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段讲的很重要,我再重覆一遍:在妄念停下来的时候,清清净净,了了分明的就是真如自性,除了这个之外,别的都不是。不要在那里怀疑:‘这个不是吧?假如这个是,我怎么不发神通呢?’如果你这样想,那就坏了,那就著了神通这个魔了。你不是想见神通吗?现在就显给你看:我在这儿讲话,不是神通吗?你在这儿听讲,不是神通吗?你走路到这里来,不是神通吗?这些都是神通,都是真如自性的妙用。真如自性就是神,没有隔碍就是通。心无所住,自然就通。不过我们现在的神通是小神通。只要我们‘绵绵密密,相续不休’地保护真如自性,久久即发大神通。将来大神通发现,就靠今天这一点,就靠‘识取真心’这一点。现在我们识取真心,就像小毛头(婴儿)刚生下来一样,还不能像大人那样起作用,所以要保护他。长大以后就能像大人一样地起作用了。大人等于是佛,我们现在等于是小孩子,我们求佛菩萨保护,也自己保护,他力自力一起来修,这就叫‘长养圣胎’,长期养护它成长,长大后就能像佛一样起妙用了。如果你不保护,会怎样呢?这小孩了就会夭折,小毛头没有长成人就死掉了。如果你们听了之后不相信:‘哎哟,恐怕这个不是吧。’不相信,另外去求,那就夭折、死掉了。你没有保护它,它就不能长大,不能成佛,不能发大神通。认识这一点非常重要啊!我师父(王骧陆上师)常常说:‘大鹏金翅鸟,一翅千万里,全靠脚下一点劲。’大鹏金翅鸟的脚不点一点地,它就飞不起来。你们见过乡里人抓老鹰吗?刨一条窄窄的沟,比老鹰的身子还窄,沟里放几只刚出壳不久的小鸡,小鸡叽叽地叫,老鹰眼睛很尖,在天上盘旋,嘿!下面有鸡了,就下来抓。身体不能进去,被卡在沟上,把爪子伸进去,爪子碰不到地,落空了,翅膀在两边‘啪、啪’地拍,就是飞不起来,乡下人就把老鹰抓去了。它为什么飞不起来?因为它‘脚跟不点地’。我们现在识取真心,就是脚跟点地。若不然,也飞不起来,不能起无边妙用了。
我们果真能够绵绵密密,相续不休,那就‘得任运矣’。随缘任运,自在逍遥。我们人有烦恼,就在于不得任运,这样那样的要求太多了。要发财、要升官、要儿女有出息……没完没了的要求。但是,你以前没有布施,怎么能发财呢?你以前没有为大众服务,怎么能升官呢?求之不得,就烦恼无穷。若是识取真心,知道一切事物都不可得,便随缘任运,自在逍遥了。要那些东西干什么?慢说得不到,即使能得到,也还是赤裸裸地来、赤裸裸地去,两手空空生、两手空空死!而你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所造的种种业,却跟随著你,赶也赶不去,终究是要报应的。赶快觉醒吧!好好做功夫吧!只有这样,才能任运、自在、逍遥。
‘故于妄念起者任其起(《圆觉经》云:于诸妄心亦不息灭),应知其所起者,皆为本元清净性中之道行。功夫至此,毫无粘滞,妄念皆妙用恒沙之道行。以无念即有念、有念即无念,念而不念、不念而念。’
妄念要起,那就任它起,不压制它,这并不是放纵它,放纵是攀缘不息。‘任其起’则毫无攀缘。括弧里引了《圆觉经》的话‘于诸妄心亦不息灭’,这句话前面已经讲过了。《圆觉经》是一连讲了四句话:‘居一切时不起妄念,于诸妄心亦不息灭,住妄想境不加了知,于无了知不辨真实。’这四句话是粗、细、微细、极微细四步功夫。粗,就是第一句话,‘居一切时不起妄念’,在任何时候都不起妄念,不攀缘外境,这是粗粗地讲,是初步用功。细,就是第二步,‘于诸妄心亦不息灭’,为什么不息灭呀?前面我们讲过,是为了要起妙用,不能把妄念压死了。但要不跟它跑、不放纵它,这就要掌握好分寸,比较细了。
第三步,‘住妄想境不加了知’,住妄想境是什么意思啊?就是在这个既不压死、又不放纵的境界当中。其实,日月星辰、山河大地、人我众生、花鸟鱼虫等等境界,都是‘妄想境’,都是妄想所蕴积的。不是妄想蕴积,就没有这些人人我我的境界。因为我们不识得真如自性,无明妄动,追取境相,结果动出来这些境相。我们却继续认假作真,妄执妄取,这是多么迷惑啊!因惑而造业,因业而受报,从无六道处动出六道轮回,从无痛苦处动出无边苦海。你可能会说:‘我觉得这些挺真实的,怎么没有觉出这是妄想境啊?’这就微细了。你的心粗,觉不到微细的境界,要作微细的功夫才行。微细的功夫怎么作呀?‘住妄想境不加了知’,在既不压死妄想,又不放纵妄想的境界当中,不加了知。为什么不加了知呢?因为一切有相的东西都是妄想境,也都是真心所显现的。妄想境就是真心,真心就是妄想境。若无真心,哪来妄想境呢?就像无水便无波、无镜便无影一样。因此,就不要对这个妄想境分别取舍了,这就是‘不加了知’。
第四步‘于无了知不辨真实’。我们的心总是处在有与无、真与假等等相对之中,其实,这都是分别心在作怪。什么有无真假等等,统统是戏论。说有是‘增益谤’,它就是这样,你再说个‘有’,分明是‘头上安头’,无端地‘增益’它,那就等于是诽谤它。说无是‘减损谤’,它本来就了不可得,何用减损?你再说个‘无’,岂不是‘减损谤’吗?说即有即无是‘相违谤’——自相矛盾。说非有非无是‘戏论谤’。有、无、即有即无、非有非无,四句全是谤法!真假等相对法,亦复如是——也都是这样。只有证得真如自性,才能离开种种相对。稍一走作,便落有无、真假等相对之中,这就极其微细了。‘不辨真实’,不要去分别这个是真,那个是假了。真就是假,假就是真,即真即假,即假即真,非真非假,非假非真,亦真亦假,亦假亦真。比如我们修净土,如果说西方极乐世界是真,我们这个娑婆世界是假,那就错误了。若西方极乐世界是真,我们这里也真;若娑婆世界是假,西方极乐世界也假。怎么这样讲呢?因为一切事物都是一真法界所流出,都是真如自性的派生物,都是大圆觉海里的浪花。所谓‘无不从此法界流,无不归还此法界。’此法界,就是大圆觉海。西方极乐世界是净土,因为它是阿弥陀佛的愿力和诸大菩萨的净心所感得;我们娑婆世界是秽土,因为它是我等众生著境造业所显现。著境造业也是真心的妙用啊!就真心来讲,全是真的;就影子来讲,全是假的。‘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西方极乐世界也是真心的影子啊!识得真心妙体之后,生西方极乐世界就绝对有把握了。‘心即是土,土即是心。随其心净,即佛土净。’所谓‘生净土’其实是生我心中之净土,当然不费吹灰之力,不用来来去去。所以大祖师有言:‘生者决定生,去者实不去。’
‘应知其所起者,皆为本元清净性中之道行。’应该知道,我们所起的一切作用,所起的一切念头,所认识的一切事物,都是‘本元清净性’中的‘道行’。本元清净性就是真如自性。道行就是修道的行为,这正是真如自性的妙用啊!应该知道,所起的一切,都是真如自性的妙用。
‘功夫至此,毫无粘滞,妄念皆妙用恒沙之道行。’功夫至此,就是功夫到这种地步。什么地步啊?即清醒地了知其所起者,皆为本元清净性中之道行。若功夫至此,就毫无粘滞了。执著于妄心妄境不舍,谓之‘粘’;于无上道停止不前,谓之‘滞’。无粘,就不再住相,不再分别取舍,心里面自然空空荡荡。无粘必然无滞,必然在修行的大道上快速前进。那么,所起的念头便都是‘妙用恒沙之道行’。恒河是印度的一条大河,河中的沙土很细,可以想像恒河中沙粒的数目多到何种程度。佛经里常用‘恒河沙’比喻数量之多。妙用恒沙,意即无穷多的妙用。刚才讲过,道行就是修道的行为。俗云:某某大法师道行很深。是说他修行功底深厚。所以,道行也指修行的功底。到了这一地步,一丝一毫的粘滞都没有了,妄念就成了道行,能起无量无边的妙用。
‘以无念即有念、有念即无念,念而不念,不念而念。’没有妄念不是很好么?刚才为什么说‘妄念皆妙用恒沙之道行’呢?因为无念就是有念、有念就是无念,念而不念,不念而念。我们在前面讲《圆觉经》里四句话的时候,对于有无、真假等已经分析得够多了,在这里不再对‘无念即有念……不念而念’作过多重覆的解释。相信大家一定能够举一反三,正确理解。简言之:无念即有念,有什么念?有正念,正念就是‘了了分明’。有念即无念,是无邪念,邪念就是‘粘滞’之念。念而不念,就是‘急水上打球子’——‘念念不停留’。不念而念,就是‘妄念灭处清净随得’。对照《圆觉经》的四句话:无念即有念——居一切时不起妄念(有一个‘不起妄念’之念),有念即无念——于诸妄心亦不息灭,念而不念——住妄想境不加了知,不念而念——于无了知不辨真实(不辨别取舍,即清净正念)。
唐朝的庞居士作了个偈子:‘有男不婚,有女不嫁,合家团栾头,共说无生话。’宋朝的杨杰居士,不让先贤,和了一首‘男大须婚,女长须嫁,讨甚闲工夫?更说无生话!’海印信禅师见此两偈,也和了一首:‘我无男婚,也无女嫁,困来便打眠,管甚无生话。’见他三位古人如此,我也和了一首:‘有男就婚,有女就嫁,子子复孙孙,是说无生话。’诸位,从这四首偈子,你能看出一丝一毫的‘粘滞’吗?你如果问:‘四偈读来,主张不同,到底该婚不该婚、该嫁不该嫁呀?’那是你自己粘滞于文词。‘依文解义,三世佛冤!’我等也只好‘将口挂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