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本论的著者
【略传】教界气运变革,渐次发达起来的社会,对于小乘教理不能满足了。在这时候,大乘教义复兴的先觉者大士马鸣出世,使落叶萧条的天地,得再熏沫樱桃梅李的春光。马鸣的梵语是阿湿缚窭沙Asvaghosha,本西印度产,后移居中印度。初为婆罗门教徒,博学雄辩,压倒一世。他常常驳诘佛教徒,使他们颜色沮丧。其时北印度有一位有名的比丘,名曰胁尊者Parsvika(《付法藏传》中称之为富那奢),来和马鸣辩论,终于使排佛的马鸣变成了归佛的马鸣,而出家得道。后来胁尊者归北印度,马鸣则居中印度,更深入地钻研佛法,尽力于佛教的弘通,终于受得不论朝野贵贱普遍社会的尊敬。其时月氏Getac族中有一个佛教史上不可遗忘的名高的国王,叫做迦腻色迦Kanishka的,从北印度崛起,征服四方,终于进兵至中印度。中印度战败,竟至求和,须出赔款三亿金,但无力支付。月氏国王说:你国中有一佛钵,有一马鸣,有一慈心鸡,可献上来,各抵一亿金。中印度王颇有吝惜之色。马鸣慰谕他,说道:夫施化生灵,天下有何所择。佛光普照万类,国王之德亦济度众生,此为上乘。然世教多难,王化局于一国。今弘宣佛道,自可成为四海的法王,何必专重目前?国王从其言,于是马鸣赴北印度,宣扬大乘佛教,蒙月氏王宠遇,受四民崇敬,终至被尊称为功德日,与胁尊者共同计划佛典第四结集。月氏王又征服安息国,教线愈益扩张。中国佛教多从北印度传来,不可谓非受其赐。关于马鸣这名字,据诸书记载:第一,此人初生时,诸马感动,悲鸣不绝,故名。第二,此人善于弹琴,宣布法音,诸马闻琴声,咸悲鸣不绝,故名。第三,此人善于说法,使诸马悲鸣垂泪,甚至七日不食,故名。第四,月氏王欲试此人的辩才,先使马断食一星期,然后给食,同时使大士说法,那马竟不求食而听说法,悲鸣不绝,故名。有此四说,故此大士名曰马鸣。各说大同小异。另有一说,证明其说法的巧妙。此人曾作乐曲,名曰[咞-开+赖]吒啝罗,自己演奏,教人以无常之理,城中五百人,一时全体出家得道云(见《释摩诃衍论》、《付法藏传》、罗什译《马鸣传》)。
【年代】关于马鸣出世的年代,虽然异说纷纷,但最正确的是《义记》中所引用的《摩诃摩耶经》的释迦灭后六百年代说。《释摩诃衍论》中则举出六个马鸣,最早的是佛在世时代的马鸣,最近的是佛灭后八百年代的马鸣。又查现存的汉译佛典,大略有六种异说:(一)费长房著《历代三宝记》中,有佛灭后三百年说。(二)慧影著《智度论疏》中,有佛灭后三百七十年说。(三)真谛译《世亲传》中,有佛灭后五百年说。(四)实叉难陀译《大乘起信论序》中,有佛灭后五百余年说。(五)僧叡著《大智度论序》中,有佛灭后五百年后说。(六)昙景译《摩诃摩耶经》中,有佛灭后六百年代说。以上诸说中。虽有大同小异,然总之是:最早佛灭后三百年,最近佛灭后六百年代。虽其间差异甚多,不能决定何者为真,然幸而使大士归依的迦腻色迦王的年代,是大致明确的,即泰西史家研究的结果,大王的年代是西历纪元一世纪顷。而释迦入灭的年代,虽异说甚多,然以西历纪元前五世纪说(“众圣点记”、《善见律毗婆娑》说)为最可信用。因此马鸣的出世,应是佛灭后约六百年。所以现在采用《摩诃摩耶经》的六百年代说,约当于日本垂仁帝时代,中国后汉初世,即距今约二千年弱的古代。
【著书】关于大士马鸣的著述,《释摩诃衍论》中曾举十种,即一、《一心遍满论》,二、《融俗归真论》,三、《法界中藏论》,四、《秘密微妙论》,五、《众名合一论》,六、《真如三昧论》,七、《心性清净论》,八、《不动本原论》,九、《甚深玄理论》,十、《大乘起信论》。但其中多数失传,甚为遗憾。现存的大士著作,列举如下:
一、《大乘起信论》一卷真谛、实叉难陀两译
二、《大宗地玄文本论》二十卷真谛译
三、《大庄严论经》十五卷罗什译
四、《佛所行赞》五卷昙无谶译
五、《十不善业道经》一卷日称译
六、《尼乾子问无我义经》一卷同上
七、《六趣轮回经》一卷同上
八、《事师法五十颂》一卷不空译
九、《大神力无比验法念诵仪轨》一卷金刚智译
上列《大宗地玄文本论》,主要是说菩萨的阶级,其中第二十卷富于宿世谈,殆属神话。《佛所行赞》是释迦佛的传记。《大神力无比验法》是关于密部的。《尼乾子问无我义经》是用世俗胜义的二谛来说明实相空之理。马鸣所资的迦毗摩罗,在于南天竺。虽说造无我论一百偈,要之,与此说相同。由此观之,马鸣可说是龙树皆空的实相论的先驱。总之,马鸣的著书中,关于教义的应是《尼乾子问无我义经》及《起信论》二部。
二、本论的流传
【印度】本论一度在印度出世,无疑地当时广为讲布,但此中消息今已杳然不可知悉,只有一种注释还存在,即《释摩诃衍论》十卷,龙树菩萨造。此书中把《起信论》的本文一一加以注释。真言宗认为这是龙树菩萨的真作,但天台宗主张这是伪书,因此真伪未决。其他如坚慧菩萨的《大乘法界无差别论》及作者不明的《究竟一乘实信论》四卷,中有鼓吹与《起信论》相似的思想之处,但当然不是注释书。
【中国】《起信论》传译入中国,前后有二次。一次是梁元帝承圣三年九月,印度僧拘那罗陀Gunarata即真谛三藏的译述,由智恺笔录,称之为旧译。另一次是唐则天武后圣历三年十月,印度僧实叉难陀Cikshananda译述,由复礼笔录,称之为新译。
《大乘起信论》三卷真谛三藏译
《大乘起信论》二卷实叉难陀译
旧译实当我国钦明天皇十五年,新译则在此后一百五十六年,即文武天皇五年。真谛三藏翻译《起信论》,同时又著《起信论玄文》二十卷(失)及《起信论疏》二卷(失),以资鼓吹。但在实际上,真谛三藏所宗的是相宗,那末他是盼望《摄大乘论》及《俱舍论》的流行,征之史传,即可明知。然真谛译成后不久,就有注释书出世,即隋智恺的《疏》一卷(失)、《大意》一卷,隋昙延的《疏》二卷(内一卷写传)是也。其次有隋净影寺惠远的著述:《起信论义疏》四卷,隋惠远著。
关于惠远师这义疏,长泉院普寂师在其所著《起信论要诀》中说不是真撰。驹込的潮音师在其所著《义记筌谛录》中破斥之。要之,此与惠远师的大著《大乘义章》的说法完全符合,故可说是真撰。
《起信论疏》二卷海东元晓著
同《别记》一卷同上
《东大寺圆超目录》中,说元晓另有《私记》一卷(失)。《凝然目录》中,说至相大师有《义记》一卷(失)、《疏》一卷。
《起信论义记》三卷唐贤首著
同,《别记》一卷同上
上惠远、元晓、贤首三位大师,不但是当代教界的泰斗,又是后代崇敬的伟人。世人称三师的著作为“起信三疏”。其中法藏贤首大师的《义记》,最为精致,为后世研习《起信论》的指南车。但及至宗密的《注疏》出世,《注疏》单独流行时,《义记》就湮灭了。及至我国凤潭师出世,遂将论文和《义记》会合刊行,而成现今流行的《起信论义记》。
《起信论注疏》四卷唐宗密著
圭峰宗密禅师是贤首大师的孙弟子,去贤首大师百有余年。这《注疏》是把贤首大师的《义记》稍加增删而成的。即依据其师清凉大师之义,将《义记》的序文加以增删。又依据海东的疏,改定《义记》的释文,题曰法藏述。这所谓法藏述,往往使后世之人认为是贤首大师之制,终于引起凤潭、普寂、潮音、慧澄诸师的诽议。然而《注疏》出世,比贤首大师的《义记》更为流行。尤其是宋代和元代,竟全是《注疏》的时代。我国则在古代专行《注疏》,又出关于《注疏》的末疏,其势盖可想见。
此外,慧澄师的讲义中,言尚有青丘的大衍的《疏》一卷、近法师的《疏》二卷、慈恩寺慧明的《疏》三卷、作者不详的《起信论科》一卷、大衍的《记》一卷、作者未详的《纲要》二卷,但均已失传。又有明庐山正远的《捷要》四卷、明真界的《纂注》四卷、明南岳德清的《略疏》二卷、智荣的《疏》(失,赖庆立义钞中引用)、萧士玮的《解》一卷(失,《明史·艺文志》。)
以上所举,都是旧译论的注疏。新译论本的《注疏》,只有青丘太贤的《古迹记》一卷(失)和智旭的《疏》。由此可知新译的不流行。
《起信论裂网疏》三卷明智旭著
智旭蕅益大师的疏,大体是用天台宗的意义来解释的,和别的注疏意见完全不同,因此可资参考的地方很多,然大师以主张《瑜伽》《唯识》中的赖耶缘起的相宗、和主张《楞伽》《起信》中的真如缘起的性宗来作为后世迷执的决判。在《唯识》《起信》的本论中,没有这样的区别;都是阐明八识之旨如水乳之和合。盖在旭师的时代,佛教典籍大都散逸,贤首大师的《义记》、慈恩大师的《唯识述记》,也都不能看到,因此吐露了如此之谬见罢?
上述的注疏,都是直接注释《起信论》的。其次,解释贤首大师的《义记》及宗密禅师的《注疏》的,可举唐元朗的《义记集释记》六卷(日本不传)、唐延俊的《演奥钞》十卷(失,释注疏)、宗密所资的石壁传奥的《随疏记》六卷(失,释注疏)等。特别有名的如下:
《起信论疏笔削记》六卷长水子璿著
此书以传奥的疏为本,而解释宗密的注疏。但也是研究所不可缺的书。其所以名为笔削记者,因为他对于传奥的疏,取其妥当者保存之,将其繁冗者削去之。
要之,《起信论》在中国的流传,可说是以贤首、宗密二大师为中心,是华严宗的研究讲布。到了唐末及宋代,禅宗勃兴,也研究应用华严宗。尤其是禅宗,尊重提倡《起信论》所根据的《楞伽经》,岂如风马牛之不相及哉?又,在天台宗不但有智旭的《裂网疏》,又有智觉的《宗义录》、智礼的《教行录》等,其如何研究,盖可想见。
【日本】《起信论》何时传入日本,虽不明确,但在奈良朝时代已有传播,是不须争论的。据记载,传教大师最澄,十九岁登睿山,读《起信论疏》及《华严章》,观此即可明知。然在各宗之间,《起信论》流行最盛的,当然是华严宗。但在真言宗中,也以《释摩诃衍论》为主要的典籍。因这关系,当然是要研究《起信论》的。尤其是读了弘法大师空海的《金刚顶经开题》,即可思过半矣。在天台宗中,也研究《起信论》。圆珍的《己心中记》、惠心院的《本觉赞》及《注本觉赞》、檀那院的《一实菩提义》,可说都是《起信论》的思想。由是以降,比睿的慧澄,三井的大宝等,尤其勉力于《起信论》的讲布。此外,凤潭、普寂两师是最有名的。日本关于《起信论》的著述,专门直接注解《起信论》的,几乎没有。只有解释贤首大师的《义记》、宗密的《注疏》的而已。但发挥《义记》的,实亦不少。有东大寺凝然的《添雲章》一卷(失,见于慧澄的讲义中)、栂尾明慧上人的《听集记》卷数不明(失,《教理钞》中引用),以及元享年间武州的本如房湛睿的著作。
《起信论义记教理钞》十九卷湛睿本如著
这是解释贤首大师的《义记》,而用问答体记述的。这是当时的研究录,今合为十卷,主要是继承《笔削记》的意旨,与《笔削记》同为不可缺的参考书。其次,有湛睿所根据的灵波性通的《私钞》十二卷、天台教山的《笔削记私钞》、尾州竹乘的《肋寥钞》八卷、五智山罢寂的《义记私记》十五卷、作者未详的《义记筌蹄》九卷、作者未详的《义记广统录》三卷。其次,贤首大师灭后约一千年的元禄年间,有名的学者凤潭师出世,刊行《义记》版本之外,又作《义记幻虎录》,驳击《笔削记》及《教理钞》。于是净土宗的尾州正觉寺主显慧作《辨伪》,把凤潭师的难破一百七十余条一一加以会释。凤潭师复作《解谤》以应战。显慧更作《破邪决》以驳斥之。然而互有发扬之处。尤其是关于清凉、宗密二大师对贤首大师的差异之点,和对华严、天台两宗的不同之点,颇有可观。
《起信论义记幻虎录》五卷凤潭僧睿著
《幻虎录辨伪》三卷显慧著
《幻虎录解谤》一卷凤潭著
《幻虎录破邪决》一卷显慧著凤潭师所著,此外又有《非详略》一卷、《讲义斥谬》一卷。又有五智山道空如幻的《讲录》二卷(写本)、常州主真的《详略》二卷(释宗密的注疏)、肥前普宁的《注疏教龟篇》九卷、教遵桂严的《幻虎录补遗》二卷、浪波月筌的《起信论启曜钞》等。此后就出现长泉院普寂律师德门的《要决》。
《起信论义记要决》三卷普寂著
又有驹込潮音的《义记筌蹄录》十卷(写本)、天台慧澄的《义记讲义》三卷、三井大宝的《讲述》一卷(写本)、一莲院秀存的《义记题正录》五卷、密乘良恭的《义记讲义》三卷、藤井玄珠的《义记讲述》六卷、原坦山的《起信论两译胜义》一卷等。
关于《裂网疏》,有安永年中天台观国的《讲录》五卷,发挥之处甚多。此外尚有作者未详的《笺难》三卷(写本)等。
关于《释摩诃衍论》,有通法的《疏》、无际的《记》、慈行的《钞》、真言亮典的《专释钞》、真言尊裕的《专释蒙引》等。就中亮典的著作,专用《释论》来解释《起信论》,颇有可观。
禅宗的铃木大拙居士,著有《英文起信论》一卷。这是西历一千九百年在美国鲍尔·凯拉斯博士的指导之下,把新释的论本重译为英文的。
如上所述,起信论的注释书甚多。仅如以上所举,已达七十余部。尤其是近代日本佛教研究大盛,因而刊物纷纷出版,在《义记》上施傍注及冠导而出版者有之,达意讲述者有之,训诂注释者有之,不胜枚举。今不厌烦冗,再举上述以外流行于世的数种:真界的《起信论纂注》四卷(万历年间刊),赖庆的《起信论立义分钞》一卷(正保二年刊),山本俨识的《起信论立义分义记科解》一卷(明治二十二年刊)及《冠导起信论义记》五卷、《义记大意》一卷,藤井玄珠的《起信论校注》一卷(明治二十一年刊)及《傍注起信论义记》五卷,净真的《起信论分节》一卷(嘉永年间刊)及《起信论听记》二卷,芸房的《笔削记钞》四卷(天和四年刊),慈航的《玄谈筌蹄》二卷(宝永八年刊》,崇郭的《起信论随闻记》二卷及《义记筌蹄》五卷,全顺的《立义分私记》一卷,惠海的《注疏资录》十卷,通玄的《裂网疏引据》一卷(享保十年写),真彻的《义记玄谈》一卷(享保十四年刊),觉洲的《义记讲苑》三卷(文久五年刊),法住的《义记私记》五卷(安永年间刊),旭雅的《义记讲述》六卷,无涯的《义记听记》二卷(庆应年间刊),天慧的《义记笔记》二卷(安政五年述),宣界的《义记笔记》一卷(明治十年述),惠隆的《义记讲录》一卷,村上专精的《达意》及《讲义》各一卷是也。
【系统】《起信论》亘三国而流传有如上述。因此其间注家的意见自然不同,可以分为数类;第一是依据《释摩诃衍论》的真言家,第二是《净影疏》一派,第三是《海东疏》一派,第四是贤首《义记》一派,第五是天台诸家一派,第六是所谓《裂网疏》的一派。当然都有研究的价值,但《净影疏》不能无肤浅之嫌。《海东疏》有可珍重之处,但因是《义记》的先驱,既经参考取舍者甚多,尤其是其科文,是《义记》所采用的。天台诸家的疏,主要是出于我国台家之手,只重《起信论》中缘起及实相两方面,关于实相方面只采用性具的笔格而已,因此没有可以特笔的发挥。《裂网疏》是关于新译的惟一的疏,虽应参考阅读,但如前文所说,其于性相的判别是谬解的。
其间只有贤首大师的《义记》,其说明非常稳健精致,可说是《起信论》注疏的一大据典。有了《义记》,《起信论》的真义始能发挥。因此注《义记》的又甚多,《起信论》的《义记》,《义记》的《起信论》,竟有主客颠倒之观。因此《义记》的注家发生异义,亦不得已之事。即其一是宗密的《注疏》、长水的《笔削记》、湛睿的《教理钞》等,被视为华严家的正系。其二是凤潭的《幻虎录》,根本破斥清凉、宗密二祖及其下的诸说,完全脱离贤首的正系,因《起信论》中没有“非情成佛说”及“性恶说”,故不是圆教,乃终教之说。其三是普寂的《要决》,不取清凉、宗密二祖,而守终教,故虽与凤潭同一意见,但以根本否定天台“性恶说”为主眼;又凤潭反对无修顿入,不许直入圆顿,而主张阎浮一生止于终教渐修,而论述行仪阶级。因此,现在提示《起信论》的要义,专以《义记》为根据,而不从旁参考诸家,乞读者谅之。
三、本论的典据
佛教以佛陀金口的说法为根本义,若非金口的说法,即使是名论卓说,亦不可视为佛教。故菩萨造论,无不结集佛陀金口的说法而依据经典。因此分为二类:即个别注释某一部经,或组织地通论诸经的深义,《阅藏知津》称前者为“释经论”,后者为“宗经论”。例如,世亲菩萨的《十地经论》是释经论;《起信论》则是宗经论。因此古来称《起信论》为“大乘通申论”。然同属宗经论的,龙树菩萨的《中观论》根据《般若经》,世亲菩萨的《唯识三十论》根据《解深密经》。有人主张《起信论》根据《楞伽经》。故可举“通申说”、“别申说”和“折衷说”如下:
【通申说】这是说《起信论》乃根据诸大乘经而造成。又说元晓的《海东疏》上(初丁)同(十五丁)皆根据诸大乘经。又说法藏贤首的《义记》(三十七丁)中说,此论文句虽少,但摄取一切大乘经论之旨。圭峰宗密的《圆觉经略疏》中说,《起信论》根据百品的经。四明知礼的《教行录中》中(二十二丁)亦表示同一意见。《释摩诃衍论》(七丁)中则分为总和别,总则根据百亿的经,别则根据百部的经,一一列举百部的经名,其中散见《楞严经》、《华严经》、《维摩经》、《涅槃经》等。
【别申说】这是主张《起信论》乃根据《楞伽经》而造成。《净影疏》上(四丁)中,完全作此见解。蕅益大师的《裂网疏》上(三十七丁)中,也说《起信》《唯识》皆宗,阐明《楞伽》。此说以《楞伽经》为主题而尊重地叙述,并非勉强说述《起信论》所依典据。若论通别,应属于别申说。
【折衷说】这是主张《起信论》共通地依据诸大乘经,个别地依据《楞伽经》,是通申、别申二说的折衷调和。换言之,是以《楞伽经》为根本典据,而广泛地涉猎参酌诸大乘经,于是形成了综合系统。盖披阅《起信论》,见其上卷中说要解释如来根本之义;又说此论总摄如来广大的深法和无边的意义;又在下卷终了处说诸佛甚深广大之义,我今随分总持。这实在是诸大乘经通申的说法,无可争辩。但若欲举诸大乘经中思想最类似、内容最一致者,则《楞伽经》可以首肯。即《楞伽经》中说一心识,说从一心分为真俗二谛,说如来藏不生灭受如来藏生灭,说烦恼习气搅乱内心,《起信论》中则说一心真如,说从一心分为真如、生灭二门,说如来藏不生灭由于根本无明而起动,说根本无明搅乱真心而成三细六粗,其思想完全相一致。因此《义记》中引证《楞伽经》文句,约有二十处之多。就近而言,展阅贤首大师的《楞伽经心玄义》一卷,即可思过半矣。此所以正确依据《楞伽经》也。此说诚为肯綮,可说是极稳健的主张。
四、本论的大意
关于本论的大意,或谓是如来藏缘起宗,或谓是说明一心二门,诸家见解各异,但未能称为允当之说,盖《起信论》由<因缘分>、<立义分>、<解释分>、<修行信心分>、<劝修利益分>五段分类组织而成,论脉整然。最初在<立义分>中说述本论述作的理由,然后在<立义分>中说述主张的根本义,更在<解释分>中详细加以说明。要之,在<立义分>和<解释分>中,说明“一心、二门、三大”,在<修行信心分>中说明“四信、五行”,在<劝修利益分>中举示利益,劝人实行。故本论一部的大要,一言以蔽之,可说是在于说明“一心、二门、三大、四信、五行”。今略述其梗概如下;
所谓一心,是怎么样的东西呢?所谓一,并不是和二、三相对的一个数字,乃惟一绝对之意。又所谓心,并不是思虑知觉之意,乃本体或实体之义。故所谓一心,是指宇宙的本体实体。这本体实体实乃绝对平等,而非相对差别,故名为一心。可知这所谓一心,和所谓真如、所谓法性、所谓心性、所谓法界、所谓佛性、所谓圆觉、所谓实相、所谓如来藏、所谓妙心、所谓涅槃、所谓密严国、所谓本来面目、所谓独明天真,说明多少相异,只是意味略同。在本论中,又把这一心称为众生心而说明。所谓一心,所谓众生心,其实体毫无差别。若以一心为宇宙精神,则众生心是个体精神,即由宇宙精神形造出来的个体精神。换言之,可说是所谓一心,是理论的哲学的命名;所谓众生心,是伦理的宗教的名称。所谓二门,即心真如门和心生灭门,是把一心开出为体和相两方面。即心真如门是一心的体,是从绝对无限的本体方面观察说明一心。心生灭门是一心的相,是从相对差别的现象方面观察说明一心。在心真如门的绝对界,宇宙无染净之别,无真妄之别,无佛凡之别,无物心之别,是平等无差别的。在心生灭门的相对界,宇宙截然地具有染净、真妄、佛凡、物心的差别。所谓三大,即体大、相大、用大。既就一心二门的大乘的法体说明瞭其性状,接着再来说明这一心二门的法体何故名为大的理由。即从体上观看这一心二门之法,但见遍满宇宙万有,佛陀、众生、饿鬼、畜生、猫犬,没有一个不是此一心二门之法,故名为体大。又,从相上观看这一心二门之法,则有无量数恒河沙数的功德,故名为相大。又,从用上观看这一心二门之法,则一切力皆有用,普遍摄化众生,故名为用大。这样,从体说来,从相说来,从用说来,三者都是大,所以称一心二门之故为大。然此法在过去,在现在,在未来,都是把一切众生从生死的此岸渡送到涅槃的彼岸的乘物,故名之为乘,名之为大乘。所谓四信,即信仰真如、佛宝、法宝、僧宝,信仰的对象有四种,故信心亦分为四种。即领解一心、二门、三大的真如的法和义,便可信仰根本的真如和由此显现的三宝。所谓五行,即布施、持戒、忍辱、精进、止观的五种。对大乘的真理既然有了深切的信仰,便可实践躬行这真理。五行归结之处,在于真如一行三昧。真如一行三昧的究竟之所,实为佛果。但倘退缘甚多,不能成就真如一行三昧,则有别的胜方便,即往生到西方极乐的阿弥陀佛之所,而修习之。
把上述的一心、二门、三大、四信、五行配合到论的题号上,则一心、二门、三大是“大乘”,四信、五行是“起信”。其中一心、二门是大乘的法,三大是说明称为大乘之义。四信、五行,因为深信必能实行,故在题号上略去,单称起信。又,一心、二门、三大是理论的、哲学的说明,四信、五行是实践的、宗教的说明。这样,把理论和实践、哲学和宗教合起来说,可使我们迷界的众生充分领会,所以称为大乘之理,因此而信仰之。这是《起信论》一部的大意纲领。
再从教理上观看本论一部的大意,可说本论实在是把缘起和实相方面合起来说述。无论说明何物,有时间的说明,同时不可没有空间的说明。即须从坚的缘起论和横的实相论两方面观察。所谓缘起论,是论述万有的开发变化,说明所谓生灭轮回的因缘相状,又阐明还灭解脱的因缘相状。所谓实相论,是直接把握本体或现象,而讨究本体为何物、现象是真实抑虚妄。今就《起信论》看来,所谓一心,所谓心真如门,主要是就实相方面说明;所谓心生灭门,主要是就缘起方面说明。但在实相方面,仅仅肯定本体为真实,而把现象尽行否定为虚妄。在缘起方面,则主张真如缘起说,但缘起和实相的两面观,则秋毫亦不可离。所以不可截然区别,到处交错关联。欲论断本论全部的宗要,可说是鼓吹真如缘起论,实相论不外乎少量的加味。
五、本论的地位
【从各宗看来的地位】各宗对《起信论》的见解如何呢?置之最高地位的,只有地论宗;至如华
严、天台、真言、禅、净土诸宗,则全然置之于自家判教的最高位,至少容认其为关系接触自家的真髓。至于法相宗,则抱着极度反对的见解,而欲否定之。全无何等关系的,是三论宗。
地论宗根据世亲菩萨的《十地论》,创立赖耶缘起说,把赖耶看作与真如完全同一,此即唯净的赖耶说。此说由惠光律师大大地发挥,经净影寺惠远而愈益发展。披阅惠远的《大乘义章》,盖可思过半矣。地论宗中,把一代佛教分为声闻藏和菩萨藏二藏,又创设立性宗、破性宗、破相宗、显实宗的四宗判,四者都把《起信论》位置在最高的菩萨藏和显实宗上。
在天台宗中,虽然智者大师对《起信论》无甚见解,但四明知礼的《教行录》二(二十三丁)中,说《起信论》通达通、别、圆的后三教。蕅益智旭的《裂网疏》中,也述及同一见解。日本慧澄的《义记讲义》上(四丁)中,则述别、圆二教之意,但引导别人使达到圆人。
在真言宗中,则因其以《释摩诃衍论》为宗的根本典据,故当然有密切的关系。至于其对本论直接的见解如何,则在弘法大师空海的《金刚顶经开题》中,说本论中创立三重的显密二教:第一重中,以真生二门不二的果海为密教,建立真生二门的显教;第二重中,以真如门为密教,生灭门为显教;第三重申,以本觉为密教,始觉为显教。又,兴教大师觉鎫在《释摩诃衍论秘释》中说,《起信论》兼有机实二教,因为,若用十住心来判别,是使前九住心进入第十住秘密庄严心中。
在禅宗中,因为尊崇《起信论》的根本典据《楞伽经》,所以把本论视为顿教中之书,这是显然的。然而并不因此而直说这是自家珍重的不立文字涅槃妙心的真髓。
在净土宗中,法然圣人的《选择集》中,于正明往生教举天亲的《净土论》,于傍明往生教举龙树的《十住论》和马鸣的《起信论》。由此可知他们虽不视之为正依,但亦视之为傍依。
在法相宗中,建立赖耶缘起说,但以赖耶为唯妄之物,故和《起信论》的“真妄和合说”不全然相合。因此对本论发表极端的否定说。例如在《演秘》三本(九丁)及《同学钞》二之六等中,说《起信论》不是马鸣的真撰,或说是伪作,或说译的是错本,或说译者误谬,或说不可确信其文句,大肆痛骂。
在华严宗如何?他们对《起信论》关系之密切,是他人所不能企及的。然而并不说这是直接说明自家的真髓的无尽缘起的。现在暂且改向,在从判教上所见的地位一项下详说之。
【从判教上看来的地位】贤首大师的《义记》中列举四宗判,说《起信论》属于最上位的如来藏缘起宗。所谓四宗判者,即第一,随相法执宗(小乘部经论是也);第二,真空无相宗(《般若经》《中观论》等是也);第三,唯识法相宗(《深密经》、《瑜伽论》等是也);第四,如来藏缘起宗(《楞伽经》、《起信论》等是也)。此四宗判乃根据别种标准而建立的教判,还不是华严一家特有的教判。因此更有观看一家特有的五教判的必要。所谓五教,即小、始、终、顿、圆。第一,所谓小教,即小乘教,说明人空,相当于所谓四法界中的事法界。第二,所谓始教,是大乘的初门。说明人法二空,但未及事理相即。其中有三论的空始教和法相的相始教,相当于事法界和理法界。第三,所谓终教,是大乘的终门,说事理相即,说从真如缘起万有。真如缘起即如来藏缘起,《楞伽》、《胜鬘》、《起信》、《宝性》等经论是也,相当于事理无碍法界。第四,所谓顿教,对于前述的始、终二教的渐门说来,这是顿门,是离言绝相、解行顿成之法,即《维摩经》等中所说顿速是也,相当于理法界。第五,所谓圆教,对于前三教的一相孤门,是说无尽缘起的,《华严经》是也,相当于事事无碍法界。贤首大师不曾明言《起信论》属于此五教中那一教,但相当于终教是明显的。尤其是《五教章》中终教之下,引用《起信论》甚多,可以首肯。而《五教章》上卷中,把《起信论》中的依言真如配合终教,离言真如配合顿教。《探玄记》中,也指离言真如为顿教。由此观之,可知本论又兼通顿教。其次,在圭峰宗密祥师的《注疏》中,明言《起信论》正属终教,兼属通、顿教。但他说此论中的一心二门的一心,即是《华严经》的一心法界。探究其意旨,可说是暗示其亦通圆教。因此长水的《笔削记》承受其意,明言正属终教,兼通顿、圆。要之,可说《起信论》的一心相当于圆教,真如门中的离言真如相当于顿教,依言真如相当于终教。然全体的说明,正是终教,顿教可说是兼附的。至于圆教,在事理无碍的反面,只含有事事无碍之义。本论尚未明白说述事事无碍的无尽缘起,故暗含圆教之义,应是允当之说。
【从缘起论上看来的地位】《起信论》虽有缘起论和实相论两面,但是其主要的是缘起论,上文既已说明瞭。是怎样的缘起论呢?是真如缘起论,即如来藏缘起论是也。当然不曾明言真如缘起论,但只要将本论通读一遍,不但无论何人都能立刻首肯,其关于如来藏缘起,论文中明白地说着依据如来藏而有生灭心。这样,把本论定为真如缘起论,则在佛教缘起论中被置于何等地位,被论究到如何程度,应有说明之必要。盖列举佛教上主要的缘起论,不外乎业感缘起论、赖耶缘起论、真如缘起论、法界缘起论四种。今顺次略述其大要,即可见本论的价值如何。
所谓业感缘起论,是把宇宙万有的缘起开发说成吾人生物的业,即羯摩。这是小乘所倡导之说。据其说明,宇宙万有,无论是人畜等生物,或草木国土等无生物,都是由地、水、风、火四大的极微,即坚、湿、软、动的四大性质构成。构成这些的原动力,实为业。所谓业,就是从吾人生物的身口意三处所发的三业。这业有共业和不共业之别。用共业来构成生物可以共同使用的、依报的草木国土等器界,用不共业来感得正报的、生物各自的个体。这不共业中又有总报业和别报业,用总报业招致人类及畜类的总体果报,用别报业招致虽同为人类而有美、丑、贤、愚等的差别。然现在的果报,乃由过去的业力而来,现在的业力,招致未来的果报,连续而成三世轮回。然其间由于善恶二业而造成苦乐升沉的说法,完全是小乘的人生观。虽然如此构成宇宙万有而缘起开发三千大千世界,但不能说业力没有尽期。到这时候,正报的生物自不必说,依报的草木国土也尽行坏灭,终归于空。虽归于空,极微并非根本灭亡,因此更由于生物的业力而激发极微,造成世界。此成、住、坏、空的四期,循环不止。这实在是小乘的宇宙观。
业感缘起论置重业力,因此教吾人注意于三业,劝人实行废恶修善。其对于伦理宗教上,可说有伟大的效果。然从教理上深刻地思索起来,关于轮回的主体没有完全的说明。虽然建立那种无表色的特别的别体,而说明善恶业力的积集的实在,但讲到这无表色的存在,非依据心或身不可。心和身都是生灭变化的东西,故不能说依据心身。这样关于轮回的主体缺乏完全的说明,于伦理、宗教上负有何种责任呢?这是很难理解的。又,正报的、生物的身体和依报的草木国土,都是无记性之物。若说是由善恶二业感招而来的,则一反善因善果、恶因恶果的理法,其间的说明尚未充分。至于共业怎样可以激发极微而构成草木国土,则甚欠明瞭。又,造业之时和后身感受之时的因果之间,有前后岁时的间隔,其间的说明实甚不得要领。
所谓赖耶缘起论,是法相宗所倡导的。把宇宙万有的本体定为第八阿赖耶识,由此而缘起开发有为生灭的万有。因此第八赖耶也是有为生灭法,当然是唯妄的。盖第八赖耶识中,藏着能显现一切万有的势力功能,即种子。这种子中有先天的本有种子和后天的新熏种子。这内识的种子,须待外境的眼耳鼻舌身的五根和草木国土的器界的缘,方始变现万有。若更详说万有开发的相状,则第八赖耶中所藏的种子中,有第八自体的种子和眼、耳、鼻、舌、身、意、末那的前七识自体的种子,种子生种子,时时刻刻生灭,自类相续。由此生变,即为异时因果。又在另一方面,诸八识皆作种子生现行,同时又成为现行熏种子,时时刻刻把新熏种子熏藏在第八识中,这就成为三法展转的同时因果。然倘现行,则必提起所谓见分、相分的主观、客观二作用。这叫做缘变。虽有客观的相分,但因只是显现于心内的影像,故不得不依据存在于心外的五根器界的本质的缘。即以眼耳鼻舌身的五根和日月星辰山川草木的器界为本质,在相分中认识之。然此五根器界,从前七识说来,虽是心外之境,其对于第八赖耶,则是赖耶识中之物。因此本非自心以外之物,是极度的万法唯识。此实为赖耶缘起中的宇宙观为大要。然轮回的主体亦不外乎此赖耶识。因是善恶,果是无记的异熟识。有异于因的善恶,而成熟无记的果体,故名为异熟。盖若不因过去世善恶的惑业,焉能招致今世的苦报?像那无记业,其势力弱者,决不能招致今世的果报,这是显然的。如此说来,前世中的善恶二业,熏增赖耶识中的善恶的业种子。由于其强烈的力量而激发赖耶的、自体的无记种子,由此感招今世中的无记的、心身的、赖耶识的果报。因此之故,前世中的赖耶自体的无记种子和今世中的赖耶识,有亲因缘的关系。可知其对于前世的业种子,是增上缘的关系。前世和今世如此,今世和来世亦复如是。使人天鬼畜等中的赖耶识成熟起来,使生死轮回无穷。此实为赖耶缘起中的人生观的大要。
因此,不失南方印度流行的业感缘起论中的得点,同时又可补足说明其失点。然而更深地研究起来,关于悟界解脱的说明,尚有不足之嫌。例如那可以感得悟界的无漏种子,说是依附生灭有漏的第八识而存在的。这是很勉强的说明,难免有不充分之处。又,把第八赖耶定为宇宙的本体,亦有可疑。这既然是属于现象界的,则不可不详说此赖耶识之所生成。然以绝对界的真如为凝然不作诸法,便觉其关系连络甚不充分。由此可知赖耶缘起论尚有缺陷,而有待于真如缘起论也。
所谓真如缘起论,是把宇宙的实体定为惟一绝对的真如,以此为因,待根本无明之缘而起动真如,于是缘起开发生灭现象界。即依据不知真如为具如的根本无明,绝对平等的真如起动而成业相,更在这上面起转相、现相的主观、客观,成为阿黎耶识。这阿黎耶识上的客观,本来不过是虚妄的幻影,分别为心外的、实法的智相发生,这妄分别的相续称为相续相。这样,便惹执取、记名等的妄念,而开发生灭差别的宇宙万有。这便是真如缘起论中的宇宙观、人生观。其详情读本文便知。
发起于中印度的真如缘起说,主张吾人一切思索分别尽属虚妄。然知道吾人的本体是自性清净的真如,于是修养策励,向上发展,以体达到悟界,这显然有伦理宗教上伟大的效力。加之补足了发生于北方印度的赖耶缘起的缺点,明瞭地说明了本体和现象的关系。又,在那阿赖耶缘起中,把赖耶限定于生灭的妄法中,依据无漏种予的有无而说述五性各别。此说则大不相同,主张把吾人众生尽行视为绝对平等的真如的显现,因此皆得成佛。
所谓法界缘起论,是华严宗中所主张的。不把实体定为惟一的真如,而说缘起的诸法全都是实体,在现象即实体的立场上进行说明的步骤。在真如缘起论中,主张从现象界进入实体界,从真如实体中开发万有,把现象和实体区别起来,视为心本色末的差别。然宇宙的真相现象之外无实体,实体之外无现象;有了实体,同时现象存在。然主张从实体生现象,必然止于这一种说明,这可说是把现象显现的状态相应于吾人之知识而平易地说明。然宇宙的真相,是一即一切,一切即一。缘起的诸法,事事物物悉皆关系连络交错相由相成,何物不是实体,何物不是现象?故举一物则余物尽举;以一毛为主,则诸法尽伴;以一尘为主,则诸法尽伴;互相为主为伴,宇宙实形成一大系统,无碍自在而重重无尽,因此又名之为无尽缘起。与此相对,称以前的缘起说为一相孤门的缘起。这法界无尽缘起在缘起论中占有最高位。那六大缘起,要之,不过是此缘起的变形。
看了以上逐一说明,可知《起信论》所说实乃真如缘起,位于业感缘起、赖耶缘起之上,而为法界缘起的阶梯。法界缘起是用真如缘起形成的,可知其占有非常重要的地位。
六、本论的组织
《起信论》由<因缘分>、<立义分>、<(解释分>、<修行信心分>、<劝修利益分>这五段分类组织而成,论脉整然,前文已经说过。然当阅读论文时,若不将其关系连络常常置在念头上,则颇多不便。因此揭示“五分一览图”于下,以资辅助。
又,在本论中的法数名目的关系连络中,也有这情况,故又揭“法数配当图”,读始觉四位、三细六粗、五意、六染的条下时,可资参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