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岳下十四世古
○五祖演禅师法嗣
△昭觉克勤禅师主
成都府昭觉寺克勤佛果禅师,彭州骆氏子,世宗儒。师儿时日记千言,偶游妙寂寺,见佛书,三复怅然,如获旧物。曰:“予殆过去沙门也。”即去家,依自省祝发,従文照通讲说,又従敏行授《楞严》。俄得病,濒死,叹曰:“诸佛涅槃正路不在文句中,吾欲以声求色见,宜其无以死也。”遂弃去。至真觉胜禅师之席,胜方创臂出血,指示师曰:“此曹溪一滴也。”师矍然,良久曰:“道固如是乎?”即徒步出蜀,首谒玉泉皓,次依金銮信、大沩喆、黄龙心、东林度,指为法器,而晦堂称“他日临济一派属子矣。”最后见五祖,尽其机用,祖皆不诺。乃谓祖“强移换人”,出不逊语,忿然而去。祖曰:“待你著一顿热病打时,方思量我在。”知
师到金山,染伤寒困极,以平日见处试之,无得力者。追绎五祖之言,乃自誓曰:“我病稍间,即归五祖。”病痊寻归,祖一见而喜,令即参堂,便入侍者寮。方半月,会部使者解印还蜀,诣祖问道。祖曰:“提刑少年,曾读小艳诗否?有两句颇相近:‘频呼小玉元无事,只要檀郎认得声。’”提刑应“喏喏。”祖曰:“且子细。”师适归侍立次,〔次,原作“方”,据续藏本改。〕问曰:“闻和尚举小艳诗,提刑会否?”祖曰:“他只认得声。”师曰:“只要檀郎认得声。他既认得声,为甚么却不是?”祖曰:“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庭前柏树子渐耳!”师忽有省,遽出,见鸡飞上栏干,鼓翅而鸣。复自谓曰:“此岂不是声?”遂袖香入室,通所得,呈偈曰:“金鸭香销锦绣帏,笙歌丛里醉扶归。少年一段风流事,只许佳人独自知。”祖曰:“佛祖大事,非小根劣器所能造诣,吾助汝喜。”祖遍谓山中耆旧曰:“我侍者参得禅也。”由此,所至推为上首。主
崇宁中还里省亲,四众迓拜。成都帅翰林郭公知章请开法六祖,更昭觉。政和间谢事,复出峡南游。时张无尽寓荆南,以道学自居,少见推许。师舣舟谒之,剧谈华严旨要。曰:“华严现量境界,理事全真,初无假法。所以即一而万,了万为一。一复一,万复万,浩然莫穷。心佛众生,一二无差别。卷舒自在,无碍圆融。此虽极则,终是无风匝匝之波。”公于是不觉促榻。师遂问曰:“到此与祖师西来意,为同为别?”公曰:“同矣。”师曰:“且得没交涉。”公色为之愠。师曰:“不见云门道,山河大地,无丝毫过患,犹是转句。直得不见一色,始是半提。更须知有向上全提时节。彼德山、临济,岂非全提乎?”公乃首肯。翌日复举事法界、理法界,至理事无碍法界。师又问:“此可说禅乎?”公曰:“正好说禅也。”师笑曰:“不然。正是法界量里在。葢法界量未灭,若到事事无碍法界,法界量灭,始好说禅。如何是佛?乾屎橛。如何是佛?麻三斤。是故真净偈曰:‘事事无碍,如意自在。手把猪头,口诵净戒。趁出么坊,未还酒债。十字街头,解开布袋。’”公曰:“美哉之论,岂易得闻乎!”于是以师礼留居碧岩,复徙道林。枢密邓公子常奏赐紫服师号,诏住金陵蒋山,学者无地以容。敕补天宁万寿,上召见,褒宠甚渥。斋
建炎初,又迁金山,适驾幸维扬,入对,赐圆悟禅师,改云居。久之,复领昭觉。知
僧问:“云门道须弥山,意旨如何?”师曰:“推不向前,约不退后。”曰:“未审还有过也无?”师曰:“坐却舌头。”斋
问:“法不孤起,仗境方生。”提坐具曰:“这个是境,那个是法?”师曰:“却被阇黎夺却衬。”问:“古人道:‘木栗横担不顾人,直入千峰万峰去。’未审那里是佗住处?”师曰:“腾蛇缠足,露布绕身。”曰:“朝看云片片,暮听水潺潺。”师曰:“却须截断始得。”曰:“此回不是梦,真个到庐山。”师曰:“高著眼。”主
问:“猿抱子归青嶂后,鸟衔华落碧岩前。此是和尚旧时安身立命处,如何是道林境?”师曰:“寺门高开洞庭野,殿脚插入赤沙湖。”曰:“如何是境中人?”师曰:“僧宝人人沧海珠。”曰:“此是杜工部底,作么生是和尚底?”师曰:“且莫乱道。”曰:“如何夺人不是夺境?”师曰:“山僧有眼不曾见。”曰:“如何是夺境不夺人?”师曰:“阇黎问得自然亲。”曰:“如何是人境俱夺?”师曰:“收。”曰:“如何是人境俱不夺?”师曰:“放。”古
问:“有句无句,如藤倚树。如何得透脱?”师曰:“倚天长剑逼人寒。”曰:“只如树倒藤枯,沩山为甚么呵呵大笑?”师曰:“爱他底,著他底。”曰:“忽被学人掀倒禅床,拗折拄杖,又作个甚么伎俩?”师曰:“也是贼过后张弓。”知
问:“明历历,露堂堂,因甚么乾坤收不得?”古
师曰:“金刚手里八冰棒。”曰:“忽然一唤便回,还当得活也无?”师曰:“锾子目连无奈何。”曰:“不落照,不落用。如何商量?”师曰:“放下云头。”曰:“忽遇其中人时如何?”师曰:“骑佛殿,出山门。”曰:“万象不来渠独语,教谁招手上高峰?”师曰:“错下名言。”古
上堂:“通身是眼见不及,通身是耳闻不彻,通身是口说不著,通身是心鉴不出。直饶尽大地明得,无丝毫透漏,犹在半途。据令全提,且道如何展演?域中日月纵横挂,一亘晴空万古春。”知
上堂:“山头鼓浪,井底扬尘。眼听似震雷霆,耳观如张锦绣。三百六十骨节,一一现无边妙身;八万四千毛端,头头彰宝王刹海。不是神通妙用,亦非法尔如然。苟能千眼顿开,直是十方坐断。且超然独脱一句,作么生道?试玉须经火,求珠不离泥。”知
上堂:“本来无形段,那复有本嘴。特地广称扬,替他说道理。且道他是阿谁?”斋
上堂:“十五日已前,千牛拽不回。十五日已后,俊鹘趁不及。正当十五日,天平地平,同明同暗,大千沙界不出当处,可以含吐十虚。进一步,超越不可说香水海;退一步,坐断千里万里白云。不进不退,莫道阇黎,老僧也无开口处。”举拂子曰:“正当恁么时如何?有时拈在千峰上,划断秋云不放高。”斋
上堂:“十方同聚会,本来身不昧。个个学无为,顶上用钳锤。此是选佛场,深广莫能量。心空及第归,利剑不如锥。庞居士舌拄梵天,口包四海,有时将一茎草作丈六金身,有时将丈六金身作一茎草,甚是奇特。虽然如此,要且不曾动著向上关。且如何是向上关?铸印筑高坛。”斋
上堂:“有句无句,超宗越格。如藤倚树,银山铁壁。及至树倒藤枯,多少人失却鼻孔。直饶收拾得来,已是千里万里。只如未有恁么消息时如何,还透得么?风暖鸟声碎,日高华影重。”古
上堂:“第一句荐得,祖师乞命。第二句荐得,人天胆落。第三句荐得,虎口横身。不是循途守辙,亦非革辙移途。透得则六臂三头,未透亦人间天上。且三句外一句作么生道?生涯只在丝纶上,明月扁舟泛五湖。”知
示众云:“一言截断,千圣消声。一剑当头,横尸万里。所以道,有时句到意不到,有时意到句不到。句能铲意,意能铲句。意句交驰,衲僧巴鼻。若能恁么转去,青天也须吃棒。且道凭个甚么?可怜无限弄潮人,毕竟还落潮中死。”主
示众云:“万仞崖头撒手,要须其人。千钧之弩发机,岂为鼷鼠?云门睦州,当面蹉过。德山临济,诳楱闾阎。自余立境立机,作窠作窟,故是灭胡种族。且独脱一句作么生道?万缘迁变浑闲事,五月山房冷似冰。”斋
绍兴五年八月己酉,示微恙,趺坐书偈遗众,投笔而逝。茶毗舌齿不坏,设利五色无数。塔于昭觉寺之侧,谥真觉禅师。知
△太平慧阖禅师古
舒州太平慧阖佛鉴禅师,本郡汪氏子。传岁师广教圆深,试所习得度。每以“唯此一事实,余二则非真”,味之有省。乃遍参名宿,往来五祖之门有年。恚祖不为印据,与圆悟相继而去。及悟归五祖,方大彻证,而师忽至。意欲他迈,悟勉令挂搭,且曰:“某与兄相别始月余,比旧相见时如何?”师曰:“我所疑者,此也。”遂参堂。斋
一日,闻祖举:“僧问赵州:“如何是和尚家风?”州曰:“老僧耳聋,高声问将来。”僧再问,州曰:“你问我家风,我却识你家风了也。””师即大豁所疑。曰:“乞和尚指示极则。”祖曰:“森罗及万象,一法之所印。”师展拜,祖令主翰墨。斋
后同圆悟语话次,举东寺问仰山镇海明珠因缘,至“无理可伸”处,圆悟徵曰:“既云‘收得’,逮索此珠,又道‘无言可对,无理可伸。’”师不能加答。明日谓悟曰:“东寺只索一颗珠,仰山当下倾出一栲栳。”悟深肯之。乃告之曰:“老兄更宜亲近老和尚去。”斋
师一日造方丈,未及语,被祖诟骂,么罗而退。归寮闭门打睡,恨祖不已。悟已密知,即往扣门。师曰:“谁?”悟曰:“我。”师即开门。悟问:“你见老和尚如何?”师曰:“我本不去,被你赚累我,遭这老汉诟骂。”悟呵呵大笑曰:“你记得前日下底语么?”师曰:“是甚么语?”悟曰:“你又道东寺只索一颗,仰山倾出一栲栳。”师当下释然。悟遂领师同上方丈。祖才见,遽曰:“阖兄,且喜大事了毕。”知
明年,命师为第一座。会太平灵源赴黄龙,其席既虚,源荐师于舒守孙鼎臣,遂命补处。五祖付法衣,师受而捧以示众曰:“昔释迦文佛,以丈六金栏袈裟,披千尺弥勒佛身。佛身不长,袈裟不短。会么?即此样,无他样。”自是法道大播。政和初,诏住东都智海,五年乞归,得旨居蒋山。枢密邓公子常奏赐徽号服。知
僧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吃醋知酸,吃盐知蒻。”曰:“弓折箭尽时如何?”师曰:“一场么罗。”斋
问:“不与万法为侣者是甚么人?”师曰:“拶破露柱。”曰:“归乡无路时如何?”师曰:“王程有限。”曰:“前三三,后三三,又作么生?”师曰:“六六三十六。”古
问:“承闻和尚亲见五祖,是否?”师曰:“铁牛啮碎黄金草。”曰:“恁么则亲见五祖也。”师曰:“我与你有甚冤雠?”曰:“只如达磨见武帝意旨如何?”师曰:“胡言易辨,汉语难明。”曰:“为甚栖栖暗渡江。”〔渡,原作“没”,据续藏本改。〕师曰:“因风借便。”古
问:“如何是主中宾?”师曰:“进前退后愁杀人。”曰:“如何是宾中主?”师曰:“真实之言成妄语。”曰:〔“曰”字原无,据义补。〕“如何是宾中宾?”师曰:“夫子游行厄在陈。”曰:“如何是主中主?”师曰:“终日同行非伴侣。”曰:“宾主已蒙师指示,向上宗乘事若何?”师曰:“大斧斫了手摩挲。”古
问:“即心即佛即不问,非心非佛事如何?”师曰:“昨日有僧问,老僧不对。”曰:“未审与即心即佛相去多少?”师曰:“近则千里万里,远则不隔丝毫。”曰:“忽被学人截断两头,归家稳坐,又作么生?”师曰:“你家在甚么处?”曰:“大千沙界内,一个自由身。”师曰:“未到家在,更道。”曰:“学人到这里,直得东西不辨,南北不分去也。”师曰:“未为分外。”斋
上堂:“至道无难,唯嫌拣择。桃华红,李华白。谁道融融只一色?燕子语,黄莺鸣,谁道关关只一声?不透祖师关捩子,空认山河作眼睛。”知
上堂:“日日日西沉,日日日东上。若欲学菩提,”掷下柱杖曰:“但看此模样。五祖周祥。”斋
上堂:“去年今日时,红炉片雪飞。今日去年时,曹娥读夜碑。末后一句子,佛眼莫能窥。白莲峰顶上,红日绕须弥。鸟啄珊瑚树,鲸吞离水犀。太平家业在,千古袭杨歧。”古
上堂,横拄杖曰:“先照后用。”竖起曰:“先用后照。”倒转曰:“照用同时。”卓一下曰:“照用不同时。汝等诸人,被拄杖一口吞尽了也。自是你不觉,若向这里道得转身句,免见一场气闷。其或未然,老僧今日失利!”知
上堂:“金乌急,玉兔速,急急流光七月十。无穷游子不归家,纵归只在门前立。门前立,把手牵伊不肯入。万里看看寸草无,残花落地无人拾。无人拾,一回雨过一回湿。”主
上堂:“世尊有密语,迦叶不覆藏。”乃曰:“你寻常说黄道黑,评品古今,岂不是密语?你寻常折旋俯仰,拈匙把箸,祗揖万福,是覆藏不覆藏?忽然瞥地去,也不可知。要会么?世尊有密语,冬到寒食一百五。迦叶不覆藏,水泄不通已露赃。灵利衲僧如会得,一重雪上一重霜。”主
上堂:“十五日已前事,锦上铺花。十五日已后事,如海一沤发。正当十五日,大似一尺镜照千里之像。虽则真空绝迹,其奈海印发光。任他露柱开花,说甚佛面百丑。何故?到头霜夜月,任运落前溪。”斋
上堂,举:“僧问赵州:‘如何是不迁义?’州以手作流水势,其僧有省。又僧问法眼:‘不取于相,如如不动。如何是不取于相,见于如如不动?’眼曰:‘日出东方夜落西。’其僧亦有省。若也于此见得,方知道旋岚偃岳,本来常静。江河竞注,元自不流。其或未然,不免更为饶舌。天左旋,地右转。古往今来经几遍。金乌飞,玉兔走。才方出海门,又落青山后。江河波渺渺,淮济浪悠悠,直入沧溟昼夜流。”遂高声曰:“诸禅德,还见如如不动么?”知
师室中以木骰子六只,面面皆书么字。僧才入,师掷曰:“会么?”僧拟不拟,师即打出。斋
七年九月八日,上堂:“祖师心印,状似铁牛之机。去即印住,住即印破。直饶不去不住,亦未是衲僧行履处。且作么生是衲僧行履处?待十月前后,为诸人注破。”至后月八日,沐浴更衣,端坐,手写数书别故旧,停笔而化。阇维收灵骨设利,塔于本山。斋
△龙门清远禅师主
舒州龙门清远佛眼禅师,临邛李氏子。严正寡言,十四圆具,依毗尼,究其说。因读《法华经》,至“是法非思量分别之所能解”,持以问讲师,讲师莫能答。师叹曰:“义学名相,非所以了生死大事。”遂卷衣南游,造舒州太平演禅师法席。主
因丐于庐州,偶雨足跌搢地。烦懑间,闻二人交相恶骂,谏者曰:“你犹自烦恼在。”师于言下有省。及归,凡有所问,演即曰:“我不如你,你自会得好。”或曰:“我不会,我不如你。”师愈疑,遂咨决于元礼首座。礼乃以手引师之耳,绕围炉数匝,且行且语曰:“你自会得好。”师曰:“有冀开发,乃尔相戏耶?”礼曰:“你他后悟去,方知今日曲折耳。”知
太平将迁海会,师慨然曰:“吾持钵方归,复参随往一荒院,安能究决己事耶?”遂作偈告辞,之蒋山坐夏。邂逅灵源禅师,日益厚善,従容言话间,师曰:“比见都下一尊宿语句,似有缘。”灵源曰:“演公天下第一等宗师,何故舍而事远游?所谓有缘者,葢知解之师与公初心相应耳。”师従所勉,径趋海会,后命典谒。适寒夜孤坐,拨炉见火一豆许,恍然自喜曰:“深深拨,有些子。平生事,只如此。”遽起阅几上《传灯录》,至破灶堕因缘,忽大悟。作偈曰:“刀刀林鸟啼,被衣终夜坐。拨火悟平生,穷神归破堕。事皎人自迷,曲淡谁能和?念之永不忘,门开少人过。”知
圆悟因诣其寮,举青林般土话验之。且谓:“古今无人出得,你如何会?”师曰:“也有甚难。”悟曰:“只如他道,‘铁轮天子寰中敕’,旨意作么生?”师曰:“我道帝释宫中放赦书。”悟退语人曰:“且喜远兄便有活人句也。”主
自是隐居四面大中庵,属天下一新崇宁万寿寺,舒守王公涣之命师开法,次补龙门,道望尤振。后迁和之襃禅。枢密邓公洵武奏赐师号紫衣。古
上堂:“台山路上,过客全稀。破灶堂前,感恩无地。雪埋庭柏,冰锁偃溪。虽在南方火炉头,不入他家诽齑瓮里。看看腊月三十日,便是孟春犹寒。你等诸人,各须努力向前,切忌自生退屈。”知
上堂,卓拄杖曰:“圆明了知,不由心念。抵死要道,堕坑落堑。毕竟如何?”乃倚拄杖,下座。斋
上堂:“泡幻同无碍,如何不了悟?眼里瞳人吹叫子,达法在其中,非今亦非古。六只骰子满盆红。大众,时人为甚么坐地看杨州。钵盂著柄新翻样,牛上骑牛笑杀人。”古
上堂:“赵州不见南泉,山僧不识五祖。甜瓜彻拥甜,苦瓠连根苦。”斋
上堂:“一叶落,天下春,无路寻思笑杀人。下是天,上是地,此言不入时流意。南作北,东作西。动而止,喜而悲。蛇头蝎尾一试之,猛虎口里活雀儿。是何言?归堂去。”古
上堂:“千说万说,不如亲面一见,纵不说亦自分明。王子宝刀喻,众盲摸象喻,禅学中隔江招手事,望州亭相见事,迥绝无人处事,深山岩崖处事,此皆亲面而见之,不在说也。”知
上堂:“苏武牧羊,辱而不屈。李陵望汉,乐以忘归。是在外国。在本国佛诸弟子中,有者双足越坑,有者聆筝起舞,有者身埋粪壤,有者呵骂河神。是习气,是妙用。至于擎叉打地,竖拂敲床,睦州一向闭门,鲁祖终年面壁,是为人,是不为人?信知一切凡夫,埋没宝藏,殊不丈夫。诸人何不摆基张帆,抛江过岸,休更钉桩摇胴,何日到家?既作曹溪人,又是家里汉,还见家里事么?”僧问:“劫火洞然,大千俱坏,未审这个坏不坏?”师曰:“黑漆桶里黄金色。”斋
问:“‘道远乎哉,触事而真。’如何是道?”师曰:“顶上八尺五。”曰:“此理如何?”师曰:“方圆七八寸。”知
问:“劫火威音前,别是一壶天。御楼前射猎,不是刈茅田。”提起坐具曰:“这个唤作甚么?”师曰:“正是刈茅田。”僧便喝,师曰:“犹作主在。”问僧:“孤灯独照时如何?”僧无对。师代曰:“露柱证明。”师闻开静板声,乃曰:“据款结案。”知
师尝题语于龙门延寿壁间曰:“佛许有病者当疗治,容有将息所也。禅林凡有数名,或曰涅槃,见法身常住,了法不生也。或曰省行,知此违缘,皆従行苦也。或曰延寿,欲得慧命,扶持色身也。其实使人了生死处也。多见少觉,微恙便入此堂,不强支吾,便有补益。及乎久病,思念乡闾,不善退思,灭除苦本。先圣云:‘病者众生之良药。’若善服食,无不瘥者也。”古
宣和初,以病辞归蒋山之东堂。二年书云前一日,饭食讫趺坐,谓其徒曰:“诸方老宿,临终必留偈辞世。世可辞耶?且将安往?”乃合掌,怡然趋寂。门人函骨归龙门,塔于灵光台侧。知
△开福道宁禅师古
潭州开福道宁禅师,歙溪汪氏子。壮为道人,于崇果寺执浴。一日将濯足,偶诵《《金刚经》》,至“于此章句能生信心,以此为实”,遂忘所知,忽垂足沸汤中,发明己见。知
后祝发蒋山,依雪窦老良禅师。逾二年,遍历丛林,参诸名宿。晚至白莲,闻五祖小参,举忠国师古佛净瓶、赵州狗子无佛性话,顿彻法源。大观中,潭帅席公震请住开福,衲子景従。主
浴佛,上堂:“未离兜率,已降王宫。未出母始,度人已毕。诸禅德,日日日従东畔出,朝朝鸡向五更啼。虽然不是桃华洞,春至桃华亦满溪。”又道:“毗蓝园内,右胁降生。七步周行,四方目顾。天上天下,唯我独尊。大似贪观天上月,失却手中珠。还知落处么?若知落处,方为孝子顺孙。苟或未然,不免重下辟脚。”良久曰:“天生伎俩能奇怪,末上输他弄一场。”知
示众云:“秋日耀长空,秋江浸虚碧。伤嗟门外人,处处寻弥勒。蓦路忽抬头,相逢不相识。诸禅德,既是相逢,为甚么却不相识?剪尽霜前竹,临溪不化龙。”主
上堂:“遍界不曾藏,通身无影像。相逢莫讶太愚惩,旷劫至今无伎俩。无伎俩,少人知。大抵还他肌骨好,何须临镜画蛾眉?”古
上堂:“摩竭正令,未免崎岖。少室垂慈,早伤风骨。腰囊挈锡,孤负平生。炼行灰心,递相钝置。争似春雨晴,春山青,白云三片四片,黄鸟一声两声。千眼大悲看不足,王维虽巧画难成。直饶便恁么,犹自涉途程。且不涉途程一句作么生道?人従汴州来,不得东京信。”古
僧问:“莲华未出水时如何?”师曰:“人天合掌。”曰:“出水后如何?”师曰:“不碍往来看。”主
问:“如何是句到意不到?”师曰:“瑞草本无根,信手拈来用。”曰:“如何是意到句不到?”师曰:“领取钩头意,莫认定盘星。”曰:“如何是意句俱到?”师曰:“大悲不展手,通身是眼睛。”曰:“如何是意句俱不到?”师曰:“君向潇湘我向秦。”主
政和三年十一月四日,净发沐浴,次日斋罢小参,勉众行道,辞语诚切。期初七示寂,至日酉时,跏趺而逝。阇维获设利五色,归藏于塔。古
△大随元静禅师斋
彭州大随南堂元静禅师,〔后名道兴。〕择之玉山大儒赵公约仲之子也。十岁病甚,母祷之,感异梦,舍令出家。师成都大慈宝生院宗裔。元祐三年,通经得度。留讲聚有年,而南下首参永安恩禅师,于临济三顿棒话发明。次依诸名宿,无有当意者。斋
闻五祖机峻,欲抑之,遂谒祖。祖乃曰:“我此间不比诸方,凡于室中,不要汝进前退后,竖指擎拳,绕禅床作女人拜,提起坐具,千般伎俩。只要你一言下谛当,便是汝见处。”师茫然退,参三载。古
一日入室罢,祖谓曰:“子所不语,已得十分,试更与我说看。”师即剖而陈之。祖曰:“说亦说得十分,更与我断看。”师随所问而判之。祖曰:“好即好,只是未曾得老僧说话在。斋后可来祖师塔所,与汝一一按过始得。”及至彼,祖便以“即心即佛,非心非佛,睦州担板汉,南泉斩猫儿,赵州狗子无佛性、有佛性”之语编辟之,其所对了无凝滞。至子胡狗话,祖遽转面曰:“不是。”师曰:“不是却如何?”祖曰:“此不是,则和前面皆不是。”师曰:“望和尚慈悲指示。”祖曰:“看他道:‘子胡有一狗,上取人头,中取人腰,下取人脚。入门者好看。’才见僧入门,便道:‘看狗。’向子胡道看狗处下一转语,教子胡结舌,老僧钤口,便是你了当处。”次日入室,师默启其说。祖笑曰:“不道你不是千了百当底人,此语只似先师下底语。”师曰:“某何人,得似端和尚!”祖曰:“不然。老僧虽承嗣他,谓他语拙,葢只用远录公手段接人故也。如老僧共远录公,便与百丈、黄檗、南泉、赵州辈把手共行,才见语拙即不堪。”师以为不然。乃曳杖渡江,适大水泛涨,因留。四祖侪辈挽其归。斋
又二年,祖方许可。尝商略古今次,执师手曰:“得汝说须是吾举,得汝举须是吾说。而今而后,佛祖秘要,诸方关键,无逃子掌握矣。”遂创南堂以居之,于是名冠寰海。成都帅席公旦请开法嘉祐。未几徙昭觉,迁能仁及大随。古
上堂:“君王了了,将帅惺惺。一回得胜,六国平宁。”斋
上堂,举临济参黄檗之语,白云端和尚颂云:“一拳拳倒黄鹤楼,一缈缈翻鹦鹉洲,有意气时添意气,不风流处也风流。”师曰:“大随即不然。行年七十老躘踵,眼目精明耳不聋。忽地有人欺负我,一拳打倒过关东。”古
上堂,问答已,乃曰:“有祖已来,时人错会,只将言句以为禅道。殊不知道本无体,因体而得名。道本无名,因名而立号。只如适来上座,才恁么出来,便恁么归众。且道具眼不具眼?若道具眼,才恁么出来,眼在甚么处?若道不具眼,争合便恁么去?诸仁者,于此见得倜傥分明,则知二祖礼拜,依位而立,真得其髓。只这些子是三世诸佛命根,六代祖师命脉,天下老和尚安身立命处。虽然如是,须是亲到始得。”主
上堂:“自己田园任运耕,祖宗基业力须争。悟须千圣头边坐,用向三涂底下行。”古
僧问:“祖师心印,请师直指。”师曰:“你闻热么?”曰:“闻。”师曰:“且不闻寒?”曰:“和尚还闻热否?”师曰:“不闻。”曰:“为甚么不闻?”师摇扇曰:“为我有这个。”知
问:“如何是夺人不夺境?”师曰:“活捉魔王鼻孔穿。”曰:“如何是夺境不夺人?”师曰:“中心树子属吾曹。”曰:“如何是人境两俱夺?”师曰:“一钓三山连六瞅。”曰:“如何是人境俱不夺?”师曰:“白日骑牛穿市过。”主
问:“莲花未出水时如何?”师曰:“好。”曰:“出水后如何?”师曰:“好。”曰:“如何是莲华?”师曰:“好。”僧礼拜。师曰:“与他三个好,万事一时休。”斋
问:“藏天下于天下即不问。”乃举拳曰:“只如这个作么生藏?”师曰:“有甚么难?”曰:“且作么生藏?”师曰:“衫袖里。”曰:“未审如何是纪纲佛法底人?”师曰:“不可是鬼。”曰:“忽遇杀佛杀祖底来,又作么生支遣?”师曰:“老僧有眼不曾见。”斋
问:“学人乍入丛林,乞师指示。”师曰:“吃粥吃饭,莫教放在脑后。”曰:“终日吃时未尝吃。”师曰:“负心衲子,不识好恶。”知
问:“劫火洞然,大千俱坏。未审这个坏也无?”师曰:“阿谁教你恁么问?”僧进前,鞠躬曰:“不审。”师曰:“是坏不坏?”僧无语。斋
问:“如何是山里禅?”师曰:“庭前嫩竹先生敝,涧下枯松长老枝。”曰:“如何是市里禅?”师曰:“六街钟鼓韵黡黡,即处铺金世界中。”曰:“如何是村里禅?”师曰:“贼盗消亡蚕麦熟,讴歌鼓舞乐升平。”古
问:“如何是诸佛出身处?”师曰:“问得甚当。”曰:“便恁么去时如何?”师曰:“答得更奇。”主
问:“因山见水,见水忘山。山水俱忘,理归何所?”师曰:“山僧坐却舌头,天地黯黑。”古
有一老宿垂语云:“十字街头起一间茅厕,只是不许人屙。”僧举以扣师。师曰:“是你先屙了,更教甚么人屙?”宿闻,焚香遥望大随,再拜谢之。主
绍兴乙卯秋七月,大雨雪,山中有异象。师曰:“吾期至矣。”十七日别郡守以次,越三日示少恙于天彭,二十四夜谓侍僧曰:“天晓无月时如何?”僧无对。师曰:“倒教我与汝下火始得。”翌日还堋口瘊院,留遗诫,蜕然示寂。门弟子奉全身归,烟雾四合,猿鸟悲鸣。荼毗异香遍野,舌本如故。设利五色者不可计,瘗于定光塔之西。后住天童、天目。文礼作师画像赞,可补行实之缺。因敖录此赞曰:“东山一会人,唯他不唧留。别处著闲房,丛林难讲究。邡水潭蛇出惊人,钝铁锅鸡啼白昼。杂剧打来,全火只候。晚岁放疏慵,却与俗和同。勤巴子使人勘验,掷香贴便显家风。定光无佛,枉费罗笼。临行摇铎向虚空,那知丧尽白云宗。”知
△无为宗泰禅师古
汉州无为宗泰禅师,涪城人。自出关,遍游丛社。至五祖告香日,祖举赵州洗钵盂话俾参。洎入室,举此话问师:“你道赵州向伊道甚么,这僧便悟去?”师曰:“洗钵盂去,聻!”祖曰:“你只知路上事,不知路上滋味。”师曰:“既知路上事,路上有甚滋味?”祖曰:“你不知邪?”又问:“你曾游浙否?”师曰:“未也。”祖曰:“你未悟在。”师自此凡五年,不能对。斋
祖一日胞堂,顾众曰:“八十翁翁辊绣球。”便下座。师欣然出众曰:“和尚试辊一辊看。”祖以手作打仗鼓势,操蜀音唱绵州巴歌曰:“豆子山,打瓦鼓。杨平山,撒白雨。白雨下,取龙女。织得绢,二丈五。一半属罗江,一半属玄武。”师闻大悟,掩祖口曰:“只消唱到这里。”祖大笑而归。师后还蜀,四众请开法无为,迁正法。主
上堂:“此一大事因缘,自従世尊拈华,迦叶微笑,世尊曰:吾有正法眼藏,分付摩诃大迦叶。以后灯灯相续,祖祖相传,迄至于今,绵绵不坠。直得遍地生华,故号涅槃妙心,亦曰本心,亦曰本性,亦曰本来面目,亦曰第一义谛,亦曰烁迦罗眼,亦曰摩诃大般若。在男曰男,在女曰女。汝等诸人,但自悟去,这般尽是闲言语。”遂拈起拂子曰:“会了唤作禅,未悟果然难,难难,目前隔个须弥山。悟了易,易易,信口道来无不是。”古
僧问:“如何是佛?”师曰:“阿谁教你恁么问?”僧拟议,师曰:“了。”斋
△五祖表自禅师主
蕲州五祖表自禅师,怀安人也。初依祖最久,未有省。时圆悟为座元,师往请益。悟曰:“兄有疑处试语我。”师遂举:“德山小参,不答话,问话者三十棒。”悟曰:“礼拜著,我作得你师。举话尚不会?”师作礼竟,悟令再举前话。师曰:“德山小参,不答话。”悟掩其口曰:“但恁么看。”师出,扬声曰:“屈!屈!岂有公案只教人看一句底道理?”有僧谓师曰:“兄不可如此说,首座须有方便。”因静坐体究,及旬顿释所疑,诣悟礼谢。悟曰:“兄始知吾不汝欺。”又诣方丈,祖迎笑。自尔日深玄奥。斋
祖将归寂,遗言郡守,守命嗣其席,衲子四至不可遏。师榜侍者门曰:“东山有三句,若人道得,即挂搭。”衲子皆披靡。一日,有僧携坐具,径造丈室。谓师曰:“某甲道不得,只要挂搭。”师大喜,呼维那于明窗下安排。古
上堂:“世尊拈华,迦叶微笑时,人只知拈华微笑,要且不识世尊。”僧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荆棘林中舞柘枝。”曰:“如何是佛?”师曰:“新生孩子掷金盆。”知
△龙华道初禅师古
蕲州龙华道初禅师,梓之马氏子。为祖侍者有年。住龙华日,上堂曰:“鸡见便斗,犬见便咬。殿上鸱吻,终日相对。为甚么却不嗔?”便下座。师机辩峻捷,门人罔知造诣。一日谓众曰:“昨日离城市,白云空往还。松风清耳目,端的胜人间。”召众曰:“此是先师末后句。”有顷,脱然而逝。古
△九顶清素禅师斋
嘉州九顶清素禅师,本郡郭氏子。于乾明寺剃染,遍扣禅扃。晚谒五祖,闻举首山答西来意语,倏然契悟。述偈曰:“颠倒颠,颠倒颠,新妇骑驴阿家牵。便恁么,太无端,回头不觉布衫穿。”祖见,乃问:“百丈野狐话,又作么生?”师曰:“来说是非者,便是是非人。”祖大悦。久之辞归,住清溪,次迁九顶。斋
太守吕公来胆大像,问曰:“既是大像,因甚么肩负两楹?”师曰:“船上无散工。”至阁下,睹观音像又问:“弥勒化境,观音何来?”师曰:“家富小儿娇。”守乃礼敬。古
勤老宿至,师问:“舞剑当咽时如何?”曰:“伏惟尚飨。”师诟曰:“老贼死去,你问我。”勤理前语问之。师叉手揖曰:“拽破。”主
绍兴乙卯四月二十四日,得微疾,书偈遗众曰:“木人备舟,铁人备马。丙丁童子稳稳登,喝散白云归去也。”竟尔趋寂。古
△元礼首座斋
元礼首座,闽人也。受业焦山。初参演和尚于白云。凡入室,必谓曰:“衲僧家,明取缁素好。”师疑之不已。一日演胞堂,举首山新妇骑驴阿家牵语,乃曰:“诸人要会么?莫问新妇阿家,免烦路上波吒,遇饭即饭,遇茶即茶。同门出入,宿世冤家。”师于言下豁如,且曰:“今日缁素明矣。”二年,演迁席祖山,命分座,不就。演归寂,即他往。崇宁间,再到五祖。主
僧问:“五祖迁化向甚么处去?”师曰:“有眼无耳朵,六月火边坐。”曰:“意旨如何?”师曰:“家贫犹自可,路贫愁杀人。”古
或问:“《金刚经》云:‘一切善法’。如何是法?”师曰:“上是天,下是地,中间坐底坐,立底立。唤甚么作善法?”僧无对,师便打。后终于四明之瑞岩。知
△普融藏主古
普融知藏,福州人也。至五祖,入室次,祖举倩女离魂话问之,有契。呈偈曰:“二女合为一媳妇,机轮截断难回互。従来往返绝晨由,行人莫问来时路。”凡有乡僧来竭,则发闽音诵俚语曰:“书头教娘勤作息,书尾教娘莫瞌睡。且道中间说个甚么?”僧拟对,师即推出。古
△法閦上座斋
法閦上座,久依五祖,未有所入。一日造室,祖问:“不与万法为侣者是甚么人?”曰:“法閦即不然。”祖以手指曰:“住!住!法閦即不然,作么生?”师于是启悟。古
后至东林宣密度禅师席下,见其得平实之旨。一日拈华绕度禅床一匝,背手插香炉中,曰:“和尚且道,意作么生?”度屡下语,皆不契。逾两月,遂问师,令试说之。〔令,原作“合”,据续藏本改。〕师曰:“某只将华插香炉中,和尚自疑有甚么事来?”