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密文集
作者:元音老人
乙亥演讲录
说明 缘起 启机分 正修分 印证分
总结      
乙亥演讲录 说明 缘起
    说明

    一、此讲演录都为三分,系主讲师王骧陆居士开示语录,初为启机分,以启发大心承当为因,次有正修分,以当机授法实修为缘,三为印证分,以修后开悟印心为果,谨择要记录付梓,以供同参。

    二、本会原名学佛研究会,嗣改组为印心精舍,骧师在会传法,前后二年,讲座四百余次,教诲学人,倦焉勿替。皈依同人得明心要识自本性者,不可胜数。惜甲戌岁(一九三四年)所讲,未存记录。此系专就乙亥岁(一九三五年)所讲者,故名乙亥讲演录。

    三、本会传法,不拘定何法,非净非密非禅,当机而授,亦戒亦定亦慧,自然而持,要以总持法识自本性为体,般若法启发方便为用,净土法证入圆觉为归,说戒则重戒体而防戒病,说定则言正定而除邪见,说慧则证慧力而戒狂妄,其精义尽备于讲演录中。

    四、此讲演录不可草草阅过,精义尽在隐微处,能前后反复细阅至四五次,同时修法参究,必有囫地开悟之一日,否则亦文字解耳。

    五、正修分后心中心修法一段,于初学人关系尤巨,远道修法者,得假方便,打坐时切宜细参。

    缘起

    [同人敬录]

    本会办理经年,传法数百人,幸都实行虔修,深达法要,因缘不可思议。今年又继续办理,仍邀鄙人主讲,传授大法,至感惭愧。当本诸位弘法同发大愿利生之心,努力宣扬,上报四恩,下济三苦,共同参究学佛法门,自利利他,使未发心者,自启发心之门;已发心者,同入精进之路;已精进者,直登修证之堂。三层志愿,上仗佛慈,下赖众力,共同荷担无上菩提,精进勿退。此数语可作我等佛前之发愿词,并祝本会前途福利无量。

    本会一三五等日所讲,乃为引导初机者而设,讲法多半是去年重复,今更以新意补充之。去年所讲,未有次第,或深或浅,殊无定法。从来学佛者,最苦于根本未清,中途学起,夹生半熟,日后渐感困难。今不厌粗浅,再从头说起,姑定一次第,使已闻过者,温故可以知新,未闻过者,因地从此纠正,关系至巨。杜友樵居士等,复发心愿将每次所讲,记录付梓,用以流通。庶使后来听法者,可与前文接气。讲义随时发给,日后汇订成册,而辗转利他,彼此可以一致矣。至远道愿阅讲义者,可由会友代转。

    学佛研究会,是个合作的性质,善根属于行者自己,因缘有赖师友,合之则成就无上福德。故不可以少善根福德因缘,成就如是功德庄严也。惟初学时,在师友之启机与自己之信仰。先启发其机,观其与何种法门相当,授之以法,斯名正法。再进则在自己之虔修,埋头苦干,只用一个恒字,师则处于防守之列,时时察其行动,考其意境,防其知见,预杜其弊,勿使狂纵,以臻明悟,是名开正法眼。再进则又在开悟后自己勤修勿惰。惟定慧未均,体用未合,师则处处纠正指示,为之调伏,于意境上之细分微细分,详加考察。凡在此时,行者稍得胜境,言论纵荡,意气放逸,乃必经之阶级。如舞剑时,其力渐充,但舞法未全,稍一不慎,即成两误。故必合作到底。上根人至少二年后乃可放松,然而法无定法也。以此法异于禅净,修法各异。又各人根器亦有不同耳。我人所修,在于求得根本,目的是在印心,得真实受用。本会不是研究教理文字,但亦不废教义。惟择其简要者明之,为进修之资助。其方法约之如下,也即印心宗旨:

    一、通释浅近教义以启其机,以坚其信,以正其因。

    二、以印心为宗,以般若为用,以总持为法,以净土为归。

    三、第一明体,第二起用,印证心地,开发佛慧。使亲见般若相貌,即生成就。

    四、空破无明,徐除习气,使其顿悟渐修,以佛法通于世谛,断除情见,得真实受用,至如实知自心为止。

    五、修根本大戒于因地,励行《佛心经》①十大行愿②。

    六、破一切疑惘,转惑业苦为定慧空。

    分三期三分:此数端决可于即生先植根基,故分三期。

    一为说理期,二为实修期,三为考证期。讲法又分为三:一为启机分、二为正修分、三为印证分。密法为不共之法。心中心法,又与他密不同。勿与未修未证人谈。起其疑谤,即我之罪过,非彼之咎。学问在自己知得,勿妄测他人意境,与之比胜较量。未得谓得,即属未知谓知,其谬正等。为重法故,因地不可不慎也。
乙亥演讲录 启机分
    启机分

    为印心故,正因地故,先说启机分。启是启发的意思,启大众的机,发大众的信心、痛切心、勇猛实行心,使与佛菩萨所说经论相契合。由是而转迷为觉,度苦厄,了生死。更由是而启发各人之夙根,随其机之利钝而予之以正法。根有利钝,法无定法,合机者为正。兹先说法以启之引之,试察之,乃本会授法以前之前方便,使初学者先明发心菩提,为入佛之初步。一切法门,以发心为第一难事、第一要事。经云一发心即成佛。只此一念,关系重大,不可思议,行者不可视为初步而忽之。世间一切事,必有一个主因“为什么”。诸位为什么要来听法?在未听法以前,各人自己问一问,我为什么来此听法?且静默一分钟。只此一分钟,诸位的意境进步,已是超登彼岸了,这是自性反问。因为一个反问,即是反观自性,回头是岸,即是一念之转。由凡入圣,只此一转。佛说无量妙法四十九年,亦只是教众生一转。惟佛苦于不能替人代转,要人自己反问自己,反观自性,自己去转苦为乐,转迷为觉,人非不能也,是不为也。所以佛不度人,是人自度。智者求心不求佛,愚人求佛不求心。千百年来,行人苦修数十年,走错路头,不得究竟者,关系在此一点。这一点是修行人最初因地。因地不正,越修越糊涂。我自己吃过苦来,所以奉劝诸位,各自考问,把根本弄明白。因地正,日后果地亦正,万勿轻忽过去。

    但有人说,既然不求佛只求己,佛又何必说法,我又何必学佛呢?此理问得极是。然佛下世,是作医生而来,众生不病,佛本无用。正因众生病,所以不能不用医药。病家注意:第一病人,第二医生,第三吃药。如果不顾病人,不问吃药,专求医生保佑,试问有用无用?所谓不求佛者,不是废医废药;但求己者,亦不是离医离药。及至病好之后,医药原是无用。亦不妨将一切法门,转授其他病人,此即是自利利他。

    求己之法又何如呢?世人迷惘,不懂请医之法。试问求医是不是要治病呢?但断无放弃老病不治,单请医生保险以后不病之理。今之学佛者,专诚拜佛,求未来福报,不除眼前痛苦习气,其痴愚又何异于是。

    世人要求未来福报,正因眼前痛苦。不知解除眼前痛苦,即是福报,不可待未来福报也。以未来事,另有一因果,不可颠倒混杂。从来天道中人与人间富贵者,此两种人,往往不肯修行。正因眼前福报太大,享受逸乐,不知自反,由此自误。所以对治诸病,要辨明因果,认清路头。

    第一知病,先要认识自己之病在何处,此病关系生死,何等重大,然后勇猛发心,专诚觅医,老实吃药;第二明医,要认识医之责任何如,关系何如,是否可以全赖医而不靠自己;第三用药,要认识药性如何,用法如何,于去病时,其反应力如何。所谓汗吐泻,正是去病,不是添病。若因而致疑,则大误矣。这三层,乃病家普通常识,学佛者何反不能如是?

    知自己病者,知人生痛苦而已。世人不明苦义,以为无衣食住之满足,即是苦。不知此是假苦,比量苦,尚不是真苦。世上衣食住满足的人尽有,但仍旧惶惶不安,甚至一顿安饭、一夕安眠亦不可得,却是何故?及至乱世,富有的人,苦痛恐怖,尤其更多,从而知苦痛实不在此。人生第一痛苦事,根本乃在误认一世,以为此世了,一切都了。所以放纵的人,落得造业作恶,落得淫奢放荡,并以为死后等等,我都不见,断为非有。以此断灭见,又何事不可妄为。目下世界大战,国际纷争,人类残贼,乃至自杀,都从这一念之误上来。误己误人,愈演愈烈。所以要先明三世因果之义,苟无因果,则恶人不必有报,善人了无结果,尚复成何世界。所以因果叫做律,是根本不能动摇。因果所通,及于三世。今世种种,必由前因,必转后果。同一父母,所生二子,一则为盗,一则为圣。果地不同,源在因地。因有前因近因,果亦有现果后果。因因果果,递转如轮。或上或下,或好或坏,在人自造。所以不了三世,即是不明因果,因果不明,佛法即无由信入,此人终坠沉沦,为不可救矣。

    世人今生苦难,都由前因造业。夙世恶业,远因也;懒惰欺诈,近因也。如穷苦之人,虽由夙世恶因,若能勤慎诚实,另造一好因,正可转凶为吉,或化重为轻。此亦因果变化之律,其权仍操之于人。

    世人最近恐怖,在衣食住未曾满足时,探求其中的原因,不外乎有以下各种:由于日常生活艰难;由于求过于供;由于生产不太多;由于人人贪得便利,但谋不劳而得;由于强权者易得,淫奢者易求;由于人无道德;由于杀盗淫成为习惯;由于迷信贪嗔痴;由于眼光短,只图目前颠倒而求近利;由于不了三世,不明因果;由于不觉;由于不闻正法;由于终日忙碌无暇及此;由于衣食住不曾满足。

    世人未来之苦,在衣食住已经满足后之恐怖,推求其故,不外乎有以下各种:由于世界不安宁;由于盗贼充足;由于人类恶多善少;由于贫富不均;由于人心贪得而悭吝;由于不肯施舍;由于不了三世不明因果及报施之理;由于不觉;由于不闻正法;由于忙碌无暇及此;由于衣食住已满足而无厌足。

    简单说一句,众生的苦,完全是自作业,归根是由于不觉。以不觉故,遂贪。贪财货,贪名利,皆执一个我字,是以我为众苦之根。今当修持之始,目的在以佛法除自己病根。故当释佛、释法、释僧。了解此三者,究为何物,然后释我。明白我之所以,即所以请医开方除病也。近世学者每喜高深而求速效,及至学佛时,又由中途而进,因此根不实在,底子不清,乃至修持多年,拘执文字,羼入我见,解义遂不能圆融。由是而分宗派,争论优劣,疑谤退转,皆属此病,故于因地尤不可不慎。

    释佛

    佛是大觉义,就其德以立尊号,此无具体人,本名佛陀,简称曰佛,乃如来十号之一,又名曰智觉,自觉觉他。觉之圆妙者也,又名一切智,觉知一切法之事理,了了分明,无有迷惑,故称曰佛。盖凡夫不觉,二乘自觉而不能觉他,菩萨自觉觉他而行未圆,佛则圆觉也。佛之称号,与圣贤等字同一意义,夫子其圣矣乎,言孔子之意境已入圣境界也。人皆可以为尧舜,众生皆可成佛,即是此意。意境属之于心,心名地,又名性田,田有生生不已之妙,所以名自性为佛土,曰佛种,不仅指释迦佛应化之土为佛土。佛有因佛果佛二种,果佛者释迦如来已成之果佛等是也。因佛者,即我心与众生因地皆可成佛是也,故曰心佛众生,三无差别。觉性本皆平等,皆可成佛也。修至觉地,又名佛地,又名开佛慧,开佛知见,又名佛眼,乃合法眼、慧眼、天眼、肉眼四眼而成也。眼者心也,众生共分十界,十界惟心。佛为十界中之最高者,惟佛不称众生,余自菩萨、缘觉、声闻、天、人、阿修罗、畜、鬼、地狱九界,皆称众生,以烦恼未断也。由凡入佛,应依于法,曰佛法。法如车乘而得度者,曰佛乘。分小乘二乘大乘,由是而明道,曰佛道,曰佛印。道为世出世之至宝,无可比拟,故曰佛宝。佛法僧三者,相合相印而宝斯现,三而一也。所以人人有佛性,人人皆可成佛,与释迦佛一样。非放光坐莲华变形谓为成佛也,我人日日拜佛敬佛,乃追慕释迦文佛之德,愿学而效之,与之同一光明圆觉也。譬如尊孔,自愿学而为圣,非变为孔子也,亦非孔子能使我成圣也。第不能不借一像以作观摩,遂立佛像,借以作镜,有镜而不能反照,终无益也。照镜而不去垢,亦无益也。行人倘能诚实修持勿自欺者,乃可称为佛子,称为法子。如来名号约有多种,兹略言之。一、如来,言心之无所从来,亦无所去,故名如来。二、应供,言应受一切众生供养。三、正遍知,言能遍知一切法故。知一切法无差别曰正知,智无不周曰遍知。四、明行足,言宿命、天眼、漏尽,名为三明,以皆行之满足故。五、善逝,言第一上升,永不复还也。六、世间解,言能解世间一切烦恼、清净。七、无上士,言法中涅槃无上,众生中佛无上,亦可称为大士。八、调御丈夫,言能调理控御一切众生。九、天人师,言为天道人道中之师尊。十、佛,言觉也,自觉觉他,觉行圆满。十一、世尊,言具上各种尊号,为世间一切人天尊敬故。十二、婆伽梵,言具六种尊义者:一自在;二炽盛;三端严;四名称;五吉祥;六尊贵;以上皆世尊之别名也,亦表世尊之至德而已。

    释法

    法者,梵云昙摩,言通于一切也。惟佛方称法王,通于万法也。法乃方法,如舟之可以度人出险,名曰法舟、法船。人之本性,能生万法,名曰法身,又曰法性。又人修至明心见性者,即成法身佛。了解难行之佛理而不惑者,曰法忍。明无生之理而证得者,曰无生法忍。能明正法用以度人者,曰法眼,又曰法眼净。往昔佛菩萨所说经教,记于文学者曰法典,曰法曼荼罗。分之门类者曰法门。法无定法,皆可活人,故名法乳。由文而表于语言声音者,曰法音,法音通乎十界。一切众生之所同心,故有十法界。众生死执于法,不明变化,其苦万倍,名曰法执,又曰法见法缚。当求善知识以为师,付我以正法,曰法师。师以种种方便法门,开我之妙法莲华,莲华者,我之心也、体也。妙法者,我心之妙用也。使我得无上妙谛,意味无量,故又曰法味、法食。以喜乐无量,故曰法喜、法乐。今之集会研究,共同讨论互度之法,曰法会。将一乘法宝辗转以度人,使之勿停止曰法轮常转。诸位各有无上根器,足以荷担如来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此即是法器,如器之可承受物也。总之,法以救人慧命,故曰法药。医王用之以救世,能入此曼荼罗者,名曰法缘。然而一切皆空,法亦暂时借用,如病愈即不可再用药,否则便成法病。今日正用药之时,必修至证到诸法空相,方可舍法。人寿无常,机缘难再,时哉不可失。

    释僧

    僧者,众也,有德之众也。如和尚一人不能称僧,必四人以上,乃可称僧,有十人僧,二十人僧,且必是有德行者。即居士有德者,合众亦名为僧。凡和尚不知佛法,不明心地者,不得谓宝,以其离佛法也。我人恭敬三宝。三宝者,佛法僧也。觉此名佛,轨此名法,和此名僧。此指何事耶,指何物耶,曰心宝而已。佛昔所云之破戒僧,是指尚有戒体威仪者言,非今日之丝毫无戒者也。戒体且无,戒相亦失。若劣慧者闻之,以为如此方便,亦只要发愿做个破戒僧足矣。佛法前途,岂不危哉?且和尚而流入于营业,宜其就世之所好而趋之矣。世人所好者,程度如是之低,彼又安得不以经忏骗人哉?若改变风气,作功德不重形式,惟请大德开示经义以重法施,方报以供养。彼自然亦改就读经,庶使和尚亦稍稍明白佛法之所以然,则功德不可思议。然僧界堕落,不应归咎佛法,当辨明之。

    释我

    我者,人之自谓也,执我既坚固,我爱愈深切,最难破者曰我见、我是、我相。久久成为习惯,定为成法,故曰我法。不知佛教有真我假我二义,要明白我为何物,应先明三身:一曰色身,乃皮毛骨肉有相有色之躯体也。硬性如骨肉者为地,血液流汁湿性者为水,暖气者为火,呼吸者为风,地水火风之所合成,借诸父母者耳,此又名果报身。自作之因,自结之果,以夙世因地不同,遂有贤愚美丑夭寿不齐之果。由幼而壮,幼时之相貌已变灭矣,由壮而老,壮时之形体已变灭矣,由老而死,老时之状态并完全化灭矣。不必死时为死,乃未死时,亦时时幻化不实。如阳焰、如芭蕉、如泡影。又喻如电灯泡,虽非实在,电却借以放光,故是假我。二曰法身,乃人之性灵也,不动者曰性,见境而动念者曰心。三岁时如此,至三十六十或一百六十岁时亦如此,其性终无变灭。如见红色,或尝美味等等,则老幼一如,不因之而有二。若或有二,则是眼昏诸病,非里体性之病,此物灵妙不可思议。世间一切法,皆由是而生,故曰法身。法身非有非无,谓之有,不可取以示人;谓之无,则人非木石,离此假名曰死。得此遂若生生不已,不知本无生灭,恒常不变,此乃真我。只由爱根贪执,入于母胎,分母之色体而生,遂成为人,动物类亦复如是。此又喻如电,电离灯泡,无以发光,灯可坏灭而电终不灭也,是曰真我。三曰化身,以色身与法身相合,起种种妙用,变化不测。此喻如灯光,因灯与电相合而成也。故色身为相,灯也;法身为体,电也;化身为用,光也。亦即世间事事物物也。三者分而不分,故曰三身不二。假名曰生曰死。亦人由我见而立名也。我之色体,既因缘而假合,散之即微尘,又从何处执之为我。而所谓真我者,亦属性空,心本无生,依境假有,故名幻心。我人所作诸恶,所受诸苦,所染诸习,无不由此幻心作祟,故擒贼擒王,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修行人当以无限量之勇猛精进心,从明心下手,方有出路,否则永堕沉沦。又我有人我法我二种,人我是我执,法我是法执。我执是粗分之我,法执是细分之我。破我执尚易,破法执非金刚般若之大智慧不可。金刚般若,人人具足,本来自有,只是宝箱未启,有财而不能用。故赖佛法僧三宝以启之,启发其机,机有大小利钝之别。凡小根人,先使信佛,然后引之信己。大根人直接使之信己,彼亦决然承当不疑,然后督之实修,自然心佛合一。以小根人肯修而难化,大根人易悟而懒修。小根人谨守太过,是其习气;大根人放逸骄纵,是其习气。然治小根病,其难在病;治大根病,其难在师。为大根人至中途生疑时,若不为决定,彼信心即不清净,从此退而不修,或据以为是,转误他人,外道流毒。初意亦是发心作功德,奈自力不充,一盲引众盲,其弊不可胜道矣。故法以当机为上,时时精察而转变之,断无一法而可普遍也。佛说八万四千法,正对治各各病根,以机有不同耳。

    学佛是去苦求乐,极快活的事,绝非枯寂幽秘之事。如入手即强人所难,亦非人情。不合人情,便非佛法。佛法重恒顺众生。处处方便,逐渐引入。使伊自己感觉生死之可怖,自然努力精进矣。世人从无始以来,专执一个我字,如马上教伊无我,开首即讲授《心经》、《金刚经》,似幼儿直接上大学。要伊无我相,无相布施,岂非强人所难。我今偏要人先讲有我,先有我知,认识了我,我才肯上进。世人正苦在莫明其妙,处处是无我,处处和自己过不去,处处同自己拼命,自杀等等。即是一切施舍,无我之极,可怜死了还是糊涂。所以世上一切苦因苦果,完全自作自受。譬如疯狂人,全然不知道自己是何心,自身是何物。故教人先有我,只要大我,王请大之,即是此意。

    人本动物类之一。然人数之少,统地球不过二十万万人,若夏日水沟内一勺水,微生虫已恒沙无量,人生之不易得已如此。惟一切众生,皆属含灵,皆有佛性,其体平等。但所以不能起用者,以造因不同,得果亦异,各有妙用,各有本能,如禽飞兽走,鱼游龙腾,各有所长,人不可及。人之贵在乎智慧,又非禽兽可及。及得人身,譬如已升大学,转眼毕业,一步即可出校。人身难得,其贵如是,岂可以无我。

    人与众生皆有佛性,而人独可修成佛者,因中之果不同也。譬如一切众生皆有佛性,人亦在内,同于矿中之铜,虽同一是铜,惟夹之有砂。独人则已由铜矿而提炼为铜块,由铜块而融成铜片矣,只要一磨,即成铜镜。其余则或矿或铜块,尚不能直接打磨成镜,故曰体同用异。人生之贵如是,又岂可以无我?

    人既为万物之灵,心又为万物之圣,此即是圣灵。己欲达而达人,己欲立而立人,对于无量三千界一切度生事业,惟人可负,关系之大如是,岂可以无我?

    佛法是大积极起大用之工具,要荷担如来无上菩提,不是我又是谁?人人肯如此积极,由一身化之一家,由一家推之一国,由一国进之世界,责任如是重大,岂可只图自了,一去不管,把父母兄弟妻子,放弃在此世界受苦,我则逍遥极乐,如此劣念,岂是佛之本意!故往生西方,是进学堂读书,毕业回国,仍要回来救世。因地不正,适成自了,然则佛法之积极,非任何事业所可比拟,又岂可以无我!

    我之为物,其大无量无边,人如真能知我,即见真我,或贪或嗔或痴,或戒或定或慧,或圣或贤或人,或鬼或畜或地狱,皆我自由之所择。择之者心也,明此心方是真我大我。使我心由迷转觉,由乱转定,由愚转慧,亦是我之权衡。为度万众故,吃尽千辛万苦,自来大丈夫事业,固应如是,此亦是我之权衡。若稍稍失意、小小挫折、失恋等,即可忧愤自杀,没出息如此,又安能担负国难任大事乎。若辈认为佛法是消极,彼竟积极做此没出息事,真是迷之又迷,其故由于不明大我。

    明我之义又何如呢,在明人生之所以,我和人,是一抑是二,通达人我不二者曰能仁。仁是二人,言彼此相通也。尽己曰忠,推人曰恕,尽忠恕曰能仁。通达我与物不二,万物皆备于我,我与万物相通曰格物。是以能仁格物,即是圣贤,明心即是菩萨佛,皆以人为本位,如得宝玉为原料,始雕刻以成佛也。雕刻者,修持也,佛当初亦是凡夫,亦曾迷惑颠倒过来,只是感觉得早,憬悟而回头修持,遂成大觉。人已取得可以直接成佛之资格矣,又岂可因循坐误。人既知所以为人,即当立起直追,寿命无常,一失即成千古,惟修法亦当循序而进,固缓不得,亦急不得。盲修瞎练,劳而无功,必生疑退。今先明佛法僧三宝为我之榜样,次即明我与佛体本不二,凡夫本来是觉,名曰本觉。因觉明故,转为妄觉而迷失本来。闻佛法而开智慧,名曰始觉。及至开悟,名曰理觉。知行合一,理事双融,名曰证觉。习气已除,觉行已圆,体用如如,名曰正觉,即是大觉妙觉圆觉也。兹以圣凡见性不二之异同,列表对照以明之。

    圣凡见性体用同异表(=表同;-表异)

    圣-凡

    (元)=(元)

    体=体

    电=电

    光=光

    用-用

    照十方无碍-覆隔不能照

    明-无明

    觉永久-迷暂时

    识=识

    分别=分别

    转智-识转

    转物-物转

    自如-被缚

    主-奴

    有智慧力-无智慧力

    金刚般若显-金刚般若隐

    永远明白-忽明忽昧

    了生死生死涅槃皆空-不了生死不知生死为何事

    清醒-酒醉

    吃酒日日酒日日不醉-酒吃日日醉日日为酒所缚

    无习染-皆习染

    功德-业障

    根尘脱落-根尘相缠

    心境双空-以境缚心

    明了因果-不明因果

    觉在前-觉在后

    先照-后悔

    见一切皆妄-见诸妄皆真

    无我-执我

    现量圆照-比量深入

    漏尽-有漏

    空-不空

    心不可得-处处是心

    有定慧-无定慧

    通世法以了出世-不通世法而求出世

    定-动

    动定皆定-动静皆动

    通达三世-只顾目前

    自在-不自在

    知苦乐法-不知苦乐

    究竟乐-毕竟苦

    定慧空-惑业苦

    自求-求佛

    神=神

    一切能通-一切不通

    证三昧-惟情见

    本觉=本觉

    中途忽迷=中途忽迷

    憬悟-不憬悟

    不肯再迷-任其流转

    求觉-不求觉

    修-不修

    求究竟法-不求究竟

    成大觉-终迷惑

    佛性=佛性

    果位佛-因位佛

    如水=如水

    湿性=湿性

    清-浊

    能作一切妙用-不能作妙用

    已澄清者-未澄清者

    归○=归○

    见前表,当知圣凡体本不二,只因凡夫迷惑,故造诸业,遂受诸苦,惑业即是苦,不苦不惑业,从来作恶,多半苦人,是以明苦即是知病,知病方肯请医下药耳。

    释苦

    人生痛苦有八种:一生苦,二老苦,三病苦,四死苦,五求不得苦,六爱别离苦,七怨憎会苦,八五蕴炽盛苦,更有一苦,乃不闻佛法不知苦之苦,曰苦苦。

    人更有三灾八难之苦,难者,难进于道也,以不能闻佛法,为人至苦难之事,云何八难?一者地狱,二者饿鬼,三者畜生。入此三道者,或受苦无间,或痴愚无知,不能闻佛法。四者生北俱罗洲,人寿千岁,衣食自足,无诸病苦,亦不愿闻法。五者生长寿天,即色界天,无色界天,亦贪喜乐而不欲闻法。六者盲聋喑哑,无法可使之见闻佛法胜谛。七者世智辩聪,即世人自信力强,好强辩作聪明者,亦能障道。八者佛前佛后,谓生于此世,无佛法可得为见闻,是为八难。至于三灾则刀兵、瘟疫、饥馑是也。

    一切苦之总因,皆从生起,从无而有谓之生,中间已经过许多颠倒苦因苦缘苦果,果又转为因,因复生果,苦苦不已,从无始来,不知苦了千千万万,那老病死诸苦,早已在生时定局,逃避不了。由生到死,中间必经过老病,那老病的因,即是下面四种苦:一、求不得苦,有两种现状可以表现,一是声,二是行。声是买卖交易争论声,小贩叫卖声,小儿哭声,以及人们吵闹诉苦声,一切都因所求未遂,想达到目的,越得不到,声浪越高。行则忙忙奔走,驰逐往来。所求未得,恐其不得;既得矣,又恐复失。下面爱别离、怨憎会两种苦,又接连而来。所谓欲望冲动,如火一般焚烧,又安得不老病乎?别离是表一切无常,不可执实,本来假合,何必认妄为真。不独人如是,物亦如是,不单是别离苦,乃不曾别离时粘着就是苦,以苦因苦缘苦果,终不能免也。智者不等到别离时,已先把苦因看破,无他妙法,只是认定一切空,虚妄不实,爱就无从生根,苦就无所依据矣。那怨憎会,正是个反面,其苦正等,一个如我意,一个不如我意,偏偏都是无常,合那七苦交煎,忧心如焚,即是五蕴炽盛。五蕴是色、受、想、行、识。五种蕴结不散,勾连不解,是名五蕴。色指六根合于六尘,同一为色,同一虚妄。受为感触到来,我去接受。想是动念。行是分别心的流转。识是感觉分别后之认识。五蕴同时起,苦乐亦同时到,不问其为善为恶,为得为失,其一阵阵欲焰熏灼,并不因此稍减,都因色心缠缚而起。八苦亦无从分析,总名之曰不安而已。

    世间一切皆属对待,为恶固苦,为善而思报酬,即有得失厚薄来去人我之分,有一分不相当,即有一分痛苦,倘所报有一分超过所施,我虽一时满意,对方即感不安,不安即有取偿于我之意,我又随之恐怖。所以世法不究竟,苦终不得免也。世上一切苦之起因,皆由惑,惑即迷惑,由迷惑而造作者曰业,由业而感苦果。世上一切恶,皆由迷起,由迷而造作恶业,以为无因果,以为无人得知,甚至强词好辩,文过饰非,假托自由,都是大迷信者,佛法因为你迷,所以要你信,信真实的,不是信虚假的,层层分析,种种证明,把所以迷惑的原因明白了,始证到苦之根本所在。

    苦是无定义的,譬如一间屋,不过是中等设备,富人见了,感觉极不安适,贫人却以为极乐。辣酱美味,合于川滇之人,小儿或以为苦,但小儿习之,又可转以为乐。可见苦之根,在心的习惯,心被外境所诱,自己冤枉造成这个苦。但心如何而成此习惯耶?由分别比较而起,而分别好坏、善恶、顺逆、是非,都由自己无始以来见惑所假定,不问对与不对,且执以为是,以执着之坚固,愈不肯放松,久久习为定例而不肯动摇,此为惑之总因。再以不合法之习惯与他事比较,视一切皆不如我意,遂成为痛苦。又分别心有大小,痛苦亦有深浅,以执着力之紧松,成痛苦之久暂,譬如小儿人事少,分别少,执着遂少,痛苦亦少,但小儿忽受打骂,得重大刺激,即不忘记,因其执着力分别力强也。

    苦既无定义,苦即可转而为乐,苦之不能转者,实是真苦。如何转法?第一要知苦,世人往往不信自己是个苦人,所以肯修者,皆已经艰苦备尝的人,未来之苦,世人往往不信,譬如天晴时,决不信有屋漏也,非大智慧人,不肯早下手准备,是苦于不知苦耳。

    佛告人以苦乐法,第一告人一切无常,惟无常故,一切不可恃。第二告人以究竟法门,以世法不究竟故,终必归到苦上去,若使能了解一切无常,则平日恃财者,不因此而生贪恋,教以布施,欲其练习能舍,无常之观念纯熟。平时先已空诸所有,则临时骤来之苦,庶有法抵抗。果应如何而可使其知苦断苦者,惟有劝其发心,发心者,发明心之心也,实地去信愿行,不明白苦之根,实在于心之不明,所谓惑业苦,根在惑上。而心之相貌,实不可不知,经云如实知自心,佛说法四十九年,只说此一句耳。

    我人既要明心知苦,自不得不参究心之相貌,要自己去问自己的心,要他经过苦,且要他知道苦,证到由苦到乐的趣味,方才可以解除人家的苦。破苦之法,第一知苦,第二忍苦,第三解苦,第四习苦,第五空苦。具体修行,应于下文正修分内明之。偈曰:

    拔苦应拔根,拔根应知根。

    知根在彻悟,彻悟求明心。

    明心在无得,无得苦根尽。

    凡人不入苦,苦义安能得。

    知苦即是转,转苦苦若失。

    苦乐本相对,世乐即是苦。

    苦乐两无染,是名了生死。

    如何了生死

    苦义既明其根,当可以言了生死矣。学佛人往往不明生死为何事,总以未死前尚是生,已死了始是死,并且死了再不来,便是真了生死,如此说法,真是盲人说瞎话,连因果轮回的道理亦不明白。要明白生死的理,先要明白是用什么东西来生死,这个东西,究竟是什么道理,明白了生与死,方才可以讲到了生死之法。报身是肉身,本是生灭无常,虽有亦属暂有,毕竟幻化不实,故名曰空。如到变灭时,在凡夫视之,自然是死,在慧眼视之,未死之前,早已是死,未变灭时,亦早已变变灭灭,更谈不到奇怪。至于不生不灭之性,永远存在,凡夫不能见,遂执为非有,慧眼人了了见性,见其恒常不变,更谈不到生死,故云涅槃生死等空华。盖已明白生死流转,即是幻心流转。幻心流转如轮,在六道尘海中,忽上忽下,曰生死海,轮转不已,曰生死轮。此幻心作茧自缚,越缠越缚,曰生死缚,如梦之不醒,曰生死长夜。佛出世度众,只度这幻心,使其由迷转觉,曰了生死。了者,了解也,证于理也,又了脱也,使其不造因受果,证于事也。此为人生唯一大事,故曰生死事大。然则肉报身,谈不到生死;法性常存,亦谈不到生死。只有幻心作怪,因迷而认妄为真,遂有轮转生死,如知是空华,不去当真,即无轮转,亦无身心受彼生死。不是造作出来的无生死,因本性原来是无生死,但凡夫不解生死之理,圣人只好依幻说幻,假定一个生死,下根人不明生死,只是怕死。小根人但求了生死,以为确有个生死可了。大根人知生死不在肉报身,只是幻心轮转,幻心才是生死。上上根人,却认识心不可得,本来无生死,亦无有涅槃,第为众生故,不偏于空,不废于有,要对之说了生死,使其自悟,知生死是我的迷惑幻心,要了生死,先了幻心,心知为幻。幻灭即了,是真了生死者。

    生死假名有二,一曰分段生死,乃舍弃其分段而另转一生死者。例如人死,则抛弃此身之分段,转为牛羊矣,牛羊死,则牛羊之分段身亦舍弃矣,如是轮转,名曰分段生死。二曰变易生死,乃意境上之变易,例如由凡夫至罗汉,复转为菩萨,乃属意转,非是形迁,及常寂不动地,变易生死了,乃名圆照湛寂,方登佛地矣。

    总之分段身,系随爱根而受生,爱属何道,即受何身,爱起于幻心,幻心由迷而觉,不着幻境,即无身心受彼生死。是先了分段生死,再进而去其法执,即了变易生死。我人所修必先明心见性,证得根本智后,再勤除习气,方可真了生死。

    凡人生死,先由生起,先取境以为根据,譬如人见一猪,心中先生一个猪之影象,印入脑海,朝于斯,夕于斯,习之既久,因圆果熟,自然交会而变猪矣。若一切不立,心中影象皆灭,纵有诸景,已知为幻,过而不留,不落痕迹,外境既无所附丽,性田即不起变化。十二因缘,不外爱取而入生死,根本乃在无明,转无明即是觉,觉知生之所以然,即可了知死之所以然。未知生,焉知死,生既不有,死又何依。人若了知生死是无明幻心所造,是理上了生死,若实行修持,求明心解缚,痛除自己习气,才是事上了生死。生死之事大矣哉,生死这个东西,就是无明幻心一念之动,起了作用,由微细而入粗分,坚固成性,习于不觉,易入而难出。然天下无难事,千里之行,始于足下,行者果能痛切生死为可怖者,则当拔除其根,先破无明,然未知无明为何物,又奈何?以下当细释之。

    释无明

    无明者,暗也,迷也,觉则明矣。无明指暗钝之心,梵文名阿尾拉,即贪嗔痴疑慢邪见六大根本烦恼所合成,薰习缠缚,如烟之迷目失明。考名相,无明有四种五种乃至十五种之多,分之过细,反使行者疑为实有一无明,思有以破之。不知无明即是幻心妄执,非有实体,非同物之可破。若可破者,则破后尚有相在,如碗破,则有破碗碎片在。此则不然,以明与暗对,不能并立,明则不暗,暗则不明。又如暗室,见光则明,光去则暗,是以无明非可言破,当云灭。迷人转觉,迷灭觉现,即非迷人。如人入梦,不可谓醒,及至已醒,不可谓梦,以醒则梦灭也。梦又岂可一分一分破耶,是故开觉则无明灭,未觉前仍是无明,仍是生死,惟圣凡同一有念,幻心亦同起。所异者,凡夫不知幻心,不知觉照,缘境自缚,遂成为惑,造业受苦,落生死海。圣人知是幻心妙用,随起随空,渺无痕迹,幻境幻心,两不可得,故超登彼岸。吾人对境能无心,过而不留,于藏识中,种子空净,即不能成果,所谓生死种子断也。是以杀盗淫等身口七恶业肇始于贪嗔痴三意业,名曰三毒,此三毒,又始于藏识种子,此种子即系幻心执着,妄将外境攀缘入藏,积久养成。虽种子无量,不外立我、对人、相对三种。于是善恶顺逆,是非彼此,种种比量纷起以为因,贪嗔痴乃一切种子汇集所成以为缘,层层推进,至于杀盗淫,为集恶之大成,生死缠缚如轮以为果矣。若知一切是幻,于因地心境双空,即不攀缘入藏,内无种子,外无诸缘,安能起发。如造爆竹,中无火药,纵有引线,亦难炸发。至幻心之所以缘境引入者,实由迷惑不觉,认妄为真,冤枉上当,故曰无明。《楞伽经》云,无明为父爱为母,此言生死之根,一切种子所自发,故不可以不除灭之。

    释业障

    或曰无明固当除灭,但业障深厚又奈何,当反问曰,业障是什么东西?如实有这个东西,应拿将出来,彼必茫然。但如此之机,在利根人,原可一点即悟。愚钝人机尚不合,必细细释之。曰业障即是汝之习气,如懒惰人好安逸,是其习气,因此不能进于道。苦修人太偏执,不能活泼,是其习气,亦不能进于道。或其人多疑思索,我见横生,是其习气,更不能进于道。皆为恶业,可以障道,故曰业障。但业者未必一定是恶,如修净业十善业等等,皆为善业。业是造作意,梵云羯摩,言所作之事业也。有身业、口业、意业三种。此三种业,向于善者曰白业,趋于恶者曰黑业,修世间法为有漏业,出世法为无漏业,入于非善非恶者为不定业。但修六趣者,又为天业、人业、鬼业等等。由因至果,缘满果熟,习气深厚,力强不复可制,是为业缘业力。至不可逃免者为业果、业苦、业报。沉沦难出者为业海,习气系缚不脱者为业系,由此轮转不已者为业轮,临死时忽现月轮,照见一生善善恶恶,万念纷起者为业镜。然此皆自心造作之定业也,惟发明心地之人明白业由心建,知心为幻,业亦不有。一转即空,是为不思议力。至业之障道者,业障,障又有五,固在正修从略。

    除业障之法

    根本在灭无明,无明灭,业障不销自销。但业障粗分者可见,细分则不易察。佛法无巨细之分,动念欲杀,虽未杀,如已杀等,但此杀念,一转即空,空即清净,只苦于不能转。故念起时若有我见情执,不问巨细,皆属业障。但除念不是断念、灭念,只是转念。不转即住着,住着即缠缚,由杀意以至杀行,皆因无力能转,所以顺流而下,不能挽救,此为生死之根故曰情执,皆可障道。业障深浅,即是自己积习的深浅,如易除的是业障浅,难除的是业障深。又念头放得下的,转得快的,一照即空的是浅。如放不下,转不动,提不起照的便是深。虽然,以要言之,销业障一事,非明因果不可,能明白业障因地本是性空,即是佛境。下根笨人不可与语也,恐其不明因果,不解真谛,反误于空,流入恶途,故必以仪轨范之。戒勿纵逸,徐开其般若之路,劝其改脾气习惯,待其机熟,然后当机点破,使其廓然开悟。至云带业往生西方,此业乃指见思惑未断而言,以见西方胜境而思慕,即属之惑。但死时自力不足,伊在毫无把握之时,得此正念一助,自能得力不少,当然超出三途,不恋此世,一心不乱,即得往生。往生已,其旧习惯业力尚未除也,从此在西方薰习,久之成熟,再悟到罪福性空,本无生灭,智慧华开,本性佛见。业且不有,云何说销。若不明心地,不明因果之人,偏从销上说,不就业上解,当作真有个业障在,是以不依般若,业障就无法可销。努力努力,早作预备,勿临时慌乱。人身难得,岂可再入恶道耶?行者既明生死之苦,以无明为因,业障为缘,受苦为果,当谋有以解脱之,然解脱之义有未知也。

    释解脱

    解脱,解有二义,一解释,释以去疑也。二解义,谓明理义以解放其心也。梵云木叉,乃离缚而得自在之义。解惑业之缚,脱三界之苦,曰解脱。此缚乃自缚,异于被人所缚,盖彼为人缚,此为自缚。彼为有相缚,此为无相缚。彼缚我于身,此自缚于心。彼缚只一二种,此则有八万四千种之多。彼缚解之以手,此缚解之以慧。彼解在求人,此解在求己。彼缚必解而后脱,此则不解自脱。然并非不解,以慧眼人照见根本已空,原来无缚,云何有解。只对钝根人,不能不说许多名相耳。求解脱者,名似囚人不得自由而求脱,此则不然,以本来无缚故。但众生不明所以,今之忙忙名利者,不被名缚,即被利缚,或名利双缚。彼正竭力营谋求其深入之不暇,岂肯放松求解。及至感受痛苦,始悟到苦空无常诸义。但在未感觉前,早已痛苦万状,因被希望心所惑,遂不觉苦,尚自以为达到希望,一切痛苦即此解除。不知人事不常,万难如愿。如彩券头奖五十万,同时欲望者且百万人,结果得望者仅一人,而失望者不知若干万也。在未开彩前,其欲望熏灼不安,与开彩后失望恼怨之苦,同一不可名状。然则本来无缚是真,目前不安又非假,徒因不觉,冤枉自缚,解铃还仗系铃人,既从心上缚,还从心上解,欲从心上解,应先明因果与缘会之理。

    说因果

    因是起因,果是圆满成果,由因到果,中必有缘,缘不足,果不满也。所谓四缘,一因缘,二缘缘,三次第缘,四增上缘。缘中又有无数小因小果,譬如因渴思茶,因缘也。因思茶而烹茶,缘缘也。由口渴而思茶而烹茶而泡茶而饮茶而解渴,先后次第不可紊乱,此次第缘也。由口渴至解渴,中间许多过程,逐渐增上进步,此增上缘也。层层有因果,处处可转缘,或好或坏,皆不出此四义。若因烹茶而烙手指而嗔恨而怨人而斗争,是又转一因缘而另成一果矣。因果远可通乎三世,近只在目前,刹那即是一因果,事无巨细,皆逃不出因果定律。一切科学,处处不离因果,以各种缘为助成之也。因起果熟,皆名曰生,如植树下种为因,灌溉肥料阳光为缘,抽枝开花结实成果为果,是为生。于是树生为因,木叶黄落乾枯斧伐为缘,枝干作柴焚烧成灰为果,是为灭。为一生一灭,生是缘生,灭是缘灭,故不是“自生灭”,以一粒种子不能自己成树成果成柴也。又不是“他生灭”,以虽有他种缘会,若无种子,亦终不能成树成柴成灰等等也。又不是“共生灭”,以共则无主体,无自性矣,究属为谁,不可得也。故曰缘生性空,虽有而不可得也。又不是无因生灭,以此一生一灭,皆为果,若初无因,决不成生灭之果也。心亦如是,不自生,不他生,不共生,不无因生,乃至一切一切,皆如是缘生缘灭。所以心是因缘起,因缘灭,幻生幻灭,毕竟不可得。今日种种苦恼,亦因缘缚,因缘解,因心迷,缘外境以自缚。因心明,缘觉照而解脱,然皆缘空不可得。凡夫愚鲁,不明因果,只怕果,不怕因,以因不可见,果则在眼前也。因果易入而难逃,人每轻忽之。二乘怕因,不肯造因,是亦怕果也。菩萨不昧因果,佛则了了因果,既有前因,今必有果,不受而受之可耳,无所谓顺逆也。至未来事,则前因后果,如是因,如是缘,如是果,如是报,如是受。在未动前,早已觉照分明,自不会轻易造因受后果矣,是以明心为一切事业之总关键。以心明心者,般若也,然必明心之体,方可启般若之用,此启机分最要紧处。由是而般若顿开者有之,由是而破疑决定者有之,由是而种植善根者亦有之,此度自性众生于因地之微旨也。

    辨心性

    心何物乎?心是集起的东西,如眼与色相集,耳与声相集等。内六根,眼耳鼻舌身意也;外六尘,色声香味触法也。根尘相集而起知识,于是有六识,遂名识心。故依外境而集起者为念,随念而起量度者为意,依量度而分别者为识,追索者为想,由识而决定之者为我见,坚固此见而不肯变通者为情执,以慧照力,运想此意念识见而转变者为观照。证知智慧亦空,能大舍无住者为般若妙用,其实皆心之幻起幻灭,而此一起一灭,即一生一死,一因一果,一个轮转。住此者为缠缚,无住者为解脱。然心无出入无来去,更无生死,本来不迷,本不可得,又从何处说解脱耶?答曰心本来是觉,而今宛然有一个迷惑在,又奈何。譬如人本来不病,原说不到医药,但人确已受病,身热头痛,不可执幻,定指为无。明知病除后一切不可得,但不能不以幻灭幻。又如醉人与醒人比,虽一切完全不二,其动作狂乱,却不可谓为无有也。我人与佛比,亦只一醉与不醉耳。

    世人每分明心见性为二事,又心与性,亦无从辨别,此机之所以难启也。儒释道三家说性皆同,以○为代表。在儒名之曰仁、大道、至善、天命、明德、浩然之气、帝则、天理、常存、心性、元。在释名之曰如来藏、真如、大圆镜智、法界体性智、圆觉、菩提、毗卢遮那、法性、法身、佛道、妙心、涅槃、金刚般若识心、阿赖耶、五智、九识、无边身、归元。在道名之曰玄、金丹、谷神、上清、无极、不死、大道等等。三家都立假名,不可胜数,为物则一,亦表此空性而已。

    今以性之湛寂不动,喻之如水;因境而动念,此念为心,喻如波浪,因风而起也。水有起波浪之可能性,非水之实有波也,此波既因风而有,是名幻生,风止波灭,灭还于水,是名幻灭。幻生幻灭,故不可得,以无自性,故空。水与波,二而一也,惟性本无生灭,虽经千万世,亦无变易,以不可见而非空,故曰真空不空。以不见其有而妙用却恒沙无尽,故曰妙有不有。此物不生不灭,非垢非净,故湛寂不动者性也。此不动非如木石之不动,仍活泼泼地,见境而起念,幻生幻灭,毕竟不可得者,心也。心生于性,性字从心从生,言心之所自生也。心之灭也,灭还于性,故生处不可见,何自而来,不可得而知也,谓之依境而生,则当生于境,非关自有,于性宜若无涉矣;谓之依性而生,则无境何由起念,性中不得凭空起念也。故知因缘假合而有,如钟之因击而鸣,声之出也,亦各种因缘和合而假有,是生处之不可得也。及其灭也,去至何方,不可得而知也,谓为灭于境,则境上不见有所增,谓为灭还于性,则心生时,性亦不见减,心灭时,性亦不见增,正如水之有波时,水未必减,波灭于水时,水未必增,动而不动,此灭处之不可得也。以不可得,故不生,以不生,故无可灭,是云不生不灭。由是而知,生者幻生,灭者幻灭,均亦假名而已。幻生之义云何,曰依他起也,依法相。性本有三,一曰依他起性,二曰遍计执性,三曰圆成实性。圆成实者,言本来圆满,本来成就之实相也,忽为外物所诱,依他而起念,以不能觉知为幻,遂周遍计度而执持之,其病不在依他起,而在住著,住著之病,又不在周遍计度,而在坚固执持,遂使本性淆乱。然只暂时之淆乱,本性决不有增减,故名曰恒常不变如来藏性。

    性心不二

    性若为体,心若为用,体用不二也。一念起,因风成浪,不问其为善为恶,一转即空,当体即消,圣凡之别,亦此一转。去恶向善,在此一转,超凡入圣,本极容易。然最活者心,最死者亦心,世人老不肯转此心以向善,乃至九牛二虎之力,尚不动丝毫,此是固执心业力坚强,难调难伏,佛亦无可如何,非自动不能转也。但如何能转,只要觉悟,觉便是转,凡人本性,原来是圆满不缺,故名本觉,本来是妙,故又名圆觉妙心。不幸而酒醉若狂,同一为醉,醉有深浅,醉人却与好人不异。先醒的人,去灌救未醒的人,是名行菩萨道,平等慈度,醉人虽狂,却轻慢他不得,因他的本性,不曾坏却分毫,只是一时糊涂,不能清白。一醒之后,和好人完全不二,所以烦恼菩提,实在不二。两者都属性空,都不可得,故名即是。昔有人问何谓烦恼即是菩提,余令其人举手,再令其放下,更问其人,汝手是否有一举一放,曰是,更问此一举一放,是两只手,还是同这一只手,曰同,又问举放是不是二,曰二,问手是不是一,曰一,其人顿悟斯理,欢喜而去。可见醉醒亦不二,本来如是,人不肯放下,转这一转,又奈何。及至入门修行,一切贪懒性成,全去靠佛,要佛替他放下这只手,要佛去替他醒,又奈何又奈何。推本穷源,由于根本不曾明白心性的相貌。

    根尘相对

    不能不见,不能不闻,硬要他不见不闻,是外道断灭,硬压功夫,必成大病,非落在死海,即翻为狂魔。若随顺他见闻流转,是凡夫攀援,攀援即是惑业被动流转,失去主权,故一切仍要了了觉知,加上一个照见工夫,知是空华,即无轮转。是圆觉经主要经文,此难在一知字,其中包括觉照、证空、不惑、不动等种种境界在内,非修证则不知耳。

    心谓宝藏

    云何谓藏,即指藏识。识又分为五六七八九,兹分说之。

    五识者前五识也,即眼耳鼻舌身,与色声香味触相对而起之识也,此如门口招待使者,招待客货入栈,藏而未入者也。

    六识者意识也,由前五识而引起之意念也,此如接收运货入栈房内之专使也。

    七识者比量分别识也,以能分别其孰善孰恶,以及无记,固执勿放松,即我爱执藏也,此如检别货物而定美恶之人,为苦之总因,烦恼之祖,梵名末那识。

    八识者藏识也,藏有能藏、包藏、我爱执藏三种。能藏者,谓有藏之能力也,藏入即不复再出,不问若干年,总之不能除去分毫。包藏者,言其量可包罗一切也,大如山河日月地球,小如芥子米谷细虫,一齐包入也,此如一大栈房,一切大小好坏秽净等物,无不藏入,梵名阿赖耶识。

    九识者即八识之空净者,八识虽属栈房,其始本来空净,货物虽有运入运出,往来纷扰,但栈房实不因此而移动,非垢非净,无来无去,原本白净无瑕,故别名为九识也,九识名曰白净识,梵名庵摩罗识。

    以上诸识,本属一体,非有实性,为醒耳目故,立此假名,但言心之如何起因而造业耳。

    世人起因造业,落入因果,不易救拔,此身口意三业之不易清净也。云何身业,曰杀盗淫;云何口业,两舌、恶口、妄言、绮语;云何意业,曰贪、嗔、痴。此为三毒,总名曰十恶,如加一不字,不杀不盗不淫等等,即是十善。但意业为主,因也;口业为引,缘也;身业为成就,果也。如不从因上救根,但于果上补过,终无益也。本会修戒,由定慧入手,以定慧是戒,乃心戒,所谓根本大戒,但亦不废戒相威仪。

    修行先从心修行,就根上下手,此心中心由体起用之法也,故说意业缘起,不厌其烦,人苦不自知其病,佛乃告以各种习气,有百六十种心,《大日经》简之为六十种,使行者各自反照而内省也。曾子三省吾身,此三省不可指为三次,若每日三次,亦几一曝十寒矣。此三乃一日三时,初时、中时、后时也。即言无日无时不如是,日如是,月如是,久之自熟,去三月不违仁不远矣。心上诸病,皆属习气,其根不外根尘对缚,色心双缠。譬如镜子,对物而有形影,外无物,镜自空。虽然,有不同处也。

    一、镜对物而有形,物去形亡。心对境而起念,境去形留,以攀缘故。

    二、镜外物去即无形,心外境亡,念却仍有,以凭空攀缘故,立种种影像故。

    三、镜对物必留形,心对境,可以不留,如视而不见,心不系属等等。又如有智慧者,现量已圆,亦能断一切故。

    四、镜对物只留一形,不能变化,心对境,留形外,更可使其转变,幻化无量。若有智慧,又可另转一意境故。

    由此可知主权实在我手,愚者不识主人翁,任彼流转,不能转物,乃为物转,甚至读经为经所转,成一死解,不能起用。

    圣人立教,以明心见性为主,欲人证到菩提,菩提无相无名,乃不可得之圆妙精明觉心也。世人误解菩提心为善心、慈悲心,以为不作恶即是菩提发现,实欠明显,因地未明,果地又安得而圆成乎。又菩提心假名有五:

    一、发心菩提,知迷求觉,发心起行,言发此证到菩提心之心也。

    二、伏心菩提,知以心制心,降伏其粗重积习也,然压制非究竟,心尚未空,不名菩提。

    三、明心菩提,了知如实自心之真相貌,证得其空净之根本也。

    四、出到菩提,出生死此岸,到涅槃彼岸,至此尚未离功用也。

    五、无上菩提,已入遍满圆实之境,为大成就,斯真菩提矣。

    故能理上明白自性本来菩提圆满,佛性平等,是法身成佛也。事上修证三昧,见到实相,明心见性,是报身成佛也。若夫由理事无碍,习气除尽,神通开发,化身成佛,非一生可能办到,当经不可说之时。时即劫也,是名阿僧祗劫也,阿言无,僧祗言多量,言无量数劫也,即云非有定时也,一世亦可,千万世亦可。智者求心,刹那超过,愚者外求,虽千万世亦不能证得。果如何而可言超脱者,则舍一心地法门,无他法也。

    三界之中,以心为主,心名为地,以此心法,通入法界,故名法门。能观心者,究竟解脱,不能观者,当下沉沦。《大乘本生心地观经·观心品》,文殊师利法王子言:此法门为十方如来最胜秘密心地法门,此法门为一切凡夫入如来顿悟法门,此法门为一切菩萨趣大菩提真实正路,此法门为三世诸佛自受法乐微妙宝宫,此法门为一切饶益有情无尽宝藏,此法门为能引诸菩萨众到色究竟自在智处,此法门为能度一切众生生死险难。今略举此数,皆从般若波罗蜜门,直证心田,如实知自心,是名心地法门。《大日经》之秘密主,即言心密之主,身口意三平等秘密加持,为所入门,一身密印,二语真言,三心妙观。三者方便加此受用身,即是毗卢遮那遍一切之法身也。此表菩萨之功行圆满,故以为名,实即一切众生平等法性不思议心也。经云依此法门等等,门即此门,故离般若,则学佛之资粮断矣。

    法从心生,名因法立,能生之心无处,所生之法亦然,心境两空,具无处所,故无心则无一切名字,以心随缘应物,皆属缘空。佛说法四十九年,无非度众生之心,使之安乐,以无一众生,不求安乐,彼之争夺残杀,巧求诈取,又无不因求自己之安乐而起。彼不知此安乐非究竟也,世间安乐,与苦恼相对相因,皆从习惯比较而来。今日之乐,即明日之苦,有之乐,即无之苦,故非究竟,此安乐亦暂时而难永保。且以心向外驰,人遂忘却根本,以为苦乐在肉体之劳逸。佛欲使其觉悟何者为究竟安心法。世人心尚不知,遑论其安,故聚讼纷纭,至千百年,终未得一究竟。世人奔走一世,无非求安的法子。要如何安,才算满愿,终不曾点到心上去。世人求财禄,自己问自己,总是如何而可使我心满意足,可知希望者还是我心,亦惟求我心之满愿而安而已。岂知人事不常,八苦交煎,无有诸乐,但受众苦,不能慧照,遂名曰惑。

    人生少壮老死,终不离前说八苦,然人不自觉者,为五阴炽盛苦。最恐怖者,为死苦,人误以一死即永永断灭,一也。伤自己一生经营所得,财产妻子,即将舍离,二也。死后究作如何归宿,三也。以此诸疑不决,恐怖心起,越不肯舍离,不舍则心越不肯放下,是以死时颠倒痛苦,不可名状。人见之,反谓此是死时一定光景,其畏死之心,早已种下,是根本不明心地故。以心地不明,安心之法,更无从着手。具智慧者,无不求其脱离,但不得其法。菩萨智悲双运,度之脱离,为说安心法。第不先说安,却先说心,使其明白究竟,知本无生死,心不可得,苦乐即无所依。依者住也,住著即心境双对,不能双空,计较分别,随缘而起,苦乐之生,生于心有住著。但云不住者,并非顽空如木石之无知,正是了了觉知而不执著,故云无住。无言不执,非空无也。经云应生无所住心,非但不住苦,并且不住乐,连不住亦不住,却住在这不在处,斯真常住真心,故名净土,故名极乐。极乐云者,安之至也。汝勿以安与不安为对论,此安字,乃真实究竟之安,无可名说之安。明此圆觉妙心,以根本不生不灭,故不净不染,不隐不显。二祖觅心不得,初祖即许其安心竟。一切生死八苦,根本打破,此在自心参究,非有法可传。惟平时力量不足,路太生疏,教汝自己切实修持。修持不是求神通,正是求定生慧,以般若力,破除一切缚,无非安心而已。然天下至大之神通,有过于安心者乎!

    世人不了安心法,以求财求名,满足欲望为安心,终至愈弄愈颠倒,苦上加苦,一切无论矣。至修道之士,已得安心法要,尚不敢自信,每说自己业障深重,无由自拔,此由于不明业障所致。前云要销业障,第一先明白业障是什么,明白了,不销而自销。故心地未明,举心动念,即是业障,脾气习惯,就是业障。业障不同犯罪有案,可以销案解罪,此总在心上系缚。譬如杀人而逃,杀行是业力冲动,逃走也是业力冲动,即使官厅不问,苦主不追,或逢赦免,他那良心恐怖,和临终颠倒,正是夙业未解。又如杀盗杀敌,不得已而用兵,若不为自身谋禄位争地盘,文王一怒而天下安,其身心亦安然处之,何业障之有。况心中又无贪嗔痴诸念浑杂其间,所谓理得心安是也。不安即是惑业苦,破惑业苦,不外定慧空,定则生慧,慧以解空,空则不定而定。慧者,智慧也,智者不惑,世人迷惑,由于无慧,以无慧故,不能分别真伪,妄者反识为真,如能空诸所有,自然了解世间法,一切不实。所谓有漏,如杯之漏者,初亦满水,不久漏去,故名有漏。佛法是出世法,真实义谛,谛言不可动摇,若无漏之杯,水终不漏去,故名无漏。佛法者,借以了解世法者也,世法了,即是佛法。离世法,即无佛法。故佛法于世间,不离世间觉,将有漏之世法,与无漏之出世法,通达无碍,二漏法净尽无余,是名漏尽通,此乃第六通,为最高法门,外道所无,佛道独有。各教所无,佛教独有。学佛尤以此为先著,故开般若慧,乃成佛根本资粮,明心见性之第一关键,无第二条门路可通,《仁王经》云:一切皆依此门而成正觉,越此而成佛者,无有是处。良由众生病根,只是迷惑不觉,对治法门,亦只有此一条路,虽无量百千万亿劫,劫劫有佛出世,佛佛道同,同此一法,只是运用不同,随机应化,若归到无上菩提,证入毗卢性海,却不曾有二。至于名称,各经略有不同,今略举如下:

    一、常恒不变如来藏性,二、藏识,三、如来藏,四、圆觉妙心,五、妙静明心,六、归元,七、毗卢性海,八、大圆镜智,九、法身,十、心地,十一、性田,十二、心宝,十三、菩提心,十四、净菩提心门,十五、金刚般若,十六、实相,十七、真如,十八、宝藏,十九、佛性,二十、真子,二十一、密藏,二十二、萨婆若海,二十三、心王,二十四、金刚密迹,二十五、主人翁,二十六、只眼,二十七、牟尼宝珠,二十八、元常,二十九、大我,三十、○。

    各经名称虽异,其义不二,亦即名诸佛大秘密,又名胜上大乘。胜上大乘,非外道所能知。所云大者,即是摩诃,约有七义:

    一、法大,谓诸佛广大甚深秘密之藏,毗卢遮那遍一切处,惟大人所乘故。

    二、发心大,谓一向志求平等大慧,起无尽悲愿,誓当普授法界众生。

    三、信解大,谓初见性明道时,是具足无量功德,能遍至恒沙佛刹,以大事因缘,成就众生。

    四、性大,谓自性清净心,金刚宝藏,无有欠缺,一切众生共有之。

    五、依止大,谓法界众生大依止处,如百川趣海,卉木依大地而生。

    六、时大,谓寿量长远,出过三时,师子奋迅秘密神通之用,未曾休息。

    七、智大,谓诸法无边,等于虚空,心之自然妙慧,亦复无边。以如是七因缘,故于诸大乘法门,犹如醍醐,故云最胜大乘。经云其性常坚固,无量如虚空,正表此妙心之至德耳。

    佛于法华会上,令诸众生,开示悟入,成佛知见。达摩初祖,直指人心,见性成佛。以众生心被物转,贪声恋色,缚于嗜欲,为八风所摇。人若了知世间万法,皆是无常,如幻如梦,如电如露,了解此理,不复贪痴,则此心体,如如不动。诸法无性,以无性故,悉皆成佛。故《金刚经》云:“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此即观诸法无自性之理也。所谓无自性者,无何等性乎?所谓无相性,无尽性,无生性,无灭性,无我性,无非我性,乃至无菩提性,无法界性,无虚空性。知一切法,皆无自性,则能知一切智,得一切智,能见性成佛。佛法非消极,故二乘自了不度生,为佛所呵,称其人为焦芽败种。此种人不能成佛,故宁落地狱,不入二乘。所谓修大乘法者,须发大愿,存大悲,证大智,立大行。发大愿者,愿我生生世世,发菩提心,舍诸身命财产,救度众生,不但令众生得安乐,且令众生了明心性,使之成佛。存大悲者,以大悲心为根本,悲悯众生不明真理,枉受苦恼,誓救拔之,令得安乐。立大行者,行六波罗蜜,利己利他。证大智者,证法界本性智,成就根本智,于十方法界之理无不了知,名为一切智智也。所云大者,即众生心性,此物至小无内,无一尘而能入;至大无外,无一法而不包。所云乘者,以运载为义,能运行人,直至萨婆若海。萨婆若海者,即一切智智之地也。萨婆若海,即在众生心性之中,是知此海不遥,心宝常现。以心宝而比世宝,则赵璧非为宝,隋珠未足珍。但能明心见性,则外物不足以动其心,刹那之间,其宝自现。当亲悟时,实非他得,是为见性成佛。

    众生贤愚,皆因其心力所注之不同而有异,因分别而遂有贤愚,其实则皆同此本体智慧,为妄情颠倒所覆,不能显见。如目有翳,如手成残,不能起作用,其可能性则勿失也。人有智慧而不显,如人有财宝而受困穷,岂不悲哉!兹引《华严经·出现品》文,以释其义,经文大意云,譬如有大经卷,量如三千世界之大,经中书三千大千世界中事,一切皆尽,此大经卷,虽如此之大,乃全住在一微尘中,不但一微尘如是,乃一切无量微尘,一一皆如是。于是有一人智慧明达,具足天眼,见此经卷,在微尘中,于诸众生,无少利益,即作是念,我当破彼微尘,出此经卷,令众生得益。此譬如如来有清净智眼,普观一切众生而作是言,奇哉奇哉,此诸众生,云何具足如来智慧,而却愚痴迷惑,我当教以圣道,令其永离妄想执著,于自身中,得见广大智慧,与佛无异,利益安乐云云。释之曰:大千经卷者,如来智慧也,在一切微尘中者,即在一切众生心中也,一切微尘皆如是者,即一切众生皆具广大智慧。然众生虽有如是智慧,因妄情所覆,不能内照,譬如大金藏,空埋地中,不因天眼人指示,何能发现。故人必须闻经教之理,了知人人心中,有广大智慧,思所以启发之,得无上至宝,利济无穷,徒以不知为可惜耳。如知此义,则对一切众生,无尊卑贵贱高下诸分别,平等智光,自然显露矣。

    心之灵妙,不可思议,质微则势重,质重则势微,故地力不如水力,水力不如火力,火力不如风力,风力不如心力。心力无形,力最胜上,神通变化,入不思议,心之力也。兹略引数则用以说心:

    一、《起信钞》云:信过去释迦当来弥勒为易,有令信众生心中真如,是凡圣通依,迷之六趣无穷,悟之三宝不断者,此为稀有。

    二、《正法念处经》云:天人阿修罗,地狱饿鬼畜生,心常为导主。

    三、《大乘本生心地观经·观心品》云:云何为心,云何为地,文殊言:三界之中,以心为主,心名为地,能观心者,究竟解脱,不能观者,究竟沉沦。

    四、《不退转法轮经》云,尔时三菩萨,在世尊前,以蔓荼莲华供佛已,作如是言:我于此法,深生信解,无有疑惑。

    五、《如来藏经》云:世尊告金刚慧言,善男子,我以佛眼观一切众生,贪欲恚痴诸恼中,有如来智,如来眼,如来身,结跏趺坐,俨然不动。善男子,一切众生,虽在诸趣,烦恼身中,有如来藏,常无染污,德相备足,如我无异。

    六、《雁腋经》云:诸比丘告舍利弗言,佛非我尊,何以故,我不离佛,佛不离我。

    七、佛于燃灯佛前,献五茎莲华,表五蕴性空,心无所著,顿入无碍之门,乃得授记释迦之号。

    八、《金刚辨宗》云:金刚经者,一切如来悟心之门也,了无明之妄心,即妙慧之真心,故曰悟心。又云十方国土中,最上第一希有之法,惟有一乘法,只是一心,心即是法,法即是心,更住何法,故言不住。若离心别有法可得,即生执心,住于法相,即是无目之人。

    九、《宝藏论》云:知有有坏,知无无败,真知之知。有无不计,即不计有无,即自性无分别之知。

    十、水面和尚云:知之一字,众妙之门,灵知之心,即是真性,与佛无异。

    十一、《华严经》云:善哉善哉,云何如来在于身中而不觉知。

    十二、论云:佛说一切法,为度一切心,我无一切心,何用一切法。

    观上列各条,可知佛说法四十九年,只说一句:心不可得。佛虽说亦同不曾说,以法本空故,心若不起,万法无生,心遍一切处,一切处遍心。如是了达,顿入自宗,故不悟心遍一切处者,则妄计心外有法,一切颠倒矣。

    不达无相即相,则是取相凡夫,若了相即无相,则成唯心大觉。故不可取相求悟,亦不可离相证真,不即不离,觉性自现。

    结论曰:启机法门,不可穷尽,兹概言之,使大众了一大概。先发大愿,立宗旨,明学佛之缘起。学佛又分三期:一启机期,二正修期,三印证期。此是第一期,但人何以要学佛,应反问自己:求己呢,还是求佛呢?何者为重。能知自己根本迷误之处,然后真心痛切,去求医药,医药者,三宝也。然何为佛,何为法,何为僧,又何为宝。三宝既明,再行释我,先从有我做起,不落空无断灭,再做到无我,不落情见生死,乃知情见生死,无非是苦。于是释苦,苦义既明,然后怖生死而求出离,但必明如何招入生死,根本还在无明。故释无明,此无明枉造诸业,故释业障。而业障之如何消,曰惟解脱,故说解脱。但不明起因,不得真相,故说因果。因果之一起一灭,即幻心之流转,于是乎辨明心性,使知心为何相,性为何物,直证到菩提,故说菩提。乃呼应第四页印心宗旨,以般若为用一语,极言离般若则学佛之资粮断,如工人之失其利器,虽有大力,亦难施用。启机者启般若之机也,此般若非佛独有,人人具足,般若华言大智慧,然不足以尽其义,当云“通达世出世法理事圆融无碍之大智慧”十六字,方可以拟其万一。果如何而可启发此般若者,当入正修行路。
乙亥演讲录 正修分
    正修分

    修行本意

    世上修行人,多不明因何而修,修为何事,行为何义,虽高挂修行招牌,所行与所修,完全二致,至修法之正与不正,更无论矣。行者于修之下手处,切切含糊不得,勿作伪自欺,方不误人,重增罪戾,所谓先正因地是也。

    孝悌忠信等,为人立身之本,正因不孝不悌,所以要修孝悌。孝悌二字,原用以教化人中败类,人果不是禽兽,孝悌本无所用之;人果不是贪嗔痴诸烦恼,本用不着佛法来修。所以未修前,先问自己,果安心否,果已断除贪嗔痴否。如尚不能,则不能概说为迷信,废弃而勿修。

    世人作伪,习为自然,不知对人或假,对己如何可假,口头可假,临事又安可假,平时可假,死时又何可假,是以一切可假,功夫不可假,本来因去假而修真,如果修再求假,正如病人求假药,自己求死,何其愚也,修行人勿于此处迷去。

    人本来不必修行,正因所行不合,于是乎要修。法亦本无邪正,以合于所行者为正。修法亦本无是非,以当机合缘者为正。法如药,法之当机,乃名正修。凡人自然赋有之本性,故曰天命之谓性,随性之施行者为道,故曰率性之谓道。然失其本来,欲恢复其本来而依于法,故曰修道之谓教,教者,法布施也。性为体,道为用,言性与天道,即是本来面目。要见到本来面目,先得打除无明业障,明其明德,言修复其本德也。然本德之相貌何如乎?曰本来清净,本无生灭,本来万能,体用如如,本来有光,与佛不二,徒因遮障,迷而不见。正如醉人,完全不缺,只是颠倒,酒醒即愈,实无分别。然说得容易,人却很难信,所以信为修行之母。

    佛云,于末法余四十年间,为人说如来藏性,是为难之尤难,如以鸡毛滴大海水使干,尚是容易,此为尤难云云。非法施之难也,乃众生自信是佛之难也。今且不说此高深佛法,但说人生是苦,伊尚不信,伊明明受苦颠倒,明明一切无常,彼正乐此不疲,如何肯信。等到大受打击时,方悟无常空苦,此已是上根人。更有到死不悟,所谓有八种人,佛亦无可奈何也。一哑人,又谓口能言而不言正道,是为哑人。二聋人,又言耳能闻而不能闻真理,是为聋人。三地狱中人,如人为无明所覆而行恶,即是地狱中人。四恶鬼中人,指贪求无厌,悭吝不舍者。五畜生中人,指不知理义者。六边地中人,言生邪见,以人死后断灭者。七长寿天中人,又指饱食终日无所用心之人。八受法不精进奉行之人。此八种人,佛虽慈心,亦无可奈何也。世人迷惘,以眼不见为非实,此所以难劝化也。譬如一大木,木中钉有一钉,初钉时,有半截在外,尚易了知,及渐渐钉没入木,久久尘封泥塞,或加胶漆,光滑不见,虽告之曰,内有一钉,彼必不信,难信之法一也。及告以此钉非拔不可,否则久久木朽受损,彼必不信,难信之法二也。既信矣,又告以此钉在某处某方,只要一门深入探讨,不必多处,彼必不信,难信之法三也。及深信勿疑,去其胶漆遮障,发现钉头,告以必可取出,彼又畏难而勿信,难信之法四也。及告以有种种法器,如钻如钳及种种之方便,彼自信自持其力,不加信任,不听所教,难信之法五也。既行矣,又告以拔除之法,先紧而松,摇之使动,除粗分,再除细分,彼又惑而不信,难信之法六也。及正式告伊此钉与木,本来无关,冤枉钉入,此心究非钉可比,非同有相之物,只要认清本来无钉,当体是空,即不拔而自除,伊则尤难深信,此真难之尤难,难信之法七也。今日直告以钉在某处,及不拔自除之理,非深信人安得信心不逆。此心中心法所以曲高和寡,彼修至一二千座尚不知起用,实未闻此法精义之所在与立场之如何,反疑法谤师,呜呼!夫复何言。

    修行之始,先当将修行的经纬划定,有了纲目,然后有条不紊,凡中途疑退者,都因根本未明,仍属情见用事,正修分内,以信愿行作三大纲,证则为印证分,信什么,决定了,然后发愿,既发真愿,没有不真去实行的,于是如何信法,如何愿法,如何行法,各各分为类目,一一开示,今先说信。

    正信

    佛说法四十九年,三藏十二部,千言万语,只是要人认识本来面目,相信自己本来是觉不是迷。但因何而迷,要使自己研究个所以然出来,方才肯去怖苦发心。发心的力量有大小,因为研究有明白不明白,有些人完全不知道苦,自然完全不肯发心。有些人已经发心,但因循放逸,是半明半昧,所以不痛切了。更有些人,用功虽切,但进步极迟,不得亲切受用,是由于明白不透彻,信虽有而不坚,愿虽发而不大,行虽持而不恒。经云发心第一难事,发心者,发信愿行之心也,信自己本来是佛,只因迷而不觉,今日既知所以,只要肯修,回转头来,此生决定可以见性成佛。自己决不肯自暴自弃,是谓信。既明白此理,见到沉沦的苦,彼岸的乐,自然要于此生成佛,勿再因循坐误,是谓愿。既愿矣,就要在事上去实行,是谓行。前为理,此为事,理事相合,是为信愿行合一。合一的境界有深浅,所以证到的境界也有深浅,不是他人可得而测,只有自己知道。知道本来面目,我人既抱利己利他之愿,当为人决定一条正路。先把因地弄正,使伊明白因果,明白自己因地本来完全不缺,与佛丝毫不二,只是不肯启发,所以不得果。我人既负这个劝导的责任,总要教伊信得全,信得大,信得切,否则误人慧命。关键只在此点,可不慎哉。

    信是决定不疑之谓,苟有一二犹豫,即不是信。如何信全,谓信理信事,信心圆满,不偏执不惑乱,发信心者当如下:

    一、信因果不二,有因即有果。已成之果佛,如释迦,如弥陀,如药师。一切果佛,当初未成佛前,其因地佛性本来完全,亦曾经颠倒过来,由迷而觉,由觉而修,由修而证。从前经过程序,与我今日不二。

    二、信我今日之本体,原是本觉,土即是心,本来是净土,只因迷而颠倒,然佛性始终不坏,半点不缺,因上完全可以成佛。譬如两块玉,同样可以雕刻位佛,一块是已雕,一块是未雕,未雕的,一定照已雕的一样庄严,维妙维肖,才合正路。如存一种客气劣小之心,不敢承当同佛一样,目前且留一点不像,待到来世再刻,将当仁不让之义,当作贡高我慢,此是信得不全。

    三、信不但我如是,一切众生各类皆同等有佛性,我亦敬之如佛。彼今世不幸而为猫,我则为人,再世我或变为猫,猫竟转为人,伊却先修而成就,先来度我,我又何可轻之慢之。故学佛当三世论,不得以今世所修之久暂而断其功行之浅深也。要如是信,方不堕我慢贡高,轻彼后学,后学亦不至因此自弃,故云心佛众生,三无差别,知理而不达事,非全信也。

    四、信佛所说法,不可拘执不化,有了义,有不了义,当依义不依文,不可执章句只字。盖佛说法,往往少文而释多义,切不可以情见测圣意,执古不化,死信而不活信。如信极乐世界。死执西方是极乐,一若东方便是苦地,要知弥陀经,说西方一切庄严之后,点明十方一切佛世界。明明说十方净土,只因众生性情太活,三心两意,行持不专,不得已而介绍西方一处,又说明从是,言从娑婆算起,假定为西,不致偏执。如是活信,方是大信。

    五、要信自己佛性虽全,但无始习气所覆,自力断断不够,当借佛力,三密加持,见功方速,信心愈切,则行持愈坚。

    六、信凡一切修行,必受种种魔难,惟恒久不变,斯克成就,恒久为老,不变为实,老实修持,信方真切。

    七、信师师相传,即是佛传,善知识,与佛不二,十分恭敬,即十分亲切,即得十分利益。

    八、信一切法皆是无上,以一切皆佛说故,只因时代不同,众生根器不同,法无定法,因机而变,佛不涅槃,法轮常转,谤法即同谤佛故。

    九、信各种法门,皆有次第,各各不同,且各人证得不同,不得妄测他人境界,忘却自己功行。

    十、信末法时代,一样有利根人,佛菩萨非可形见,不可以色声相求。

    十一、信未得谓得,未证谓证是妄。但意测亦是妄,以未知谓知,同一不实,同为大妄。

    十二、信见性成佛,要当下直承,佛不欺我,此生决能明心见性,此是顿悟成佛。惟无始积习未除,非此生所可扫荡净尽,不能发通成佛实为二事。

    十三、外道亦有五通,与佛法之证得不同,佛法先求开大智慧,证得漏尽通后,再发五通,方不为境转而堕落。

    十四、信人生苦因,只是个心境习气缠缚,知断习气,即入正修行路,即断一切苦。

    十五、信一切业障及六道轮转,只是一习气心用事,习重者业重,习轻者业轻,要除一切业障,当参心地法门。

    十六、信减劫时代,佛法衰落,一世不如一世,我如此生不了,更待何时,倘遇善知识,宝山勿空过,时不再来,切不可稍存待心,要如是信,方是真切。

    大愿

    信为万行之母,愿为百业之先,事不问善恶,在未做之先,必有一个志愿,愿即是行,行愿即是真信,行而不愿,不得谓信,愿而不行,不谓信愿,信坚则行力,愿大则业宏。因地如何,果地亦如何,此愿之不可不宏也。宏何事,曰尚志,此即大愿。佛法是积极,要发救度无量大千众生之愿,要断除贪嗔痴疑慢邪见等病,简言之,积极的转邪归正,转凡为圣,转自了为利他,转烦恼为菩提。华严经云:此经不付予众生手,乃至权乘菩萨,此经付予大心凡夫云云。大心凡夫者,在未行前,先发正愿大愿之人也。经又云,初发心即成佛,愿力之大如是,又当仁不让,不让非同贪争,乃愿之不居人后,见义勇为之意,然亦信心坚切,故愿亦油然而生。经云,依于众生而起大悲,依大悲发菩提心,依菩提心成等正觉,此由大愿引起大行,入于大乘位。故发愿要宏大痛切,真实不虚,兹再说愿。

    一、愿此生决定要见性成佛,勿犹豫。

    二、愿由正知见入正修行路,断众生知见,开佛知见。

    三、愿不起劣慧小愿,有负佛菩萨慈悲加被期望之恩。

    四、为报四恩故,愿度一切众生皆成佛,我以所证得者,方便引导之。

    五、愿依仁王般若经十四忍位,精进勤修,不退本誓。

    六、愿此报生尽后,随缘往生何土,如西方极乐,东方琉璃佛土,或成就后再来娑婆度生。

    七、愿发四无量心,勿轻后学,勿贡高我慢,平等慈度。

    八、愿依普贤十大愿,自利利他,并回向法界无量国土,无量众生。

    取法乎上,仅得其中,况取法乎下乎?故发愿第一要大,佛菩萨决不因汝大愿而认为高慢,人人皆可为尧舜,当仁不让,古有明训。虽然,空愿不行,即等于妄,下当为说行。

    实行

    行是实行,由理证事谓行,乃正修分最主要者。众生苦恼,只是处处有碍,不明所以,理碍也。动则得咎,事碍也。今于佛理,如真信勿疑,理无碍也。行有证得,事无碍也。理事双融,入不二门,理事无碍也。至体用如如,得大自在,事事无碍也。然非实行,决不能证得,兹再说行。

    一、行以不自欺为主,要痛切实在,盖不实行,不能证得,不得受用也。

    二、行以坚定为旨,要精进勿退,精者专一,进者勿退,使其日有利益也。

    三、行以不自是为主,恐其中途生我见疑退也。

    四、行当择法,以当机为上,如垂暮之年,只求简单修持,毋庸精深考据,法相之学,徒劳无益,当自决择。

    五、行当时时顾及信愿,如有人督促在后,勿退转也。

    六、行当活计,不可拘执死法,如一时无善知识为我决定,我当审量自己之地位与机缘,所修由博而约,层层推进,必得一究竟者。如入一学堂,以毕业为止,应年年上进升班,岂得以留级为不违本愿。法门无量誓愿学者,乃防固执不化之弊,非可贪多不切实用也,故善知识宜访求而亲近之。

    七、行当依法不依人,倘由人情转移,即是以性命为人情矣,法如当机,切不可因人而疑法,转以自误。

    八、行以精进为苦修,非入深山恶衣食为苦修也。凡一切法,皆属对治,放逸贪舒服者,必使其习苦,所以除积习也,若偏执于苦,必致中途退转,或趋于伪,此亦在活用之耳。

    九、行不可求急,欲速则不达,当持之以恒,如积资财,久则富厚,若除贪速之病,定力亦由此得焉。

    十、行必预防魔难,不入魔,不得成佛。中间如生疑退即是心魔,惟有恒持勿怠,不疾不徐,不取不舍,稍得胜境,切勿自足,防喜魔乘入,故不许见光见佛,或先求神通。

    十一、行必择径,因修行法门,各各不同,非可同年而语,有由净土入手,有由禅密入手,或从八识修起,或从六七识修起,或仗自力,或仗佛力,不宜拘执一法,当应机而施,择一相当之径,庶不入歧途耳。(故授法之责在师)。

    十二、行必信仰善知识而皈依之,善知识者,非指定其本人有学问之谓,乃能善巧知我之机,识我之病,施以正法,引入捷径为贵。例如彼为禅宗上人,深达法要,而我之根机,只可修净土念佛,若亦以参话头法门引我,使我久修不得相应,非善知识矣。故病人虽不可不赖医,亦不可无自决力也。

    十三、行重自修,勿引他人之意境,强与我附会比量,势必狐疑狂乱,或因此而生嫉忌,转以自误。

    证者,自性与佛相应之谓也,以在印证分,兹略说之。行者切勿分信愿行证为四件事,信大则愿大,信愿合,即是行之初步,行即是达到信愿的目的地,逐渐使其证得,所以行一步,信愿即证得一步,行全则信愿全,证得亦全。行随信愿而转,证随三者而圆,一即一切,一以贯之。愚者强分为四,智者定知为一,若到实证时,一亦不可得,虽不可得,却是念念相续,无有疲厌。故知功夫实半点不能借假,总以勿自欺为主。

    阳明先生说知行合一,惜乎不曾说出办法来,其实同是这个道理。初步是解知,在理上无碍。第二步是行知,行一步知一步,在事上无碍。第三步是证知,知行合一,所谓理事无碍等是也。

    以上系说其概,先引信愿为行之初步以助其恒,盖行而无恒,即不能证得,其中功行大小,成就圆满,虽由自己信坚愿大,亦赖导师责任。使众生有大心而不敢发,即是误人慧命,明知末法时代大根器者少,然非绝无,岂可因无病而废药。修行人以先入为主,开首即要他发大心,实在发不大,也是无可奈何,但种子却已种下,究竟种有善根。学佛关键,第一在因地正,要因地正,必得把信愿行认得真切,脚踏实地去做,无不证到。证是自己证得,非他人可得而知,故自己修,则自知之耳,不求他人知,亦不必求知他人境界与之较量,较量即落劣见,是三界众生情见,切切不可。

    分经纬

    修行之始,当先划定经纬,以信愿行为纲为经,然后分诸条为目为纬。行之条目分为:甲、修个什么。乙、用什么来修。丙、用何法来修。丁、修的法子。戊、修至如何方为究竟。己、修之层次。而此六门中,各又分为次第。然而徒说无用,贵在自修。仅听讲而不修,亦是理解,不是事证,画饼不能充饥,毕竟无用。世间人怕穷,贪得财产,不知无道才是真穷,才是世世贫穷,况今生财产福禄,亦是夙世修来,惜乎不彻底,遂得小报,不得大受。是以得闻正法而修行者,是真大富大贵之人,世人不辨真伪,可叹也。

    甲、修个什么

    行者已读启机分,当然毫无疑义,自知是修个佛,但问佛又是什么,答云佛是大觉者,众生颠倒,都因不觉,落于苦果,所以今世要修,修个因地佛,即生成就。譬如有的放矢,不是盲修瞎练,所以时时要发大愿,愿速开觉慧,即生成佛,救度众生。因此皈依佛皈依法皈依僧之外,更要皈依自己之大菩提心,此是修行第一个目标。

    乙、用什么来修

    行者已经闻法多次,当然了知修行是修个心,但心不可得,又将什么来修耶?答曰:正要以心修心,修证到心不可得,真证到无智亦无得时,才是正得,经云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是证得无生,知一切不可得耳。

    丙、用何法来修

    修依何法,是一个极大问题,然不在法而在人。简言之,人有何病,再用何药,无定法也。所谓依法不依人者,是对师言。若以对人,当云依人不依法。以人有不等,非执一法而可普施也。所谓依义不依文者,此对拘执文字者言。不知文与义,究有何别,文以表义,是亦法也,惟无定法,故取义为活,实则诸法皆空,谁为依者。所谓依智不依识者,言重于智也,非废识也,离识即无智,转识成智,亦法也。所谓依了义不依不了义者,言求其究竟也。然何者为究竟,何者为不究竟乎?当以方便圆融出之,要非法非非法,正是了义,亦即无定法也。总之要人活计,不是死执,虽然,有定法也。我为此言,岂非矛盾,但有辞可以通。

    众生苦恼,流浪生死,譬如盲人入山,动则颠仆,无目是其根本苦恼,开眼是去苦惟一法门。学佛正意,是在去迷转觉,开佛知见,依般若法门,方可上登彼岸。《心经》云:菩萨乃至三世佛,无不依般若波罗蜜多,此义万勿动摇,虽圣人复起,不易我言也,此即是定法。惟盲人目病有深浅,业障有厚薄,如何而可开般若,则所用之法不同。然则开慧成佛是目的地,达到此目的地,或舟或车,乘载无定法矣,今死执一法不化,自以为精进者也只好随他。

    大乘二乘,本是假名,以众生因缘不同,根有利钝,遂分大小,实则佛性平等,只有一乘,无有余乘。经云:是法平等,无有高下。世人妄执此法为高,或此法不如他法,又何异于评佛。又分某师功行深,某师功行浅,又何异于考师,适成大妄。行者当知法法无上,门门第一,付法之责在师,以因人当机为第一,否则误人慧命,修法之责在己,以一门深入为第一,否则贪多无益,虚掷时光,至为可惜也。

    兹略说诸宗如下:

    一、禅宗

    佛教来中国,以震旦人根器不凡,小乘法日渐衰灭,潜势力之最大者为禅宗。不问男女老幼贵贱,识字不识字,内道或外道,无不喜读《金刚经》与《心经》,即使十恶之人,一回头即可顿悟入门。中华民族性,非他族可比,如布衣藐视王侯、尚义好侠、金钱不分人我,以及吃亏能让等等。虽失于世法欠圆,少有条理,然其意气豪逸阔大,乐于自在,非具夙世禅机,决不能致此。又凡人有力作恶者,其人皆属利根,只要一反转,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此人之夙根近于禅者也。至于其他法门,无一不以归元为究竟。诸法皆称某宗某宗,首冠以名,独禅宗径称宗下,以此为各宗之宗。禅一空名,此又法法皆禅宗也,徒因根器不同,有直接入禅者,此上上根器人而今实太少,且缺师资,加以禅仗自力,非一二十年,不得参透三关,亲见实相,于今世似不当机,求其普及甚难,只有借径以通,或由净土入禅,或以密法反证,借仗佛力,合以自力,成就方速,此即我印心宗以密归宗之旨也。

    二、律宗

    言戒律也,律由佛定,戒在行人。儒家有三畏三省慎独等等,都是戒。道家立功过格,亦是戒。佛家说戒,普通者以五戒为根本,戒杀盗淫妄酒。又有八戒,菩萨戒即十大戒,四十八轻戒,比丘有二百五十戒,比丘尼有五百戒,实则有八万四千戒,极言其一切处一切心,在在禁止起恶。故戒者,有禁止意,即修也,戒之可见者曰戒相戒仪,如三千威仪,八万细行。不可见者曰戒德戒品戒心戒香。以心香为戒也,总不离乎戒体,此以空心为得戒。前者戒十恶,此则戒十恶之根,受戒只是一仪规,重在平时持戒,徒有戒相而无戒体,是破根本大戒,名为大妄。故有说戒学戒得戒,然后再授戒,本有先后,惟为初机人说戒,先戒杀盗淫等,此救于果也。再进则戒贪嗔痴,此救于因也,心也。再进则戒贪嗔痴之出发处,证得空心,拔除其根,是真得戒,此救于因中因心中心也。各宗皆是修戒,禅宗以不戒戒,守最高之戒律,非俗子所可梦见。密宗以三密加持,三业如锁,如手结印,身业无由起矣。口持咒,口业无由起矣。心无住著,意业无由起矣。此戒于自然,非同空言,此即我印心宗以密修戒之旨也。

    三、天台宗

    以止观法归宗,即是以心观心,观至究竟地,空假中一切不立矣,但仗自力不易究竟,时下天台宗,只讲止观而不实修,印心宗之上座修法,修证三昧,即是修止,下座时时觉照、观空,即是起用,惟仗佛力加持,故证得不同,此即我印心宗以密修止观之旨也。

    四、法相宗

    即唯识宗,此宗用意,在世人执相坚固,不得已就相说相,用以破之,最后引到一个空字,如果世人根利,直接破相,本无庸多此辛劳,金刚经四句偈,顿可扫荡净尽。但世人于唯识亦是讲而不修,失去本来。性相分宗,由来久矣,佛意在使人人破相,去烦恼,明心地以为根本。乃适得其反,转以佛学当作科学研究,果能研究证空,亦可解脱。然而入海算沙,自为得计,缚上加缚,强分闻思修为三截,误以为此生只可闻,尚不可思,何况说修,不知所说者理,事证在修,能由闻而思维,即是正修,若不思维,等于不闻。心中心法,不取于相,上座时不许见光见佛,一切打破。此即我印心宗以密破相之旨也。

    五、净土宗

    净土者,心无染著也,归入本元,十方周遍,言语道断,心行处灭,秽固不立,净亦不有,是真无上净土。惟众生性太活动,不能专一,佛遂专说一西方以坚其信愿,后人遂立为宗。净禅本不分家,此法上中下三根普被,中下根人,得有西方归纳之处,上根人直证惟心净土,既可种因,更可成果,华果同时,有如莲花,故又名曰莲宗,心中心法修第四印者,可以往生西方,可知净密亦不分家。密宗修弥陀大法,佐以长寿法,亦是此理,惟净土太微妙,不明心地者不知其妙,非认为迂远,即感无味。余尝譬如白水清泉,能品得其清妙者为真功夫,我今学密,方知净妙,此又我印心宗以密归净之旨也。

    六、密宗

    又名真言宗,真言者,法身如来之语言也,以能显诸法实相,如义真实,或名陀罗尼,乃总持之义,总一切法,持无量义。弘法大师所谓一字含千理也。或名明,言如来智慧光明轮,现自体清净圆明。若念诵之,可灭无明业障也,或又名秘密,乃秘妙周密之义,以真言乃法身如来内证之言说,故龙猛菩萨譬以军中之密号,或又名瑜珈,言身口意三密相应也,三密加持,必得即身成佛之胜利,非等觉十地之所知。

    曼荼罗,梵语乃轮转圆满具足之义,共有四,各不相离,表圆满法身如来之万德庄严也,云何谓四:

    一、大曼荼罗如彩画佛菩萨相好形象也。(法界一切有情)

    二、三昧耶曼荼罗诸尊所持之金刚莲华刀剑轮宝,及种种印契也。(器世界)

    三、法曼荼罗一一佛菩萨诸尊之种子真言。(文字真言也)

    四、羯摩曼荼罗诸尊之坐立喜怒威仪事相也。(一切作法事业为羯摩)

    密宗分事相教相二门,教相者,言教理之分齐,约之为二,一显密对辨门,别二教之优劣,判十住之浅深,明密教无上真实义谛。二自宗不共门,言种种妙理名义,惟限自宗,非余宗能及,两部大经,即《大日经》、《金刚顶经》,故依阿字诃字等字之真实义,说明教理,故总曰教相。至于事相,则言修行之轨则,凡四种,名四秘法:

    一、息灾,灭自他罪障及不祥等事。

    二、增益,除苦延寿,集出世福德。

    三、降伏,降伏自己无明恼乱,对治国家怨敌。

    四、敬爱,受人敬爱,生无碍平等大悲心。

    显教与密教不同之点究在何处乎?显为方便,密为真实。二教虽有迟速优劣之不同,但成就无上菩提之归趣则一。马鸣菩萨《起信论》,总示显教成佛之时分,必经三大阿僧祗劫,惟真言密教,专谈即身成佛之旨。依一念一生一时之修行,具足无量福智,转凡夫有漏之肉身,成大日法身无上之果德,故《大妙金刚经》云:不转法身,得无漏果,此自宗不共之深旨也。又密宗由八识修起,依果寻因,净土法相天台等宗,皆由六识修起,依因寻果,故迟速不同。密宗仗毗卢遮那威德力加持,于须臾间,证得无量三昧耶,以不思议法,能变易行者俱生我执种子,生金刚种子。此根本与他宗不共处,未修密者,安得以凡夫情见,测佛之旨哉。密有东密藏密。日本在唐时来学,尊弘法大师为祖,藏密即西藏所传之密,先是红教,后有宗喀巴者出,别立黄教,法则大同小异,黄教按步就班,有一定程序,偏于有相者多,红教则同修无相密乘。昔达摩初祖,在东土传禅宗,在西藏传无相密乘,诺那活佛,言之甚详,近所传之大乘要道大手印要门诸法,其中有顿入真智一诀要门,极言法身禅定之理,惟当初红教,传非其人,遂多偏空流弊,或竟作恶,不合西藏人之机,此宗喀巴之所由出也。东藏密宗,皆是修万法归一,以一相除一切相,尚未臻一归何处之旨,只有禅宗,直指心田,不历阶级,近世惟诺那活佛所传之法,稍稍引入禅宗,相与契合,其推重心中心法,叹为无上密乘,亦屡言之矣。至印心宗之开山,大愚师尊,实为之祖,先入庐山出家修净土,后又拜经,大病几死,遇盗又几死,后于定中见普贤尊者为之灌顶,传心中心大法,及诸密印密咒,七年苦修,成就下山,开印心法门,为印心宗之祖。此法通于各宗,印证心田,密宗之外,别开生面。此法非可妄传,合机则授,非可理测,事证乃知,非取诸相,非废诸相。以印心为宗,以般若为用,以总持为法,以净土为归,修法与他宗特异,证得之速,亦与他法不同。或教以参禅,或授其他密法,徐徐引入,为前方便,以上所说各宗,亦仅大概耳。

    行者欲问以何法来修,可以先事商榷,本会传法,先考察其人之根器、地位、时间、体力等等,然后付法,以免中途疑退之弊,至于问修的法子,当说明如下。

    丁、修的方法

    此段已入正修分,关系至巨!

    一、福慧双修

    佛法本以救世,教人自度一切苦厄,免除奸诈残贼损人不利己诸恶,使人安心自在,勿起无谓恐怖,勿种无谓恶因,勿受无谓苦果,天下自然太平。太者普遍广大之意,如人人有平等观念,亦何至造杀盗淫妄诸业。但眼前种种苦恼,不问有钱无钱,都是福薄,有钱的不用以造福,使之消耗净尽,不种未来福田,及身而穷,或子孙荡废。无钱的不明致贫之由,皆因夙世悭吝所致,造业愈多,则苦愈甚。智者忧因不忧果,君子忧道不忧贫。了知今生苦恼,譬如今岁缺粮,原因在去年少种,今日修行下种,明年必可收成,决不可预借明年之粮,亦不得说没有明年也,此种人都是福薄之辈。以福薄因缘故,难遇善知识矣,如有福德,则种种因缘,自然引之入佛,故有福无福,不在穷富,穷人而肯修,是真大富大贵之相。余尝谓人若求富,是穷相,不穷何求之有,人若求贵,是贱相,不贱何求之有,根本在己自认为穷贱,相由心造,因必有果,非苛论也。大凡多愁之人,恶缘渐足,不久必有不顺或颠倒之事,愁则必穷,恼则必病,本相连也。且福薄之人,必碌碌于衣食住,断无暇于修行,为最可怜之人。故遇福薄人,先当使之修福,除其入道之障,有福人使之修慧,并养其福,此谓福慧双修,此非有福人不能承受也。修福之法,重在布施,六波罗蜜,第一布施,名为种福田,凡有钱而慷慨者,不必定欲其布施也,独悭吝或穷苦者,则劝其多施,一以教其施舍,除其贪习,一以种诸善根,助其因缘,非同世法之讲人情,分穷富而衡多寡者可比也。凡夫劣见,求佛专为求福,以为福是佛可付予,求而可得,不得则疑谤起矣,复有求佛得慧,以为慧亦佛可付予,求而可得,不得亦生疑谤矣。近世求道者多,行道者少,修道者多,证道者少,皆因此病。行者当知福慧应同修,佛不过指示法门,教汝自种善因于前,自得福报于后,欲求富贵,当除悭吝,先习布施。欲求开慧,当亲善知识,亦得先习布施,欲修福者,是真慧,人若真慧者,必肯除贪嗔以造福,然则修福正以修慧,愚人强分为二,亦殊偏执矣。

    二、定慧交资

    世人入道,亦知求定,知止而后能定,此儒家所说之定而道家袭取者也,但此是静,不得谓定。定者动定一如之谓也,见境不惑之谓也,一切接,一切不染,无著无住之谓也。定慧非二,假名为二,即定之时慧在定,即慧之时定在慧,互相交资,如火如光,名若有二,不可分也。世人求定,以硬压不起念,断见闻为定,与木石何异,此是死于空无,落于断灭,反动时必至颠狂成魔。又世人妄执定慧为两截事,遂有定多慧少之别,不知此非了义,定慧本属均等,无分多寡,惟世人习气,有好动者,有好静者,遂以好动者谓为多慧,好静者谓为多定,实则去定慧尚遥,定慧当由体起用,交资双融者也,正见不惑,名三昧定,三昧者,正定也,兹将禅定众名开示如后。

    (一)三摩地,此是诸定总名,总一切法,持无量义,一切禅定摄心也。

    (二)奢摩他,止也,调也,灭也,能调诸根不善法,使无染著也,又寂静义,名为定相。

    (三)三摩钵提,又名三摩,勾销也,方便随缘止也,此云等至,言于等持之中,能至胜位,即平等任持,双离沉掉,至胜定至圣位也。

    (四)禅那,此云静虑,以寂灭为义,定慧双融,即静而虑,故非无记,与天台三观不同,因彼属推穷诸法性相,约义生解,此多约心成行,不立所观之境,息二边,止分别也。

    (五)毗钵舍那,此云观,谓以智照理,故云正见,亦云了见,观行成时,境智相应,了了见性不昧故。

    (六)优毕义,止观平等也,止即定,观即慧也,又不诤不行义,或名为舍,不诤断常,不行空有,舍二边故。

    (七)末陀摩,此云莫著中道,谓中道亦假名,不应立也。

    (八)毗恒迦毗遮罗,此云寻伺,亦云觉观,盖粗心感动名觉,细心分别名观。

    (九)三昧,此云调直定,又名正思正定正受,谓入此定时,不受一切法故。

    总之定慧相资,总归入阿字门,阿言一切诸法本不生义,生是缘生,本不可得,证入毗卢遮那性海,惟以此一字为真言,自在成立大曼荼罗。凡夫无智慧,不能了观诸法本源,妄谓有生。故甚深密藏者,众生自秘,惟证乃知。一切真言,不离五十字母,皆佛法之总相,阿字居首,总括一切,此五十字,一一皆是得解脱门。解脱者,以定慧证得无生法忍耳,世人如了达此义,证入无生,不起诸相,更有何恶可作,何罪可犯,然则又有何戒可持,此戒之隐于定慧中,非愚夫所可测知,妄断修密修禅为无戒律矣,然持戒法门亦不可不说,所以便初学者。

    三、戒合体相

    戒有戒体戒相二种,相属威仪,何可废也。然无体则近于伪矣,戒体属心,然心虽无相,尚有一无相在,仍属有相,必至净空无我,无能作,无所作,无能戒,无所戒,斯真具足大戒。然劣慧者不知也,愚人或误为打破戒律,奔走呼号者有之。又或误为禅宗主自在放任,原不必持戒,因而纵荡者亦有之。一个要打倒,一个要维持,其实都不曾明白戒义,以至如此。夫戒也者,有戒心也,以法范之,故名曰律,众生颠倒,三业不净,对下根人,先使达其戒相,如杀盗淫,有事相可见者,彼易于领悟,故先说五戒,且明因果律以证之,以戒其行,戒于果者也。对上根人,则说戒体,以杀盗淫为果,因在何处,则知贪嗔痴为根,如意业清净,恶业自除,此戒其心,心净则佛土净,戒于因者也。对上乘人,则说体相不二,同一缘空,心不可得,恶依何起,能所双忘,名曰定慧交资。若有染执,即名破戒,戒律之严,无过于此,故不戒之戒,斯名大戒。佛灭度后,嘱众生以戒为师,此言以自心为依止,借此法以范其心也,若仅守形相威仪,不内求诸心,适导之作伪,宁有是理,世人作恶作伪者多,正坐此病,行人说戒,岂不是怕破戒,我且告以破戒罪过之可怕。

    (一)犯杀盗淫者,自作自受,愿受报者,则放胆去做,凡不明三世因果之理者,先与说三世因果,与破戒之害,信得真切,自然不作恶业,但此系指未明佛理者说。

    (二)已明佛理之居士,彼岂不知戒律,然尚未明何者谓为破戒,以心地未明故,若仅以犯杀盗淫为破戒,则佛戒只一部分,余皆可废矣,故知心戒为戒。今且勿谈高深,如心空无染等义。只要说浅显者,如不动恶念,即是持戒,但何谓恶念乎,当告之曰贪嗔痴与杀盗淫其罪正等,倘自心未净,常生恼乱,怨天尤人,即是大破戒,以有因必有后果也,故恨人破戒,即是自己破戒,若不明此理,即同拨无因果,更属可怕。

    菩萨不见他过,此有二义,一不见谓不责,不起我见以定其是非也;二不见谓不住著,不以其过为意也。前为悲悯其过犯,此谓有智不取相,所谓智悲双运是也。菩萨处处不离大乘愿,布施所以戒贪,大悲所以戒嗔,般若所以戒痴。然则修一切法,不离乎佛法,不离乎戒,但必内外一如,体相合一,斯名得戒,否则不能逃于妄耳。

    四、合定慧空

    一切波罗蜜法门,或六或十,乃至八万四千,皆以般若为主,三藏十二部,终不离此法门。以慧破空则自定,定能生慧,慧复转空,合之如轮转而妙用无尽。修此三者,非有先后,乃同时启发,此是第一紧要处,务必特加注意。诸仁相处一年,平心而论,自己修证者,岂望人知,且冷暖自知,亦岂他人可知。惟为将来不致误人起见,不能不明白个所以然,诸仁所得益处,实在信心清净,用功切实,不负我大愚师尊苦行多年,受诸疑谤,一番宏法苦心。且彼此皆曾疑谤过来,后来探险性强,不肯以耳为目,亲自每日修六座九座,练习观照,依法而修,转入正信,非真得实惠,安肯如此深信不惑。诸仁当知,修法同学,有修至三四千座,尚不明所以,不能起用,原因究在何处,知之否乎?彼此共同参究不过一年,所得自觉不同,原因又安在乎?诸仁所得,乃在不修之修,云何不修之修,言不修时亦修也。诸仁深得修法之妙,不仅在佛堂打坐时修,竟肯处处习照观空,运用般若,乃至之游戏之地,练得摄心归一,即此便是起用,不独此法为然,无论修净修禅,法法皆应如是,皆可如是。非法之分有顿渐,乃行人不达起用之咎。盖修之一事,岂在两小时,昼夜六时恒居愿海,时时警惕,随境观心,斯名正修。所谓上座修者,修体而已,入三摩他,名之曰止,由止得定,无明顿灭,但得本,莫愁末,此擒贼先王之妙诀也。所谓下座修者,随地起用而已。禅那静虑,名之曰观,观照起慧,慧观证空,用除习气,功有深浅,法无定法,时无定时,多练则纯熟也,此二大纲,如双轮并进,万勿偏废。又如试刀,前为磨,此为用,不用不知利钝,不磨不能锋利。简言之,要无时无刻不观心,即行住坐卧,处处是修,在在起妙用耳。

    凡人修持经过,必有过程,一曰修以求悟,二曰悟后正修。修以求悟者,根本打开无明,转入正路也。此赖善知识之开示悟入,自己下苦功参究,必有囫地一声之日。囫字是宗门下语,言开悟时廓然之意境也。悟后正修者,开般若后,扫荡习气,入正功作之时,而此功作,不外时时提照观空,宗下公案语录诸书,系在已悟后,借以练习起用,非可于未悟前读以求悟者也,不到开悟时,看亦无用,反生我见,转增诸病,至云无修无得无证,并非离修离得离证,正是不着不住,能所双忘,再加一切缘生,非有实体。所谓修得证者,亦缘会而立假名,弥勒菩萨解金刚般若经云:非有为非离,诸如来涅槃,言不取有为法,亦不离有为法,不取不舍,斯是如来涅槃之境,可见有无不二,虽即于事,未染于心,此名曰空。然有人偏执于空,以为一切众生皆有佛性,我又何必再修,人又何必我度呢,不知众生本体是佛者,言如醉汉本来不醉,但因酒而迷,现正颠倒,不能不救,若偏于空,此空即等于著有,毕竟不曾空得也。

    世人不解空义,以断灭无有为空,圣人解空,以一切无自性,无实体,一切不可得,有而不有,无从执实之为空,众生苦因,在认妄为真,执于有我,色缚心缚,永不解脱,毕竟痛苦。圣人悯之,遂教以空境空心诸法,空心即是空境,不执即是证空,证空始明无我,无我即是断苦。所以因地先要开佛知见,佛知见者,般若是也,以般若破空,空即不执,并不执亦不执,斯是净空无我,苦乐皆无依据。世人怕落空,这个怕落,便不曾空,一班小心谨慎之士,都说怕落空,是不明空义,更有世人误解空义,遂说无因果,造种种恶,由于根本未明,所谓茫茫荡荡遭殃祸,即此意也。行者切忌与糊涂人说般若,生许多疑谤罪过,但又不能不下试探法门,用启其机,观其机是否可讲,然后授之。且妄谈般若,其罪甚大,然非谈之罪,乃妄之过。今人并般若而废之,因噎废食,诚妄而又妄矣,故不可言而与之言,妄也,可与言而不言,亦妄也,自己不能言而与人言,妄也,自己可以言而不与人言,亦妄也。故解义当圆,决不可因此而废药,又不可因药而疑病,活用在人,于药何咎,今为尔等说十八空义。

    空者,并非空气之空,空间之空,空虚之空,以此空尚属有相也,如空碗,具有空相,以饭满之,空相即无,故非无所见闻觉知之为空也。此空云者,乃以般若力,证知事事物物,都无自性,无实体,徒以因缘会合而假有,名遂为空。大智度论云:舍利弗,菩萨欲住内空,外空,内外空,空空,大空,第一义空,有为空,无为空,毕竟空,无始空,散空,性空,自相空,诸法空,不可得空,无法空,有法空,无法有法空。当学般若波罗蜜,兹将此十八空,略释其义如下:

    (一)内空内即六根,眼耳鼻舌身意,眼空无我无我所等故。

    (二)外空外即六入,色声香味触法,色空无我无我所等故。

    (三)内外空合内外十二入中无我无我所等。

    (四)空空以破前三空,谓三空亦空也。

    (五)大空即十方空,十方无边际,故名为大,以西方论,西方无边,一切处皆有西方,故名为空。

    (六)第一义空第一义名诸法实相,以不破不坏者,名为实相,然此实相亦空,何以故,此实相空,无受无著故,若诸法实相而有者,应受应著,而实相者,即是非相,不应受著。

    (七)有为空有为法,名因缘和合生,所谓五蕴十二入十八界等,故空。

    (八)无为空无为法名无因缘,不生不灭,如虚空故。难者曰:有为法,以无自性故空则可耳,云何无为法亦空耶,答曰:若除有为,则无无为,有为实相,即是无为,以有为空,故无为亦空,以二事不异故。

    (九)毕竟空毕竟空者,破一切法,令无遗余,故名毕竟空。此毕竟空亦空,无虚实相待,若有遗余,不名毕竟空。

    (十)无始空以一切法无初际,故众生无有始,又以无明覆爱所系,往来生死,始不可得,破是无始法,故名无始空。

    (十一)散空散名别离相,以诸法和合故有,如车以辐辋辕毂,众和为车,若散离各处,则失车名,人以五蕴四大和合,故名为人,离之人不可得。

    (十二)性空诸法性常空,假来相续,故似若不空,譬如水性自冷,假火则热,止火停久,水则还冷。如经云:眼空无我无我所,何以故,性自尔故。

    (十三)自相空一切法有二种相,一者总相,二者别相,是二相皆空,故名自相空。总相者,如一切总皆无常等,别相者,言诸法虽皆无常,而各有一别相,如地为坚相,火为热相等,各各别也。

    (十四)诸法空一切法有内有外,有好有丑,以心生而有,无自体故空。

    (十五)不可得空一切法乃至无余涅槃,皆不可得,故空。

    (十六)无法空无法者,名法已灭,法已灭无,名无法空。

    (十七)有法空有法者,诸法以因缘和合而有,实性无故,名有法空。

    (十八)无法有法空取此无法有法诸相,皆不可得,是为无法有法空。`

    以上是为十八空,以诸法无我故空,我者主宰义,诸法离缘,即不能自生,故自无主宰,无主宰,故无我。

    因缘和合生,故空,始终不可得,故空,以惟心所显现,故空,知一切万法皆从心现,悉无自体,故称为空。若欲住此十八空门,当学般若,行者切勿因我说空,便落空,亦勿因我说空,便怕落空去,落空怕落空,都著于有,仍是颠倒生死。要知未尝有一法能出我之灵台智性耳,智者自会理解得,但不依般若,如人入暗,则无所见矣。

    空一切境,是名断色缚,空一切心,是名断心缚,色心二缚如断,即不复退转,但余习未除,仍必加修,至断色心二缚余习为究竟,至此则定慧合一,交相为用,其妙若无尽藏也。

    五、大心承当

    取法乎上,仅得其中,故发大心为入道第一要门。志愿大,则成就必大,因果同时成就也,能承当此义,方是如来种子,生如来家,此又名本愿力。我辈何幸而生于今世,非但得闻正法,并受持正法,上仗佛慈,指示无尽宝藏,譬如穷子遇天眼人指示地埋宝藏,顿成富人。若自己客气,以为发财无分,则亦终身贫穷焉矣。承当即是荷担,荷担如来无上菩提,是佛所咐嘱,又何必小心谦退,自以为让德可风哉,故发大心是修行中第一个关口。

    六、要真出家

    出家之义微矣,佛制削发缁衣为出家者,欲人离去家庭尘俗之烦恼也,人与家庭间,关系比较最深,时间最久,情爱相系又最深,不断爱缚,无由入道,于是慕山林之幽静,喜尘劳之远离,舍而去之,佛为下根人说法,不能不如是,然又有居士,示有妻子财产,日居烦恼之中,无所染污,心离尘劳,是真出家者。故居士宜在家出家,言身虽在家,心已出离,若比丘则应出家出家,言身心两出家,永断烦恼。此佛为上根人说,若明心菩萨,则大事已了,入无学位,心无出入,亦无烦恼。徒为教化众生,现比丘相而为说法,亦可表示威仪,故出亦得,不出亦得,总勿自欺欺人,名真出家。又回俗一事,佛制所许,若比丘身不回俗,心常恼乱,不忘名闻利养者,即是回俗,并是破戒,非福田僧,与恶人不异。至清静有德之众,不论比丘居士,皆名僧宝,不可不知。

    七、谨防八忌

    云何八忌?一者忌求神通。二者忌多疑而活。三者忌求速与待心。四者忌人情与依他。五者忌呆板执病。六者忌不依规矩。七者忌失觉照。八者忌未得谓得,未证谓证,及衡量他人意境。此名八忌,以犯此即能障道,故忌之。

    一忌神通

    求神通者,其根在贪得,因地不正,为害滋大,世人无不求神通,但不识神为何物,通为何事,盲修瞎练,误己误人,更有一班因噎废食之徒,未曾了解斯义,因疑生怖,裹足不前,并佛传之无上心印密乘,亦不敢修,且阻碍他修以为慈悲,譬如庸医误药杀人,不责医而禁其药,过在庸医,于药何咎,何惑之甚也。

    神有人身血气相因之神,藏于内者曰精,发于外者曰神,心为主,精气神为奴,此神通,即是心意通达,乃心神通也,由我达彼,由体起用,神力有大小之不同,通力亦有灵拙之各异,人之神通,系属本有,譬如灯之有火,火本有光,火不发光者,非无光也,其咎在阻碍不通,为七情六欲所蔽,有体不起用耳。

    世人不解神通,遂以变幻为神通,实大自误,变幻是幻术,有类于术,非有所凭藉不能施也,神通则不然。

    《宝藏论》云:神通有五种,一曰妖通,如狐狸老变,木石精灵依附之类。二曰报通,如鬼神逆知,神龙隐变,或夙世所修天眼未成,今世童年视听特异者之类。三曰依通,如乘符往来,药饵咒水,以及放光引神,必有所依藉等类。此三者假名曰通,实非通也,以不究竟,且必退转故。四神通,计有五,一天眼,二天耳,三他心,四夙命,五神足,此虽名通,然有究竟不究竟二种,无道者,不究竟,终必退转,并有危险,颠狂成魔,堕大地狱,究竟者下再详言之。五曰道通,以道为体而前五神通为用也。

    佛家以求得道通为主,于六通先下手,六通者,居五通之上,漏尽通也,世法为有漏,出世法为无漏,通于二者,概不染著,名曰漏尽,修六通之法,必先明心地,开发觉慧,证得净空以为体,然后缘化万有,无心应物以为用。故《宝藏论》又云:智有三种,三智者,一真智,二内智,三外智。博览古今,通达俗事,外智也;割断烦恼,心意寂静,乃小乘所修,此内智也;都非究竟,故不名真。真智者,圣凡不二,情见皆空,了解无物,体用如如,是名真智,此即道通。我人所修,道通为体,五神通为用,未得体而起用,必致堕落,必招后果,甚可畏也。

    道家修者,以发五神通为极则,乃硬压六识,硬摒习气,用制伏法,开五神通,根本未空,遇有力之外境前来,或喜或悲,魔即乘入,如开天眼无隔,能见诸切己恼怨之事,不觉嗔怒,遂致堕落。或见男女爱悦之事,不觉情移入胎,因贪嗔痴之根未除,暂时压伏不起,一旦反动,不复可制。若能先证法空,后开五通,则诸境前来,无美恶亲疏情爱喜怒之别,平等自在,无可动摇,顺逆一如矣,此神通乃属有体有用,名为究竟。否则根本未得,反为神通所误,故非究竟也。贪求神通,即是贪根,亦属好奇劣性。藉此以图名利恭敬,未离得失之贪,安得名道。

    本会修法,第一不许求神通,坐时见光见佛等等,皆幻心所起,悬为大戒,故常反复告诫,防其稍得胜境,喜魔来入心肺也,故道与术不能不明辨。本会一年来,修法数百人,幸无诸病者,以因地正而所企者大耳。

    道家五神通,是用硬功夫修得,佛家五神通,是明心后自然证得,道家得五神通,有用无体,虽初意在道,后则不觉流入为术,故术而非道,佛家证五神通,先体后用,运术以为道。

    道家五神通有退堕,为暂时之得,佛家则无此弊,名究竟得;道家专用五神通,佛家唯不得已时用之。

    道家视五神通为神奇,佛家视五神通为极平庸。

    神灵外道,亦具五通,但无漏尽通。学佛本意,是在求解脱,无系缚。惟重漏尽通,以诸漏既尽,彻了世、出世法,乃真佛道也。若专重神通,则心为神通所持,即属贪得,非但不能了生死,且深入魔障,乃至颠狂,甚可痛也,古德分道通神通以别此义。修心中心密法,以见性明心为主,成就无相悉地。悉地是言大成就,不是乐小法者所可思议。从来修东密藏密,往往喜谈神通,此行者自误,非法之咎。神通本非外来,静者心多妙,自然物物皆通,处处应合,以智慧力,运用妙法,苟利于众生,一切皆可方便,苟为自己贪得,即毫厘亦属生死。又有人闻说神通,即谈虎色变,因噎废食,以为密法即是魔法,谤佛谤法,至可怜悯。不知念佛至一心不乱时,证得三昧,当下神游净土,若已生,若今生,若当生,此非神通而何?世人根性,执于有相,必以可见者为神通,不可见之妙谛,反认为虚妄。佛法不取于相,不离于相,依摩诃般若为宗,故不必见光见佛,颠倒其心,惟内观自性,了达无生,心无障碍,神通自在其中。

    众生心中,本具足体相用三大之因,既然体大相大用大,则何种神通而不备耶。此三大之因,可为法报化三身之果,众生非是不具,只是不知,其不知原因,由于执著事相,迷隔真理。《金刚经》云:但凡夫之人,贪著其事,所以一切经论,皆破众生身心事相等执。如辅行记云:修三昧者,忽发神通,须急弃之,有漏之法,虚妄故也。佛法重无漏无取,以般若为尊,般若能泯诸相,但安于理,即是事通,若专求通,必障于理,理通者,无非演一乘之门,了无生之理,一言契道,当生死而证涅槃,目击明宗,即尘劳而成正觉,刹那间革凡成圣,须臾即变有为空,如此作用,岂非最大神通乎,天下归仁,即此意耳。

    故修法人,应先证得漏尽通,余通皆是邪伪而不真实,邪则不正,惑乱心生,迷于本性,切不可妄冀。由上观之,妖通报通依通无论矣,其五神通中,所谓天眼天耳他心等等,佛法亦具有,今概称为邪伪者,以其但有神通之用而无道通之体,道通属之漏尽,神通为外道二乘之所共,道通唯大乘法之所明。佛法惟贵道通,不贵神通,但亦不废神通,惟未到力量,不许运用,防两误耳。故宝藏论又云:智有邪正,通有真伪,若非法眼精明,难可辨了,是以俗间多信伪邪,少信真正,此妙理之难显也。心意寂静,乃小乘入断灭之见,若真智所明,则在体解无物,净秽不二,是谓破法执之要道也。不破法执,不足以言大乘法要,故大乘讲万法皆如,惟心所现等等,皆明入不二法门,则事理圆融,因果交彻,神通妙用,尽在目前矣。

    总之神通之妙用,在开慧眼法眼之妙通,慧眼知人之根器利钝等,法眼在能知于何人应用何法以度彼等,合之即是佛眼,非另有一佛眼也。此神通由内而外,先通自己,先度自己之习气烦恼,将自己各种业障除净,自然开通。但除业障,必依般若为之扫荡,此菩萨所求之大神通也。今更以《大日经》、《仁王护国般若经》③、《心经》等证之。

    《大日经》云:此菩萨证净菩提心门,名初法明道,菩萨住此,不久勤修,便得除一切盖障三昧。此菩提心者,世人往往误解为大悲心,一似由恶心转入善心,谓为发菩提心。是知菩提本不可得,明一切不可得,是为菩提心。初法明道,是言登初地至十地也。道者地也,言必修证三昧,明心不可得,亲见实相后,始可住此。住此者,言住于般若也,非般若无以扫荡一切盖障,不久勤修,自得除盖障三昧,当发五神通。神通本来人人具足,非佛菩萨独有而众生独无,以众生为无始无明所障,不能发通。惟以本来具足故,非可予夺,惟有自己修证,经过一定程序,第一步修以求悟,证得三昧,亲见实相,第二步悟后正修,以般若力扫荡盖障,第三步盖障渐净,神通自然开显,此神通方是永不退转。非如外道用强制定功所发之神通,毕竟见境起惑而退转也。故不得净空三昧,先发五神通,是最危险的事。因憎爱之心未除,一切不能平等,种种怪象,都到眼前,随之流转,即是生死颠倒耳。

    障者,计有五种:

    一、烦恼障,谓粗分根本六大烦恼:贪、嗔、痴、疑、慢、不正见也,细分即八万四千种习气,此皆夙世积习,障入道之机也。

    二、孽障,因过去现在造无数罪孽,其人现虽有得道因缘,而前孽未消,自生种种留难。

    三、法障,谓虽已修持,因前世谤法故,不能遇善知识。善谓善巧,知识乃知其人之根器而以正法利导之,正法者,正合其机之谓也,如药合于病,不拘于何种药也。譬如其人之机,合于净土,若以不合其机之禅密教之,非善知识矣。若其人般若之机已熟,当方便引之,使成就无相悉地,乃仍教以有相法门,亦非善知识矣。此虽师之咎,也是其人夙世疑法谤法,或吝不教人,所得之果报也。

    四、生障,谓虽得闻正法,但忙于谋生,无暇修持,多所障碍故。

    五、所知障,谓虽已遇善知识,已闻正法,照以种种因缘,不能和合,如我慢贡高等,足以妨碍般若波罗蜜,此谓五障。可知种种因缘,障入道之门,要打开业障,归入此门,仍是般若,非般若无以除一切盖障。

    又非除粗分盖障,不能修般若波罗蜜也。《心经》谓菩萨乃至三世诸佛,皆以般若波罗蜜多,故得无上菩提,夫见性成佛,不依般若,何由见性。《仁王经》云:在金刚定前,所有知见,皆不得名见,惟佛顿解,具一切智,所有知见,才名为见,此见即是般若,佛名大觉,具一切智智,为无上大明大神也。《仁王经》又云:证到金刚三昧,即如登大高台,普观一切,无不了了,同真际,等法性,圆满德藏,住如来位,可往十方诸佛刹土,利乐有情,通达实相,与佛无异。所言刹土,非有定所,所称有情,亦不拘亲疏远近也。《仁王经》又云:十方法界一切如来,皆依此门而得成佛,若言越此得成佛者,是魔所说,非佛所说,是故汝等应如是知,如是见,如是信解云云。佛说得斩金截铁,正恐后人迷于所知障,不能信入,要知此门即是般若波罗蜜门,九九归元,不离乎此,若云学般若不是究竟,请问更学何法是究竟耶?佛所说了义经,不将反为不了义耶?彼为此说,其用意实偏于佛力而疏于自力,以为佛之神变加持,转眼即可使我成佛,而成佛之凭据,要人能见者,惟有神通,遂误为神通即是成佛,故置般若于脑后也。不知成佛云者,谓以如实智觉了一切诸法,故名为觉,而佛即是觉者,觉即般若之简称也。

    神变旧译神力,如来威神之力,超出限量,即是自证三菩提,虽十地菩萨,尚非其境,如自己证入三密门,方可与佛相应,佛之加持力,然后可加。应机而兴,遇缘而会,自然而致,非可强也。故佛力虽宏,非人人可得而加持,否则一切众生,皆为过去诸佛度尽矣。佛为往昔大悲愿力故,欲使诸有情蒙益,普示种种法门,然人能弘道,非道弘人,如来密要之藏,即是自家宝藏,必依法修持,至程度相等时,方得佛力加持。佛与众生,岂有厚薄亲疏之分,加以成就因缘,各各不同。自己机缘未熟,般若力量未充,情见所覆,障其入道。

    彼不自咎而疑法,疑法即是般若力不够。彼复不知神通显露,实在般若扫荡五障之后。又神通而使众人普见者,此即非神通,以其知见与众生无别也。若幻术幻师亦云神通,则幻师咒力,加持药草,现种种未曾有事,可即称之为佛乎?

    彼因地只误此一点,遂致满盘皆错。故修行人求大神通者,即是因地不正,即是魔眷属,今特列于八忌之首,慎勿自误可也。

    二忌多疑与浮活

    疑因不明事之所以,得失之观念太重;浮活因信心不坚,贪速而行持无恒,皆由根性贪便利所致。凡学一事,无论为工艺为农商,亦必三年毕业,万无数月成就之理,况学佛乎,况自己多生之习气乎!

    凡事在未定以前,以我见预测之,分别之,或认理未真,即定我见,断为是非,自心终无把握,后又犹豫不定,此名曰疑,盖粗分为惑,细分为疑,如事之不可为者,不辨邪正,糊涂迳从者惑也,又明知其不可,乃不敌己之情见而摇乱动心者,亦惑也。至于细微流转,比量而迷惑不定者,入于疑矣。

    世人造业受苦,已不可胜道,复又苦在不知其苦,而苦之最苦者,曰不明心地。如心地明白,则无事不可为,以心为一切主,名曰心王,王如失位,国必紊乱,故破疑乃如国之立主以定乱,为明心入手第一步功夫。

    疑与信为正对,不信即疑,今欲起信,必先破疑,破疑则决定勿退,方可入精进之途,今之半途疑退,即属此病,故关系至巨。

    破疑之法,应从问与行入手。第一问难,先自认为极老实人,虚心下气,遇事请问,古人居上位者,尚应不耻下问,况初学求善知识者,岂可不虚心容纳,一一请问以释其疑,此谓问。第二实行,凡经善知识开示后,仅明于理,未证于事,终必转疑而惑,故必实行修持,使事理双融,心内了无挂碍,方名破疑,此谓行。然问难与修行有别否乎?曰问即是行,不必定分为二,盖问难所以启修行之机,修行又可开问难之缘,随行随问,互相精进,若仅问而不行,终无益耳。

    疑有疑在事前与事后两种,疑在中途事后者,尚属有理,若在事前,则系情见用事,凭空臆造,自然越疑越深,因而致病或颠倒者有之,此属世间最苦之人。然此疑已属于果,由患得患失而来,患为疑之起因,亦因事而生,并非完全凭空,第事之不必疑,或可以不疑而转辗疑虑者,此则多事攀援,庸人自扰耳。

    修行人往往疑法疑人,性遂浮活,此属大迷大妄。人之劣性,不外贪得省事二种。求不费气力,速得成就,一也。贪多以求胜,二也。多生以来执有之病,系缚难解,若无所得,疑为偏空,劳而无功,遂欲改道更张,三也。行者每依人情以为转移,人云亦云,以耳为目,好发无责任之议论,四也。修行过程,顺逆不时,进退不定,若因逆而疑,旋生退心,五也。人之习气,每喜标能立异,好造空论以显其高,遂忘谤法之罪过,六也。不知依法不依人之义,每因人而谤及法,忘其所以然,七也。他人意境,本非我可妄测,乃亦比量分别,妄断其是非,八也。皆是自己根本未明之所致。

    三忌求速与待心

    修行人勇猛精进,原是好事,但精是纯一,进属不退,能朝于斯,夕于斯,不疾不徐,亦不间断,是名精进。要非贪多猛进之为精进也,要好太过亦是贪。凡入手太高者,必不持久,急欲见功者,气必粗浮,所修势必难成。今之到处求法,修一二十年不得实用者,皆由法门太多。求功太速,修时太短,法见太深,终至百法皆晓,一事无成,此贪速急进者也。

    反之则又因循坐误,稍得胜境,即自满足而待心起矣,放逸二字,最是障道,以不进则退也。

    修行人本是半途出身,从未就根本下手,至浅近之佛理,往往忽弃,久之耻于再问,含糊过去,任其糊涂,此一误也。

    根本未明,则修至究竟如何为止,彼亦盲然,且自以为时机成熟则功行自圆,放任以待时,此二误也。

    修行先以求悟,悟后方是正修,若稍明悟,正是工作开始之时,乃欲任运自在,不求彻底,终至沉沦,此三误也。

    修行功夫,臻微细处,最不易分析,白鸟之白,与白雪之白,二而非一,于此处最含糊不得,若因循放任,姑待其时至,以为久久必可彻底明白,此四误也。

    又任运与待心,绝然不同,凡修至明心后,入任运境界,仍不能丝毫放逸,必参至极究竟处,再由极究竟而至极熟,熟极则能所自忘,至此方可放手。

    所谓既悟之后,如丧考妣,岂得以放任为自由,强作自在而放弃哉?总之功夫是自己知得,今以植树为喻,初修如先辨土性,宜种何物,而下种子后,一时虽不见萌芽,万不可疑为不生而挖视之也,只要每日灌溉,勤行本分,及见萌芽,亦勿欢喜,只要小心风雨水旱虫蚁,于开花结果后,尤不宜性急采食,只要看护待时,至此方入任运时期。今于初见萌芽时,即放任不管,待其自植,此又待心之误也,前为太过,此为不及,同为行道之障,故忌之。

    四忌人情与依他

    凡初修人往往随人而转,以耳为目,若依善知识,本属正办,但不可一味人情,譬如先修之法,如先请之医,人情也,如医药不对,久不见效,只有改请他医,当重于性命,不得再人情以自误也。彼之轻于换医药者,虽多半人情用事,亦由自己不真痛切。如果以自己为本位,审明利害关系,服药无效,先自警觉,即速改方,万无犹豫进退,偏重人情之理,如服药有效,则于生命有关,又岂可因人情而改道,故操纵在自己,切勿依赖他人,以耳为目。

    修行人每苦在不知,一不知自己根本毛病,二不知何者是名医,三不知何者是妙药,四不知如何情况方为有效,五不知服药后,必有种种反应,因疑怖而中止。故未修前,是盲从,正修时,是瞎练,稍得境界,又属自是,一误再误,可胜痛哉!

    五忌呆板执病

    修行人如作工,不可无巧思,以巧则事半功倍也,佛法无定法,假定为禅密净土等法,用以归宗,然以各人根器不同,法亦随之而变,如死守不化,不以活泼,灵机无由启发,安得至自在之境,登极乐地哉。

    故专一与死守不同,如志愿往西,忽又慕生东方,此不得名专。当知东西方同一极乐道场,东西只是假名,四维上下,各有佛土庄严。我当先净其意,取得往生之资格,则东亦可西亦可,无不应愿往生,此不得名活。若死守一法,以为西方是唯一乐土,无有余方,执见如此坚固,往生实是难事。众生病苦,只是我执,学佛正要去我执,若因修持,再加一层执病,岂非苦上加苦。凡习气深厚,皆因执病而起,马祖死守坐禅,是名执病,为南岳所呵,他宗亦无不同此病。然更有一班贪便利取巧之人,以为十念即可往生,真便宜之至,只待临终用功,佛自然来接引,真是梦中见财而喜,故不得不督促之,使勿放逸。

    惟众生难度,扶得西来东又倒,要当善为调处,如调琴弦,松缓则不成声,太急则弦断,第一先启其活泼灵机,第二晓以利害,使自己痛切,用功时,如率兵攻敌,义无反顾,不用时,则一切放下,视若无事,而心则常活泼泼地,如是用功,方名精进。

    六忌不依规矩

    凡修一法,必有师承,初学其责任在师,信受后,必依法奉行,如以我见为是,变更其法,则成就实难。昔有修心中心法者,规矩必得两小时,彼自以为念咒比他人快,只要一点半钟,即可够一千八十遍,遂不依规矩而修,后终无效,反疑他人所修为不实,遂疑法谤师,此实大忌。

    故付法之先,应极慎重,考察身体时间,各种因缘配合,方无流弊,而受法者,以老实肯切为主,多问可以释疑,亦贵在自觉耳。

    七忌失觉照

    此是修行者最大毛病,凡修行至数十年,不得丝毫受用者,正坐此病。盖修在一时,而用在平日。觉照功夫,是修行人唯一目标,亦断苦证真唯一方法。众生颠倒苦恼,只因不觉,外物来诱,不问顺逆,枉被流转,若以慧力觉照,知其虚妄,内外双空,不受摇惑,自然无喜无嗔,不造恶因,不起恶缘,不受苦果矣。觉照是因地先觉,觉在事前,故名大智觉,照是练习抵抗,诸境前来,得失利害之辨,于人天交战时,能一决进退,不动不摇,力自充足。

    故无论何时何地何事,皆当警觉观照,不宜忘却。行者每分修时与平时为两件事,以为平时行住坐卧,待人接物,都不是修,一误也。

    行人不知觉照即是对境练心,以不明心地法门,故不知用心方法,二误也。

    行人口说空,所作事业仍不能空,因不能觉照,无由证空,三误也。

    行人不知觉照是最要紧之用功法门,越多练越好,越逢刺激事,越可反证自己之定慧力。而彼但求福报,不能大受,不起大用,四误也。忘失即是忘其所以,便是因循、不痛切,此所以明道多而修道少,修道多而证道少耳。

    八忌未得谓得

    未证谓证,及衡量他人意境好高骛远,夸大虚骄,是众生习气,亦好胜心所引而误入者居多,譬如观空,理已明白,亦自以为可以空矣,但遇事则又不空,烦恼依旧,其力未充,诚不免识者所讥。然究有一二分证得,虽一时理事未融,终有精进到达之一日。若夫根本未明,而自谓证得者,理且未明,遑论事证,真是妄而又妄。如外道不知明心见性为何事,乃死守窍门,或观月轮成就,即自称为明心见性,此最颠倒,难以救药。

    又修持功夫,只有自知,属于心地,岂可皮相?臆测即是虚妄,衡量亦是烦恼。故他人之胜劣,不劳我之着急担心也,一涉胜负,即不觉入于嫉忌而嗔心起矣,于自己功行,反而退惰,不可不慎。

    以上八种,为修各宗法门之根本条件,不论修净修禅修密,皆当如是,以下再讲修各宗之法。

    修法目标,在登彼岸,波罗蜜是也,波罗蜜者,归宗也,宗者元也。归元法门甚多,有以禅定归宗,曰禅宗;有以净土法归宗,曰净土宗;有以密法归宗,曰密宗;以禅净密乃法而非元,乃舟而非彼岸,用舍之权,操用在我,不受法缚,方名彼岸。恒心不可无,偏执不可有。学佛志在去缚求解脱,活泼自在,除一切苦厄,而诸苦厄之中,以法缚为最苦,习气深者,缚之厚也,禅有禅习,净有净习,密有密习,而自以为是之习,皆启门户纷争之渐。修行人求无诤三昧,争论至属可耻。然有时不可不辩,不可不争,此辩争云者,名曰正因,不可涉于意气,亦不可引对方恼怒,当平心静气处之,机不相契,且勿与逆,逆则反远矣,不独对人如是,对自己亦要虚心调伏,知过必改,不改不是真知,莫谓杀盗淫便是过,举凡心地未明,因果未了,处处缠缚,动则得咎,一切都是罪过。《地藏经》云:举心动念,无非是恶,业力所系。无可逃罪。此是无力的被卷入,非是知而故犯,可哀也。

    八、略说各宗修法

    本会虽系印心道场,专修心中心法,但禅净各宗,亦同时兼弘,兹略说各宗修法,一、修净土法门,二、修禅定法门,三、修心中心法门。

    修净土法门

    佛说法四十九年,种种方便,无非是摄心归一,做到一不可得,方便度苦,随机应化,非有定法。念佛法门,亦是方便法门之一种,不可专执持名为念佛,凡内观自性,外参经论,行住坐卧,待人接物,一切皆念佛也。千百年来,念佛者多,成就者少,其原因有五:一、不明念属何念,佛是何物。二、贪得便宜,不耐吃苦。三、不明心要,力量不足。四、分宗立派,秽净之见横生。五、不得持名法门之诀窍。如今先要明白此念佛之物为何物,终日受苦颠倒流浪生死之物又为何物,然后再去念佛,心地明白,方可我不离佛,佛不离我,佛我同光,体用如如,在在净土,处处西方。如是努力精进,则生西并非难事,阿裨跋致,此生定可证到也。

    修净土是要双修,不要单修。云何单修,单信西方之弥陀,自己发愿往生,赖佛来接引,自己却不用功,改除习气,是谓单修。云何双修,明白自己本心地,其光明无量,寿命无量,与弥陀不二,感应道交,十方尽是西方,在在处处,若有此心,佛即不来而来,我亦不往而往,分不出对面彼此,朝于斯,夕于斯,娑婆不异西方,开口都是念佛,无能念,无所念,水不离鱼,鱼却忘水,不立弥陀见,不立秽净见,当下即是往生,是为双修。但口说而心不行,执持名号,心不作观想,是谓单修,心口相应,是谓双修。其实双修容易,单修难,双修得自在,单修反吃力,双修决定往生,单修断断无功,要如是修,方为正修正行。但念佛之前,必应具几个先决条件:一、须先认识何为净土,二、须先明白阿弥陀三字作何解,而往生净土者,是我何物,三、修持法门之次第。若此三项未曾明了,则虽持名万遍,只如鹦鹉学语,全不中用,所谓为经转,并非转经。

    净土本有理净土事净土,事净土者,西方极乐世界,确有依正庄严佛土是也。理净土者,我之自性清净土也,心遍一切处,皆是西方,十方与西方不异,故曰圆觉。再将净土二字分别解之,净乃扫除一切习气义,无污染义,土乃指本心地而言,我之本觉妙体,原来亦是光明无量,照十方国,无所障碍,寿命亦无量无边与佛同体不二。我与弥陀,本无往来隔绝,迷则万里,西方变阿鼻,悟则咫尺,阿鼻即西方,故经云欲净其土,先净其心,随其心净,即佛土净。

    阿弥陀者,其义即如如不动,不生不灭,大自在之毗卢藏性是也,盖阿为无生义,弥为我大自在义,陀为如如不动义,我之本体圆觉妙心,既同弥陀,则往生云者,乃不得已方便说耳,既无来去,何复言往,既无生灭,何复云生,故往生之物,非我有相之躯体,乃我本无生灭来去恒常不变之如来藏性耳,兹再述信愿行证四项如下。

    第一信者,非单信西方之庄严佛土,即算发信心也。必同时深信自性即是弥陀,本可一样成佛,人皆可以为尧舜,一切众生皆可成佛,只是迷悟之别。此信是为甚难,若能信心不逆,一念净信,即已于无量千万佛所种诸善根,即非凡夫境界。故非信得真实,信得坚切,则愿力不强。古德云:信果佛易,如信释迦弥陀等佛是也。信因佛难,信一切众生及我自己,因地皆可成佛是也。故曰难信之法。经云初发心即成大觉,是以信为诸行之母。

    第二愿者,发愿也,愿即志也,士何事,曰尚志。发愿即是立志,发愿成佛,是立无上之志。但若专心发愿生西,慕彼有相功德庄严,尚不离贪著,非真发愿也。经云若乐小法者,即著我见人见众生见寿者见,即于此经,不能听受读诵。故愿非大不可,愿大成就大,愿小成就小,如承大物,必大其器,欲成就如是功德庄严者,必发大愿,谓我今愿生彼国,为自己成佛故,为度一切有情故,非为贪得故。斯是真正发愿,故经内有应当发愿者有三。

    第三行者,修行也,非仅持名号之谓修,当时时厌离生死,念念不忘弥陀,口持心念,绵绵密密,即得三密瑜伽境界,所谓净法有力,则染法无力,其能不念贪念嗔念痴者,以念佛念法念僧有力也,不念此,必念彼,不念西方,即念地狱,犹反手也,手不有二,心岂有别,当下即是,毋庸犹豫,似此专一诚修,一日至七日,心不颠倒,并不颠倒心亦不可得,自然一心不乱,一心即是无心,心不可得,为正修行。

    又修行者,破见浊也,若有净见,对面即立秽见,不得为行。经云:是法平等,无有高下,佛为众生方便说此净土法门,然又不许有情见,文殊以有佛见,尚贬向铁围。故见不净,心不净,即土不净,是以信坚愿大,合之方为正行,非仅口持即谓行也。

    一句弥陀顿超八十亿劫生死重罪,前际后际皆断,心行处密,本是无生法,亦是无上密乘。玄奘法师所译经本,重正念思维,罗什法师所译经,重执持名号,其实不二,以思维时,不离口念,口念时不离心行,古人观念并重,非若今之偏执不化也。密宗释弥陀有四,曰浅略,深秘,秘中秘,秘中深秘。亦无非念西方弥陀,与自性弥陀,同体不二之意,故一句弥陀,本是密宗,非可割裂分家者也。

    第四证者,实证也,以心与境界体会通达之谓证。经云:惟佛与佛,乃能证知,是言以心印心,只自己知,非他人可测。又证者,随信愿行三者而转,信愿行之修得如何,则所证得亦如何,若彻了诸法空相,约理言,自是无修无得无证,但理事圆融,又何尝废修,修则证在其中矣。

    念佛法门,系借佛力,但感力弱,应力亦弱,余念佛十年,始终不敢自信有把鼻,民国十八年秋,修心中心后,回头再行念佛,方知念佛法门之微妙,并悟得阿裨跋致之意境,盖一心不乱,定要平时做到,断无临时措办。故于念佛法门之外,当参究密法以为正助,其境界实不可思议。余自承前此种种罪过,硬把净密分家,罪同谤佛,佛在世时,本无禅密之分,后人为方便计,暂分以求专一,非故立门庭也。所谓归元不二,方便多门,若固执己见,严别门户,仍为执着,从何解脱。试问证至无生法忍时,心且不有,谁为别者?谁为证者?莲池大师发愿文云:愿于禅观之中,梦寐之际,得见阿弥陀佛云云,是岂摒绝禅宗者,近人执定非净不修,反对密宗,自己却又持往生咒。故知执持名号,为修净方便法门之一,一切法皆是佛法,修一切善法,即得无上菩提,岂有修他法而弥陀不许往生之理?今借一句弥陀,念至万法归一,再念至一不可得,方为成就。即持他法,亦可同样成就,惟向西愿力,不得有二,念到一念无念,斯名实念,一相无相,斯名实相。至见实相时,自然心无系念,无系念即是解脱。经云解脱即是如来,即是涅槃,行者断不可自安劣小,以为此生决难办到,尤不可视他人亦是劣小,作此见者,是增上慢,即是不明净土,决定不得往生。

    念佛之法,初念宜随众合念,音调应与众合,不必字字出声,应用息气法以调伏之,时时换气休息时,心念仍属不断。第一要与大众和合同声,次与众念,不如与少数人念,少数人念,不如独念,念六字不如念四字,念四字不如念一字,本来南无阿弥陀佛之本音,乃南无阿迷达菩大耶,论理亦应正授后再念,与持密不二。所谓念一字者,即四字中重一字,如重一陀字,而得抽空以作观想,最为得力。又念佛时间,切不可太长,以念念不断为上,最好念一刻钟,禅定一刻钟,轮流观念。今人以多数为胜,以声宏为高,更不辨功德为何物,妄将念佛功德,当作锡箔寄库存放,其愚诚不可及。今姑妄立一功德格曰,念佛至一分纯熟,即一分功德,十分受用,即十分功德,改去一分习气,即一分功德,十分习气,即十分功德。熟在自心,自心即是宝库,若云念至明心见性以为功德者,修心中心法,满千座后,告以起用方法,彼必自知,净土法之微妙。余前著有《弥陀心要》一书,可以参阅。

    修禅定法门

    禅宗一门,教外别传,非可言表,但以心印,而心无可印,使无表证,何由印可,佛故拈花以示机,迦叶微笑以为答,不落言诠,不落断灭,直证心要,摩诃般若波罗蜜,非上上根人,不能领会悟入。东土人可以称豪于全世界者,惟有禅宗一门,以学人心境极活泼自在,而意气又豪逸风流,心虽荡空扫有,不落虚无,业虽专一精纯,不喜迂执,有此法器,故能承受。达摩初祖东来,正因缘已成熟,所传并无别法,只指见本性,离念即得,教人直下自会。自宋而后,始有话头之说,如参父母未生我以前是谁等。至明时,禅宗渐衰,如毒峰禅师等,始创念佛,此念者,乃正念思维,教人看念佛是谁,渐而禅净双修,后来人更以话头变作唱读,不明宗意,遂由偏空,转入狂放,为世厌弃,近更因噎废食,索性废弃,或公然大肆攻击,断定天下人,尽是末法钝根,倘入禅宗,如遇蛇蝎,其狂逆高慢,宁非可痛。不知修行人,由凡入圣,法门虽属无量,归元毕竟不二,不到禅宗,不名究竟,所谓密密地、无上净土,统是禅定,以一念不生曰禅,坐见本性曰定,臻此境界,方名真净,方是至密。上上利根人,如入室进门,一推即入,若钝根人,离室稍远,必徐徐引入。而引入之法,岂有定义,不到可推之时,虽百推千推,终在室外。一棒一喝,豁然开朗,囫地一声,亦在当机而已。

    故禅宗重在师资,方便引入,近代人根器太薄,以生活艰苦,生障太厚,无暇专修,既缺师资,复少因缘,而自力因缘,究属不够,宜仗佛力,如净如密,用为先导,其机已开,然后步步逼入,逼至山穷水尽,路绝谷断之处,自然豁然开朗,亲见本地风光。不经大死,不得大生,待其廓然明悟后,方许其参阅语录,打磨光净,三关未透,不容轻许。至于宗下一切开法引法,唐宋至今,以风俗关系之不同,岂可呆板抄袭,如庭前柏树子,麻三斤等等,因当时正有此物,故可随机点引,故修禅而曰有定法,即不名禅。

    佛今日说定法,明日说不定法,外道惊怖,以为险道,安足与语最上法哉!自心中心法行世后,引入禅宗,至为简捷,依法而修,可操左券,此惟冷暖自知,先以总持为法,般若为证,庄严自性净土,斯真修禅宗者。

    修心中心法门

    心中心大法,为最高无相密乘,非具大无畏精神者,不敢信而修也,在西藏必修有相密,满二十年或二十年后,方可修此,东土人根器不同,故可直诣深造。此法初修,其责任在师,未经审查,不妄传也,民国十七八年间,大愚阿阇黎,开山于京沪各地,当时求法者五六万人,每日传众数百人,不及细谈法要,世遂以普通密宗视之,大半中途废修,或生疑谤,其深信不疑,亲承左右,略得心要者,至今不满二百人焉。现愚师隐居汉皋,暂谢世缘,分嘱诸同门,宏化各方,不敏以一知半解,抗颜上座,与诸仁结此无上胜缘,深感惭愧。所幸二年以来,修众均得受用,法缘日盛,禅密融会,此土清净,至此心中心法,过去种种疑谤,亦赖诸仁亲证,不辩而自冰释矣。关系未来修众,功德宁可思议。心中心修法,本毋庸再述,惟方便来者,留惠后学,说明似不可以不详。

    心中心法,以法而论,属于密部,惟可使行者直证心田,是又通乎禅净,盖融禅净密于一炉也,破一切法见,至极究竟地,一切仪轨,又极简单,不必设备种种供养,无分男女老幼贵贱,只要能坐两小时者,即可修持,并可克期得定。定则自然生慧,故非坐过百座者,不能与谈心要,使明体启用也。此法妙在于昏天黑地一无趣味中,忽然开朗,亲见实相,证得三昧。又以各人习气之不同,其感应快慢,与反应影象,亦随之而各异,故修时宜常亲师友,以便参问,否则坐甫得定,感得境界,又忽疑而不坐,此病又极多也。

    修心中心法,重在下座后,见境练心,以慧照力,照见一切皆幻,心自无著,无著即是无住,无住乃名无念,非不见不闻之为无念也。此法乃摄心无上妙法,由明心而空境,由空境而空心,由空心而空空,由空空而显性,由显性而圆照,由圆照而湛寂,斯入于心中心微妙之至境矣。

    修心中心法,约分为五期,一、六印修满之期,二、继续再修之期,三、打七之期,四、满一千座之期,五、放弃不再修之期。此法至多为一千座,如不肯放弃时,便成法执之病,又六印满后,即不肯再坐,此二种人最多,甚可惜也。

    众生病根,只在习气,不拔除其根,则非彻底,此根潜伏在性内,心中心者,表其性也,此法初修在求定,得定为体,由定而生慧,起慧为用。坐时修止,体也,下坐时修观,用也,止观并进,定慧交资,体用合一,体大用大,体小用小,然行者往往不起用,则每日只两小时用功打坐,平时不肯参究起用,练习观照,故得效甚少,遂疑法不究竟,譬如磨刀而不试用,终不知刀之利钝,乃咎于磨之非法,妄生我见,岂不惜哉。

    修心中心法,迥异乎其他法门,凡初修时,容易得定,及至中途,反觉纷乱,此正大进步之时,行者切勿疑退,譬如两碗淤泥水,一则止静勿动,使污泥下沉,水自清洁,见功虽快,非究竟也,稍一动荡,复浑浊矣。此则将污泥逐渐提出,翻动自多,越翻则去泥越多,翻至彻底清净时,更不怕动荡颠倒矣,又如病人服药后,必经过汗吐泻之反应,其病乃除。

    世人求定,每以死守不动为定。此是静而非定,定者,动静一如,定乱不二之谓也。无论诸境现前,为利衰毁誉,为称讥苦乐,八风前来,接而不染,不变不摇,斯为正定。心中心法,实可修至此等境界,然一班劣慧者,必瞠目吐舌曰:此是佛境界,我辈凡夫,如何做得到?此必狂魔颠倒,不知分量云云,若有闻者,必疑退而不学,坐以自误,此是人情作用,切切不可,行者当有勇猛心,探险心,天下无不劳而获之便宜事,况学佛耶。

    东密藏密重于有相,仪轨极严,佛像庄严,所费不赀,独心中心法,不拘一切,不择地点,只要如法修持,满足时间,即可成就,耐心息气,别无他法。第一不许求神通,第二不许见光见佛,设有诸境现前,勿许欢喜,勿许疑怖,认为幻化所作,一概勿理。坐时勿性急,有人来扰乱,或小儿啼哭,亦不许恼怨,凡逆我意者,即借以练心,转其积习,每逢恼怨,当生欢喜,久久习于自然,则平等智光现矣。

    修法以恭敬痛切为上,恭敬则不苟,痛切则能忍,定不难得矣。下座以活泼观照为上,活泼可以化固执习气,观照可以考察平日功行之深浅,用不难起矣。日后对他人观机,亦由此纯熟进步,慧眼开于不自觉也,得定证体,可赖乎法,以有咒印也。唯开慧起用,全赖自己,非时时观照练习不可,慎勿放逸。近世行者,虽多年修持,而烦恼依旧,此则不肯练习起用之咎,彼误认世法与佛法为截然两事,六祖云:佛法于世间,不离世间觉。若不依外境以练心,则失之远矣。

    修此法者,以心不放逸为主,不在毁身受苦也,故戒以心戒为上,手持印,身密也,无以起身业而杀盗淫止矣。口持咒,口密也,无以起口业而两舌等恶止矣。心澄空,意密也,无以起意业而贪嗔痴止矣。此不戒之戒,戒于不觉者也,下座时之观照证空,即属防嫌杜恶于因地,戒之于未然者也,盖杀盗淫为果,因地属于贪嗔痴,而贪嗔痴又属于果,因地属于不明心。故心中心法,可直证金刚般若,为悟心之无上妙门,拔除根本业障者也。

    修行法门,以实做为主,专讲教理,全然无用,密宗不独自己实做,且仗佛力,故有一定把握,修戒定慧三德,入于不自知。从来禅密二宗,与他宗不同,先由八识修起,依果寻因,先证得大圆镜智,所谓根本智,即无分别智,又名无相悉地。六祖坛经上,亦曾略论之,心中心法,不依过去所修之年限深浅,必经灌顶行者审查,虽不识一字,或从未修过,皆可付法。又修时不问地点,无论何处,皆可坐修,不必定要入坛,或备种种供养,若依藏密,法器仪规,平民无力可办,此则方便耳。

    修心中心法时,暂不许参阅经论,恐分其心也,即从前已阅已读之经,亦得暂时搁置,俟其百座后,证得三昧,点开心要,自然意境不同,再起而读经,必别有一境界,此时当时时亲近善知识,为之启发校正,至彻悟后,方可阅经,庶不为经所转耳。

    藏密初本无红黄二派。红教密法,最称完备,以效力太大,近于神秘,以非其人而传之,流弊滋多。黄教祖师宗喀巴,不得已出而改整教法,然旧弊虽除,新病又起。因所学皆当按一定程序,不得越过年限,似太呆板,反使利根人不得速即成就,甚可惜也。即如修无相密乘心中心等法,在西藏必得十二年至二十年之后,虽法定如是,而人之根器利钝不同,有或空废时间,不能直诣深造。盖喇嘛自己功行虽深,于东土人根性,未能尽了。师资太缺,故东土所得密乘,只有仪范,未臻玄要。最近惟诺那大师,开示无相密,渐渐启引,诸喇嘛中,识心中心法者,仅此一人。不知心中心法在东密藏密中,本所固有,佛之正传,非个人私造也。故修法当先明法意,处处不忘根本,不为法所误,密宗得诸佛加持,助力伟大,如飞机是行人助力,但终必要人自己开动,若谓佛可以使人成佛,则无异人坐飞机,使飞机自动升天,有是理乎?修密人第一习气在求神秘,一切靠之于佛,而自己不开不动,偏于仪轨,不明心要,自己心地既不明白,习气终难消除,飞机始终不飞,学密十年,烦恼依旧,求法无量,痛苦如昨,平心而论,岂法之咎哉?夫三密者何,身口意也,密归何处,归清净也,心地清净,是受用明证,病人服药,以灵应为贵,岂论药之高下?又修密法门,复有数点,应注意之:

    一、持咒以音准为第一义,凡求一咒,念至半熟时,再请灌顶师校正音韵,字句中有重轻、段落、连断等法,必一一参究,不独音似,并得神似,熟则成自然矣。

    二、香花水灯诸供,都是表法,目的在使自己之毗卢佛性,与佛相应,如香表无秽,花表妙用,水表湛净,灯表光明,皆是表自己和众生之如来藏性,妙德庄严,与佛不二,观自己亦是佛,主义重在心地,故曰心佛众生,三无差别。修行时,借此有相法,用于一时,不过摄心而已。

    三、仪规有一定法门,切不可自己以意为之,此重师承,依其所定年限修法次数,专心一门深入,必有所得,如好高骛远,见异思迁,必至一无成就。

    四、修密切忌与修显教者谈法,因立场不同,每多误会,故反多摇惑,致误精进。因密宗与禅宗,多从八识修起,先破无明,后除盖障,根本不同耳,显教视破无明为极难之事,必经过三大阿僧祗劫,不知阿僧祗者,不可说之时也。学佛不可以今世论,而迟速非有定时也,执文字相者,不可与语此。

    居今之世,以环境不良故,人心愈趋不安,应付世事,益感困难。人每有三种不足之苦,一曰身弱多病,二曰缺乏定力,三曰识力薄弱。以身弱故多病,一切进步,寿命退步,中年早丧,或竟病废,至为可惜。救济之法,惟在修养,修以摄心见性,养以调气宁神,心有主,则气自足,精固神旺,自可去病延年,定力不足,多半由体弱而来,体强方可耐劳虔修,定力强,则慧力足,识力自然远大。佛法是积极度生,并非消极自了,老年人归路已近,亟宜速修,早离苦趣,心中心法第四印,可以往生西方,助其念佛往生因缘。中年人正在有为,如感精力不足,或定力不够,遇事心悸胆小,每致误事,心中心法,可以克期得定,定慧交资,关系一生行业,非常宏大。少年人识力不足,神志易于摇荡,外物所诱,即遭堕落,若修心中心法,根基可以坚固,且先入为主,发扬事业,不可限量。故此法人人可修。妇女居家无事,欲少病苦气恼,修法尤为无上妙诀。惜乎世人福薄,受法已极万难,况受而不修,不更可惜乎。

    修心中心法者,满一百座后,气色体力渐渐充足,种种利益,不可尽述。以下再讲修持法要,余亦只述其万一,至极精微处,非自证者不知。诸仁不久可亲近愚师,再为印证,所得较全,因缘在后,有志竟成,稍安可也。

    心中心法修持法要

    第一、发广大心

    凡初学人修最广大殊胜圆满具足的心中心大法,不发广大心,实不能与之相应,兹简单标明十款如下:

    一、于法当生净信心,所谓正信,信愈坚,则中途自无退转。

    二、发平等心,上至佛,下至众生,一律平等,对于不修法者或慢法者,勿生骄慢嗔恨,莫自赞,莫见他过。

    三、所持契印,莫非时结,莫不净用,莫为名闻利养而用法。

    四、莫自轻法而妄传,莫轻他法而起谤,先断己谤,莫使他谤,使他谤即同我谤,有分门户之见,非佛弟子。

    五、持戒不缺,常摄在定,修不杀戒及诸善行。

    六、敬佛敬师,并敬善知识,对同参者,勿生嫉忌邪见。

    七、时时发广大心,以救度群生为旨。

    八、志信坚固,不辞劳疲。

    九、修六度以对治一切病执,所谓以布施对治悭吝,以持戒对治贪染,以忍辱对治嗔恶,以精进对治懈怠,以禅定对治散乱,以般若对治不觉。

    十、专求通慧,先破无明,勿妄求神通。

    以上十条,每日看一遍,提醒一次,使心不放逸。

    第二、修法次第

    一、勿急于上座,先熟读咒文,可以背诵时,再上座。

    二、持咒法有五种:一记数;二不记数;三高声持,于昏沉思睡时,持数十遍;四低声持;五金刚持,口微动而不出声,自听甚分明者。修法上座时,适用金刚持。

    三、六个印契:

    (一)菩提心契,为诸契之王,修时切忌生嗔。

    (二)菩提心成就契,此契专消孽障,除诸恶疾。

    (三)正授菩提契,结契前,先念三皈:“皈依佛、皈依法、皈依僧”三遍,当焚香三种,一檀香,二乳香,三沉香,各别烧。无力办者,焚他香一炉亦可,且不必连烧两小时,因修法时,不宜闻好香,恐破气也。

    (四)如来母契,结契前,先念南无十方佛七遍,持咒不可大声,当金刚持。

    (五)如来善集陀罗尼契,修此契时,每晨念南无三世诸佛三遍,心向十方三皈依,烧香与第三契同。

    (六)如来语契,修前先念三皈,完时于顶上散放手印。

    每契修八座,即八次,修完第一契,再修第二契,依次递修,每座为两小时,只许过时,不许不足,每日修二座三座均可,惟必量自己精力,切勿贪多,每契满足八座为度,六契次第修满后,第一契再补一座,其余有不如法者,亦补一座,是为六契圆满,即永不入三恶道。六契修满后,切不可放逸,继续每日修一座,专修第四契,约六七次后,加修第二契一次,如每日修三座,或打七时每日修五六座者,均修第四契,最后一座修第二契,其余第一、三、五、六契,即不再修。凡打七后,每日修过五六座者,自问精力充足,堪以猛进,则逢大月十五日,可修九座,求一气满万遍之数,每月一次,是日专修四契,不修第二契,惟当量力修法。每日修一座不断者,一年后,决可明心,如求速则打三七,计三星期,修三四个月,并常亲近善知识,亦可通慧。

    四、六印不可越级而修,必次第修满,然后可以打七,非经过打七,不得坐九座及修定印,非满一千座,勿放逸,满千座,即不必再修,修也无用,只要平时起用可矣。

    五、修时最要之点,在不满两小时,不得下座,不得开放手印,不得停止念咒,不得说话,念咒不要太快或太慢,约每分钟十二遍为度。上座时,切勿干涉他事,手印用黄布罩好,一切不管,只是口念咒,手结印,心不想什么,叫做三密相应,修到无相悉地,就是成就。修法时间,则不拘,最好在早五六时至七八时,天寒时勿过早,每座二小时完毕后,当至心发大愿,为一切有情回向,此第一要紧。

    六印满后,每日必出声念慈氏咒四十八遍,终身守之,此是因地上下种,与他咒不同。修时第一要少吃,食后至少一点半钟后上座。

    第三、修时设备

    一、供养。中供释迦佛一尊,三杯水,三面镜,三把戟(或以刀代),三炉香,三份食品(如水果等类),左右二瓶,供花,中燃一灯。无力者,有无多寡听便。如修成后,为群众谋利益,欲作大法时,当设三坛,分三院,居中第一院为白色,用修佛道,上首第二院为红色,用修菩萨道,下首第三院为青色,用修金刚道,坛内用地毡一床,中圆心,分白红青三色如,圆心纵广各八尺,此系坛内供养,平时修法不必设坛也。此法不同他密,不取于相,故穷人亦可方便自修。

    二、随身设备。(一)黄布一方,盖住手印。(二)开好钟表一具,或以香代,约每枝可烧两小时者。(三)痰盂。(四)盖腿部所用毯子,及座垫,座垫坐处宜高六七寸,两脚交叉在下,不必交趺;如双趺者宜平座,后垫不可高;单趺者,后垫可以高出二、三寸也。

    三、预防。(一)窗户不可有风,风寒处,切不可上座,不可带帽,室内温度宜稍暖,但不可受热。(二)门不宜锁,可任人出入,门外宜托人看守,及随时照料,如遇小儿大声哭扰时,亦无碍,切勿生嗔,用以练此心不动。(三)室内不宜放开水壶,使其鼎沸,或畜猫狗以免扰乱。(四)非有极急迫事,勿许人通知,亦勿下座,即有通知,亦必小声。(五)先小便净手,再行上座,下座时,切忌五分钟内小便,恐伤气也。又上座时,宜少饮水及食粥,食之过饱,最宜昏沉,天暖时,可赤足。(六)修满时,勿急急下座,先伸舒腿臂,擦手心摩面,调和血气,徐徐而下,下座后,宜多走路。(七)坐时头不宜仰高,防心乱也,不可太低,易咳嗽也,背不宜靠后,防久靠伤肺,手印当心胸,勿卧倒,两臂稍靠胁,两眼下垂似闭,切忌昏沉散印睡着,不必备茶,口自勿渴也,腰宜伸直不动,不可时伸时缩,防腰酸也,初坐时,或有小毛病,但稍久即安,此系旧病翻出,不是新病,不可着急。(八)坐时忽如睡去但手印不散,念咒亦不停,此非昏沉睡着,正是定相现前,切勿疑而中断。

    第四、修至如何方为究竟

    修至如何而方为究竟乎?是当先明修个什么,曰修成佛,即是修到觉。由凡入圣,只是由迷转觉,转识成智,开佛知见而已,但显教必三大阿僧祗劫成佛,而密教即生成佛,禅宗直指心源,当下成佛,净土得往生彼土后成佛,究何所适从乎?曰各有立场与因缘,非法有高下迟速与冲突也,兹略论之。

    一、显教系指从未学佛者言,如初入小学,必若干年,转初中高中而大学,又必若干年,非可越级顿超者,是就理而假定者也,阿僧祗者,本言不可说之多,亦无从指定何时止也,学佛必通三世,今世后学虽浅,以夙世因缘故,可以后来居上,或直接大学,不得以世俗情见分别而限之,又显教仗自力,故成就较难,非可与密宗同年而语也。

    二、密宗仗佛力,得三密加持,乃自宗不共法,如孩童不能登山,仗母力为之抱持,因缘不同,故可即生成就。

    三、禅宗直指心源,言下顿悟,最上根人,以夙世勤修故,今生缘已具足,一步登堂,故可当下成佛。

    四、净土方法,本是密宗,发愿乃专西方,以往生为唯一目的,只求生西,自可华开见佛,以志不在即生见性,乃在他世界学成毕业,其所仗佛力,以往生为止。尚未了自性净土,得清净庄严,即是成佛之义。而佛说净土法门,为上根人即生证得,使得果地圆成,又为下根人开一简便法门,使于因地下种,今之修净土者,将至极微妙之净土大法,转为小心劣慧人方便,非其法器,自难承受,或视为迂缓自了,甚可惜也。总之净土法不异禅密,要往生成就固可,即生成就亦可,因缘各不同耳。

    五、禅密二宗修法,由果寻因,从八识修起,先显法身,证得根本智,即大圆镜智,又名无分别智。他宗修法,由因寻果,从六七识修起,因地法行,实有不同,故证果之迟速亦异,兹将密宗转九识成五智图,列表明之。

    转九识成五智图

    南方

    转七识为平等性智

    即末那识修行门

    东方

    转八识为大圆镜智

    即阿赖耶识发心门

    即无分别智

    又名根本智

    法身中间

    证九识为法界体性智

    即奄摩罗识

    又名白净识

    无上菩提

    表毗卢法身体西方

    转六识为妙观察智

    即意识证菩提门

    即弥陀成就门

    报身

    北方

    转五识为成所作智

    般涅槃门

    五六七智为后得智

    化身

    六、禅密二宗,先破无明,后除习气,往往大事已明而习气仍在,然习气已根本拔松,有慧照力,不似前此之昏迷不觉矣。他宗则反是,先除习气,欲待习气净后,方破无明,不知无明未破前,只是硬压习气,用力降伏,非是根本拔除,虽暂时可以见功,久久反动力大,等于未修,非属彻底,临终往往颠倒,即是此病。

    七、禅密二宗,以此生破无明见性为成佛,若仗佛力,此生自可证到,至习气除净,原非此生可办。而显教每以破无明发五神通,习气除净,一切圆满,如释迦佛后,方谓成佛。譬如植果,一以初结果时为已成就。一以果熟可食时,采下盛器后,方许为成就。一则无时间相,先后不二。一则执定形相,假立次第。一则有力承当,视为当然。一则过于郑重,遂分难易。若不一一分明,为之解释,则片面之执,门户之争,学者苦矣。总之各宗修法,不同者是仪规和立场,相同者是目标与终点,如求开智慧,超登彼岸,解脱生死,各宗无不相同。兹有几个要诀,行者得此要诀,入门便不难矣。

    四要诀

    (一)先解修行正义,凡念佛打坐修法,不得名为修持,只可名为培养,如培养精神,以备行路之用,行路无力可以反证培养力之未足,故出佛堂下座后,行住坐卧,一切人事,种种行为,方是正修行,如感觉此时力量不足,则再加工培养,再作许多法以资助之,此为正,彼为副,世人乃颠倒,忘却正义,遂有重彼轻此之嫌,所得效果,自然微薄,此是第一诀。

    (二)如何谓之正修行,凡出佛堂后之正修行,应先明起用之妙,其妙诀在不忘二字,无论何事何地,不离警惕,处处照顾,只是要用惯这个心,用,便是觉照,不怕念起,只怕觉迟,不觉便被境夺,就此移引而去,移引既远,不知所返,便是流浪,凡人对于贪嗔痴,已是熟极,亦非一朝一夕之修,今日由生返熟,亦得养成一习惯,到刻刻不忘时,便是功夫纯熟,入于欲罢不能之化境,学而时习之矣,乐可知也,此是第二诀。

    (三)简明修法,修是复义,克己复礼,天下归仁,回复到本来,即是无往而不通,万物皆备于我,始尽致知格物之能事,故曰归仁,但克己是因,复礼是果,克己复礼又是因,天下归仁是果矣,克己是修的初步,克己者制其心也,一切造作皆心,心攀缘故,念成为妄,制心一处,即无染着,无妄无真,即是修复到本来。一处者,不可死执谓有个一处也,一是无义,遍一切处而丝毫无着,乃名一处,此一处,是圆遍广大无着之处,非万法归一尖锐纯一之处也,非到修证,不知意会,但用一个照字,照之纯熟,即可不忘,由不忘而不惑不动,所谓行深般若波罗蜜,此是第三诀。

    (四)修入之过程,功夫之进,必有过程,如登山然,由下而上,必有程次,顿根人,本来直上顶峰,原谈不到此。但为初学人,不可不方便也,照之功程有五:一知照,二照空,三照寂,四空空,五寂照。知照者,知起用也,且知非照不能转,开此觉慧,乃悟后正修,然系理解而始事修。照空者,非照不能空也,此已入于行矣。照寂者,已入湛寂之境,然有时忘照,及稍凛觉,即又湛然矣。空空者,亦照也,以照力空其空也。寂照者,乃常寂常照之境,固无时不寂,无时不照,照不照皆寂,并不自知其为照为寂也,简言之,功夫熟,则入于化境矣。

    凡一切生死之系缚只是心境相对,心与境不分,外境为心,内心之境亦心,以心破心,即心境双破,总名之曰破无明,破乃空义,非打破意也,以破尚有一破相在,不得名空,无明与明为对立,明则无明不立,此破字,乃灭义,灭则不可得也,破灭无明之法,妙诀在一照字,其不能照,或不知所照者,根本乃是定慧力不足,不知起用,而起用之总诀,仍在一照字,照则转,转则舍而之他,本体即空,如无明一转即不可得,一空即定,故照即转,转即空,空即定,定即不惑,不惑即不流浪,不流浪即无生死。翻过来,照无能照所照,于是无所谓空定不惑不流浪等等,毕竟生死亦不可得,是真能了生死者。更在翻过来,一切本体既不可得,然则照不照,转不转,空不空,乃至生死之了不了,真际平等不二,都无所不可,如是固妙,不如是亦妙,是真超然自在入不二法门,并了亦无可了矣,是究竟了生死者。

    此理既明,毫无所惑,是无明已破,只是习气深厚,似非此生可了,有九种程次,别之如下:(一)粗中粗,(二)粗中细,(三)粗中微细,(四)细中粗,(五)细中细,(六)细中微细,(七)微细粗,(八)微细细,(九)微细微细。

    此九种乃表心上系缚之深浅,至粗中微细,乃初地境界,已破无明,断色缚者。细中微细,乃三地至六地,已断心缚者。微细微细,则八地以上,已断色心二缚之余习,渐入等觉位矣,必微细微细尽而圆满大觉耳,非此生所可成者。譬如胎中婴儿,或初生之子,虽不能如大人,究不得谓为非人也,虽不能如佛之圆满大觉,究不得谓为非佛也。即生成就,成此佛也,长养圣胎者,养已成佛之圣胎也,愚人执相,不可与语大乘法要,惟信心不逆,不惊不怖者斯可耳。

    照转空定的过程

    坚固→松动

    长→短

    大→小

    奇怪→不惊怖

    二→不二

    勉强→自然

    有→空

    空→空空

    挂碍→无著

    缚→解脱

    生→熟

    识→智

    惑乱→不动

    流浪→止

    牵摄→自在

    空空→不空

    无力→力充

    偏→圆

    由此至彼,不用慧照,无有是处,照之次数日多,力自充足,根尘自然脱落,如是方是正修,此是第四诀。

    上面略说修法竟,然既落言诠,岂是究竟?故知究竟处,在行者自心领会得,非可言表。我今亦多事耳,哈哈。

    第五、修之层次

    修法岂有一定,若有层次,即有定法,惟对初学人,当为决定,务使其简捷迅速,是在来会后,逐一面授,或先净后密,或先密后禅,再行商榷可也。又修法之赖师友者,无非求得一商量,得一决定而已,得其诀,则事半功倍,得其受用,自不肯退转。鄙人以一知半解,与诸仁商榷学佛法门,虽未臻其奥,或亦不致误人,如有怀疑,或认为不妥处,当直心见教,互相考证,则去印心不远矣。
乙亥演讲录 印证分
    印证分

    修行法门,不外修以开悟,悟后正修二门。修以开悟者,悟此心地,认识本来,先破无明也。悟后正修者,明心见性后,起般若妙用,扫荡习气也。前为明体,后为启用,定慧交资,体用合一。诸仁同堂参修,已届二年,早识本来,且已起用,此正由修入证之时,既有所悟得证得,即当加以考证而印之,庶不落于虚伪妄作,故说印证分,借镜以自照焉。

    证者,与佛相印之谓也,归证觉地之谓也,印者何,心而已,觉者何,心而已,了此不可得之心时,即是见佛,即名印心,修者此,印者亦此。凡夫由本觉而误入于迷途,遂仗佛法,修归本觉。然而本觉相貌,忘之久矣,如悭吝人不知慷慨为何事,残暴人不知仁慈为何物,习于自然,深入难拔,反以悭吝残暴为正当,而指慷慨仁慈为愚痴,或生惊怖,人类相互间,惟有尔虞我诈,造成此欺伪残贼恐怖之世界,岂非颠倒之甚。我今学佛,只是恢复本来,与佛不二,不二即是相印,如仿古画写像,维妙维肖,正不必客气。只要自问良心,其光明能如圣贤,自在如佛,则亦圣亦佛,居之不疑可也。如自问其心仍阴毒如地狱,痴愚如豕鹿,则亦地狱豕鹿而已,非可逃免者也。故印证分是行者自照的镜,自量的尺,无半点可容假借,徒托空言,绝对无用,只是自欺。所以印证是自己印证,非同见同行者,或高于我者,不能为我印可,道不同不相为谋,况一切不同耶。

    佛法不独救人,实以救世,虚伪文化,真实野蛮,佛法认为大迷信者,非打倒不可,但不是攻击打倒,要伊自动发生惭愧,自然打倒,降伏于不自知,所谓攻城为下,攻心为上。我曾论中国民族,地位是最低,意境是极高,进取心最弱,超越心是最强,是直出,不是横出,其潜势力,在有软化对方的能力,因深得攻心安心之妙诀,不能以一时之得失论也。简言之,中国民族之精神,系于唯心,安心是其唯一主义,但求安心,一切可舍。处今之世,退让似乎是劣点,然使世界人类皆如是退让,亦何至有一九一四年世界大战之恐怖。凡文化国家,民喜让德,不让者为道义,不争者为私利,义利之辨明甚,世界今日之不景气象,仍拜贪欲心战之赐,元气终未恢复,觉悟未见有人。倘能以佛法化导,使人人积极于真文化,不自残贼虚假,其寿命自然久长,故欲改造他人,先改造自己,欲改造世界,先改造人心,欲改造人心,惟有广施佛法,开人觉慧。佛法是世界文野的试验尺,世界有坏时,一切有尽时,而佛法无坏无尽,因心力乃无坏无尽,今由一人修起证起,推化无量,一切众生,终有同印同位之一日,十方世界,毕竟清净,故曰佛法广大无边。

    无修无得无证云者,极言诸法本空,不应有所执取,乃由修而得而证后之真实语,能所双空,方具此境界,今正有修,岂云无证,第印证亦无定法,在在皆可考证,处处都是印心,能如是,则一切处皆名念佛,而妙用起矣。

    信愿行之功行深浅如何,其印证所得亦如何。于信愿中,随行随证,不必定分为四,但未证三昧以前,一切境界,不名印证,以非究竟故,常退转故,自生疑惑故。盖功行过程,每随行者习性而变化,有时似退而实进,有时似是而实非,不予引证,必生误会,故不得已而强说有所证得也。印证即属性上不可表示之法,一落言诠,便成语病,况合于甲者,未必能印于乙,证于丙者,未必即通于丁,是在各人自己领会得,勿执文字自误,是真能起大用者。学人最苦处,在苦用功后,不无证得,于正在上进之时,乃无人为之印证,遂疑而中止,或转他法,或入歧途。此何异大病甫有转机,忽中途失医而坐误,顿使病人不能全愈,或前功尽弃,或变他病。如禅宗门下之枯寂如木偶者,密宗门下之贪着神怪者,净土门下之一味自了者。更有已证三昧,不知三昧为何状,未见实相,死执实相为可见,此虽自误,亦师之咎也。

    印证者,自己印证也,非同有物之可权量,但亦不妨立一假尺,用资参证,学人于苦用功后,自亦有所证得,乃以习气贡高故,不肯求人印证,前则印证无人,此则自以为是,或不知进益,或转而狂放,此虽无师之误,亦自己贡高之报,正五障中之法障,不可不知。六祖云:佛法于世间,不离世间觉。了达人情,即去明心不远,眼前种种境,都不出八风,借彼以考证,自心如实知,是名印心,今虽说印证分以告同学,未尽万一,若各勤修勿退,日有进益,当更有证于此者矣。

    曾子曰:吾日三省吾身。三省者,非三次省也,乃每日三时,初日分中日分后日分,极言无时无刻不内自省也,省即是反照内观,内因外立,故非内外,心境一如,身即是心,是深得起用之妙。

    我人当学曾子之三省曰:修持能不精进乎,摄心能勿放逸乎,照不失乎。如是参照,无有不大成就者。凡于理之未安,勤加正思维者曰参,于事之前来,即境觉转者曰照。实则理事不二,刹那间前后洞明,大用齐起,由参照所得之果曰证,合与心地方法者曰印,千言万语,只在此一念之转而已。

    转得快,即是觉得快,不怕念起,只怕觉迟,如入险道,险在不觉,觉即回头是岸,又如死后中阴飘流无主,业力牵引,即是入险,此业力,乃我坚固执持不化之情见,如平时善力强则入善,恶力强则入恶,如柳絮随风,丝毫无主,一经警觉,又同遇物而止,不再飘流,不独不流,并可一转而出,种种功用,由此引起,助缘之力,亦顿坚强,趋善趋恶,同此缘会,惟以造恶为易,转善为难,则又习尚偏重之故,生死关头,全在平日一照的功夫,于柳絮飞扬时,有力把持,只在平日起用,常习慧照。古人云:染法无力,则净法有力,总是心的转,总是眼下的起用,有生熟快慢之别。莫待临时张惶,依赖他人的助力。故知修行是修于行,在平日起用习照,正是第一重要事业,内省无非是体察自己的心,处处勿失照,即是正思维,但必悟后修,方名为正,方得实用,功不唐捐。兹分论之如下。

    甲、上座时功夫上之印证

    上座时本无可印照,以一印照,即又分心,诸境前来,或顺或逆,或见光见佛,都属幻象,切切不可执着,当念凡所有相,皆是虚妄(此念亦是虚妄,但正合用时,不必定执为妄)亦勿欣慕而迎入,亦勿厌恶而远离,妙在不理二字,只此不理,便得实用,便是不流浪,便是印证。

    凡修东密藏密之观相者,本借一观以除万念,观相成就,是摄心归一之初步,切不可妄执为是,如满身疮疾,四周溃烂,今以药力缩成一疖,聚毒一处,其秽毒正是不二,未可执而勿舍,更当根本拔除,方是真净。近世行者,每喜观相成就,即妄自尊大,甚至以见月轮为明心见性者,不知此是初步方便,离题正远,若知为幻,亟当去之,自入净空之境。

    心中心法之异于他法者,根本在不取相。然人不能无念,无念即落断灭,有念不能无相,坐至杂念纷飞时,种种幻想,都到眼前,若起厌断之念,又即是相矣,只有不理,不理则听之,来去皆不管。勿忻慕而迎入,即是不取,勿厌恶而远离,即是不舍,不取不舍,是真不取相者。故知心中心法,为无上法门,法中最胜,如来为最上乘者说。坐时身上忽感觉冷热等等,是血气上之变化,以各人体气不同,由动而静,必经之境,无足怪者,但比较是好非坏,此境不常,久之即无,不可喜慕而求之。

    上座气闷性急,是根本无明,在内翻动,只有沉毅坚忍,与习气奋斗,经过几千百次翻腾上落,如舟行于海,忽而狂风巨浪,忽而波平稳顺,舟无心也,舟主无怖也,沉着应付,丝毫不乱,毅力坚强,埋头忍受,不觉到达彼岸矣。如此方得正定,无始来之浮活习气,由此改造,故久坐便不气闷,不气闷者,即是得定进步之印证。

    坐时心思格外纷乱,此亦是进步之印证,因无明种子一齐翻出也。当同此一个不理,沉着应付,顺其自然,又如外境纷扰,或小儿哭闹,处之不可动摇,即是定力进步之印证,故修大定大慧者,不慕山林,不喜清净,以练动静不二之境界,此当反观觉照者。

    久坐至数百座时,反觉定力远不如前时,此是大进步之印证。此如初尝辣味者,骤尝不胜其辣,久之转不觉其辣矣,至不觉时,正是无畏成就,故是印证。

    坐时杂念纷起,随去随来,随起随落,此是执着心已短,力量已松动,亦转念快之印证,即是觉照力坚强之印证,众生积习,只是浮动,能二小时勿觉气闷,能自制者,初定之印证也。定则手指自勿酸痛矣,口持咒勿停,而见闻仍了了,虽了了而勿移引,随境流转,此定也。有时若昏迷睡去,口仍持咒不停,手仍结印不散,此正定也,非昏睡也。

    有时坐一小时方定,有时数分钟即定,有时心极烦燥,此皆同一进步,不必强分优劣,能听其自然者,正定力也。必久久由若昏若昧之空转入明净空后(即虽不见任何景象,不闻任何音声而了了分明),忽然打失身心,根尘脱落,虚空粉碎,大地平沉,无相之实相即现前矣。

    有时坐时未必定,不坐时却甚定,或坐不坐皆如是,此去打成一片时不远矣,此等境界,于座上切勿比量思索,反使不定,只有不理,勿自误也。

    乙、下座时功夫上之印证

    下座时考证,无非即境练心,而境有顺逆之不同,能随缘以应之者,惟仗般若,般若华言大智慧,乃通达世出世法圆融不二之大智慧也。以不可得之假心,应不可得之幻境,明知其幻化而应之,不取乎真,不舍乎幻,非游戏,非不游戏,入游戏三昧,是名大用现前,兹先略释各名义如下。

    云何定慧交资定力之可见者,在下座起用时,起用即是开慧,能了知其进步者,亦是开慧,慧以显定,定以资慧,是名定慧交资。

    云何证三昧三昧华言正定,定者,非不见不闻如木石不动之谓定也,乃见闻觉知而不流转,不惑不移之谓定也。凡初修时如上述各境,或修长时之法,经四五小时,忽若刹那而过,亦非昏睡忘时,此正定也。又如眼观定一处,同时耳闻口答,一一应付不误,眼所观处,亦不移动,是名六根同时互用,即得三昧之证。

    云何无念念不可断,亦不可灭,心境对时,不无比量,凡夫比量流浪,此乃识神用事,名识上分别,圣人比量而无住着,用智以转识,名智上分别,若比量而非比量,仍属现量,以力量之充足,又名现量圆。故念而无系,如镜照物,随物而形,镜不留影,亦非无照,此云无念。(妄念可断而不须灭,以智上分别,亦无念也。)

    云何见实相知一切相皆幻而不废于幻,以知幻即离,离幻即觉,而觉亦是幻,故山河大地,根身器界,莫不如是,见此同一幻化之相即是实相。经云:实相者,即是非相,非另有一相也。大乘经皆以实相为正体,吾人现前一念,未尝离一切相,缘虑分别,语言文字,依虚妄而建立,要当即相离相,即则非无,离则非有,不得已而强名实相,了知此义者,名见实相。

    云何破无明知是无明,即是破;知无明缘起之所以,即是破;知一切是幻,不被流转即是破;不起憎爱之见即是破;了达一切不可得,即是破;知无明本来不有,非同实体之可以见闻捉摸,即是破;知无明本由圆觉性所自出,惟假立比量以显真妄,即是破;但未证三昧见实相者,非属真知,不名真破。

    云何习气习气是积习,正属平时之熟惯,凡在明白心地后,无明虽破,其力未充,抵抗力弱,仍被境夺,此名习气。然有或无明未破,习气亦有时而减少,但系压迫使然,如水澄清,泥渣沉底,不是拔根,一经反动,浑浊更甚于前。至已破无明者,习气虽在,比较往昔则大不同,日见其进化矣。约有数点:

    一、烦恼易起而易转,长时可改为短时。

    二、一切习尚嗜好,忽而变更。

    三、恐怖心自然减轻,得失之观念渐淡。

    四、遭可惊可怖事,或非礼非分事,不若前此之比量坚持。

    五、空力渐大,故因果观察益明,遇事判断力强。

    六、日有宁喜,常觉轻安,亦自不觉其何故而如是。

    七、兴趣时时变化,或由淡而转浓,或由热而转冷,要皆别有超然意境,不同于消极积极者。

    八、意气日平,于平日至爱之人与物,或至厌之事与人,皆觉松动,渐近于冤亲平等矣。

    九、肉体益健旺,肝不易动,神色亦光润。

    十、记忆力与前不同,于无谓事,每若善忘,但于专一事,独觉精锐。

    云何不二了达一切本空,无论人我善恶是非长短好坏得失,皆属缘会为幻,虽知分别,不住二相,此名入不二,又名无分别智。

    云何大圆镜智谓证三昧,见实相破无明,明心见性而后,已能由体起用,入不二门,定慧交资,现量已圆,根本已得,大事已明,智如圆镜,周遍法界,故名,又名根本智,又名无分别智,极言证得其体也。

    云何般若妙用学佛法门,不外两关键,一曰如人无目,则无所见,一曰日光明照,见种种色,凡人积习所染,久处无明,不到明心之时,如处暗室,室内物乱颠倒,欲求整理,而自无目,了无所见,纵费尽许多气力,仍是颠倒,白费功夫。只有先开慧眼,先破无明,如先开电灯,见种种色,然后逐款整理,方不白费气力。此二关键,虽则刹那,实一僧祗,故无明虽破,习气仍在也,电灯虽开,室内物乱依旧也,当用般若扫除习气,正似清理各物,物物不同,因应各异,故曰善巧方便,妙用恒沙,岂有定法。此妙用,从般若根本智出,由根本智之体,起后得智之用也,是名大用现前。

    云何任运任运者,随缘不变也,任其自然,永无退转,如山巅之冰雪未融,遇日而化,为泉为瀑,入于山沟小河,尚有左右回曲积滞之时,惟有流入大江,则从此滚滚东流,早晚毕竟入海,此言不惑不退者,方可任运自在。然有时放任纵逸,自以为无碍,不知此自以为三字,即是大碍,未得谓得,成为大妄。

    行者具有以上各款之印证,则于人事种种,随处皆可考量矣,自己力量之大小,亦由是而证得,有则勿喜,无则勿忧,以本无生灭,佛性不失故,惟证有迟速,人生难得,宜即生早了,免再堕落,无他诀窍,曰刻刻用心,起般若妙用而已。兹再将对境时印心法略示如下。

    一、对人时之印证

    对人不外有好恶二途,圣人云,好而知其恶,恶而知其美者,天下鲜矣,盖人必有一最亲爱之人,与极厌恶之人,一者我爱,一者我嗔,爱与嗔,皆属于我,以自爱故,遂执此二见,今既修行,当破此二见分别,应反观而自问之如下:

    (一)我于最亲爱之人,能减少其爱念否?初为不知爱即烦恼,名爱欲苦,且以为可喜而坚固执持,如母于子,惟恐其不寿,终日提心吊胆,不觉其苦也。次知爱为大烦恼,然无法破爱。再次以无常观空,决定其终必分离,本无喜与悲之可言,理想与事实难符,毕竟无力打破。再次法见可以打破,理事合一,能于事上实现,亦无所动心,则真断此爱欲苦矣,当许为印证者。

    (二)我于最厌恶之人,能减少其憎厌心否?亦同上之节节类推,如:一、能不念旧恶否?二、能恕之否?又恕之而不勉强否?三、能取其所长否?四、能发心度之否?五、彼再以恶加我,能不动否?如是则情见已松,当许为印证者。

    (三)设有爱恶两人,同在目前,遇有事委托,能平等待遇否?能不故作平等以市名否?

    (四)于美色,于显贵,于世仇,于横暴人,于无赖小人,于外道人,应付之时,意境能自在也否?此是真功夫,当细参以印证者。

    二、对物时之印证

    人必有最爱之物,或嗜好,或习俗,无不以顺意为喜,逆意为苦,所喜与苦,系缚于心。破此二者,惟以慧照,照之功用,应在正爱之时,反观世界一切,皆是无常,我之喜爱,终不能恃,不久即有二分离,一曰彼离我,如坏灭时,或散失时,终必有一苦恼在也,一曰我离彼,如我死时,或远离时,亦终必有一苦恼在也。知其终属无常,则爱念应先自爱时解释之,坚牢之心,自然拔松,贪得之焰,自然限止。然又知其不可久恃,忽误发偏见者,如人喜爱一瓶,以爱之坚,种种思索,推求所以保留之法,遂有二执,一曰死执,如人死后,以所爱物为殉是也,一曰顽空,偏执于空,正于爱极时,忽破坏之,勿使留存,此非真断爱者,以知为难持,恐为他得,遂自我先破灭之,此皆偏见,一则坚固执持,一则趋于断灭,同属愚妄。智者不咎于物,乃观于心,明知无常,今日正有,我亦不妨爱之,为慧照故,爱而不执,不执即无系缚,斯名无住,故得亦不住于喜,失亦不住于苦,有无俱遣,名解脱随顺。今我对之,顺逆二途,能出于自然否,纵不自然,其抵抗力又如何,是当反省以印证者也。

    三、对逆境时之印证

    人处逆境,种种不安,纯属比量痛苦,如贫穷人,本来是苦,习久而不觉苦矣,此苦乃有顺而转逆之苦境也,都属自生妄见,约有三碍,一限于面子上比量,二限于起居上之不惯,三碍于未来之恐怖,越比量,则顾虑越多,破此苦者,惟以定慧,以定慧力照见此逆境,乃由顺境反应所得,以顺为因,反应为逆而成果。今先明因,照见我所执为顺者,亦本不有,系属缘空,更何苦乐之可说。兹所碍者,即上列之三碍,以事非可以碍我,乃我心之自碍也耳。今破面子二字,面子者,虚荣而已,世人不识真伪,不辨邪正,不以作恶为失面子,乃以贫穷为失面子,此正世上大妄大颠倒大愚痴之笨汉。然要面子,正是爱好,人之常情,惟不辨邪正,虚荣所诱,倒行逆施,不识利害,不辨轻重,但谋一时衣食住满足,以为荣耀,不惜牺牲一切,由细而巨,杀盗淫妄,逼迫而成,此世界之所以永不安宁也。治乱之机,因微果大,果不与同流合污者,慎勿戚戚于虚荣面子也,古人云:宁为小人之所骂,毋为君子之所鄙。其轻重得失,有如此者。以此慧照,则面子二字,自可释然无碍,其妄冀贪得,与轨外行动之恶念恶行,亦由此而止。况心安云者,不必定有求于身安也,起居自在不自在,亦由心而转,至生活安宁,亦应尽力营谋,非是强求必得。但勿贪得,以心定则神宁气旺,机缘亦自然会合,未来恐怖,自然解释。未来者,正属未来,我且待未来再说不迟,正不必先此着急耳。总之慧力越强,应付越宽绰,即可反证我功行之深浅,内以印诸心者。

    四、对顺境时之印证

    众生之所以谓众生者,不明因果也。以不明故,自落于因而不能先觉,被缚于果而不知救拔,转辗造因,重重得果,苦遂不可胜道。修行人志在去苦求解脱,解脱者舍也,世人之最不肯舍者,乃目前之快乐与适意,如求财而得财,彼且执以为乐,何可舍也。此顺境云者,不仅指处境之顺适为然,即我自以为是之法执,正属至坚牢之顺境,倘能决然舍之,证之为空,则去道不远矣。顺境中之至不易破者:

    (一)于垂老时,辛苦艰难所得之养老金。

    (二)喜食之肥甘。

    (三)众誉与面誉。

    (四)所作功德。

    (五)男女间之爱悦,此为生死之根。

    (六)坚固不移之我见,或偏空之见。

    (七)修行者自觉所得之胜境。

    以上各条,非证空不能破第一至第五,非空空不能破第六,非不空羂索之力,不能破第七条也。所言证空者,证一切皆空,用以破有也。空空者,空其所空,盖觉亦是幻,尚非究竟也。不空羂索者,言证知一切本空,无分空有,不着二边,不立中道,入于无碍不二之境,非大力者不能臻此。又用此顺境反观之,即是逆境,从知顺逆不二,惟人空易,法空难,理解易,事证难。难者,积习之难反也,行者勿因谓难而生退缩。修行功程,不出二法,一曰发心,发心则入道不远矣,二曰觉悟,觉悟则根本明了,不复退转。故发心后,求觉方有切实办法,觉悟后,除习气方有切实办法,有办法即是成就,只是时间问题。如居暗室,永不见室内何物,虽经摸索,亦属无用,及至电灯一开,见了种种,虽复关闭,仍复黑暗,其所见者,永不忘失,即无退转。故云初发心即成佛,然非所言于劣慧钝根人也,学佛之难在此,其不易信亦在此,其不肯承当亦在此。至所不肯承当者,固由于定慧未足,亦其人之福德太浅,难遇善知识之开示,信心终无由启发耳。对境练心,分顺逆二途,即《圆觉经》憎爱二境,由我相缘起,遂分八风。八风者,利衰毁誉称讥苦乐也。世之修行者,只练其半,于衰毁讥苦四逆,甚注意其习气,每忽于利誉称乐之四顺,何也?盖贪得利我之根本未除,复又执于苦修之见,未能圆其义耳。

    五、对起慈悲心时之印证

    慈悲心与大慈悲心及菩提心三义,世人往往混合不分。慈悲心尚不离我爱,偏重果地,忘失因地,以所见者小也,妇人之仁,姑息溺爱者是矣。至大慈悲者,则极重因地,洞明前后,因果交彻,不以目前之偏苦而起悲心,如甲杀乙,慈悲者怜乙而恨甲,大慈悲者则怜甲而并及乙,更顾及丙,一知其杀报循环无已,一恐其效尤也,是名大慈大悲。若夫亲证实相,圆通不二,则知苦乐皆不可得,无作者,无受者,证得净空之境,斯名大菩提心,非世之执菩提心为慈悲心,若真有物可启发者比也。故发菩提心者,发证到实相净空心之心也,此菩提心,本体不动,虽有善恶诸相,幻起幻灭,觉体丝毫无动。愚人不知,为情见无明所覆,不能证到,行者当反观自己,见诸苦境,发何心量,其动相又何若,盖心量越大,其住著心必小,住则入于比量,现量不能圆故,无住即无染,能无住无染于一切境,乃至求了生死,证取涅槃诸心,亦无住染,是真菩提之相,故曰依大悲而发菩提心。

    六、对游戏时之印证

    小乘法中,不能离法,法立则是非善恶之二见难除,为法所缚。大乘不执法,亦不废法,以一切法皆是佛法,非法,非非法,入于不二随顺,一切不立,故可转法以为妙用,佛传正法眼藏偈曰:“法本法无法,无法法亦法,今付无法时,法法何曾法。”然又何曾不法耶?近世行人,少解方便,每分正修与游戏为二事,一则绝对是善,一则绝对是恶,人遂视为天堂、地狱。不知境无善恶,系缚则一切恶,解脱则一切善,并解脱亦不立,善恶亦无系,是名至善,即真解脱,当考于心,不应责诸境也。法无定法,随病施药,我此用药,原为对症者而施,非人人可得而普吃也。人每自诩为空,能于平日之嗜好积习,不敢试犯,此但名守,摒绝不染,未敢许为真空也,于功夫进时,必再试之,用以反证自己力量如何,自问能如何便如何,如是即如是否。譬如有人,因疾不可以风,于是求医为治,若永不见风,更从何处考其愈否,必也,再经风霜,了无畏怖,斯真体强健复者矣。今人因噎而废食,因药而不许其病,固是不通,然功夫未到,执以为必如是而可、纵之放任者,亦是不通,但此意境,一赖于师资,二体于自觉,局外人正不劳慈悲不放心也,如亦一概抹煞,情见用事,妄论是非,则如医家为人割治重症,他人只见其流血而不忍,妇人之仁,岂大悲度生之本意哉。

    (此分原为修证人阅,非新学人的用功法也)

    于游戏事之印证者,第一在修心中心法,六印满后,修足百座,于酬应中,借以一试自己之定力则可。又喜于枯寂之境,不久流入断灭,或生厌世之念者,当反以救之,此无定法,当为知者道,难与俗人言也。

    经云不惊不怖不畏,当于此中练出,比丘守威仪,自无此等机会矣,昔二祖入游戏三昧,后人效之则病,愚谓有伊尹之志则可。

    人之真性情,每以游戏赌博时流露而出,其最爱者,能放得下,是真解脱,能转浓为淡,是真进步,能不惊怖,是真平等,能若无睹,是真解空,总求其活泼泼而矣。

    七、对于心无所著时之印证

    心无所系,此有二种,一者无所寄托,二者无所住著。无寄托者,如飘忽无主,心无所寄,以无所事事故,左右不知所可,感乏味之苦,此指无主沙弥,未经修持者而言。无所住著者,乃心无系染,无所不可,体用如如而不动,若鸟飞空,不云无迹,不可定指为有,不可死执为无,超然自在之外。若此者,乃指已成就者而言。但此则又不同,凡修行人至半途时,在此二者之间,有时亦感觉无主,不知所可,其反动时,必至怨天尤人,厌法恨己,此时最易摇惑,若有人言某法如何快当,某师如何功深,堪为我师,即不觉随人情而移去,不知无师不拜,无法不求,虽属贪多,未必即是大害,只是心无主宰,求功太急,终至有法皆晓,一事无成,平时依旧烦恼,临终一样慌乱,此真大病耳。故于此时宜提心恒审,不可放逸,又懒之最初步,即是无著,可见其心不痛切,或自以为是,放任而去,此亦流浪。又任运与流浪,若相似而有别,一则大事已了,打成一片,处处不会放却,自然而致,不为境所移,随缘不变,故可任运,一则根本未明,随境所转,自己无主,故名流浪,于此等处,易生骄慢,行者不可不时时警惕也。

    八、对所修法上之印证

    心有一毫系著,即是生死,譬如货栈内,所藏皆是棉木汽油引火之物,于中大放花炮,无有不焚,自是危险,但落一星之火于中,久则同一燃烧,二事不可妄分为大小也。又如双目中著沙即迷,著粉珠碎玉,其迷何别。修行者如洗衣垢,用皂去垢,皂亦垢也,以水洗皂,皂亦秽也,必皂去水干,方名真净。今借佛法以摄心,未离功用之时,当然不能废法,但若死执为实,何异去垢而不去皂,去皂而不去水,岂不惑哉!故虽一切不必废,却一切不可著。心中有三毒,如放花炮以自焚,但有一佛见,即落一星星之火矣,佛自说法放火,佛又自说法收火,正恐后人不会,只管放火不收,故真报佛恩,当念佛无有法可说,我亦无法可修,亦同洗衣去垢,垢则不无,净亦不立,洗则洗之,毕竟净空不可得。能于此微细微细处一放手,是大自在者。

    九、对于胜负见上之印证

    胜负心乃众生之情见,顾视所争之目标如何,假分为胜劣,不知同一习气也,且习气中之最难除者也。然于精进时,少借以策励则可,于印证时则不可有,若立人我则非矣,从来好胜者,必骄于人,骄人者必执我而心不平等,此生死最牢固之根,亟当去之。凡真功夫人,非言语可表见,非行止可量度,逆行顺行,鬼神不测,超然于物外,不离乎人情。应对来者,或故示负处,一以试其胜心,一以免其恼苦,以更欲启其疑参,其人即无形受其包罗,苟能自觉者,从此即跳出此○去,否则长此沉沦地狱矣,地藏经有多诤地狱,即此等人所建立。

    十、对于修证时过程上之印证

    修满心中心二三百座后,意境自然开朗,至五六百座,则又日有宁喜,各人根器不同,印证稍异,姑略论其所证得,勿分彼此胜劣可也。

    (一)忽得轻安快乐,其舒适实不可名状,每思求得之,但此似乎寂静轻安而已,得体而未起用也。

    (二)忽见此心广大不可思议,于事之因地果地,洞见益明,此渐入大悲轻安之境,是已起用矣。

    (三)其快乐转觉平淡,无胜得心,无成就心,反虚入浑,真体内充,此渐入寂灭轻安之境。

    (四)经此三种轻安,其间必经过无数反动,甚至旧时积习,一齐发出,良由从前是压迫功夫,不知者谓为退转,实则搬运正忙,一切夙垢正打扫出屋时,是好处,非坏处,若再起爱惜而留之,则大误矣。

    (五)其间忽好弄文字作偈语,好与人多辩,皆是夙垢中种子。比较稍好者,一经搬出,不必再惜。

    (六)其间忽经过痛哭流涕,此有二境,一则怖畏生死,或恐此生不及,一则不期然而如是,亦喜极而涕,惟稍不同,此亦种子翻出即了。

    (七)其间忽见山不是山,水不是水,又见他人种种,无一是处,惟此法为是,此正深入而未翻身时,若再经反跌,则生平等智光,入不二境矣。

    (八)其间忽生待心,自以为久久自然会得,此等习惯,全由放逸中来,亦不痛切故。

    (九)其间忽自己不信自己,此由因地上不敢承当,决定力小,故有此疑。

    (十)其间忽辩才滔滔,昔所说者,不久即自觉其非,此由于慧力未足,量度未周,故欠圆明,但从此日有进益。

    (十一)其间自觉一月有一月之进步,一日有一日之不同,并亦不知何故如是。

    (十二)恐怖心自不易起,因得失心淡也。

    (十三)照力之迟速,盖心境相对,不照即不转,不转即不空,其力亦渐增加如次:

    (l)先见境而觉照,但必竭力提起。

    (2)见境而觉照,觉照虽在后,提起则不必用力。

    (3)见境即知觉照,略有先后,但未离于知。

    (4)见境即照,同时提起。

    (5)先以觉照,境若在后,然有时忘失。

    (6)境随心照,时时觉照在前,然尚顾及觉照(以上在功用地)。

    (7)不知有照而未离照,明知有境,本来无碍。

    (8)常寂常照。

    行者自问居第几位中。

    (十四)其间忽生骄慢,轻彼后学,或疾视固执不化之人,以及弄文作偈,皆是夙世习气种子,无论何人,亦必经此过程,世人目为狂禅,能再痛切打扫,自臻圆净,虽然得此禅病,已属不易,比诸了无消息者何止天壤。

    (十五)其间自得胜境,即生各种见地,此见地自较往昔为高,乃喜而存之,不肯舍去,在世法为成见,在佛法为所知,执其所知,不求究竟,遂障于道,此必经之阶级,亦功夫半进时之印证,若不打破,转成大病。

    十一、对于读经论时之印证

    在未开眼以前读经,每被经误,佛灭后未百年,经文已有谬误。时阿难已老,见童子误读经文,为彼正误,童子不听,当时尚如是,况今日乎,况死执考据者乎。故重文而不重义,势必无一经可读,即如心经二百六十字,无得与得,不了其义者,执为冲突。末世佛法之灭,必始于考据而多诤,使后人无从著手,余可断言也。功德翻为罪人,可哀也矣。

    读经当在超然地位,先明经旨,再达理论,经旨不为理论所掩,理论不为文字所拘,即我心不为经论所缚耳。盖佛说法,有如医病开方,治他人病,非为我说,但可借以参考,不当直取自用,当将死文字,用作活解,故曰如来无所说。

    看经有两种,一未修前,一已修后,意境各自不同,看经当参其不可解处,如《金刚经》云:一切佛与法,皆从此经出。此为何经乎,若从《金刚经》出,则《金刚经》又从何处出乎?又经云:当知是人即是如来。于此等处,能点断承当否,可证知其力量之大小。

    佛所说法,后人改之,即入地狱,不可不知。但佛说者经义而非经文,文或未尽,则伤其义,是不可不明。地狱之入不入,在改其义与否耳,惟后世修证人太少,宁仍其旧,非真有力量者,勿开此端,恐盲从者之效尤,以考据无得,迳将文义一并割裂,不成片段,则大误矣。

    十二、对于习染上之印证

    学佛无他,只是改习气,易性情,以心境染成为习惯,名曰脾气,俗人呼谓本性,谚曰:江山可改,本性难移。极言习气之不易除,而不知其非也。本性本无污染,非染而可坏,亦非不染而可成,有如醉人,与未醉时丝毫不二,只一颠倒,然不因颠倒而失其人性也,及至于醒,完全无缺,觅其醉与颠倒,了不可得,始终无成无坏。从知世间毕竟无一迷人,个个是佛,个个是觉者。然今日之醉与颠倒则不无,但毕竟无坏无杂故,此暂有之习气,只名之曰幻有而已。于幻有中,假定一深浅,假立一善恶之名,假分为易改与难除而已。一切本幻而觉性不动,姑就幻相中以印证可也。

    习气之易除者在一直字爽字,直则不曲,爽则不缠。凡直爽之人,其成佛必较易,以执着心松也,执我为生死之根,执我者必爱我,爱我者必我是,我是者必求全,求全者必比量,比量者必多虑,多虑者必多疑,多疑者必深心,深心者必细曲,细曲者必不明,不明者必胆小,胆小者必缠缚,缠缚者必死执,死执者难转,难转者不解脱,步步深入,习染益厚,于生前无一物一事一见肯布施放松,其死也,入于恶道,亦自爱执而自难出矣。然人何故而有此种种毛病耶,则一见理不明之误也,不明由于不辨真伪,不辨由于不能空诸所有,不空由于无慧,无慧由于无定,无定由于无法,无法由于无福缘,无福缘由于执我为是,不虚心容纳,远离善知识,终至沉沦。

    修行不照顾自己之习气,等于不曾修持,不除根本无明,则习气永无办法,即永不能成佛,若欲自己印证功行之迟速,只问自己性情直爽抑是曲缠,苟一思之,当不寒而栗,经云,女转男身方成佛,言人性情,必由阴而转阳,由曲而转直也,直心道场。直者,不污染之空心也,非关男女,故经云佛法非男非女,非不男女。

    十三、对于奇突事时之印证

    经云不惊不怖不畏,或云信心不逆,或一念生净信者等语,皆可考证行者情见之深浅。众生无始执我,外取粗分之境,由我相妄起分别,遂有我人众生寿者之相。内证细分之意境,由我见妄起遍计,遂有我人众生寿者之见。境不分顺逆,凡超过于我见之所期者,始生疑怖,至其极,乃有颠倒狂乱之果。推其始,则有狐疑不信之因,其实皆我相中之情见,幻化虚妄,辗转养成,《圆觉经》所谓养此无明,不自觉其养成长大也。夫情为我爱,见为我执,病固由此起,病亦由此除,凡对奇怪事而认为可怪者,必其人之少所见而不能转耳,若视为平常,或明为不二,其疑自破,然破此疑者,仍藉我见,前见为识,后见转智,先以智破识,更以智破智,以幻灭幻,得无所灭,乃名无智无得之第一义,更进而义亦不立,第一亦假名,我不着我,怪不见怪,非大定不惑而能如是乎?兹将对事惊怖之缘起心,抉其隐以相告示。

    总之破此比量法,亦不外乎见,一曰不理,以觉在前,知其本幻,出于自然不理而现量之有力者也。二曰以见破见,如以剑斩物,更以剑斩剑,此藉功用为方便而善巧处之也,姑举二事以为参究:

    一、风俗此谓俗见,最不易破之事,以寡不敌众也。彼改革风俗者,必强欲破之,此不名破,但名易俗,以同一俗也。惟先以智慧破彼迷闷,勿与之逆,于无可究竟中,假立多数为安者方便以存之,即是究竟,在自己则未尝不了了觉知,不随俗以浮沉,见一切境认为法尔如是,原无奇特之可言,则入于清净觉地矣。

    二、意外事凡遇意外之事,非关事之大小如何,乃我不识无常,执为实有,不辨虚伪,遂被动摇,又事非预料者,骤聆之,每生惊怖,有智慧者,不待其事之成果,先于因地彻了,决为毕竟无常,皆属生灭。如生子女,明知为可爱,为父母者,自望其成人长寿,但各有因缘,各有寿数,于汤饼会亲友道贺时,此未来一幕之病死丧葬,早于此时定局,抑又何伤,人既如是,物亦如是,时时存此慧观,入不二门,则未来诸苦,悉皆布施舍弃,佛法之妙,譬如打防疫针,先除未来恐怖,使早有准备,故骤聆之,即无怖畏,此救于因地,自较世法之救果者为圆。

    众生习气无量,多则为八万四千相,《大日经》简之为六十,谓有六十心,具有六十相。兹更简明,释之如此。行者由此参问自己,我于何种心为最坚固,即我病相之最深者,以何对治,则习气自除而根本智日益坚强矣。兹简明释之如下:

    一、贪心谓见境即取,染污净心,然必有相彰于外者,如观烟即知有火性,贪根在内,为一切入道之障,于财宝名利,乃至贪法味,皆病也。以空一切为对治。

    二、无贪心谓与前心相违,此无慧不贪之行也,如正用功修持时,乃亦消极偏空而不贪,不发大心,但求少足,或不精进,或入断灭,前为过取,此为过舍,皆病也。以不取不舍,发大心承当为对治。

    三、嗔心由贪求不得而嗔恨也。以慈心为对治。

    四、慈心此与嗔相违,但属妇人之仁,妨入大道。当以明因果,求究竟,大处落墨为对治。

    五、痴心凡遇所为事,不能以慧心甄别,诸多迷惑。此以开般若为对治。

    六、智心此世间小智,曲意分别,此胜此劣,自以为是,不知个人所知所见,极为有限,萤火之光,不能燃须弥山也。当以虚心勿自大为对治。

    七、疑心此由自身之利害得失太分明,丝毫不肯吃亏,处事犹豫不决,进退失据。当以牺牲、勇猛心为对治。

    八、决定心此言决定太速,不辨邪正,因而误事。当以慧观考察,勿重人情为对治。

    九、暗心言此事可以不疑,乃亦疑虑不决,此与第七心略同,前为细,此为粗,前为过分,此为不及。亦以慧照为对治。

    十、明心言一切明了,然察察则过矣。不知世事本属无常,难期圆满。当以不可求全为对治。

    十一、积聚心谓得一胜法,积聚于此,余法皆不取,如喜密法者,自谓离此更无余法,修净土者亦然,遂开门户纷诤之渐。当以平等广大心为对治。

    十二、斗心谓好辩论是非,曲亦辩之使直,不知论即非义。当以无诤为对治。

    十三、诤心此内自讼也,如自思维,已得一义,则亦可矣,辄复自设异议,辗转生心。当味季文子三思而后行之为对治。

    十四、无诤心谓是非俱舍,反至了无主张,善恶不分。此以明断速决为对治。

    十五、天心谓有自然习气,一切随愿需求,如天道中之果报乐事,不加功力,自然而致,今则修行亦随之自然,不下苦功,能障菩提,若明一切非可自然,亦必种因而果。勿贪省力以为对治。

    十六、阿修罗心谓其人虽知解脱之利,乃习于生死果报,沉沦而不进趋。当以观世无常苦空为对治。

    十七、龙心贪财贪货贪色如龙也。以知足为对治。

    十八、人心恩怨极分明,报施极不苟,处处立人我。当趋大道为对治。

    十九、女心多欲心也。当以不净观为对治。

    二十、自在心自求一切如意满愿。当观法无自性,因缘而会,岂能尽如我意以对治。

    二十一、商人心谓分析过细,筹虑太周,势必拖泥带水,即成大病。当修疾智以为对治。

    二十二、农夫心如农夫耕耘,一一求知,方下功力,学法者,亦先欲广闻而后求法,今之研究法相宗者,但闻理解,疏于事修,劳而无功。当思毒箭入体,急宜速治,不应广问而后拔箭,故修利智,为所对治。

    二十三、河心谓如河水依靠两边,或漂流不定,心不专一。当专心一境以为对治。

    二十四、陂池心谓人贪得名利无厌足,如水之聚集,无所不收,学法亦尔,贪多则不精一。以少欲为对治。

    二十五、井心谓如是思维,深复甚深,皆欲令人不测。当以平直显了易知为对治。

    二十六、守护心世人护己财物身命,如龟藏头,此声闻习气,不堪大受。当以广大慈悲,普利人众为对治。

    二十七、悭心谓一切所作,无不为己,乃至善法亦好秘惜,不以惠人。当以念一切无常,利他即以利己为对治。

    二十八、猫狸心谓伺捕禽兽,屏息待机,不务速进,乘便再取,于法亦持而不修,冀待良缘,又受惠而不念报德,亦猫心也。以闻法速修,常念恩德,为对治。

    二十九、狗心得少为喜足,以薄福因缘,所期下劣,如得少分善法,以为行不可尽,不求胜上,亦声闻习也。当以心大如海为对治。

    三十、迦楼罗心此鸟常恃两翅以成其势,其人好羽党,植势力,以为依赖,遂少独进心。当以独立性,如狮子王,不赖助伴,为所对治。

    三十一、鼠心其人好小破坏,行非理无益事,见有成事,好为间隙而沮败之。当以广大光明心为对治。

    三十二、歌咏心好以文词丽句以为法施,不能内证自然之慧,徒习皮毛,不得实益。当以求实务为对治。

    三十三、舞心喜神通变幻,现种种未曾有事,能障净心,说名为病。当以勿贪世间小验以对治。

    三十四、击鼓心发心警诫众生,热心太急,务小利而妨大事因缘,亦病也。当以求究竟法度众生为对治。

    三十五、室宅心谓如室防身,远离诸恶也,此与守护心相同。当以利众为对治。

    三十六、狮子心修行一切,无稍怯弱,如狮子王,观天下无难事。当以无有优劣,一切平等,愿一切众生遍胜为对治。

    三十七、鸺鹠心即枭鸟也,利于夜暗。凡好处静、闭门暗修者近之。当念明暗不二,静闹非异,不起二见以为对治。

    三十八、鸟心谓常惊怖思念,虽对友善,亦怀疑惧猜阻。当修安定无畏心以对治。

    三十九、罗刹心于善中忽起不善,如造佛塔庙,是大功德,忽恐损害小虫,烦扰施主而止。当以权衡利益,分别轻重为对治。

    四十、刺心谓一切处发起恶作为性,多所损妨,令近者不安,又如布施,作已又生追悔。当速忏除以为对治。

    四十一、窟心谓求长寿神仙不老之术,待见未来诸佛,如诸龙阿修罗,深藏海底深窟中。当以此生速得闻法明道,不应无益稽留,以为对治。

    四十二、风心谓无法不求,遍种善根,如风之无不周及,岂知石田不毛,虚费种子。当以善择,勿贪多为对治。

    四十三、水心如水之洗物,务欲发露其秽而去之,修行偏执于净,反障净心。当观实相,从本无垢,二见由我起,见即是秽为对治。

    四十四、火心性躁急如火,猛暴过甚,求法欲须臾即成,多所败伤。当以柔和慈善之水为对治。

    四十五、泥心一向无明如泥也,其性又如泥泞。以求善知识,令方便开发为对治。

    四十六、显色心如素丝,见色即染,随染显色,或红或紫,自无主宰,见恶事亦随顺而入。当以自主,不由他转为对治。

    四十七、板心如板在水中,随其分量,受载诸物,过限即不胜,终亦倾弃之,行人专修一法,不知其他,更不慕余善,从此不进。当发广大心,学菩提行为对治。

    四十八、迷心颠倒错乱也,如欲西反东,由心散乱故。当专一其心,审谛安祥为对治。

    四十九、服毒心如中毒而死,既不生善心,亦不生恶心,麻木不仁,任境流转。当发大悲众善,离断灭见以为对治。

    五十、绢索心堕于断见,心不活泼,如为绢索所缚,此最是重障。当起正慧,断此邪见,以为对治。

    五十一、械心二足被杻械,不能前进,凡好寂坐修死定,于法则又为法所拘。当于一切处,常活泼泼地,使静乱无间为对治。

    五十二、云心常多忧思,杞人忧天之类。当行舍心,远离世间忧喜以为对治。

    五十三、田心如良田耘除荒秽,务求净尽,其人好修饰其身,务令光洁严好。当思此无益事,以种心地福田为对治。

    五十四、盐心如盐之性咸,深入更咸,其人所思,辗转深入。当知推求无穷期,非臆度可了,宜速决以为对治。

    五十五、剃刀心自谓剃除须发,即名出家,更何所求。此心最恶,以善根亦剃除不再生发矣。近世出家人,自命已具戒相威仪,即是僧宝,更不求心戒,作福田僧,在家人亦不辨真伪,敬僧而不敬宝,助其贡高而误之。当令剃去无明之毒,行真出家为对治。

    五十六、弥卢心此心高傲自大,并师僧父母亦不敬。当以孝顺谦卑为对治。

    五十七、海心如海之无所不包,凡一切胜事,皆归于我,无人可与比者,弥卢务高,此心务广。当以谦下为对治。

    五十八、穴心如器之有穴,成为漏器,不堪用也。其人初发心受戒,具足无缺,不久渐生漏法,同于败器,法水不留。当以有终始为对治。

    五十九、受生心此心未详其义,盖人所修,皆欲回向未来受生,求得其果,而不分善恶黑白。当纯修白法以为对治。

    六十、猿猴心此心为六十心之总相,极言种种攀缘,不定如猿猴心也,梵本缺此一心。当以明心见性,求定开慧以为对治。

    以上六十心,皆为习气上事,足以障道,故又名盖障。欲除此障,先应明心,明心后则种种浊见,方有下手处,惟明心后,习气仍在,正当着手消除,行者切勿偏执,自谓明心后,即算了事,尚有一个如丧考妣在也。在他人,亦切勿偏执,谓其人习气未除,即断为未明心也,此惟自己证知,或同见同行者,方识其究竟耳。

    六十种心,即如上述矣,行者可用以自证。兹再说除病简捷法如下:

    除病简捷法

    一、云何而能无我

    心量本无大小,但一有我,即有限量,执我愈坚,范围愈小,当发广大心以救之。譬如二人,一穷一富,富者见闻较广,手段局面,亦较开展;穷人见闻既陋,心量即小,稍吃小亏,或得骤富,又若不胜,故无我之空力越大,其福德亦越大。观世间一切皆平等无冤亲,则人我之执松矣。观世间一切皆无常不实,则得失之念淡矣。观一切法均如幻如影,不可执实,亦不偏废,则法见消矣。我之为我,有大我,有小我,取不生不灭如来藏性为大我,则我毕竟无有半点亏损,亦无半点可使增益。视世间一切皆无用处,所谓名利等等,只供我暂时之游戏,得何足喜,失何足忧,自然与之分开。世人认妄为真,苦于毕竟不曾认识,如真认识何者是妄,亦断不取执矣。十二因缘分,无明为首,极言盲目之苦,是故人类程度之高下,以利众力之大小为断,肯利众,即舍我,不舍我,即害众,不必定以杀盗淫为害也。其一念之我,即立无穷之祸,试如得有天耳通,普闻世间一切声音语言,或和或野,或亲或怨,无一不是为我。呜呼,欲知世上刀兵劫,但听家庭恼怨声。集无量数之我见我执我贪我争为因,而其果欲求天下太平,正如抱薪救火,且焚自身,所得适反,何其愚也。

    二、云何而能断贪

    贪者,果分上之事,必先有所取以为因。因有二,一曰对接,二曰习染。对接者,心与境相对,外色之六尘与内色之六根相接,不觉受入矣,于是比量分别成之为想,此想之转为行,于是进而认识为何物何事。此色受想行识,蕴合不离,名曰五蕴,即心境对接现行状态也。二曰习染,此习乃夙世习尚,由现境而引动其积习,更助成之也。故心对境时,乃至习染时,尚未成贪,只缘无明迷障,外不空境,内不空心,逐渐深入,至果地而不自觉,乃成为贪。除贪方法,不外照见五蕴皆空,但照见亦是五蕴,照见未空,仍贪于法,诸法空相,照见不过一空法耳。照见若空,能所自忘,此空云者,非无照见也,非无能所也,至功用成熟时,自然解脱。此总关键在一知字,其巧妙简捷,不可思议,于二次讲《圆觉经》时自领会得。

    三、云何而能除嗔

    曰无所贪著,此有二法,一曰于因地无所贪著,见憎爱不二。二曰于果地应制化,云何谓制,制者,制止也,一思未来之祸患,二思嗔之害身,可使气促心荡,血耗神劳,因而短寿,初学人当用此法,但非压纳存气,结于心胸,反使致病,故宜化之,化者,消化于无形也。一观眼前一切无非是果,因从何来,其过在我,则化矣。二观由此而练我心也,为助道因缘,且当感谢之,则化矣。三于万无可忍时,急速见机引去或移心他处,亦化矣。行者可自问如何。经云,于诸妄心亦不息灭,且问如何不息灭?

    四、云何而能无痴

    曰圆照清净觉相,顿破无明。

    五、云何而能有把握

    平时有把握不算,梦中有把握亦不算,即是理上知道睡着无梦时的主人翁在那里也不算,说有把握,便非把握,究是谁有把握?的确知道了谁,才是把握。

    六、云何而可死矣

    知无生即是道,朝闻道,夕死可矣。

    七、云何而能善分别

    如于三宝庄严地,有人以秽器供佛,见之而不惊不怖,虽亦分别,分别而不动,是善分别。

    八、云何而能不受法缚

    知此讲义,正属多事,无非画蛇添足,但要劝人用功,非藉此不可,至能彻悟无功用之精进时,便不受法缚。

    九、云何而能解脱

    本来无缚,不求解脱,便解脱。

    兹再将酬问法略示一二以启般若之用。

    一、设有人问云,何种人是佛亦无法度化的?当答云,何种人是佛有法度化的,更反问之曰,到底是佛度众生,还是众生自度。(当字不可死解作非如此不可,以本无定法也。)

    二、设有人问云,修心中心法人,每自称证得,究有何种凭证?当答云,修证的人自知之,虽知之,亦无法与未修人道得。

    三、设有人问云,修成佛,经三大阿僧祗,如何说?当反问云:阿僧祗从几时算起?至几时止?且问阿僧祗三字作何解?

    四、设有人问云,烦恼何以即是菩提,当答云,因为菩提即是烦恼,或云水结了冰,冰又化为水,不是两个水。

    五、设有人问,何故云欲除烦恼重增病?当答云,因为欲除,再云,不说烦恼不应除,只因根本未明,反而增加尘劳,旧病不除自了,新病何必再招。

    六、设有人问云,我现今是何境界?当答云,我自吃饭,不知你饱否。

    七、设有人问云,佛灭后当以戒为根本是否?当答云,不是,彼必大惊,然后再云,不关戒不戒,只问持不持,佛法不会灭,灭于佛法者。

    八、设有人问云,如何是佛法者?当答云,即今问我者是。

    九、设有人问云,论义何以太高?当答云,论即不义,义即不高,若可论义,即有思议,若有高下,云何平等,何事修佛,无诤无诤。

    十、设有人问云,如何是骄慢人?当答云,说有骄慢者。

    十一、设有人问云,何以禅宗是第一?当答云,禅宗不会说话,不曾自称第一。

    十二、设有人问云,佛何以有教外别传?当答云,佛不曾有别传,因佛不曾立教,也不曾立内外,是仁者分别。

    十三、设有人问云,如何而能成佛?当答云,能入魔者,方能成佛,若问如何入魔法,则答云,二见即是魔见,由二入不二,无佛无魔者是。

    十四、设有人问云,修心中心法何故又谈禅宗?当答云,本来不是密,不是禅,但也不离密,不离禅,却不是禅密。

    十五、设有人问云,禅家混有许多讥讽习气?当答云,此是方式,与习气不同,死守方式,不懂变化,才是习气。

    十六、设有人问云,修净土是最稳妥是否?当答云,不是,彼必不然,应再云,正因净土太稳妥,反使学生不老实,但修十分之一的净土,所以不是。

    十七、设有人问云,君何故偏说即生成佛容易?当答云,不是我说的,是佛说的,以我愚见,即生尚是方便,我的贪心最狠,竟要当下成佛,经云当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从不见人敢把当字作去声读,承认当下成佛,又经云,当知是人,即是如来,以佛智慧,悉知是人等,从不见人敢在如来下点断读,自己承认是如来。

    十八、设有人问云,如何谓之狂禅?当答云,狂即非禅,狂乃野义,世称野禅者是,但狂不狂,野不野,在自己证知,非人可测。

    十九、设有人问云,如何是善知识?当答云,能自知者,又能知善知识,其人即善知识。

    二十、设有人问云,何以宗下每示惊人之举?当答云,要求你起疑,疑是疑己,能自起疑,便肯寻参,其所故示惊奇者,目的在试你吓得动吓不动,上当不上当,由此开悟不开悟,无非要你跳出这圈子去,不是和你争高下。

    二十一、设有人问云,如何是心中心修法?当答云,证知不可得之十方净土时,不是净的净,不是禅的禅,不是密的密,也不是心中心法的法,是心中心。

    二十二、设有人问云,如何宏心中心法?当答云,但求疑谤,不求弘誉,但作实事,不事多诤。

    二十三、设有人问云,如何而能印心?当答云,心不可得,印个什么。

    佛法无定法,岂有法可说?诸仁如自问能运用此般若法时,慎勿轻与不会人说,恐误彼而生退心也。至观机法门,传法法门,密宗双身密意法,诸仁已知之矣,不宜为未修人说,故不公开,应止勿录。孟子曰,学问之道无他,收其放心而已矣。不知收的是不是放的,又从何处收回,收回后,又如何安放法,若知毕竟无心可收,我人正属多事。会么。
乙亥演讲录 总结
    总结

    上面所说三分竟,未能尽其万一。

    启机分,为发心者说,使其发最胜广大心,直入华严法界,以正其因。如物承受者,必以器,器大则容大,器小则容小。华严经以佛性为宗,欲人成佛,必先启发广大心,所谓此经不付余众生手,只付大心凡夫也,华严之香光庄严,所以放大其心量者,为承受成佛之器。众生不信自性广大,与佛不二,不堪承受,不足与言华严之微妙。人皆可以为尧舜,立此宏愿,圣人所许,名曰尚志,不称为骄。骄者,骄于人也,若自己向上事,亦指为骄慢狂逆,其荒谬鄙小可知。器云何哉,佛说华严,虽为菩萨说,而对众生之期望如是,此即华严因缘,而众生上报佛恩,决非供养了事,只有发大心承当而已。

    次正修分,为精进者说,宗旨不拘何法,不立门庭,当机付法,不尚空谈,谨防诸病,勿入歧途。

    再次为印证分,为印证者说,免其中途疑退,略资考证。

    总之千言万语,不如行者自己一决,决心如是,顿成佛道。余前以暗室为喻,人居其中,与盲者不异,费尽心力,终属唐捐,故必决定两个大关键,一曰开灯见垢,关断后门,以杜来源,二曰肃清室内积物,永不再垢。盖一开灯,始见眼前积垢之果,复见后门进垢之因,入手第一关键,不容丝毫假借。今之启机正因者,使先知因地法行,惟在觉慧,明心见性后,眼自开朗,无明既破,后门自闭,因果洞澈,垢不再入。此禅密二宗,由根本下手,与余宗不共之旨也。积垢者,无始来之盖障积习也,无明虽破,习尚未动,更有一个如丧考妣在,于是尽力打扫,逐渐除净,打扫之器,惟仗般若,此非一生可能了事,但在开灯关门而后,一切方是正办,庶不盲修瞎练,劳而无功。及至行者自明本来,自见积垢,自能杜绝,自能打扫,亦自不容其退缩因循也。何也,破竹苦在初节,初节既破,自然顺势而下,欲罢不能矣。经云:初发心即成佛,况已明根本者乎。

    心中心法之功用,在启发根本,得定生慧,明心见性以开灯也,由密入禅,引起般若,打扫积习以除垢也。体用合一,理事双融,启发在师,运用在己,讲义价值,无非笤帚,用之一时,不用则弃。果能不起我见,直下承当,勿以耳为目,勿畏难而退,由发心而精进,由精进而修证,将此空谈,演为实事,更由起参而讨究,由讨究而心得,于所说未圆者,指示其谬,未尽者,加以补充,用以启发未来,同此宏化,斯真上报佛恩,并不负大愚师尊历年之苦心矣。至甚深密藏玄要,及仁王般若经忍位修法,诸仁可求证于愚师,因缘且俟异日。至未修心中心者,幸勿先以印证分示之,如自阅者,请勿起疑,于他无损,徒自苦耳,珍重。

    或问,前云试一放下万缘立可顿超十地,若有个放下,云何是十地,若有个十地,云何说放下,请代答之。

    注:

    ①《佛心经》即《佛心经品亦通大随求陀罗尼》的简称。

    ②十大行愿:一、佛佛具信,法法无碍,清净僧众等视如师;二、持戒不缺,摄心常定,诸法空相,平等无著;三、慈心众生,励行戒杀,视众生如己,不忍食其肉;四、人有所求,等心施舍,温和谦下,骄慢不生;五、不违本愿,常利自他,不自称赞,不见他过;六、贫富贵贱,性本不二,口常软语,令生欢喜,心意质直,远离谄媚,随顺人情,善转俗谛;七、佛说教诫,体会力行,护持佛法,如护己命,救护众生,而不望报,众生骄慢,亦不退心;八、不轻正法,不使他轻,不谤三宝,不令他谤,有轻谤者,善言开解,令其信入,不堕邪网;九、常护正念,不亏暗室,胜行坚固,不厌疲劳,发弘誓愿,摄心不退,常住大乘,破除邪见;十、所修本法,一一遍持,清净密印,莫污染结,须为自利利他而修,不因名闻利养而用。

    ③《仁王护国般若波罗蜜多经·菩萨行品第三》云:诸菩萨摩诃萨,依五忍法,以为修行,所谓伏忍、信忍、顺忍、无生忍,皆上中下;于寂灭忍,而有上下,名为菩萨修行般若波罗蜜多。初伏忍位:起习种性修十住行,次性种性修十种波罗蜜多,次道种性修十回向。复次信忍菩萨,谓欢喜地、离垢地、发光地,能断三障色烦恼缚。复次顺忍菩萨,谓焰慧地、难胜地、现前地,能断三障心烦恼缚。复次无生忍菩萨,谓远行地、不动地、善慧地,能断三障色心习气。复次寂灭忍者,佛与菩萨同依此忍,金刚喻定,住下忍位,名为菩萨;至于上忍,名一切智,观胜义谛,断无明相,是为等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