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我在十四岁的时候就舍俗出家了,但因为受了抗日战争的影响,却一直到二十四岁才得到剃度恩师的慈允,出外参学。这情形如果与现在的男女二众青年一出家就踏进了佛学院读书,或是出了家马上就能说会讲,以弘法利生为己任相比,实实在在是感到万分的惭愧!因此,我每在与师友们闲谈的时候,我总是赞叹现在出家的男女二众青年,有大福德,有大善根。
我出外参学的那年,正是抗战胜利的一年。那时候从我的故乡——河南永城县外出,是非常困难的,除了交通不便以外,还有那满山遍野的土匪阻碍,因为土匪的行踪是昼伏夜出,出没无常的,出门的人一不小心,就会被他们抓去;被抓去之后,先把你身上的衣物脱个精光,然后不是被打个半死,就是被活埋。哪儿像现在:陆上有四通八达的公路和铁路;海上有设备考究的客轮;空中有设备豪华的客机,不怕远在千里,一日甚至几小时即可到达。只要能够奉公守法,上山入海,都可听便,谁也不会去干涉你。这样的环境,在我参学时代,真是连做梦也想不到。
我因为是出生在北方,所以我到南方参学的时代,出生在南方的同学们,都叫我“侉子”。初听起来颇不顺耳,但日子一久,也就无所谓了。谈到这儿,也许有人要问:“你既然出生在北方,为什么一定要到南方参学呢?”这有两种原因:一是南方规模宏伟的大丛林多,如镇江的金山寺,扬州的高旻寺,常州的天宁寺,句容的宝华寺,以及宁波的天童寺等处,都是锻炼僧材的大冶洪炉,不怕你是破铜烂铁,钉头钢丸,只要进去住个三年五载,在行住坐卧四威仪中,时时处处,都能保持一种岸然的姿态,使人看到就会很自然地生起“与众不同”的感觉。这虽然只是一种外在的行仪,但在末法时代,想住持道场,为人师范,就必须接受这种最基本的教育。二是南方的山明水秀,气候温和,物产丰富,善知识多,依止这样的环境修学,是极易获证法益的。因为有这两种原因,一些对于徒众寄以厚望的师长们,大都多方鼓励他们的徒众去南方参学,希望在不久的将来,能成为法门龙象,广利人天!可是,我去南方参学,虽是受了这两种原因的影响,却没有得到师长的鼓励,而只是在懵懵懂懂的状态下发心南下的。这一懵懂,虽然使我吃了不少的苦头,受了很多的坎坷,然现在仔细想想,倒是我生平最值得欣慰的一件事哩,因为在崎岖坎坷的人生旅途中,它终于把我引入我愿意走的路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