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印老禅师
弟子海煊等述。(果安记录)
先师讳普彻,号明印,乃宣国师之后裔也。俗籍(湖南)湘阴周氏,家贫。父早卒,母朱氏哭节抚孤,以迄成立学匠篾工以养母。师有宿慧,十余岁时即蓄出尘之志,但念母恩未报不忍遁离。
光绪二年丙子师龄三十有六,慈母弃养,遂投师衡阳大罗汉寺依临济第四十四世不穷上人祝染,旋受具足戒,静习止观,不随境转。
嗣朝四大名山及云南鸡足山,遍参海内善知识及住扬州高旻寺六年,矢志参究。匿光潜影,人罕知者。
后于修沐日与诸禅友经行江滨,见一僧遇被一居士问难,僧不能对。
师因问曰:“居士高姓?”曰:“姓犁。”
师复曰:“父母未生之前姓甚么?”
居士愕然不能对!即顶礼谢曰:“师真善知识也,今日始遇知音底。”逾数日,居士奉白米二十硕诣寺,明辞曰:“转奉常住供众。”嗣常住举师要职,遂辞归湖南沩山密印寺,屏绝外缘单提一念,二六时中倍加精进,专参个“未生前的本来面目”公案,小悟十余次。一夕礼佛已归寮房,因逾拜凳倒地上,全身挥汗如雨!良久,师自觉凉水从顶门灌入,身心清凉,留碍顿空;及醒,豁然大彻!!神悟无生法忍,命人代书曰:
“独踏大方如古境,本自无门解脱门,
吾家宝藏如来藏,一月三身末句亲。”
先师出身工匠不识之无,由是博通经教善说法要。光绪二十六年庚子,师移锡长沙白沙街(岭),就落气亭址建茅庵以居之——落气亭者,实清季全城乞丐死亡旅殡之所,雨阴月暗,鸟啼狐鸣,辄使人毛骨寒悚。抵幕则行人绝迹!师夷然安住之。时有浏阳刘伯远、刘仲迈昆季皆慧业文人,精研内典有年,相率访师,师剖析毫芒机锋捷锐,有时怀疑未吐者,师辄其先登其端,陈义之高迥出常想,二刘倒地拜谢曰:“经中所云:‘他心通’者抑如是乎?”公笑曰:“巧合耳。”从此名闻益振,皈依者数以万计。
民国十四年,蒙古白喇嘛(北平雍和宫住持)入湘传法,一时名人博士望尘膜拜,白乃泰然受之,并不稍假辞色。一日白忽乘舆至小茅蓬礼师三拜,左右相顾失色!皇然不知所措!白谕众曰:“此禅师果位中之阿罗汉也,安敢不下礼拜!?”
师之戒德精严,冬夏一纳,不饰绢绉,不乘车舆不分贵贱,一目摄棒(香板),唱喝随机便宜,平等接纳,常先揭破学人心思。客至不款茶,不设座,不作世俗寒暄,长年一龛宴坐寂然,龛傍列石十余方,瞻礼叩问者颐坐而已。师曾开办佛教正信会,创设佛经流通处有年,广作法施,普摄人天,迄今犹利赖之。
师一日命海光将大衣来披之,即令收去,未审其故。俄有客僧入,谓宝生和尚于门外三拜而去。一日命徒海煊将钵来,师往池边取水,钵中有灵鳅似的一条,长三寸许,师与皈依说法已,送入大河流去,当时水涨三尺,诸人怪之!徒问其故?曰:“孽龙也。”
湖北喻兆元(慧兆)造庵请益,心怀恐怖,师一见面即打三香板!兆元当即礼师三拜,不特恐怖全消,且回忆误杀之罪及疑师之过,向师与众发露忏悔,师与重授三归五戒,赐名海元,自后永不服仕,专参“本来的面目”,据其自云:七年之后方破本参,狂心始歇永见当人,全无妄念矣。元后于浏、萍等县大阐宗风。
师于民十五年丙子二月间领导居士数十人朝普陀山、九华山已回到汉口时忽失踪。宁乡陈基武好讼心勇,未读书,人称瞎眼光棍,因犯匪案嫌疑禁于省狱中,不日毙命!师念其祖父皈依故从汉口速回,至监狱前与众囚犯说法,令其同念“南无观世音菩萨”圣号,交涉两天,共十三人一同保出,随师同到小茅蓬,蒙授三归五戒,居数日辞散,惟基武法名海基,发愿出家,旋受具足戒,后住沩山,亲朋谢绝,专精参究本来面目。
一日师忽失,未知所往!至第三日从岳麓山回来,徒众问之无答。逾数日麓山寺僧某诣庵请益,谓师于麓山寺后古塔上坐了三昼夜;嗣后数月,一日忽然滂沱大雨,众见寺后有龙长三丈许!出塔入河顺流而去,水涨丈余!后来师与四众说法时,谈及麓山毒龙皈依事,龙遵善出救命数万。
平常明人,高士诣庵请益者众。一日(星期)众集,海光(陶贵南)问:“参禅师悟道得无生定,即是无生法忍呢。”师曰:“无生即无心,无妄无真,不定不乱,心中无物,无物无心,识心尽谢故曰无心;谢绝有心、无心、分别心、散动心,名无心定。无生即涅盘真理,既无生有何灭?无生理智破生灭烦恼,一切诸法悉皆空寂,故曰无生;诸法本自不生,是故不灭,即生灭亦无生灭,无生灭不碍生灭;无生法者,远离生灭的即实相理体,真智安住不定不动,谓之无生法忍,微细诸法不可得故。”等等问法,由此推知,大众得益殊胜,欢喜礼谢而返。
师平生灵异事迹及法语甚多,手集《无尽灯》一本三卷,已于台北影印行世。此外非尽人所知道者故不敢具述。先师生于清道光二十年庚子三月初八日亥时,寂于民国十七年戊辰十一月四日丑时,临入灭时,口占颂曰:
“碧影沉沉翠,寒潭岁月深,
波光眼前照,透个本来人。诸位!认识本来面目么?咦!灵光独耀,迥脱根尘!”
说毕,即暝目坐逝!白光照天异香满室,世寿八十有六,法腊五十又二。次年荼毗后获五色舍利数百颗,当日收获舍利时在场的弟子每人分给一颗以作供随时养之,惠光师尊时在北平耕读,留二颗待其归来奉彼供养。此后每年冬月初四日的子夜,全塔放光,照天似昼!数小时始隐,故后每岁是夜看光者成例,观众争先礼拜,拥挤异常,必至光隐始散。但此塔后至日本人重修后便未闻有此瑞现也。灵骨葬于南岳老塔凹,传闻每年是夜骨塔亦有白光冲天,从无间断。山居远瞩者未尝重心注意,
铭曰:“独踏大方,棒喝弓张,三身一月,折摄登堂,本自无门,法宝家藏,灵光独耀,万古芬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