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的应思惟:如果毁谤等会伤害到自己的身心,因此而不高兴,则尚可理解;但若毁谤等无论直接还是间接,都不会伤害到身心,那么就没理由不高兴。
心没有形体,所以任何法都不能伤害到它。如果认为是直接伤害到身体,而导致间接伤害到心,但经观察之后便知,毁谤等也无法伤及身体。既然对身心都无法造成伤害,如此理应欢喜。这样思惟之后,便可断除忧愁,忧愁一灭,嗔心就无法生起。
此处灭嗔的次第是:“思惟”、“断除忧悒”、“止息嗔心”,前前为因,后后为果,由此我们可以领会到修安忍的方法。
这也像《入行论》所说:心不是色法,由于没有形体的缘故,任何人直接说恶语、使用刀枪等,也无法损害到心。
比如,无论拿刀怎么砍也砍不到虚空,因为虚空无形无相,不可能成为被砍的对境。同样,心无形体,终究无法被伤害。既然没有受到任何损伤,又有何可嗔恨呢?
颂中“形”和“坏”是关键字,这说明“有形则可坏、无形不可坏”的道理。
凡是有形体的物质,就有可能成为被打击的对象,只要技术高超,再小、再远的物质都可以被打击到。比如,以精确的电子制导技术,发射远程导弹,能毫厘不差地击中远方的目标。又如,运用高能物理技术,可以粉碎极微小的粒子。假如运用禅定所引发的神通力,更有妙不可测的作用。
但是,心没有形体,本来即不可触、不可伤,即使最精良的导弹、激光也毫无用武之地,何况眼前的怨家只是发出虚幻的声音,怎么能伤到你的心呢?因此,本来没有事,只不过是自己妄自执著而受苦罢了。
对方又说:由于我耽著身体,所以当身体被痛苦逼迫时,我会生起嗔心。
答:别人对你诋毁、说粗语或传扬你的恶名时,如果那些无形的声音并未伤及你的身体,那么心呀!你为什么要起嗔呢?
明白这些道理之后,我们也可以借永嘉大师的《证道歌》唱一句:“从他谤,任他非,把火烧天徒自疲。”
霞惹瓦说:对康垅巴、内邬苏巴、照巴这三个人,不论说什么,就象对石头说话一样,所以他们得到了安乐。而后来的人耳根薄弱,因此没有安乐。
所谓“耳根薄”,就是别人的话语很快就从耳根进入内心,而引起烦恼。比如,听到一些毁谤自己的传言,立即反应:“谁这样说我,他还说了我什么坏话?”内心立刻嗔恨毁骂的人。而“耳根厚”的人,不论听到任何流言蜚语或赞美之词,内心总是不为所动。
耳根薄的人,量小福薄,别人赞叹几句,便心生骄慢,觉得高人一等;别人辱骂几句,内心就无法堪忍,连续几天生闷气。这是苦相、福薄之相。耳根厚,就是心量大、福德厚之相,所以,耳根厚的人内心安乐。
如果有人对馨敦说某某说了这样的话,他就会回答:人们暗中连国王都可以辱骂。你犯了离间罪,应该忏悔。
人们私下即便是对令人畏惧的国王都可以冷嘲热讽,何况对一般人,更是什么话都敢说。馨敦话中之意是:你来说是非,便是是非人。你传这个话,实际已经是在挑拨离间。这是教育我们,平时不要听是非,更不要说是非。
有人对慧金刚瑜伽师说:“人家说我们是伏后者。”
慧金刚瑜伽师答:“人在人前不说话,又能做什么事呢?”然后又说:“速断离间语。”
汉地流传这样一则故事:
唐代有个名叫娄师德的人,器量过人。
一次,他走在街上,忽然听到有人指名道姓地骂他是畜生,他假装没听见,直接走了过去。
他的随从实在忍不住,就说:“老爷,别人骂你,你没听见吗?”
娄师德说:“他是骂别人吧,你听错了。”
随从说:“他明明叫着您的名字辱骂,怎么会听错呢?”
娄师德说:“天下同名同姓的人很多,他是在骂另一个娄师德。”
这时,那人越骂越凶,随从忍无可忍,又说:“老爷,那个人又在指着骂您是畜牲,连禽兽都不如……”
娄师德打断他的话说:“他骂了我一句,你又对我重复一遍,你不是也在骂我吗?不要多管闲事。”
这一句“不要多管闲事”很有意味。辱骂的话语本来只是幻化的声音,正现之时,不论怎么观察也找不到一点实质。对这样毫无实义之法,内心还去分别,不是没事找事吗?若要分别,可以分别一天、两天、三天,分别一年、十年、一百年,可以永无止尽地分别下去;然而智者谁会这样浪费心思呢?最初不去管它,也就没事了。学道人须学“木石顽”,风吹雨打不相干,所谓“大智若愚,大巧若拙”,骂不还口看似愚笨,实际是大聪明。古人说:“何以息谤?曰:无辩。”又说:“是非以不辩为解脱。”就是教人要“闻谤不辩”。
然而,现代人对于名声的态度已不如古德。特别是那些有名望的人,一旦有人侵犯他的声誉,就要在网络、报刊上辩骂,甚至打官司,而媒体也热中传播这些消息,人们也喜欢看热闹,于是一场场闹剧接连不断地上演。
《六波罗蜜多经》中教我们这样修安忍:“若闻粗语应谛观察:如是语言何者是粗?粗语二字生不同时,粗时非语,语时非粗,剎那生灭各不相待。二字尚无况多毁骂,以是观察百千劫中,作是粗言不成骂辱。又复观察能骂之人及所骂法,二俱无常剎那不住,何有瞋耶?以是当知,过去已灭、未来未至、现在不住,骂法既空,我身亦尔,同彼无常生灭不住,以不住故一切皆空。作是观时,无量怨贼一时消灭。”(比如,听到“粗语”二字时,应观察“粗语”二字不可能同时生起,即:说“粗”时没有“语”,说“语”时“粗”已灭,刹那生灭,各是各的。这样观察之后便知,就连两个字的辱骂也没有,何况很多辱骂,即使有人在百千劫中不断对自己说粗语,也不构成任何辱骂。
再观察能骂的人和所骂之法都是刹那即生即灭,那里有嗔恚呢?因此须知:过去之法已灭,未来之法未生,当下一刹那也不住。骂法既然是空性,被骂的我也同样是无常生灭不住,因为不住的缘故,一切法都是空性。这样观照时,无量的怨敌一时都消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