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窗随笔
    竹窗随笔

    念佛鬼敬

    海昌村民某,有老媪死,附家人言平生事及阴府报应甚悉,家人环而听之。某在众中忽摄心念佛。媪谓曰:“汝常如此,何患不成佛道?”问:“何故?”曰:“汝心念阿弥陀佛故。”问:“何以知之?”曰:“见汝身有光明故。”村民不识一字,瞥尔顾念,尚使鬼敬。况久修者乎?是故念佛功德不可思议。

    以苦为乐

    厕虫之在厕也,自犬羊视之,不胜其苦;而厕虫不知苦,方以为乐也。犬羊之在地也,自人视之,不胜其苦;而犬羊不知苦,方以为乐也。人之在世也,自天视之,不胜其苦;而人不知苦,方以为乐也。推而极之,天之苦乐,亦犹是也。知此而求生净土,万牛莫挽矣。

    武夷图

    予病中有赠以《武夷九曲图》者,阅之忻然。因思古人沉疴不起,一友教玩《辋川图》,不浃旬而愈。况西方极乐世界,绘画流布,朝夕参礼,而未闻奇验速效如《辋川》者,何耶?良由辋川迹在寰中,易为描写。极乐境超世外,难以形容。则不若绘辋川者之备极工巧,耸人心目故也。彼鸡头摩之所传,《十六观经》之所说,亦略示其概而已。夫极乐世界,忉利、兜率、化乐诸天所不能及其少分。使人得而详睹,何止四百四病之俱忘,将八万四千烦恼诸病,皆消灭无余矣。昔人谓“神栖安养”,又谓“先送心归极乐天”,岂徒然哉!

    念佛

    世人稍利根,便轻视念佛,谓是愚夫愚妇勾当。彼徒见愚夫愚妇口诵佛名,心游千里。而不知此等是名“读佛”,非“念佛”也。“念”从“心”,心思忆而不忘,故名曰“念”。试以儒喻,儒者念念思忆孔子,其去孔子不亦庶几乎?今念念思忆五欲,不以为非,而反以念佛为非。噫!似此一生空过,何如作愚夫愚妇耶?而惜乎智可能也,愚不可能也。

    礼忏僧

    有修《净土忏法》者。一僧谓曰:“经不云乎:‘若欲忏悔者,端坐念实相。’胡为是仆仆尔亟拜也?”忏者问:“如何是实相?”僧云:“心不起妄,即是实相。”又问:“心是何物?妄又何物?能制心者复是何物?”僧无对。忏者曰:“吾闻之,忏以理为正,以事为助。虽念实相,而三业翘勤,亦不相碍。何以故?初机行人,未能卒与实相相应,须藉外缘辅翼。《法华》谓‘我以异方便,助显第一义’是也。《起信》亦言:‘末法众生,修是法者,自惧不常值佛。如来世尊,有异方便,教令念佛,求生净土。’故知慈云大师《净土忏法》,酌古准今,至为精密。与《法华》、《光明》诸忏,俱事理双备,人天交钦,照末法昏衢之大宝炬也。且‘治生产业,不背实相’,是佛说否?”僧云:“如是。”曰:“然则礼忏不及治生产业乎?”僧又无对。

    念佛不专一

    予昔在炼磨场中。时方丈谓众云:“中元日当作盂兰盆斋。”予以为设供也。俄而无设,唯念佛三日而已。又闻昔有院主为官司所勾摄,堂中第一座集众救护,众以为持诵也,亦高声念佛而已。此二事,迥出常情,有大人作略,真可师法。

    彼今之念佛者,名为专修。至于祷寿命,则《药师经》;解罪愆,则《梁皇忏》;济厄难,则《消灾咒》;求智慧,则《观音文》。向所念佛,束之高阁,若无补于事者。不思彼佛寿命无量,况百年寿命乎?不思念彼佛能灭八十亿劫生死重罪,况目前罪垢厄难乎?不思彼佛言:“我以智慧光,广照无央界。”况时人所称智慧乎?阿伽陀药,万病总持。二三其心,莫肯信服。神圣工巧,独且奈之何哉!

    想见昆仑

    汉庄伯微,每于日落时,面对西北,想昆仑山。久之,见昆仑仙人,传法得度。此仿佛与西方日观相似,但彼属妄想,不修正观耳。久积妄想,以精诚之极,尚得遂其所见。况一心正观,三昧成就,而不往生者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