汝可还去,当令斧下。’迦叶既归,见诸弟子,斧皆得下,心自念言:‘年少沙门,虽复神妙,然故不如我道真也。’
“尔时迦叶,于晨朝时,自欲破薪,斧不得举,心自思惟:‘此亦当是沙门所为。’即诣佛所,而白佛言:‘我旦破薪,斧不肯举。’佛即答言:‘汝可还去,斧自当举。’迦叶既还,斧即得举,心自念言:‘年少沙门,虽复神妙,然故不如我道真也。’迦叶斧既举已,又不肯下,心自思惟:‘此亦当是沙门所为。’即诣佛所,而白佛言:‘我斧已举,复不肯下。’佛即答言:‘汝可还去,斧自当下。’迦叶即归,斧即得下,心自念言:‘年少沙门,虽复神妙,然故不如我道真也。’
“尔时迦叶,即白佛言:‘年少沙门,可止于此共修梵行,房舍衣食,我当相给。’于时世尊,默然许之。迦叶知佛许已,还其所住,即敕日日办好饮食,并施床座。至明食时,自行请佛。佛言:‘汝去,我随后往。’迦叶适去,俄尔之间,世尊即便至阎浮洲,取阎浮果,满钵持来。迦叶未至,佛已先到。迦叶后来,见佛已坐,即便问言:‘年少沙门,从何道来?而先至此。’佛以钵中阎浮果,以示迦叶,而语之言:‘汝今识此钵中果不?’迦叶答言:‘不识此果。’佛言:‘从此南行,数万逾阇那,彼有一洲,其上有树,名曰阎浮;缘有此树,故言阎浮提。我此钵中,是彼果也。于一念顷,取此果来,极为香美,汝可啖之。’于是迦叶,心自思惟:‘彼道去此,极为长远,而此沙门,乃能俄尔,已得往还。神通变化,殊自迅疾,然故不如我道真也。’迦叶即便下种种食;佛即咒愿:
“‘婆罗门法中,奉事火为最;
一切众流中,大海为其最;
于诸星宿中,月光为其最;
一切光明中,日照为其最;
于诸福田中,佛福田为最;
若欲求大果,当供佛福田。’
“佛食已毕,还归所住,洗钵漱口,坐于树下。明日食时,复往请佛。佛言:‘汝去,我随后往。’迦叶适去,俄尔之间,世尊即便至弗婆提,取庵摩罗果,满钵持来。迦叶未至,佛已先到。迦叶后来,见佛已坐,即便问言:‘年少沙门,从何道来,而先至此?’佛以钵中庵摩罗果,以示迦叶,而语之言:‘汝今识此钵中果不?’迦叶答言:‘不识此果。’佛言:‘从此东行,数万逾阇那,到弗婆提,取此果来,名庵摩罗。极为香美,汝可食之。’迦叶闻已。心自念言:‘彼道去此,极为长远,而此沙门,乃能俄尔,以得往还。睹其神力,所未曾有,然故不如我道真也。’迦叶即便下种种食;佛即咒愿:
“‘婆罗门法中,奉事火为最;
一切众流中,大海为其最;
于诸星宿中,月光为其最;
一切光明中,日照为其最;
于诸福田中,佛福田为最;
若欲求大果,当供佛福田。’
“佛食已毕,还归所止,洗钵漱口,坐于树下。明日食时,复往请佛。佛言:‘汝去,我随后往。’迦叶适去,俄尔之间,世尊即便至瞿陀尼,取呵梨勒果,满钵持来。迦叶未至,佛已先到。迦叶后来,见佛已坐,即便问言:‘年少沙门,从何道来,而先至此?’佛以钵中呵梨勒果,以示迦叶,而语之言:‘汝今识此钵中果不?’迦叶答言:‘不识此果。’佛言:‘从此西行,数万逾阇那,到瞿陀尼,取此果来,名呵梨勒。极为香美,汝可食之。’迦叶闻已,心自念言:‘彼道去此,极为长远,而此沙门,乃能俄尔,已得往还。睹其神通,所未曾有,然故不如我道真也。’迦叶即便下种种食;佛即咒愿:
“‘婆罗门法中,奉事火为最;
一切众流中,大海为其最;
于诸星宿中,月光为其最;
一切光明中,日照为其最;
于诸福田中,佛福田为最;
若欲求大果,当供佛福田。’
“佛食已毕,还归所止,洗钵漱口,坐于树下。明日食时,复往请佛。佛言:‘汝去,我随后往。’迦叶适去,俄尔之间,世尊即便至郁单越,取自然粳米饭,满钵持来。迦叶未至,佛已先到。迦叶后来,见佛已坐,即便问言:‘年少沙门,从何道来,而先至此?’佛以钵中粳米饭,以示迦叶。而语之言:‘汝今识此钵中饭不?’迦叶答言:‘不识此饭。’佛言:‘从此北行,数万逾阇那,到郁单越,取此自然粳米饭来。极为香美,汝可食之。’迦叶闻已。心自念言:‘彼道去此,极为长远,而此沙门,乃能俄尔,已得往还。虽复神通难可测量,然故不如我道真也。’迦叶即便下种种食;佛即咒愿:
“‘婆罗门法中,奉事火为最;
一切众流中,大海为其最;
于诸星宿中,月光为其最;
一切光明中,日照为其最;
于诸福田中,佛福田为最;
若欲求大果,当供佛福田。’
“佛食已毕,却归所止,洗钵漱口,坐于树下。明日食时,复往请佛。佛言:‘善哉!’即共俱行,既到其舍,下种种食;佛即咒愿:
“‘婆罗门法中,奉事火为最;
一切众流中,大海为其最;
于诸星宿中,月光为其最;
一切光明中,日照为其最;
于诸福田中,佛福田为最;
若欲求大果,当供佛福田。’
“尔时世尊,咒愿已毕,即便取食;独还树下,食竟,心念须水。释提桓因,即知佛意,如大壮士屈伸臂顷,从天来下,到于佛前,头面礼足;即便以手指地成池,其水清净,具八功德,如来即便得而用之。澡漱既毕,为释提桓因,说种种法。释提桓因,既闻法已,欢喜踊跃;忽然不现,还归天宫。是时迦叶,于中食后,林间经行。心自念言:‘年少沙门,今日受食,还归树下,我当往彼而看视之。’即诣佛所,忽见树侧有一大池,泉水澄净,具八功德,怪而问佛:‘此中云何忽有此池?’佛即答言:‘旦受汝供,还归此处;食讫须水,澡漱洗钵。释提桓因,知我此意,从天上来,以手指地,而成此池。’尔时迦叶,既见池水,复闻佛言,心自思惟:‘年少沙门,有大威德,乃能如此感致天瑞,然故不如我道真也。’
“尔时世尊,别于他日,林间经行,见粪秽中有诸弊帛,即便拾取,欲浣濯之;心念须石,释提桓因,即知佛意,如大壮士屈伸臂顷,往香山上,取四方石,安置树间,即白佛言:‘可就石上浣濯衣也。’佛复心念:‘今应须水。’释提桓因,又往香山,取大石槽,盛清净水,置方石所。释提桓因,所为事毕,忽然不现,还归天宫。
“尔时世尊,浣濯已竟,还坐树下。是时迦叶,来至佛所;忽见树间,有四方石,及大石槽。即自思惟:‘此中云何有此二物?’心怀惊怪,而往问佛:‘年少沙门,汝此树间,有四方石,及大石槽,从何而来?’于是世尊,即答之言:‘我向经行,见地弊帛取欲浣之,心念须此;释提桓因,知我此意,即往香山,而取之来。’迦叶闻已,叹未曾有,而自念言:‘年少沙门,虽有如是大威神力能感诸天,然故不如我道真也。’
“尔时世尊,又于他日,入指地池,而自洗浴。洗浴讫已,心念欲出,无所攀持。池上有树,名迦罗迦,枝叶蔚映,临于池上。树神即便按此树枝,令佛攀出,还坐树下。于时迦叶,来至佛所,忽然见树曲枝垂荫,怪而问佛:‘此树何故曲枝垂荫?’佛即答言:‘我于向者,入池洗浴,出无所攀,树神致感,为我曲之。’于是迦叶,见树曲枝,又闻佛言,叹未曾有,而自心念:‘年少沙门,乃有如此大威德力,能感树神,然故不如我道真也。’
“尔时迦叶,心自念言:‘明日摩竭提王,及诸臣民,婆罗门长者居士等,当来就我作七日会。年少沙门,若来在此;国王臣民,婆罗门长者居士等,见其相好及以神通威德力者,必当舍我而奉事之。愿此沙门,于七日中,不来我所。’佛知其意,即便往诣北郁单越,七日七夜,停彼不现。过七日已,集会毕讫,国王辞去。迦叶心念:‘年少沙门,近于七日,不来我所。善哉!快哉!我今既有集会余馔,欲以供之,其若来者,善得时宜。’于是世尊,即知其意;从郁单越,譬如壮士屈神臂顷,来到其前。于时迦叶,忽见如来,心大惊喜,即问佛言:‘汝近七日,游行何处,而不相见?’佛即答言:‘摩竭提王,及诸臣民,婆罗门长者居士,于七日中,就汝集会。汝近心念,不欲见我,是故我往北郁单越,以避汝耳。汝今心念欲令我来,所以今者,故来诣汝。’迦叶闻佛说此言已,心惊毛竖,而作此念:‘年少沙门,乃知我意,甚为奇特,然故不如我道真也。’
“尔时世尊,又于他日,心自思惟:‘优楼频螺迦叶,根缘渐熟,今者正是调伏其时。’思惟是已,即趣尼连禅河。既到河侧,是时魔王,来诣佛所,而白佛言:‘世尊今者宜般涅槃,善逝今者宜般涅槃。何以故?所应度者,皆悉解脱,今者正是般涅槃时。’如是三请。世尊尔时,答魔王言:‘我今未是般涅槃时。所以者何?我四部众:比丘、比丘尼、优婆塞、优婆夷,未具足故。所应度者,皆未究竟;诸外道众,悉未降伏。’尔时如来,亦复三答。魔王闻已,心怀愁恼,即还天宫。
“世尊即便入尼连禅河,以神通力,令水两开。佛所行处,步步尘起,使两面水皆悉涌起。迦叶遥见,谓佛没溺,即与弟子,乘船而来。既至河侧,见佛行处,皆悉尘起,叹其希有,而自念言:‘年少沙门,虽有如此神通之力,然故不如我道真也。’是时迦叶,即问佛言:‘年少沙门,欲上船不?’佛言:‘甚善!’于时世尊,即以神力,贯船底入,结加趺坐。迦叶见佛从船底入,而无穿漏,叹其希有,心自念言:‘年少沙门,乃有如是自在神力,然故不如我得真阿罗汉也。’佛即语言:‘迦叶!汝非阿罗汉,亦复非是阿罗汉向。汝今何故起大我慢?’迦叶闻说如此语时,心怀愧惧,身毛皆竖,而自念言:‘年少沙门,善知我心。’即白佛言:‘如是沙门!如是大仙!善知我心;唯愿大仙,摄受于我。’佛即答言:‘汝既年耆,百二十岁,又复多有弟子眷属,又为国王臣民所敬。若欲决定入我法者,先与弟子,熟共论详。’迦叶答言:‘善哉!善哉!如大仙敕。然我内心,非不决定,为当还与弟子论耳。’作此语已,即还本处,集诸弟子,而语之言:‘年少沙门,住此以来,见其种种神通变化,极为奇特,智慧深远,性又安庠。我今便欲归依其法,汝等云何?’弟子答言:‘我等所知,皆尊者恩;年少沙门,既为尊者之所归信,岂当有虚。我等亦见有诸奇异,尊者若欲必受其法,我等亦愿随从归依。’于时迦叶,闻诸弟子作是言已,即便相与俱诣佛所,而白佛言:‘我及弟子今定归依;唯愿大仙,时摄我等。’佛言:‘善来比丘!’须发自落,袈裟着身,即成沙门。尔时世尊,即随所应,广说四谛。于时迦叶,闻说法已,远尘离垢,得法眼净,乃至渐渐成阿罗汉。
“尔时迦叶,五百弟子,既见其师已为沙门,心生愿乐,亦欲出家,即白佛言:‘我等大师,已为大仙之所摄受,今成沙门;我等亦乐随大师学,唯愿大仙,听我出家。’佛言:‘善来比丘。’须发自落,袈裟着身,即成沙门。于是世尊,即为转于四谛法轮。时五百弟子,远尘离垢,得法眼净,成须陀洹果;渐渐修行,乃至亦得阿罗汉果。尔时迦叶,及五百弟子,以其事火种种之具,悉皆捐弃尼连禅河。师徒相与,随佛而去。
“尔时迦叶二弟,一名那提迦叶,二名伽耶迦叶,各有二百五十弟子,在尼连禅河侧,居兄下流。忽见其兄并及弟子,所事火具,悉逐流来。心大惊愕,而自念言:‘我兄今者有何不祥,事火之具,今随水流,将非恶人之所害耶?’是时二弟,奔竞相就,而共议言:‘我兄今者若复不为恶人所害,诸物何缘,从水而来?苦哉!怪哉!我等宜速共至兄所。’即便相与,溯流而上,至兄住处,空寂无人。心大悲绝,不知其兄及诸弟子之所在。四向推寻,遇见旧人,而问之言:‘我仙圣兄,及诸弟子不知所在。汝见之不?’旧人答言:‘汝仙圣兄,与诸弟子,弃事火具,皆悉往于瞿昙之所,出家学道。’
“是时二弟,闻此语已,心大懊恼,怪未曾有。又自念言:‘云何弃于阿罗汉道,而复更求他余法耶?’即便驰往至其兄所。到已见兄并及眷属,剃除须发身披袈裟,即便跪拜,而问兄言:‘兄本既是大阿罗汉,聪明智慧无与等者,名闻十方,莫不宗仰。何故于今自舍此道,还从人学?此非小事。’尔时迦叶,答其弟言:‘我见世尊,成就大慈大悲,有三事奇特:一者、神通变化;二者、慧心清彻,决定成就一切种智;三者、善知人根,随顺摄受。以此事故,于佛法中,出家修道。我今虽复国王臣民,所见宗敬,世论机辩,无能折者,然非永绝生死之法;唯有如来所可演说,能尽生死。即值如是大圣之尊,而不自励,师彼高胜,则是无心,亦为无眼。’二弟白言:‘若如兄语,决定是成一切种智。我所知得皆是兄力,兄今既已从佛出家,我等亦愿随顺兄学。’即各语其诸弟子言:‘我今欲同大兄,于佛法中,出家学道。汝意云何?’时诸弟子,即答师言:‘我等所以得有知见,皆大师恩。大师若欲于佛法中而出家者,亦愿随从。’
“于是那提迦叶、伽耶迦叶,各与二百五十弟子,至于佛所,头面礼足,而白佛言:‘世尊唯愿,慈哀济度我等。’佛言:‘善来比丘。’须发自落,袈裟着身,即成沙门。时那提迦叶、伽耶迦叶,又白佛言:‘我诸弟子,今皆欲于佛法出家,唯愿世尊,垂愍听许。’佛即答言:‘善哉!善哉!’尔时世尊便呼:‘善来比丘。’须发自落,袈裟着身,即成沙门。尔时世尊,即为那提迦叶、伽耶迦叶,及诸弟子,现大神变;又应其心,而为说法,语言:‘比丘!当知世间皆为贪欲、瞋恚、愚痴猛火之所烧炙。汝等往昔奉事三火既能绝弃,除此外惑。今三毒火,尚犹在身,宜速灭之。’时诸比丘,闻佛此语,于诸法中,远尘离垢,得法眼净。世尊又为广说四谛,皆悉得于阿罗汉果。
“尔时世尊,心自念言:‘频毗娑罗王,往昔于我,有约誓言:“道若成者,愿先见度。”今日时至,宜应往彼满其本愿。’作此念已,即与迦叶兄弟及千比丘眷属围绕,往王舍城,诣频毗娑罗王所。尔时频毗娑罗王,昔以聚落,给优楼频螺迦叶者。既见迦叶及其弟子,悉为沙门,即还启王,说如此事。王与诸臣,既闻此语,心大惊怪,默然无声。时外人民,闻此语已。各相谓言:‘优楼频螺迦叶,智慧深远,无与等者。年又耆老,已得阿罗汉,云何反为瞿昙弟子?终无此理,乃可说言,沙门瞿昙为弟子耳。’尔时世尊,渐近王舍城,住于杖林。时优楼频螺迦叶,即便遣其常所使人,白频毗娑罗王言:‘我今于佛法中,出家修道。今随从佛,来至杖林。大王宜先礼拜供养。’王闻来信说此言已,方决定知优楼频螺迦叶,为佛弟子,即敕严驾,与诸大臣,婆罗门,及人民众,往诣佛所。至杖林外,王即下舆,除却仪饰,步至佛前。
“尔时空中有天,而语王言:‘如来今者在此林中,是诸天人最上福田,大王宜应恭敬供养。又应宣示国中人民,皆悉令其供养如来。’时王既闻彼天语已,心大欢喜,倍增踊跃。便进林中,遥见如来,相好庄严;又见优楼频螺迦叶,兄弟三人,并其弟子,前后围绕。如盛满月处众星中,步步踊悦,不能自胜,既至佛所,头面礼足。而白佛言:‘我是月种摩竭提王,名频毗娑罗,世尊知不?’佛即答言:‘善哉,大王!’于是频毗娑罗王,却坐一面。时婆罗门,及以大臣,诸人民众,皆悉就座。
“尔时世尊,既见来众皆安坐已;即以梵音,慰问频毗娑罗王言:‘大王!四大常安隐不?统理民务,无乃劳耶?’王即答言:‘蒙世尊恩,幸得安隐。’尔时频毗娑罗王,及余大学婆罗门长者居士,大臣人民,既见迦叶,为佛弟子,自相谓言:‘呜呼!如来有大神力,智慧深远,不可思议,乃能伏于如此之人,以为弟子。’尔时复有诸余人众,心自念言:‘优楼频螺迦叶,有大智慧,普为世人之所归信,云何当为沙门瞿昙,而作弟子?’心怀狐疑。
“尔时世尊,知彼心念,即语迦叶:‘汝今宜应现诸神变。’于时迦叶,即升虚空,身上出水,身下出火;身上出火,身下出水;或现大身,满虚空中;或复现小;或分一身,为无量身;或现入地,还复踊出;于虚空中,行住坐卧。举众见已,叹未曾有,悉皆称言:‘第一大仙。’尔时迦叶,现此变已,即从空下,到于佛前,头面礼足,而白佛言:‘世尊实是天人之师,我今实是尊之弟子。’如是三说。佛即答言:‘如是,如是!迦叶!汝于我法见何等利,弃舍火具,而出家耶?’于是迦叶,以偈答言:
“‘我于昔日中,所事火功德,
得生天人中,受于五欲乐。
恒如是轮转,没于生死海;
我见此过患,所以弃舍之。
又复事火福,得生天人中;
增长贪恚痴,是故我远离。
又复事火福,为求将来生,
既已有生故,必有老病死;
已见如此事,是故弃火法。
施会修苦行,及以事火福,
虽得生梵天,此非究竟处;
以是因缘故,所以弃事火。
我见如来法,离生老病死,
究竟解脱处,是故今出家。
如来真解脱,为诸天人师,
以是因缘故,归依大圣尊。
如来大慈悲,现种种方便,
及诸神通力,而以引导我;
云何而复应,奉事于火法?’
“尔时频毗娑罗王,及诸大众,闻优楼频螺迦叶说此偈言,心大欢喜,于如来所,深生敬信,决定得知如来必成于一切种智,审知迦叶是佛弟子。尔时诸天,于虚空中,雨众天花,作妙伎乐,异口同音唱言:‘善哉!优楼频螺迦叶,快说此偈。’尔时世尊,知诸大众心意决定无复狐疑,又观其根皆已成熟即为说法:‘大王当知!此五阴身以识为本。因于识故,而生意根。以意根故,而生于色。而此色法,生灭不住。大王!若能如是观者,则能于身,善知无常。如此观身,不取身相,则能离我及于我所。若能观色,离我我所,即知色生便是苦生。若知色灭便是苦灭。若人能作如此观者,是名为解。若人不能作斯观者,是名为缚。法本无我及以我所。以倒想故,横计有我及以我所,无有实法。若能断此倒惑想者,则是解脱。’
“尔时频毗娑罗王,心自思惟:‘若谓众生言有我者,而名为缚。一切众生,皆悉无我。既无有我,谁受果报?’尔时世尊,知彼心念,即语之言:‘一切众生,所为善恶,及受果报,皆非我造,亦非我受。而今现有造作善恶受果报者,大王谛听,当为王说。大王!但以情尘识合,于境生染,累想滋繁。以是缘故,驰流生死,备受苦报。若于境无染,息其累想,则得解脱。以情尘识三事因缘,共起善恶,及受果报,更无别我。譬如钻火,因手转燧,得有火生。然彼火性,不从手生及以燧出,亦复不离手及燧钻。彼情尘识,亦复如是。’
“时频毗娑罗王,又自思惟:‘若以情尘识和合故,而有善恶受果报者,便为常合,不应离绝;若不常合,是则为断。’尔时世尊,知王心念,即便答言:‘此情尘识,不常不断。何以故?合故不断,离故不常。譬如缘于地水因彼种子,而生芽叶。种子既谢,不得名常。生芽叶故,不得名断。离于断常故名中道。三事因缘,亦复如是。’尔时频毗娑罗王,闻此法已,心开意解;于诸法中,远尘离垢,得法眼净。八万那由他婆罗门大臣人民,亦于诸法,远尘离垢,得法眼净。九十六万那由他诸天,又于诸法,远尘离垢,得法眼净。
“时频毗娑罗王,即从坐起,顶礼佛足,合掌白佛:‘快哉!世尊!能舍转轮圣王之位,出家学道,成一切种智。我昔愚痴,欲留世尊临治小国,今睹慈颜,又闻正法,方怀惭愧,追悔昔过。唯愿世尊,以大慈悲,受我忏悔。我于昔日,白世尊言:“若得道时,愿先度我。”今日始蒙宿愿成遂。荷世尊恩,得履道迹。我从今日,供养世尊及比丘僧,当令四事不使有乏。唯愿世尊,住于竹园,令摩竭提国,长夜获安。’佛即答言:‘善哉!大王!乃能舍于三不坚法,求三坚报;当令王愿得满足也。’时频毗娑罗王,知佛受请住竹园已,顶礼佛足,辞退而去。
“王还城已,即敕诸臣,令于竹园,起诸堂舍。种种庄饰,极令严丽,悬缯幡盖,散花烧香。悉皆办已,即便严驾,往至佛所,头面礼足,而白佛言:‘竹园僧伽蓝,修理已毕;唯愿世尊,与比丘僧,哀愍我故,往住彼也。’尔时世尊,与诸比丘及无量诸天,前后围绕,入王舍城。当于如来蹈门阃时,城中乐器,不鼓自鸣;门狭更广,门下更高;一切丘墟,皆悉平坦;臭秽尘垢,自然香净;聋者得听,哑者能言;盲者得视,狂者得正;拘癖疾病,普皆除愈;枯木发花,腐草荣秀;涸池增澜,香风清靡;凤雀孔翠,凫雁鸳鸯,异类众鸟,缤纷翔集,出和雅音;有如是等,种种祥瑞。既入城已,与频毗娑罗王,俱往竹园。尔时诸天,满虚空中;时王即便手执宝瓶,盛以香水,于如来前,而作是言:‘我今以此竹园奉上如来及比丘僧,唯愿哀愍为我纳受。’作此言已即便舍水。尔时世尊,默然受之,说偈咒愿:
“‘若人能布施,断除于悭贪;
若人能忍辱,永离于瞋恚;
若人能造善,则远于愚痴;
能具此三行,速至般涅槃。
若有贫穷人,无财可布施;
见他修施时,而生随喜心;
随喜之福报,与施等无异。’
“尔时婆罗门大臣,及余人民,见王奉施如来僧伽蓝,皆悉踊跃,生随喜心。尔时频毗娑罗王,施僧伽蓝已,心大欢喜,头面礼足,退还所住。阎浮提中,诸王见佛,频毗娑罗王,最为其首。诸僧伽蓝,竹园僧伽蓝,最为其始。
“尔时世尊与诸比丘,住竹园僧伽蓝;于时王舍城中,有二婆罗门,聪明利根,有大智慧;于诸书论,无不通达,辩才论议,莫能摧伏。一姓拘栗,名优波室沙,母名舍利故,举世唤为舍利弗。二姓目揵连,名目揵罗夜那。各有一百弟子,普为国人之所宗仰。二人互共以为亲友,极相爱重,咸共誓言:‘若先得闻诸妙法者,要相开悟,无得吝惜。’
“尔时阿舍婆耆比丘,着衣持钵,入村乞食,善摄诸根,威仪庠序;路人见者,皆生恭敬。时舍利弗,忽于路次,逢见阿舍婆耆,善摄诸根,威仪庠序。彼舍利弗,善根既熟,见阿舍婆耆,心大欢喜,踊跃遍身,停步瞻视,不能暂舍。即便问言:‘我意观汝,似新出家,而能如此,摄诸情根。欲有所问,唯愿见答。汝今大师,其名何等?有所教诫,演说何法?’时阿舍婆耆,即便安庠,而答之言:‘我之大师,得一切种智,是甘蔗种天人之师,相好智慧,及神通力,无与等者。我既年幼,学道日浅,岂能宣说如来妙法。然以所知,当为汝说。’即说偈言:
“‘一切诸法本,因缘生无主;
若能解此者,则得真实道。’
“时舍利弗,闻阿舍婆耆说此偈已,即于诸法,远尘离垢,得法眼净。见道迹已,心大踊跃,身诸情根,皆悉悦预,而自念言:‘一切众生,悉著于我,所以轮回,在于生死。若除我想,即于我所,亦皆得离。譬如日光,能破于闇,无我之想,亦复如是,悉能破于我见闇障。我从昔来,所可修学,皆为邪见。唯今所得,是正真道。’作此念已,礼阿舍婆耆足,还归所止。时阿舍婆耆,至前乞食,讫还竹园。时舍利弗,还至住处。
“时目揵罗夜那,善根已熟,见舍利弗,诸根寂定,威仪庠序,颜容怡悦,异于常日。即便问言:‘我今观汝,诸根颜貌,与常有异,必当已得甘露妙法。我昔与汝共结誓言,若闻妙法,要相启悟。汝有所得,愿为我说。’时舍利弗,即便答言:‘我今实已得甘露法。’目揵罗夜那闻已,欢喜无量,叹言:‘善哉!时为我说。’舍利弗言:‘我今出行逢一比丘,执持衣钵,入村乞食,诸根寂静,威仪庠序。我既见已,深生恭敬,既到其所,而问之言:“我意观汝,似新出家,而能如此,摄诸情根。欲有所问,唯愿见答。汝今大师,其名何等?有所教诫,演说何法?”时阿舍婆耆,即便安庠,而见答言:“我之大师,得一切种智,是甘蔗种天人之师。相好智慧,及神通力,无与等者。我既年幼,学道日浅,岂能宣说如来妙法。然以所知,当为汝说。”即说偈言:
“‘“一切诸法本,因缘生无主;
若能解此者,即得真实道。”’
“尔时目揵罗夜那,闻舍利弗说此语已,即于诸法,远尘离垢,得法眼净。尔时舍利弗,与目揵罗夜那,各于佛法,得甘露已,共相谓言:‘我等已于佛法,各得利益,今者宜应共往佛所,求索出家。’作此语已,各唤弟子,而语之言:‘我等今者已于佛法,得甘露味,唯有此法,是出世道。我今欲往求佛出家。汝等云何?’诸弟子等,答其师言:‘我等今者有所知见,皆大师力。师若出家,我悉随从。’于是二人,即将二百弟子,往诣竹园。既入门已,遥见如来,相好庄严,诸比丘众,前后围绕,心大欢喜,踊跃遍身。
“尔时世尊,见舍利弗,及目揵罗夜那,与诸弟子,相随来已,告诸比丘:‘汝等当知,今此二人,将诸弟子,来至我所,欲求出家。一名舍利弗,一名目揵罗夜那;当于我法中,为上弟子。舍利弗者,于智慧中,最为第一。目揵罗夜那者,于神通中,复为无上。’至佛所已,头面礼足,而白佛言:‘我于佛法,已得道迹,乐欲出家,愿时听许。’尔时世尊,即便唤言:‘善来比丘。’须发自落,袈裟着身,即成沙门。时彼二百弟子,既见其师成沙门已,俱白佛言:‘我等亦欲随师出家,唯愿世尊,垂愍听许。’于是世尊,即复唤言:‘善来比丘。’须发自落,袈裟着身,即成沙门。尔时世尊,为舍利弗及目揵罗夜那,广说四谛,二人即得阿罗汉果。又复为彼二百弟子,广说四谛,即于诸法,远尘离垢,得法眼净,乃至亦成阿罗汉果。尔时世尊,即与一千二百五十比丘,皆大阿罗汉,于摩竭提国,广利众生。诸比丘中多有人名目干罗夜那世尊故,名此目揵罗夜那,为大目揵罗夜那。
“尔时偷罗厥叉国,有一婆罗门,名曰迦叶,有三十二相,聪明智慧,诵四毗陀经,一切书论,无不通达,极大巨富,善能布施。其妇端正,举国无双。二人自然无有欲想,乃至亦不同宿一室。久于往昔,种善根故,不乐在家受五欲乐。日夜思惟,厌离世间,精勤求访出家之法。如是推寻不能得已,即舍家事,入于山林,心念口言:‘诸佛如来,出家修道,我今亦当随佛出家。’即便脱去金缕织成珍宝之衣,价直百千两金,而着坏色纳衣,自剃须发。尔时诸天,于虚空中,既见迦叶自出家已。而语之言:‘善男子!甘蔗种族,白净王子,其名萨婆悉达,出家学道,成一切种智,举世号为释迦牟尼佛。今者与千二百五十阿罗汉,在王舍城竹园中住。’
“尔时迦叶,闻天语已,欢喜踊跃,身毛皆竖,即便往趣竹园僧伽蓝。尔时世尊,知其当来,而自思惟:‘观其善根,宜往度之。’作此念已,即行逆之到子兜婆,而逢迦叶。时彼迦叶,既见相好威仪特尊,即便合掌,而作此言:‘世尊实是一切种智,实是慈悲,济众生者;实是一切所归依处。’即便五体投地,顶礼佛足,而白佛言:‘世尊今者是我大师;我是弟子。’如是三说。佛即答言:‘如是迦叶,我是汝师;汝是我弟子。’佛又语言:‘迦叶当知,若人实非一切种智,而欲受汝为弟子者,头则破裂,以为七分。’又复告言:‘善哉迦叶!快哉迦叶!当知五受阴身是大苦聚。’于时迦叶,闻此言已,即便见谛,乃至得于阿罗汉果。尔时世尊,即与迦叶,俱还竹园。以此迦叶,有大威德,智慧聪明,是故名之为大迦叶。”
尔时世尊,告诸比丘:“普光如来,出兴世时,善慧仙人,岂异人乎?即我身是。缘路所遇五百外道,所共论议,及随喜者,今此会中优楼频螺迦叶兄弟,及其眷属千比丘是。时卖花女者,今耶输陀罗是。善慧仙人,发布地时,傍有二人,扫佛前地,及二百人,随喜助者,今此会中,舍利弗、大目揵罗夜那,并二百弟子比丘是。虚空诸天,见善慧仙人,以发布地,悉皆随喜,而赞叹者,我初得道鹿野苑中,始转法轮,八万天子,及频毗婆罗王,所将眷属、八万那由他人,及九十六万那由他天是。汝等当知,过去种因,经无量劫,终不磨灭。我于往昔,精勤修习一切善业,及发大愿,心不退转故,于今者而得成就一切种智。汝等宜应勤修道行,无得懈怠。”
时诸比丘,闻佛所说,欢喜顶戴,作礼而退。
过去现在因果经卷第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